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寒雪突然俯身压在莫染的上方,双手支撑在床板上,有些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莫染,莫染抬眸看着玉寒雪的眼睛,明明是很暧昧的姿势,可是他却没有半分脸红心跳,因为此时玉寒雪的眼睛一片冰冷,还有几分算计。
“想要报仇吗?”玉寒雪清冷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蛊惑,就仿佛是来自地狱的撒旦,诱惑着你去犯罪。
莫染盯着玉寒雪的眼睛看了许久,才应声,“我活着就是为了报仇!”
玉寒雪眯起凤眸,好似一只慵懒的猫,却又散发出危险的气息,修长的手指妖娆的捏住莫染的下颚,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接触莫染,“我觉得,我们或许可以相互帮助!”
“什么?”莫染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了,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相互帮助?玉寒雪如今可是最得宠的长公主,她的一切荣耀都是当朝皇帝给她的,她要帮助自己,那就是毁掉自己的后台,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不相信我?”玉寒雪挑眉,坐起身,“我们可以联手杀了玉呈疆,你不是想要杀他为你父王报仇么?”
“公主殿下,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莫染有些风中凌乱了,“为什么……”莫染的眼中染上几分狐疑。
“没有为什么,只因为本宫想要他死!”玉寒雪的眼底掠过一抹杀戮,莫染自然是没有错过那杀气。
“可你不是……”
“不是什么?你想说我是玉呈疆和兰妃的女儿?而不是他所谓的皇妹?所以我不该杀他,我应该护着他是么?”玉寒雪仿佛能看透莫染的心里想什么。
玉寒雪嘴角扬起嘲讽的笑,她对当今皇帝是没有好印象,对那个已故的兰妃更是没记忆,她不过是占有了长公主的身体的一具灵魂罢了,她有自己的思想,没必要去继承这身体本尊的喜好,更重要的是,皇帝对她的态度,阳奉阴违,明明想要杀她,却又比任何人在意她的生死,这其中的猫腻她必须弄明白。
莫染没有说话,他的确是这样的疑惑,玉寒雪漫不经心的说道:“你就当本宫想要做上位者,想要做皇帝,也许有一天,我们也会成为敌人,为这个皇位!”
莫染扭过头,“你若真是想要做皇帝,我自然愿意帮你,我不会和你争夺的,我只是想要报仇!”
玉寒雪垂眸看着沉睡的莫染,过多的失血让他的脸色看起来更加的苍白了,忍不住的伸手抚上莫染的脸颊,玉寒雪的眼中流露出一抹淡淡的忧伤,仇恨……报仇……当真就如此的重要?当日她向那个男人复仇之后,她并没有得到半分的快乐,也许是因为那个男人到死都没有低头,都没有后悔,依然选择那个千金小姐。
玉寒雪披着一件裘皮斗篷站在二楼的露天平台上,哈出一口热气,下一秒便是察觉到有人靠近了自己,那是一种动物嗅到危险气息的本能。
玉寒雪的嘴角微微扬起,今夜可真是热闹,先是莫染的闯入求救,这会儿又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只是玉寒雪没有想到的是,来人还不曾真正的与她交锋,便是扼住了她的呼吸,出手之快让她很震惊,可见对方的武功有多高。
“你到底是什么人?”阎烈阴沉的声音在黑夜中让人惊悚,尤其是他眼中闪烁的寒光。
玉寒雪很平静的回答:“玉寒雪!”
“长公主玉寒雪?”阎烈分明就是不相信,“据我所知,你和之前的性格差异太大了。”
“阎尊主对本宫的事似乎很关心?你也在怀疑本宫吗?”玉寒雪这次没有再表现的很清冷很老实的模样,而是流露出狐狸的狡猾。
“本宫就知道,本宫在有机会去除脸上那丑陋的胎记的时候,就会有人怀疑本宫是不是已经被调包了!不过幸好,本宫一开始就让皇上身边最信任的桂公公住进王府,守着本宫,整个过程他都亲眼目睹,本宫只需要皇上一人相信就足矣!”
