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四妹妹可知三妹妹得了什么病?怎么听五妹妹说,被去城外庄子将养了,会传染吗?”
季宁菲心里还惦记着季宁岚的事,毕竟,未出嫁时,除了同母所出的大姐,就数宁岚待她最好了。
卫嫦秀眉轻挑,若有似无地瞟了季宁菲一眼,不知她问这话的真意。
“是啊四姐姐,三姐姐去庄子养病也半个多月了呢,难道你出嫁,她也不回来吗?”
正四下打量厅内摆设的季宁露,闻言,也转过了身,一脸好奇地问。
卫嫦垂下眼睑,轻轻撇着茶盏盖,半晌,抬眼轻笑:“做什么?你们都不知,我这个忙着婚事的人,又岂会知道?大姐二姐出嫁多年,不清楚我与三姐姐的关系,情有可原,可露儿难道也不清楚吗?”
“这……”
季宁芳与自己二妹对视一眼,没料到卫嫦会说得这么直接。转念一想:是啊!她是谁啊?季宁歌啊!说话从不拐弯抹角,想说什么说什么,想骂谁就骂谁。到底是自己糊涂了,竟想从她这儿套点实情。
季宁露撅撅嘴:“我又不是来问四姐姐什么事的,我只是想参观四姐姐住的园子,这才跟了大姐二姐来的。四姐姐,我能去后园瞧瞧吗?老早就从园外见过里头的景致,可太远了,瞧不真切。”
卫嫦心下好笑:这府里最没心机的,怕是就这个傻大姐了。谁人心里不设着防线、脸上不带着面具?不过这样也好,免得再出现被自家人出卖的事。
遂点点头。应道:“想参观就去吧。”
“谢谢四姐姐!”见得到准许,季宁露兴高采烈地带着自己的丫鬟出去逛“燕语楼”的园中园了。
“两位姐姐若是也想参观,敬请随意。若是不想逛,就在这儿喝盏茶,马上就到膳点了,两位姐姐又是第一次回门,不如就在妹妹这儿用?”
“不了!母亲让我和二妹依旧住到夏朗院去,这不。行李也还没送过去呢。四妹妹后日出嫁,这几日想必也很忙,我们就不多打扰了。”
听出卫嫦话里的送客之意,季宁芳、季宁菲相继起身。
“只是五妹妹她……”
“让她逛个尽心无妨。”
既然主人都这么说了,两姊妹只得先行告辞出来。
“大姐。”出了“燕语楼”,季宁菲拧着眉头万分不解地咕哝:“那真是季宁歌吗?”
“不是她还有谁!”
季宁芳听得好笑,睨了她一眼。感慨道:“你我出嫁多年,这些年间,除了道听途说,谁都没亲眼见过。有变化很正常。”
“可也变得太好了吧!”季宁菲嘟嘟嘴,不甚解气地道:“我还宁愿她依旧那副娇蛮跋扈的坏脾气,一辈子没人娶,看她怎么办!”
“干啥?她变好了咱们该松口气才是。怎么反而气鼓鼓的?”
“不该生气吗?小的时候做尽一切坏事,大了换副模样,照样谋得桩好姻缘。谁都抢着替她解释:以前是她年少无知……将来成了将军夫人,少不得去巴结讨好她……那我们呢?算什么?合该受她欺负?合该仓促嫁人?……还有三妹妹,若真是病得很重,我看八成也是她害的……”
听季宁菲拉拉杂杂地抱怨着一切不公,季宁芳暗叹了口气,接过话:“这话在大姐这里牢骚几句无妨,可千万别乱说。三妹妹的事,你我都未曾听过。更别说见过,或许真是她自个儿病了,又因四妹妹的婚事临近,母亲怕是担心冲了喜事,这才送她去的庄子吧……”
“大姐去了趟‘燕语楼’,怎么净为她说好话了?魔怔了不成?”季宁菲听她这么说,不悦地哼哼。
季宁芳一愣,继而失笑:“我只是实话实说。哪有替她说好话……不如这样。你我不是要等四妹妹归宁后才回家吗?不如选个时间,找父亲问问,去庄子探探三妹妹。”
“也成!三妹妹总不会说假话。那就这么说定了!”
