皇帝寿诞的这日终于来了,一早玉寒雪便是坐在梳妆镜前任由莫染为她点妆,萍儿和许妈妈则是领着丫鬟们忙碌着,又是检查玉寒雪的罗裙又是准备舞鞋的,更是细心的连进宫的这一路上的小零嘴都不能马虎了。
莫染指尖捏着一支眉笔、瞧着兰花指为玉寒雪画眉,冬日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两人身上,看起来格外的温馨,莫染觉得,若是可以这样为她画眉一辈子,反倒是一种幸福了,这样想着,嘴角便是翘起一个弧度。
玉寒雪抬眸看着莫染,“你在笑什么?”
“莫染是在憧憬,想着要一辈子为公主殿下画眉!”莫染风情万种的笑着。
的确,那是一个很美丽的梦,也许对于莫染来说,只是梦终究是梦,现实总是充满了各种的锋芒。
玉寒雪露出一个浅笑,没有回应莫染的话,而是随手捏起一支步摇对着镜子在头发上比划着,米公公在这时候走到了屋子门外,捏着鸭嗓子说道:“公主殿下,风三少爷回来了!”
只是米公公话还未说完,风无忧就已经出现在屋子外面了,他犹如一阵风来到玉寒雪的身边,带着几分风尘仆仆的样子,却是在看到为玉寒雪梳妆打扮的莫染时,眼中掠过一抹妒忌,哼哼了两声,硬是挤到了玉寒雪的身边。
风无忧这略显幼稚的动作让莫染有些失笑,眉宇间的媚态却是越发的肆意了,他微微挑眉,眼角上挑,手指漫不经心的拂过自己的鼻尖,这个动作饶是后宫那些做作的嫔妃,也是做不出他这等风骚味的。
“今日皇上贺寿,我回来护送你进宫!”风无忧理所当然、理直气壮的说着。
玉寒雪眼角的余光瞥了一下萍儿,漫不经心的说道:“本宫交待你的事,你都办妥了么?”
风无忧有些狐疑的看了一眼玉寒雪,这样隐秘的事情,她如何在这里问起,传出去便是杀头的罪,何况……这才几日的功夫,要招兵买马的操练出一支精兵强队,根本是比登天都难,这些日子,他可是没睡过一次好觉。
“那种事……”
“那种事,本宫自然是交给你去办比较放心,若是旁人,本宫如何也是不能放心的!”玉寒雪有些高深莫测的说道,“本宫今日进宫为皇上贺寿,就由莫染陪同,这是之前就定下的,他素来能歌善舞,琴艺一流,这样的日子,有他才更热闹!”
“他?”风无忧有些不爽,“可我是你的贴身护卫不是吗?”
“你要以贴身护卫的身份陪本宫进宫么?只怕今儿个会更热闹!”玉寒雪素来话不多,可这会对着风无忧,却是说了一大堆让人听不懂的废话。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风无忧蹙眉,不解的看着玉寒雪,总觉得她这会子有些阴阳怪气的,每一句话都格外的刺耳。
“今儿个皇上高兴,大约是会趁着机会为你大哥赐婚,想来被赐婚的也不会只有你大哥一个,你也是风家的人,谁都知道你已经离开了凤王府,如今说白了,不过就是一个护卫,没准皇上高兴了,又宠着六公主,会为你赐婚也说不定!”
一听到玉寒雪这么说,风无忧的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眼神中近乎出现了惊恐,可见他对六公主玉白是如何的避之不及,“如此说来,那我便是不能去了!”又瞪了一眼莫染这个妖孽,“便宜你了!”
莫染见他这般孩子气,也不和他斗气,只是露出他惯有的风骚笑容,“那可是莫染承让了!”