玉寒雪侧过身,凌厉的目光扫过阎烈,“阎尊主即便是有怀疑,本宫也不想去向你证明什么,本宫是真是假,似乎对阎尊主都没有什么影响,不是么?”
阎烈迎上玉寒雪挑衅的目光,一直以来,多少女人用各种方法手段吸引自己的注意,温柔的、娇弱的、倔强的、故意挑衅他、或是装高傲吸引他注意的,这些都有,唯独面对玉寒雪,他偏偏的注意到了她,而他也很清楚,玉寒雪并不需要得到他的关注,因为她身边优秀的男人并不缺乏,权力地位,她本身就已经拥有了。
阎烈瞥了一眼窗户,“你屋子里的那个男人的身份太危险,你最好离远点!”
“这世上还有比阎尊主你更危险的人吗?”玉寒雪轻笑,“实话说,本宫还是很惧怕你的!”
“你怕我?”阎烈可不认为玉寒雪这样说,就是真的怕他,反而觉得这是一种讽刺;若是玉寒雪知道阎烈心里的想法,就要觉得无辜了,她说的是老实话,阎烈的确是个危险分子,至少她是不愿意招惹的。
“夜已深,阎尊主莫非是打算为本宫侍寝?”玉寒雪突然有些好心情的调戏了一下这个男人,她觉得若是自己说想休息了,这个男人未必就能如愿的离开,果然,阎烈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玉寒雪只觉得什么东西从眼底闪过,平台上只剩下了她一个人,甚至连他的一点气息和温度都没有留下。
宫中有刺客的事情很快就不胫而走,整个皇城都传的沸沸扬扬,更是戒备森严,一早玉寒雪穿着完毕正欲离开的时候,皇帝身边桂公公来了,“奴才给长公主殿下请安!”
“起来吧!”玉寒雪漫不经心的应声,“桂公公一早来,可是皇兄有什么吩咐?”
“皇上让奴才带了一些赏赐给公主殿下带回去,另外……奴才的心里也一直都念着长公主的好,所以讨个赏,亲自来送长公主殿下!”
玉寒雪浅笑,对身后的小安子点头,却见小安子领着两个太监扶着脸色苍白的莫染先走,“这莫染昨儿个受了风寒,这会子还很虚弱!到底是戏子,比不得其他男子身子强壮!”
桂公公听了玉寒雪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只是配合的笑了笑,昨儿个夜里四皇子玉茗带人闯入紫霞殿看到玉寒雪凌辱男宠莫染的一幕早已在宫中传开了,谁都知道莫染这个样子根本不是受了风寒,而是被玉寒雪折磨的,但是谁都不会去戳穿,毕竟玉寒雪是皇帝最宠爱的长公主,她素来就是这般的心狠手辣,死在她手中的男宠可不是一个两个了。
玉寒雪和桂公公静静的走着,“桂公公,听闻昨个儿宫里头闹了刺客,可有眉目了?”
“回长公主的话,到现在都还没抓着个影儿呢!”
“却不知道是何人这般的作死,竟是闹腾到宫里来了!”
“说起来,今儿个一早,阎尊主便是要动身离开,皇上亲自去送他了!”桂公公话说一半留一半,观察着玉寒雪的表情,见玉寒雪面无表情,继续说道:
“皇上提出,要将四公主嫁给阎尊主,却被阎尊主拒绝了!”
“四公主那样优秀的女子,阎尊主都不要,当真是心比天高,不过之前拒绝过三公主,如今拒绝了四公主,倒也没什么奇怪的。”
“可不就是呢!只是……阎尊主却主动提出,要娶长公主你,而且还许诺给长公主你傲龙堡女主人的位置!”
玉寒雪依旧风淡云清,没有半分的波动,“皇上怎么回答?”
