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泽洋并不是小慧的王子。
而小慧却傻傻的以为,她是他的公主。
甚至为了他失去了性命!
那样美好的豆蔻年华,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就这样香消玉损了。
宇沫深拍了拍她的肩:“走吧,我送你回去。”
伊百合站在原地,却挪不动脚步。
她抬起头,“宇沫深,我累了,你背我吧。”
宇沫深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对她笑了笑,故作轻松的说,“行啊,上来!”
伊百合知道他是想哄自己开心。
宇沫深的肩膀很宽阔,她趴在上面,竟然有种说不出的安心的感觉。
他背着伊百合走了一段路,却是脸不红心不跳的。
“阿深,你知道小慧为什么要在浴缸里自杀吗?”一开口伊百合的眼前就一片模糊。
“小慧死之前给我发过短信,她跟我说,她要走了,她觉得自己很脏,希望浴缸里的水能洗涤掉她肮脏的灵魂,下辈子投胎好好的做人。”
伊百合揽着宇沫深的脖子,眼泪顺着他的脖子流进衣服里,她不是一个爱哭的女人,这些年她已经学会了坚强,不轻易伤心,但是这一次,她忍不住,真的忍不住了。
宇沫深却什么都没说,只是背着她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直到来到他的银色轿车前,将伊百合小心翼翼的放进去,然后自己绕过车头,坐到驾驶的位置上。
车子没有开,车内的气氛久久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宇沫深突然开口跟伊百合说道:“其实这不是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事,百合,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小时候曾经被人绑架过的事?”
伊百合有些惊讶的看着他,摇了摇头:“没说过。”
在炫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是谁天生下来,就适合做某一行,任何一个选择走上这条道路的人,或多或少都会有自己的理由跟原因。
只是夜总会里的人在相处的时候都会心照不宣的不去过问,相互尊重对方的**。
他们这一行的每一个人,夜晚在炫舞的时候可以是一个身份,但白天他们任何人又可以是另一种身份,就如她,亦如‘魅爷’宇沫深。
伊百合早就知道宇沫深是个有故事的人,只是他没有主动说,她也不便多问。
做他们这一行都是有今天没明日,今天还在一起聊天,没准儿明天就见不到了,根本没有什么真感情,大家都是在相互忽悠着。
宇沫深点燃了一根烟,沉默了很久才开口:“我的父亲结过两次婚,我母亲是原配,却不是他喜欢的女人,他娶我母亲纯粹是因为家里的压力,联姻而已。母亲在生下我之后不久就去世了,我父亲又迎娶了那个他喜欢的女人过门,那个女人早就给他生了一个儿子,也就是我哥哥。之后我就成了那个家多余的人,可是因为我母亲才是原配,在名义上我才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正因为如此,我更加成为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伊百合听到这后,心里猛地一颤。
怎么宇沫深的家庭背景,跟她这么的相似?
都是父亲有过两次婚姻,外面的情人小三上位,而这个小三早就给他们的父亲生了孩子,于是母亲去世后,他们在家中的地位岌岌可危。
宇沫深的脸沉浸在烟雾中,看不清楚他的表情:“记得八岁那年,我刚上小学二年级,就被人绑架了。绑匪勒索我父亲一千万,可是我父亲却听信继母的谗言,不肯交赎金,绑匪报复的虐打我,准备将我杀死,是一个叫凤姐的女人救了我。”
“凤姐是当时黑道大哥的情人,欢场上有名的交际花,她救了我之后见我底子不错,决定培养我做了男公关,教我学习各方面的知识,进入她的场子里接触形形色色的人。”
“在十四岁之前,我一直是跟着这个凤姐在夜总会里讨生活。”
伊百合恍然,难怪宇沫深今天能坐上‘魅爷’头牌的位置,原来他从小就已经开始干这一行了。
“你的父亲后来都没有再找过你吗?”伊百合疑惑的问。
“没有,一次都没有。在我父亲眼里,只有他跟他喜欢女人生的大儿子,根本没有我的存在。我被绑匪绑走了,正好称了他们的心,他们一家三口幸福的生活,哪里还有空管我的死活!”宇沫深冷笑着自嘲。
“那后来呢?”