“即便如此,我也是要一路送你进宫的!”风无忧还是有些不放心,这些日子在外面游走,他终于发现,很多事情不是自己所想象的那么简单,也渐渐的明白玉寒雪这种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的心态,她,的确生存在危险中。
“不,本宫另外有事要交给你去办!”玉寒雪眯起眼睛,眼中掠过一抹杀气。
风无忧蹙眉,又有事安排他去做?他不是不乐意为她做事,只是每一次的安排都让他离开她好一段时间,那不是他要的结果,他答应先做贴身护卫,因为是想要守在她身边;然而……现在所有事情都不似自己所想要的那种发展轨道,虽然这一切都是他曾经所渴望的,只是面对她,他忽然觉得有很多追求都变得微不足道。
玉寒雪对着风无忧勾勾手指头,风无忧顿了一下,还是俯子倾耳侧听,玉寒雪便是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听得风无忧的脸色瞬息万变,再次抬眸看玉寒雪的时候,已然没有了之前的任性,成熟和谨慎包围着他,此刻的他和风无痕真的是很像。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风无忧这次没有再推辞,干脆利落的犹如一阵风离开了玉寒雪的寝宫。
莫染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风三少爷做起事来,还是如过去那般急性子!”
“本宫却觉得他成熟稳重了一些!”
“这自然是公主殿下的功劳,只是……莫染觉得他在面对公主殿下你的时候,还是有些孩子气!”莫染很直接的点破了。
玉寒雪看着镜子,没有回应莫染,而是让萍儿过来了,“萍儿,本宫今日进宫,有件事要你趁着这段时间去替本宫办了,记住,一个人去,千万不能打草惊蛇,知道吗?”
萍儿见玉寒雪这般严肃,也很严肃的点头,“是,萍儿明白,公主殿下只管吩咐,萍儿万死不辞!”
玉寒雪将一封信交到了萍儿的手中,“带着这个,去水粉巷的当铺,到了那边自然有人接待你!”
“公主殿下,这是……”萍儿有些狐疑的看着那封信,随即收进怀中,“是,公主殿下,萍儿这就去!”
玉寒雪点头,萍儿便是低着头踩着小碎步离开了屋子,玉寒雪的眼神越发的阴冷了,莫染为玉寒雪戴上最后一只珠花,妖娆的笑着:“公主殿下这是要送她去死吗?”
“她该死!”玉寒雪的声音犹如冰窖里传出来的,让人不寒而栗,莫染笑得越发妖冶了,没错,有些人就是该死。
今日的莫染倒是一改往日那妖艳99999的火红色打扮,穿的格外素净,一头青丝如平日的玉寒雪那般,随意的变成一条麻花辫垂在肩膀上,一身水墨色的长衫陪着一件银鼠马甲,一张魅惑倾城的脸更是不施粉黛。
这样的莫染静静的站在天地间,让人无法分辨他到底是男是女,只觉得他就是一个天生的妖孽,专门来魅惑人心的。
反观玉寒雪,一身艳丽的火红色锦袍,那种尊贵的气质仿佛就是与生俱来的,眉宇间的霸气中又透着几分妩媚,她的存在就是这般闪耀,锋芒的让人无法忽视,没有人会怀疑她的这份尊贵,更不会觉得她会有什么不堪或者卑微的过去。
莫染从丫鬟手中接过狐狸毛皮的斗篷,体贴的为玉寒雪披上,这个温柔的动作引来无数少女的羡慕和失魂,然而一直低着头站在马车旁的那一抹紫色的身影,却只能艳羡的看着莫染,他虽然被留下侍奉玉寒雪,但是,他太卑微,卑微的不敢太靠近她,怕自己卑贱的身子污浊了美丽的她。
苍澜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他脑海中出现了一幕环境,走在玉寒雪身边的不是莫染,而是自己,是自己为她披上斗篷,而她也对着自己微微一笑。
玉寒雪走到马车旁的时候,苍澜已然回神,他恭顺的跪在地上,背脊挺的很平整,他是一个奴隶出身,如今也只是一个奴才,奴才该做的本分,他还是很清楚的,过去他太肮脏,主子们自然也不会踩着他的身子上马车,如今……能让玉寒雪踩着自己上马车,他却是甘之如饴。
玉寒雪垂眸扫视了一眼苍澜,什么也没说,扶着莫染的手臂,当真踩着苍澜的后背上了马车,莫染看了一眼苍澜,翻身跳上马车钻进了车厢里。
苍澜这才起身,低头后退了两步时,却听到玉寒雪清冷的声音传来:“苍澜,你来驾车送本宫!”