“哎哟,皇上如何舍得长公主你去受罪?自然是拒绝了阎尊主,阎尊主为此很是生气,离开的时候,硬是连个眼神都没给皇上,皇上这会子心里也窝着火呢!”
“皇兄到底心疼本宫,本宫这会子心里对皇上也心存歉意,不能为皇上分忧,还要他为本宫劳心伤神!”
“长公主快别这么说,皇上疼爱长公主,那是众人皆知的。”桂公公终究没能从玉寒雪的脸上看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叹气,“可怜四公主这会子正在寝宫里伤心呢!”
玉寒雪轻蔑的笑了,“这有什么可伤心的,不过是昨儿个晚上才见了一面,难道是一见倾心,非君不嫁了?若真是如此,本宫倒是觉得皇上可以赌一次,就如当初的三公主,不必去问阎尊主是不是喜欢,直接打包送去傲龙堡,没准这次,那阎尊主不好意思再拂了皇上的体面,接受了也说不定,左不过是四公主委屈一些,未必能得到一个正室的位置,不过本宫听闻,阎尊主有几个妾侍都是四国送去的公主,如此说来,咱们四公主也不算很委屈!”
桂公公一顿,很明显是没想到玉寒雪会这样说,但他是何等精明的人,一下子就听出玉寒雪不喜欢四公主,做奴才的就是要通透才能活得更长久,他还是懂得权衡利弊的。
“是,长公主说的是,奴才会将长公主的意思转达皇上的!”
说话间,玉寒雪已经走到了自己的马车边,苍澜一身紫色长衫站在马车边格外的显眼,金箔面具为他增添了几分神秘感。
桂公公对这个车夫多打量了几眼,不得不承认,玉寒雪身边的一个车夫都是如此高调,这金箔面具……当初玉寒雪还很丑的时候,出门也是戴面具的,如今这面具却戴在其他人的脸上,可见玉寒雪心理多变态了。桂公公在心里月复诽。
苍澜卑微的跪在马车边,低着头一声不吭,玉寒雪走到马车边时,他犹豫了很久,像是下定决心一样,伸出手臂,让玉寒雪扶着他的手臂上马车,这个动作让玉寒雪的眼底掠过一抹不明朗的色彩。
他是一个奴隶,习惯是趴在地上,让人踩着他的后背,今日是他第一次,有这样勇气,让玉寒雪扶着他的手臂上马车。
当苍澜驾着马车离开宫门的时候,玉凛就站在不远处的城楼上看着,眼底一片忧郁,他……永远只能藏在阴影处,过去如此,如今……他想要靠近她,却也只能这般远远的看着。
马车没有直接回凤王府,而是绕着帝都城走了一圈,直到郊外的竹林里停下来,玉寒雪垂眸看着莫染,这才走下马车,苍澜则是安静的站在她身边,全身肌肉却是紧绷的,他虽然没有练过武功,但是他拥有着野兽的天性,可以嗅出周围所有危险气息。
果然,不出片刻,四个白衣炔炔的男子从天而降,他们将玉寒雪的马车围住,苍澜瞬间变得好像一只准备战斗的野兽,然而那四个男子在看了玉寒雪片刻后,便是恭顺的低头,“参见长公主殿下,我们是阁主派来接莫公子的!”
玉寒雪点头,看了一眼马车,示意莫染就在马车里,一个男子走上去掀开帘子,将一颗丹药递给莫染吞下,玉寒雪继续问道:“花影尧呢?他怎么没来?”
玉寒雪的记忆中,花影尧总是十分黏人的,至少对缠着她,那是无孔不入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出花影尧邪魅的笑容,他总是喜欢在她身边撒娇,如今看到这四个冰冷的白衣男子,真是难以想象他是他们的主人,生死当铺的大老板。
“阁主有些事耽搁了,不能来见公主殿下!”机械化的回答。
玉寒雪若有所思的点头,突然问道:“他是不是受伤了?”