“后来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真的有报应,我父亲疼爱的大儿子跟他心爱的女人出了车祸,那个女人也就是我的继母当场就死了,我哥哥也因此撞坏了脑子,成了智障。为了继承家业,父亲这才想起曾经被绑匪绑走的我,而他经过多番打听,终于得知我在某个夜总会的下落。”
“他给了夜总会老板很多的钱,帮我赎身,带我出夜总会,供我去国外念医科,继承了那家医院。我之所以会成为脑科专家,并不是因为我对脑科感兴趣,而是因为我那个智障的哥哥撞坏了脑子,而我父亲一直没有放弃过救治他,所以才替我选择了脑科,他希望我学好这方面的医术,去救治他心爱的儿子!”
宇沫深说到这里,竟然有几分嘲讽的味道。
伊百合抬头看着他,目光深幽:“所以这些年你一面白天里当医生,晚上还要在夜总会当男公关,你是在报复你父亲?”
“不排除有报复的因素,但我是喜欢夜总会的生活的。我八岁被人绑架之后,就跟着凤姐在欢场这一块讨生活,对于我来说做魅爷,远比当宇医生要真实。宇医生这个身份是我父亲不得已才给我的,我知道他更想给的人是我大哥,只有魅爷才是属于我自己的真正身份,也只有当魅爷在夜总会的时候,我才能找到我自己。”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说到这里又叹了口气,“更何况,我答应过凤姐,一定会做一个出色的男公关,我就一定要做到。”
“这个凤姐曾经救过你的性命,是你的救命恩人;又把你带去夜总会,给了你一个新的身份,让你可以重新开始生活,对你来说又有知遇之恩,她一定是个特别的女人吧?”伊百合想了想,忽然很有兴趣的问道。
“她很漂亮,很风情,也很精明干练,不过对我很温柔!尽管要求我很严格,但是她平时都很宠我。”宇沫深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流露出一丝难得的柔情。
他从小母亲就去世了,又被父亲冷对,继母排斥。八岁跟凤姐讨生活,在宇沫深的眼里,凤姐就是他心目中母亲的缩影吧。
“凤姐是个很好的女人,漂亮又聪明,当时有很多男人追她。只可惜,她跟小慧一样,都爱错了人!”宇沫深眼里涌起一股复杂,又抽了两口烟,似乎陷入了不好的回忆中。
“出事的那一年我刚从国外读完医科回国,那个时候她已经怀孕了,是个男孩,我陪她做产检的时候看到过那个孩子在她肚子里动,很调皮。凤姐满心欢喜的等着孩子出生,连名字都取好了,可是没想到……”
伊百合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宇沫深,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是可以听到声音中的悲恸,可是他还是用力的抽着烟,手不断用力握紧成拳,像是这样才能支撑自己下去。
“那天她给我打电话让我陪她去看婴儿床,我们约好在商场门口见,本来我是打算去接她的,但是她坚持自己过来,我就答应了。可是我在商场门口等了又等,她始终没出现。然后,所有的人都找不到她。”
伊百合有预感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要发生。
果然,就听见宇沫深声音悲痛道:“找到她的时候她也留了很多血,比小慧流的多得多,她怀孕七个月的肚子是被人拿刀子活生生的破开的,孩子被取出来,却早已经死了,到处都是血,很多的血!”
伊百合的心咯噔一下,不忍心再听下去,她知道这段往事对宇沫深来说是最不愿意回忆的噩梦,可是他是为了安慰她,却揭开自己的这道伤口给她看。
“阿深,别说了……”伊百合的眼底有些湿润了。
宇沫深好不容易才抬起头,看着她,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伊百合也看着他,他的眼睛通红。
车子里的气氛很沉郁,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车窗打开,耳边吹过呼呼的夜风。
“百合,我当时也和你一样,很伤心很难过,甚至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自我开解,我才渐渐明白,人死不能复生,走了就是走了,就算我再伤心再难过再颓废,凤姐也不会回来了。如果她知道我变成这样肯定会很难过的,我不能惹她伤心,我要好好生活,要开开心心的过好每一天。”
“我想小慧既然在走之前给你发短信,说明你对她而言很重要,她也一定不希望看到你为了她做什么傻事的。小慧一定活得很痛苦才会选择这条路,痛苦这回事,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她现在再也不会感到痛苦了。”
伊百合抬起头看着他,她从来不知道宇沫深有这样的人生经历。
这是那个顶着一张妖孽的面孔整天嬉皮笑脸到处放电的男人吗?这是那个在炫舞里总是抢她生意,甚至对她冷嘲热讽的男人吗?这是那个看到她不高兴就上蹿下跳的哄她开心的男人嘛?这是那个总是一脸无奈一脸幽怨的看着她的男人吗?