苍澜顿了一下,抬眸对上那个正欲上马车的车夫,车夫的眼中也掠过一抹狐疑,倒是没有对苍澜抢走这差事的一种妒忌,对很多人来说,长公主是一个可怕的存在体,尤其是在今日这样的场合,打赏的事情都暂且放在一边,若是玉寒雪哪里不高兴,他们的脑袋都是拴在腰带上的。
苍澜点头,接过马鞭便是上了马车,奴隶和牲畜过去是一样的,他们也住在牲口圈里,久了自然也就和这些牲畜通了灵性,驾驭起来也是格外的得心应手。
莫染一边为玉寒雪倒了一杯茶,一边打量着玉寒雪,风情万种的笑道:“看来公主殿下对这个苍澜的确是很有心!”
玉寒雪没有说话,只是欣赏着躺在手心里的一条珍珠链子,这条珠链上的每一颗珍珠的大小均匀、圆润光滑,一看便知道是极品,可谓是价值连城,可这样漂亮的珠链子虽然被皇帝赏赐给了她,却是记录在案的,也就是她只能佩戴,不能买卖。
莫染见玉寒雪不说话,便是继续说道:“其实苍澜的五官也算是十分俊美了,尤其是那双与众不同的眼睛,公主既是喜欢,如何不将他占为己有,后院的男宠多一个也无妨。”
莫染的话带着几分试探,玉寒雪也终于有了一些反应,她抬眸看了一眼莫染,轻蔑的笑道:“如此说来,你很喜欢做本宫男宠这个身份?”
莫染的脸色一白,却是笑得越发妖娆了,“莫染对公主殿下从来都是真心的,是什么身份都无所谓了!”
“可本宫的身边已经有了花影尧了,你不是不知道!”玉寒雪漫不经心的说道。
“公主殿下当真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莫染的眼底掠过一抹不明朗的色彩,“可是公主殿下应该明白,这是不可能的,且不说你凤王爷的身份,就说风无忧,公主殿下选择了花影尧,可风无忧,公主殿下也不曾拒绝不是吗?还是说……风无忧只是风无痕的一个替代品?”
玉寒雪的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有那么一刻莫染以为自己激怒了她,她会甩自己一个耳光的,毕竟风无忧和风无痕之间这种替代品的比拟一直是玉寒雪的忌讳,可惜……玉寒雪也只是一个冰冷的眼神,并没有多余的情绪。
“莫染,本宫记得你说过,你曾经有一个青梅竹马,只可惜她背叛了你,那么现在,你看着本宫的时候,是不是也将本宫视为她的替代品,毕竟当年,你也爱过她的!”
莫染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他扭过头,“公主殿下和她不一样!”
“是本宫比不上她吗?”玉寒雪嗤笑。
“我对她,从来不曾爱过,我可以承认,我的确被她打动过,但那不是爱,你应该能明白,在我最落寞、最孤单的时候,也是最脆弱的时候,她那时候对我极好,她说她喜欢我,以后要嫁给我,我以为那便是男女之间的爱!”
玉寒雪挑开帘子看了一眼外面,“所以说,在男人最脆弱的时候,也是最容易动情的时候,可惜动情不表示动心,许多女人都不知道这一点!”
听到玉寒雪这么说,莫染有些疑惑的看着玉寒雪,忽然想起了什么,他生病的时候玉寒雪照顾过他,所以……玉寒雪也是在撇清他们之间的关系吗?她以为他对她也只是动情而已?
“公主殿下误会我了,莫染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莫染很清楚,你是莫染第一个真心爱上的人!”莫染着急的表明心意。
玉寒雪只是怪异的看了一眼莫染,显然莫染和她并不是想到一起去了,她只是想起了自己的前世,无论是那个教官,还是明浩,他们之间的感情原来都只是动情而不是动心。
那一晚,那个男人,组织里最强大的教官,会和她上床,并不是因为爱,只是一种发些,一个男人的泄欲,那个组织压得人喘不过气,也许她努力的对他好、努力得到他的认可,最终也只是那一瞬间的动情而已,让他动心,只是那个该死的千金小姐。
至于明浩,明浩的浪漫、明浩的体贴、明浩的温柔,都是她三十多年来从未体会到的,她以为那是爱,如今想想,也只是求婚那一秒的动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