所有人都一愣,没想到玉寒雪会这么问,更不会想到这样一个清冷的女人会关心花影尧,一直以来他们这些做属下的都为花影尧不值,掏心掏肺的对一个冷血无情的女人,如今看来,这个长公主还是有点血性的。
躺在马车里的莫染在听到玉寒雪这个问题的时候,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何时他也能得到她一声关心,死也足以吧?
正想着,玉寒雪突然掀开马车帘子,看着莫染,“你好生疗伤,所有的事,我们以后从长计议,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莫染却感动万分,他能听出这是她关心自己的一种方式,她或许不擅长说那些虚伪肉麻的话,但是每一句话总是十分的真实真切。
玉寒雪正要垂下帘子离开,手腕被莫染抓住了,莫染深情的凝视着她,“等我回来!”下一次,他要光芒正大的告诉她,他爱她,真心的爱,愿与她白头偕老。
玉寒雪想了想,点头,“好!”这一个字对莫染和玉寒雪来说,就是一个承诺了,莫染满足的笑了,看着帘子垂下,玉寒雪的面孔消失在视线中。
四个白衣人带着莫染离开后,竹林里只剩下玉寒雪和苍澜两人,苍澜永远都是安静的站在她的身后,谦卑温顺,有时候真的就好像是玉寒雪豢养的一只动物,明明有锋利的爪子,却甘愿为主人收起他的锋芒。
玉寒雪看着苍澜那紫色的瞳孔,慢慢的抬起手臂,伸手摘下他的面具,露出那张俊朗阳刚的面孔,苍澜有些自卑的想要低头,却被玉寒雪的目光直视的不敢低头,只是安静的犹如一个雕塑站在那里由着她观看。
玉寒雪没有说什么,再次静静的为他戴回面具,“陪本宫走走吧!”她身边的人几乎都走了,只剩下管家梁卫东和苍澜是可以相信的。
苍澜点头,伸出手臂,玉寒雪看着苍澜伸出的手臂,没有伸出手,只是将双手躲进自己的狐狸毛斗篷中,苍澜也就垂下了自己的手臂,静静的跟在玉寒雪的身边。
“苍澜,你过去做奴隶的时候,有没有最让你开心的事情?”
苍澜想了想回答,“我们做奴隶的,是不可以有喜怒哀乐的,不能有人的情绪,我们只能低着头,不停的干活,甚至都不如牲畜,不分昼夜的干活,常常饿着肚子熬夜,若是说开心……那就是喜欢秋天,天气不冷不热,还能偷偷摘一些果子吃,我们最害怕冬天,又冷又饿,身体强壮的可以熬下来,身体弱的,很多都熬不过去就死了,我亲眼看到孩子死在母亲的怀中,只因为没有女乃水。”
苍澜说到一半忽然发觉什么,连忙跪下来,“奴才该死,不该对公主殿下说这些污秽的事……”
玉寒雪看着苍澜,“你起来吧!本宫是无聊,想要听你说一些故事罢了,弱肉强食是这世界生存的规则,不是什么污秽的事,好多人不是都说,皇宫看起来外表富丽堂皇,其实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皇宫就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玉寒雪顿了顿,“可是本宫不觉得,本宫觉得皇宫就是一个金碧辉煌的宫殿,争斗是避免不了的,无论在什么地方、什么时代,都少不了尔虞我诈、少不了明争暗斗,至少在皇宫中,可以不缺吃不缺喝,物质上的享受足够了,若是贪婪的想要同时拥有感情这些东西,永远都不会觉得开心,那些怨天尤人的,终究是没有尝试过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甚至他们无法体验,为了吃一块肉,要和别人争得你死我活的日子。”
苍澜有些震惊,玉寒雪说的这些话都是他的心声,然而……他不懂,她是高高在上的长公主,又怎么会如此了解他们奴隶的生活,他追求的不多,只求可以吃上一顿饱饭,吃一块肉,就这么简单,可偏偏如此简单的东西,对它们来说,就是那么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