伊百合从来都以为宇沫深这个人向来是没心没肺的。
在炫舞里的‘魅爷’一向是让人仰望的,原来他潇洒的笑容背后,也有那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
“宇沫深,今晚我不想回去了!”不知为何,这个冰冷的夜里,伊百合特别害怕一个人的孤独。
“去我那吧?我来照顾你。”宇沫深发动车子,爽快的说道。
“方便吗?”伊百合微微有些迟疑,毕竟面前的男人是魅爷,他晚上不需要陪客人吗?
还有那个水轻盈,她跟宇沫深到底是什么关系?一直以为他们同居在一起,可是上次宇沫深醉酒她去他家的时候,又没有见到水轻盈。
“有什么不方便的,我一个单身汉住,还怕别人说闲话么?”宇沫深仿佛猜到她在想着什么,笑着打消掉她的顾虑。
宇沫深将伊百合带回到他的公寓,虽然他是一个人住,屋子却收拾的很整洁。
伊百合只觉得疲惫,吃东西也吃不下,想睡觉也睡不着。
勉强打起精神来走进浴室,放了满满一浴缸的热水泡着,身体这才稍微的暖和过来一点。
都过去了,伊百合。她对自己这样说。
就像宇沫深之前劝她的那样,小慧的死也许对她自己来说,是一种解月兑呢?
有谁活的好好的,会去寻死腻活的,想必是小慧活着生不如死,才会这么想不开去寻短见。
浴室里蒸汽腾腾,伊百合眼前氤氲一片时,她在心里反反复复对自己这样说。
可是想到小慧临死前的样子,那一瞬,连这个浴缸也变得阴森恐怖了起来。
伊百合突然觉得很恐慌,心里的不安全感没有办法阻挡,她将头整个埋入水中,乞求这样的行为能给自己带来一点安慰。
“唔……唔唔……”
突然呛了一口水,她快要窒息了,胸腔里的氧气被掏空。
她也要死了吗?
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感觉?
就在伊百合即将要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忽然有人将她从浴缸里捞出来。
蓝色的浴袍被裹紧在她的身上,宇沫深将她扛到了自己肩上,还狠狠的拍了她一下。
“百合,你就这么想不开吗?”他叹了一口气,然后径直将她带离浴室。
伊百合只觉得男人的脚步很迅速,没过多久,身子竟被他扔在了客厅的地毯上。
虽说是意大利高级进口地毯,又厚又软的一层,即使摔上去也不觉得有多疼。伊百合还是很诧异宇沫深为何会有这样的举动。
她刚想起身,就听见宇沫深的命令声:“坐着!”
他看了伊百合一眼,然后抿着薄唇走到流理台那边,从酒柜里拿出一瓶酒,又弄了些冰块和两个玻璃杯。
回到伊百合的身边,宇沫深盘腿坐下,给她和自己都倒了满满一杯。
“喝。”
话音刚落,酒已经递到伊百合的唇边。
不是有句话嘛,一醉解千愁。
万般过不去的时候能够借酒消愁也是不错,更何况还有人作陪。
“好。”
接过酒杯,伊百合一口气就灌了半杯,到最后呛得她直咳嗽,却还是硬逼着自己把酒吞咽了下去。
魅爷的酒,果然不同凡响。
没过多久她就觉得头脑不清楚,胃里一个劲儿的在烧。
宇沫深不知是按了哪个钮,客厅里的音响瞬间被打开。
奔放的爵士乐流泻出来,当真是环绕立体声,让伊百合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像是泡在这沙哑性感的法语女声之中一般。
“跳舞吗……”
室内的光线配合着旋律变得五彩斑斓忽明忽暗,打在地板上就像是酒吧的舞池一样令人炫目。
伊百合月兑了外套,里面仅着一件性感黑色小可爱,大半个柔软半露,光滑平坦的小蛮腰全部露出来,下面一条超短牛仔裤,一头柔顺长发披散在肩头,整个人看起来妖娆妩媚,又放荡不羁。
她玲珑有致的曼妙身姿随着强劲的音乐伸张有力的舞动,摆臀,扭腰,甩发。
宇沫深贴身过来,随着她扭动的身子,慢慢的起舞,豪放的舞姿,和她配合的天衣无缝。
伊百合不得不承认,宇沫深的舞技还真不赖,每一个动作都跟她配合的完美至极,她不由的赞叹,他真是一个超棒的舞伴!