姊妹俩敲定后,相视一笑。往夏朗院去了。
……
“呼!”卫嫦待她们走后,轻轻甩了甩胳膊,推开花厅面南的窗,深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才觉得缓过来了。
再不送走那俩姊妹,她就快被两人身上涂抹的胭脂水粉熏得要吐了。
也不知是脂粉太差,还是长途跋涉了好几日,途中没机会洗浴、或是没洗净就往身上擦香粉,总之,那味道,可真难闻得紧。好在她学过游泳,屏息憋气法掌握得还不错,可也经不起一直不换气啊。
唤了好几口新鲜空气后,卫嫦懒洋洋地倚在窗前。
窗外,梨花海棠相继开败,茉莉紫薇初绽枝头。
一晃眼,她来到这里已两月。期间发生的大小事,足可谱写成另一本小说了。
再想到肚子里已快三月的小包子,卫嫦低头看向微有些显怀的小月复,好在天暖起来,松腰的半宽袖罩纱罗裙穿在身上,能巧妙地掩住她微凸的小月复。
她担心的是,嫁去阙家后,要如何遮掩?将军府必定会拨几个丫鬟婆子到她房里,就算拨给她使唤的人,都被她安在外房没机会进入内室,可日渐大起来的肚子,无论怎么遮掩,迟早会被人看穿吧?到那时,她该做何解释?还是什么都不说,全部交由阙聿宸负责?
“唉……”卫嫦长叹一声。
“大喜日子,叹什么气!”秦氏佯嗔的嗓音响起在窗外。
卫嫦循声望去,却见便宜娘隔着窗笑吟吟地站在她对面。
“娘?你什么时候来的?”
“就在你发呆的时候啊。”秦氏抬手敲敲女儿的额:“明天送嫁、后日出嫁,这个时候竟然站在窗前发呆!还叹气……小小年纪,叹气做什么!没得叹掉了好运!该打!”
卫嫦忙笑着避开,嘴里伶俐地反驳道:“女儿只是想到要离开娘了,心里舍不得,这才发呆啊,娘却还要打女儿!太没天理了!”
秦氏经她这么一说,也蓦地想到很快就要母女相隔了,举到半空的手就这么停了下来,半晌,抿了抿唇,硬是将快要夺眶而出的潮润逼回了眼眶,略有些哽咽地说:“其实,娘也舍不得乖女!不过,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总归要出嫁的,嫁去将军府,娘放心!”
卫嫦掏出绣帕,抬手替秦氏擦去了眼角的湿润,“娘放心!女儿会经常回来看娘的!虽然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可至少还在同座城里,比大姐、二姐方便太多了。”
“你这孩子!”秦氏被她这句安慰之辞逗得既想哭又想笑,吸了吸鼻子,借着女儿的帕子,擦去眼角的泪渍后,说:“走!上楼去!娘有东西交给你。”
“还有东西给女儿啊?”卫嫦笑嘻嘻地说:“可别把库房给搬空了哟!爹要知道了,会心疼地躲在被窝里偷哭的!”
秦氏听得“噗嗤”轻笑:“你呀!还是没个正经!亏娘还在你爹跟前再三保证,说你已经懂事了。”
“女儿是懂事了呀!可再懂事,也还是娘的女儿,是娘最最贴心的温暖小棉袄!难道不是吗?”
“是是是!无论长多大,歌儿永远是娘最宝贝的乖女!”
娘俩笑说着,分别从花厅外和花厅内走到楼梯口,相携上了楼梯、进了卧室。
秦氏接过蝶翠怀里一个由大红绸缎包裹着的长方形盒子,并命蝶翠守着房门,然后挂下了门帘。
见状,卫嫦不禁好奇地挑挑眉:“娘?莫非真要给女儿看季家的祖传宝贝?”
秦氏睨了她一眼,“不是祖传宝贝,是给你压箱底的宝贝。”
然后拉着她走到床边,母女俩身子挨着身子在床沿坐下。
秦氏解开红绸缎,打开了长方形的红木盒,里头装着的似是一本画册。
秦氏捧起这本画册,眼底略含羞意地将折叠成本的画册逐一拉开、展现于女儿眼前。
只一眼,卫嫦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这——这这这——竟然是——《图》!
额滴神哪!
古代女子出嫁前,做母亲的,都会给她们讲一下夫妻之道,教会她们在洞房花烛夜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这些,她都是知道的。可没想到,秦氏竟会捧着这么一本拉开之后足有数尺长的画册,来指导她有关洞房花烛夜的夫妻之道。
当即,卫嫦红了脸,直红到耳根、脖颈处,连身上都隐有发烫的迹象。
秦氏又何尝没羞?耳根处也隐有红晕浮现。
可既是每个女儿出嫁前都该做的准备,她自然不会草草了过。
何况,女儿嫁的还是一品大将军,高攀的是他们季家。万一初夜就伺候不周,惹怒了丈夫,日后受苦的还不是自己女儿?
秦氏毕竟是过来人,深知男人在这种事上的**。别说没满足,满足了也未必不另觅野食。
这么一想,秦氏清清嗓子,强敛下脸上的烫意,一本正经地对女儿讲解起任何一个女人在新婚夜的必经程序。
卫嫦早就看呆了,一二三……十一、十二、十三……
她顺着便宜娘说教时的手势,表面含羞带怯地一眼一眼扫过去,暗中数着图上的不同姿势,直数到三十几,还没完……心里泪牛满面。
这是要让她去祸害人家一品大将军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