身体贴着他起舞,扭腰、下叉、摆臀、起身,一套舞姿生动娴熟。伊百合双手贴着大腿,柔软的身躯一边摇晃,一边缓慢的下滑,最后便落在了宇沫深的怀里。
男人的怀抱出奇的温暖,就像是一个造梦的温床。
伊百合一落在宇沫深的怀里便开始做梦,她知道自己是喝多了,整个人瘫软的不行,魂儿都飘起来了。
就这样劲歌漫舞,一夜疯狂到天明。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伊百合觉得身上有些凉,阳光还特别的刺眼。
宿醉一夜的感觉就是,头特别的痛。
她捂着发痛的额头坐起来,发现自己正睡在一张干净的大床上,而对面的沙发上,宇沫深正抱着一张毯子躺在那里。
他那副疲倦却安详的样子,令伊百合不忍心打搅,便自己一个人下床,去到浴室里冲洗。
看不出来,宇沫深还真的是个井井有条又爱干净的男人。家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摆放得整整齐齐的,浴室里连一滴污水都没有。瓷砖地洁净而干燥,恍若可以睡人。这种观察令伊百合对他多产生了几分好感。
等到她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竟发现宇沫深已经醒了。
“你醒了……”宇沫深才说了一句话,目光便在伊百合的身上定格住了。
伊百合刚从浴室出来,头发还湿漉漉的,手上用他的浴巾在认真的擦着。
她白皙细腻的肌肤在外面,一双修长的腿像是致命的诱惑,因为没有带换洗衣服,她借用了一件他的白色衬衣,此时妙曼的身材恰好掩藏在这件衬衣之下。
“我借用了你的衬衣,希望你不要介意。”见男人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伊百合妩媚的一笑,连忙解释。
“没关系!”宇沫深别开眼去,不自觉深吸一口气,她那副尤物的样子实在太性感了。
“有吃的吗?我好饿哦!”伊百合擦完头发便将手里的毛巾递给他,随后人影一晃往卧室外面飘去。
宇沫深望着她如此自然的动作,心里竟然有种说不出的愉悦。
“你等一等,我去给你弄!”他洗漱了一番,便进了厨房。
伊百合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打开电视看着。
宇沫深从冰箱里拿出新鲜的蔬菜鱼肉,系上围裙,锋利的刀具在他的手下熟稔的起伏着,碰撞著菜板发出有节奏的“咚咚”声,灵巧的一双手似乎能创造出千万种奇迹。
洗菜、切菜、下锅、翻炒──
炉子上炖着新鲜的排骨汤,饭煲里蒸着米饭。餐桌上已经摆了一盘炒好的青菜。绿油油的叶子,火候正好,营养一点都没有流失。
看得出来,这个男人经常下厨房,很有厨艺。
伊百合坐在厅里一边等吃的一边看电视。
这感觉有点奇怪,就好像他们在居家过日子一般,氛围温馨又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好了,过来吃饭吧。”
不远处传来宇沫深的呼唤,伊百合踩着他的大拖鞋,慢慢的寻了过去,正好望见男人抬手将腰间的围裙解下,整个动作熟练而连贯。
“谢谢。”
接过他盛给自己的饭,伊百合沉默的吃着。
都是些家常的菜色,却很注重营养的搭配和食材的新鲜程度,她能感觉到他烹饪这份午餐的用心。
“不客气。”
或许是两人从来没有这样相处的时候,气氛显得有些沉闷。
“还合你的胃口吗?”宇沫深率先开口问。
“嗯。”
“那就多吃一点。”
“宇沫深,谢谢你!”伊百合抬起头来,由衷的说。
如果没有他,昨晚她一个人不知道该怎样过。
宇沫深脸上兴起一丝赧然,随即关心的问道:“你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嗯。人死不能复生,我知道的!”伊百合点点头,叹了口气说。
经过昨晚的放纵,今天一早醒来,突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宇沫深说的很对,小慧最后打电话给她,证明她在她心目中还是很重要的,小慧也不希望她因为她的离去,而感到难过,不管怎么样,这都是小慧自己选择的路。
“你明白就好,不要多想了。”宇沫深给她夹了菜安慰。
伊百合扒了几口饭,奇怪的问:“对了,宇沫深,你今天怎么没有去上班?”
宇沫深被她这个问题问的,表情一滞。
他没有去上班,还不都是因为她嘛,只是在她面前,他不好意思说。
“哦,今天我休假。”他胡乱扯了个理由。
伊百合没有怀疑的点点头,想了想,又抬起头来问:“言泽寺的检查报告什么时候出来?”
宇沫深拿着筷子的手一顿:“怎么,你很关心他吗?”
“没有,我只是随便问问。”伊百合笑了笑,摇摇头。
“大概一个星期之后吧。”宇沫深还是告诉了她。
伊百合点头笑笑,接着便沉默吃饭,不再多言。
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搅得她心绪很乱。
小慧的死,言泽寺的病,突然一下子就发生了。
生活中总是有意外,但是生活还是要继续。
连日来,都下着春雨。
虽说一场春雨一场暖,伊百合却感觉不到一丝的暖意。
窗外,狂风裹夹着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窗玻璃上。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也知道伊百合忧愁的情绪,自从小慧离开后,老天就一直下雨,没有间断过。
这三天里,伊百合都陪在言泽寺的身边,没有离开过。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小慧死的影响,她现在突然觉得人活着一趟不容易,生命不应该轻言放弃,所以她也希望言泽寺能够没事。
不过言泽寺这家伙一向心态乐观,即使检查报告马上就出来了,他还是能够淡定的跟一群手下在玩牌。
整间病房里,充满了欢笑声。
“言董,你又输了。”一个保镖把手里的牌一把甩,又看了看言泽寺手里的,只出了三张!
几个人在玩“斗地主”,言泽寺平时也不怎么打牌,实在是每天躺在病床上无聊透顶,所以玩扑克来消遣。
最开始,手下们都让着他,他次次都赢。
后来手下们放水实在太明显,被言泽寺看出来了,他责令他们不许再让他,结果就成现在这样了。
伊百合伸出手,用墨笔在言泽寺的脸上补上最后一条胡子。
几个保镖看了,立即忍俊不禁,又不敢笑,只得憋着,都快要憋出内伤了。
可是伊百合却忍不住了,看着自己的杰作,微微地笑了起来。
“画的是什么?”言泽寺伸出手,拿镜子来。
“画的是猫,”其中一个保镖回答道,怕这样的说法不符合言泽寺的身份,立即又拍马屁补充,“是猫王!”
镜子拿来,言泽寺看自己鼻子眼睛脸蛋上,到处被圈圈绕绕的,果然,一张猫脸已经成型。
言泽寺严肃地看着镜子半晌,也没有笑。
几个保镖立即敛了色,紧张地盯着言泽寺:“要不,现在就给擦了吧?”
“不擦。”言泽寺仍然表情严肃,忽然就开心的叫起来:“怎么能画得这么好!”
“……”
“百合,一会要是还输了,你打算给我画什么?”言泽寺微微弯着眼角,看着伊百合。
伊百合伸出手,在他的额头上比了个“王”字。
“洗牌,继续!”言泽寺立即说道。
可是接下来的几盘,他还是继续输!
病房里,笑声连接不断,伊百合也不时弯着眼角,微微地笑着。
可是她的心,却是低落的,思绪,也不时飘得很远。
言泽寺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伊百合心情不好。
虽然在他面前,她会压抑住自己的情绪,对他展开温暖的笑。
但是她的眼神很飘逸,时不时的注意力也不集中。
言泽寺当然很清楚,伊百合不开心的原因……
这几天,他已经尽量地想办法娱乐伊百合,希望她能开心一些。他已经竭尽全力了。
打完了这一局,言泽寺挪动着身体,想要下床。
“言董,你这是想干什么?别动,别乱动!”
伊百合听见动静,立即回神过来,起身去搀扶言泽寺。
这次言泽寺出车祸,断了两根肋骨,医生说要休息1个月才能彻底痊愈。虽然现在言泽寺也可以下地走动,但大多时间还是得躺在床上休息较好。
“不用你扶的,你坐着休息一下。”言泽寺说道。
伊百合不放心,就要扶着他。
“我去上厕所。”
“……”
“你扶我进去?”
伊百合的脸色一红,下意识松手,言泽寺突然被放开,身体晃了晃,就要朝地上跌去。
伊百合又及时扶住他,言泽寺的身体便向前倾去——
那一刹那,他柔软滚烫的唇瓣,软软地擦过她的面颊。
伊百合可以感觉到他的呼吸,很近地喷薄在她的脸上,带来一股燥热的气息。
伊百合微微一愣,瞪大着眼看着言泽寺,下一秒,言泽寺轻轻地吻住她了。
只是一个很轻很浅的吻,因为,伊百合皱起眉头,咬紧牙关,抗拒着,根本不让他进去……
言泽寺的身体僵了一下,很快地抽离开身,轻轻将她推开,一摇一晃地朝厕所走去。
两个保镖走过去想要搀扶他,被他低声喝住。
他生气了!
这段时间言泽寺住在医院里,总是很容易生气,只要他感觉伊百合不关注他,不理会他,或者迟一点来医院,他就会变得闷闷的。
而伊百合都会难得耐心的哄他。
怎么办?谁叫他生病最大呢?
就算她跟他以前有什么恩恩怨怨,都等到他痊愈了再说吧。
这样想着,伊百合冲进卫生间里,想要安慰言泽寺。
其实给他亲一下也没什么,只是刚才那个吻太突然了。
直到看到他背对的身影,伊百合才猛地意识到他进来干什么,她猛地转过身,脸色爆红。
言泽寺,这个混蛋,进去上厕所居然不关门!
混蛋混蛋混蛋!
伊百合就要破口大骂,可是言泽寺的声音却低低地响起:“过来,帮我拉裤子。”
言泽寺只是听到有人走进的脚步声,并没有想到,进来的人是伊百合。
他刚刚没有抓稳裤子,滑到了地上,而他的伤势,根本不容许他弯腰。
现在的他,只穿着一条三角内裤,等着来人帮他把外面的裤子拉上去!
而当伊百合听到这个要求,简直要吐血!
搞什么嘛,居然要她帮他拉裤子?他真把她当保姆使唤了?
可就算是保姆,也没有帮男主人拉裤子的义务啊。
咬了咬牙,伊百合还是走过去。
算了,看在他断了肋骨的份上,她忍了。
伊百合走过去,目光别得很开,说实话她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只用眼角余光撇着他。
当伊百合蹲把提起裤子的瞬间,言泽寺就知道了,是她了!
“怎么是你?”他迅速地将裤子拉上,耳根微微发红。他还以为是他的手下,或者是小护士。
伊百合咬了咬唇,尽量让自己变得坦然起来。
搀着言泽寺出去,她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似的,直到扶着他回到病床。
她有什么好害羞的,刚刚他穿着内裤的,又是背对着她,不过就是看见他的两条长腿而已嘛!
反正她跟他也上过床,言泽寺全身上下的**她又不是没看过。
看着伊百合一个人站在那里,点点头,又摇摇头,嘴里不知道嘀咕着什么,表情倒是十分的有趣。
她在想着谁?是自己吗?
“百合,我要喝水。”言泽寺低低的嗓音响着。
伊百合一愣,瞬间收回思绪,走到饮水机前,接了一杯水。
三分之一的热水,三分之二的冷水,掺成了温水。
伊百合走过去,将水杯递给言泽寺。
言泽寺坐在那里,没有动,语气微微带着一股撒娇:“喂我吧。”
伊百合想起言泽寺今天的药还没有吃,索性就把药也拿来了,一起喂着他吃了下去。
言泽寺直嚷嚷着:“好苦啊!”
伊百合白了他一眼:“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怕苦?”
“这药真的很苦哇。”言泽寺委屈的说。
伊百合想了想道:“等我下次来的时候,给你带点蜜饯,你吃完药,再吃点蜜饯,就不觉得苦了。”
“我不喜欢吃蜜饯!”言泽寺又撅着嘴抗议。
伊百合皱起眉头,这大少爷还真难伺候!
“那你喜欢吃什么?”她耐着性子问。
“我喜欢吃你……”言泽寺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却在伊百合警告的眼神下,硬是把这句话收了回去。
“我喜欢吃你做的汤!”言泽寺立马补充道,挑了挑眉:“百合,你什么时候再炖汤给我喝?”
伊百合扁了扁嘴:“看我有时间,有心情就炖给你喝!”
言泽寺高兴的笑了,喜悦不加掩饰。
伊百合不得不承认,言泽寺某些时候还真的很像个孩子。
晚上,直到吃饭的时候,言泽寺的花猫脸还没有肯舍得擦去。
几个保镖还有出入病房的护士们都不敢看他的脸,一看他就想笑,但是没得到他大少爷的允许,又不敢笑,忍着都快要内伤了。
伊百合几次劝言泽寺擦掉,言泽寺都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肯擦去。
医生来给言泽寺做检查的时候,也都是忍俊不禁的。
伊百合给言泽寺盛了碗饭,看着言泽寺那个样子,很怕他在吃饭的时候,会不小心舌忝到嘴唇周围,于是皱皱眉,打来了水,要亲自给他擦去。
通常情况,只要是伊百合亲自为他做的事情,言泽寺都不会阻止的——
果然,伊百合拿着毛巾一点点把言泽寺脸上的墨水擦去,言泽寺皱着眉,虽然觉得惋惜,却也听话的任由着她……
伊百合在给言泽寺擦脸的时候,手上戴着藤南川送给她的订婚戒指,就冷不丁的暴露在他的面前。
“戒指很漂亮,是谁送你的?”言泽寺盯着她那款戒指,一把抓过伊百合的手腕就问。
伊百合微微一愣,下意识想要把手扯回来,可是却没有如愿。
这让伊百合心里很矛盾。
言泽寺早就跟她求过婚了,藤南川也提出要跟她订婚。
按理说,照她的计划发展,她是应该拒绝言泽寺,跟藤南川在一起的。
可是看这家伙现在弄成这个样子,叫伊百合怎么都开不了口。
若是检查报告出来,言泽寺没什么事就算了,如果他真的有什么不测,她现在就直接拒绝他,是不是有点过了。
发生了小慧的事之后,伊百合真的不希望身边的人再有谁不幸的离去了。
“漂亮吧?”伊百合故意在他面前炫耀了一下,却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言泽寺目光复杂的直盯着她。
不一会儿,护士进来了,叮嘱言泽寺早点休息,于是伊百合就让他早点洗漱了上床睡觉,并承诺第二天再来看他。
晚上藤南川回到家里的时候,伊百合正在煲汤。
只是她有些心不在焉,像是出神在想着什么事情,汤煮开了都不知道。
还是藤南川闻到味道,赶到厨房里将开关关掉的。
“啊?南川,你回来了?”伊百合仿佛现在才发现藤南川回来了,她惊讶的回神,又发现他帮自己把煮开的汤关了,不好意思的笑笑:“谢谢!”
藤南川顺势将她搂进怀中,有些担心的问:“百合,你最近怎么了,老是神游?”
“没什么,可能是最近有点忙,精神不集中吧。”伊百合敷衍的答,转过身去又开始弄汤。
藤南川叹了口气,从后面抱住她的腰:“这么香,做了什么好吃的?”
“哦,我炖了鸡汤,照着书上的做法,老母鸡合着中药炖的,据说可以补身子。”伊百合尝了两口自己做的色香味俱全的汤,满意的点点头。
藤南川却在她身后不经意的问道:“是炖给阿寺的吧?”
伊百合身子一僵,回过头来,立即跟他解释:“南川,其实这汤我也是炖给你喝的。你最近又要准备我们的订婚,又要忙公司的事,太辛苦了,怕你身子吃不消,就炖了鸡汤给你补身子!”
“对我这么好?”藤南川捏着她的下巴,魅惑的笑。
伊百合的手环住他的脖子,声音甜腻:“那当然了,我们马上就要订婚了,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呢?”
“是啊,我们马上要订婚了,百合,你跟我来!”藤南川拉着她的手,将她带至书房。
伊百合有些疑惑的问:“干什么?”
藤南川打开一个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盒子,郑重其事的交到伊百合的手里:“百合,你马上就是藤家的女主人了,我的未婚妻,我所有的钱跟名下的资产以后都交给你保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