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难为 145 苏醒

作者 : 席祯

魔珠的草坪上,卫嫦跪坐在阙聿宸的身旁,握着他的手,心底五味杂陈。

原以为季宁歌这个炮灰,在她穿来后已经改了命盘了。

没见她一切都顺风顺水的么,甚至被山贼掳去,也能化险为夷。

谁知,她是炮灰逆袭、嫁给了他没错,却也因此连累得他跟着自己被炮灰了。

如果自己没有穿来,如果嫁给他的还是季宁岚,那么,季宁岚就不会进宫,也就不会和六王爷联手,皇上不会被下药,从而也就不会发生这一系列的事……

归根结底,她觉得这件事无论怎么都和自己月兑不了干系。暗骂自己真是个丧门星,害他好好的一品大将军都做得如此悲催。

不止他悲催,整个阙家都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好在赵睿康还有点良知,没来个满门抄斩……

唉……

她轻叹一声,随着思绪的回归,视线移到他的脸上。

原本就因长期的日晒雨淋显得有些黝黑的脸部肌肤,这会儿是彻底的暗淡无光。

气色差到极点不说,脸上还在月兑皮,模上去粗粗糙糙的。嘴唇也干燥皲裂、没一点血色。左边的嘴角还皲裂到出血。还有深陷的眼窝、扎手的下巴……让他明明才二十四岁的年纪,看起来比她四十二岁的便宜爹还显老。

才半年不见,怎么就将自己搞成了这副鬼样子?

卫嫦轻轻捏了捏他的两颊,除了一层面皮,就是骨头了,一点手感都没有。连着眨了好几下眼,免得发酸的鼻子,带动眼眶发热。

“小嫦,你也别太担心了。万琼露喝下去了,什么毛病都会消失的。”

紫绫从未见过她如此低落难过的模样,担心地在她边上直兜圈圈。还扯开话题道:“佑佑醒了,小嫦要不要去喂他喝些女乃?不过我喂他喝过百花露了。这会儿也没哭闹,正玩他自己的脚丫子呢。”

卫嫦听得哭笑不得:“百花露又不是白开水,别动不动就喂给他喝。”多浪费啊!

“没事没事,还多得很呢。再说了,小时候多喝点,大了一定没病没痛。”紫绫见她不再盯着自家的夫君发呆,欢快地接道。

卫嫦拿她没办法,不过还是多叮嘱了她几句,别真的老给小家伙喝百花露了,一天一滴足够了。真当水喂。小身板也受不住的吧?

紫绫听她这么说。才爽快地应下不给他多喝百花露了。

阙聿宸晕厥是因为中了麻醉针。那百来个阙家军也是。

当时她觉得他们肯定撑不了多久。

之前之所以能举剑挡箭,完全是靠心力强撑着的。毕竟饿了五天了,还是在剧烈的战斗中。要是等兽人军团把四面包抄的敌军给统统消灭了,他们心力一歇。估计一个个地都会倒下。

横竖要倒,她就帮上一帮了,给了他们一人一枚麻醉针,害她几乎耗完了麻醉针库存,然后将他们收入魔珠,送到了山下的客栈门口。想着客栈开门做生意,房间够多,应该冻不了也饿不了他们。

至于阙聿宸,她千里迢迢赶来北关。不就是来找他的嘛,当然不会留下他了。但又怕一剂麻醉不够使,又补了一剂,据团长的估计,这么满的两剂扎下去。少说能睡上七八天。

于是,趁他晕厥的这段时间,她日赶夜赶离开了北关。直赶到严馥城南部的小镇,在魔珠里休整了两天,算算时间他差不多该醒了,这才找了户离镇口相对较近的朴实农家,然后把他从魔珠里挪出来,佯装受了风寒,问农家借宿几日。

好在他经过魔珠里的几天休养,虽然还处在昏迷状态,可服了万琼露,后来又是每天一滴的百花露,哪怕没有进食,也不怕他醒来后胃部功能退化。且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也都相继愈合,脸色看起来比七八天前红润不少。

在途中休息的间隙,她还用刀片给他刮净了胡子。反正被麻醉得人事不省了,她就放心大胆地慢慢刮,将他胡髭拉碴的下巴刮得干净又完美,一点都没见血。

这户农家是经过隐身调查后才选定的,家里就一对老夫妻,子女们出嫁的出嫁,外出经商的经商,都离父母很远,说是过年也赶不回来。这夫妻二人与镇上的其他住户来往也比较少,人际关系很简单。看上去也挺纯朴,是典型的乡下农夫农妇。

听说了他们一家三口(没错,一家三口,不还有小家伙嘛。总不至于等阙聿宸醒来后,再从魔珠里变出来吧?那也太玄幻了。谁知道他会不会把她当妖怪看啊。)的“悲惨遭遇”——路上遭劫,夫君为护他们母子一路没休息好,抵抗力下降就受了风寒后,夫妻俩连银子都不肯收,让出了一间带炕的正房让他们一家三口住。

“好了,生了火炕了,一会儿就暖和起来了。”

农妇边说边从厨房里端出一碗水铺蛋,又盛了碗白米饭给她:“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就鸡蛋不缺,养了几只鸡,每天都有进项。今晚将就着吃点,明儿再煮点其他的菜。看你瘦瘦弱弱的,还要女乃孩子呢,不吃怎么行。”

卫嫦还真是饿坏了。倒不是肚月复饥饿,而是连着好多天都只吃魔珠里的水果餐,早就想死热腾腾的饭菜了。谢着接过后,也不客气,一口米饭,一勺鸡蛋羹地吃了起来。

农家夫妻俩见她吃得如此欢,还道她几天没吃了,不由露出“可怜”的眼神,又见她把鸡蛋和米饭都吃得干干净净,客气地问:“还饿不?要不要再来一碗?”

卫嫦模模肚子,不好意思地摇头道:“不了,很饱了,谢谢大伯大娘的款待!”

“这叫啥款待啊,又没菜。”农妇笑着答。

“已经很好了。”这是卫嫦的真心话。

任谁连着啃上一个礼拜冷冰冰的果子,再摆上一碗水铺蛋和白米饭,都会撒了欢似地扑上去的吧。

不过,从另一方面说,她也就只能做个俗人。试想那些修仙修真里的人物,可都是要辟谷的。

夫妻俩陪着她聊了几句,无外乎是打哪儿来,往哪儿去,在哪儿遭的劫。

说到遭劫,农夫唏嘘道:“年关到了是不怎么太平,人没事还算好的,前几天我进城,听说有户大富人家,家里进贼,不仅东西被偷,快要出嫁的女儿都被……那个……那个啥了……”

农妇跟着道:“还听说那姑娘事后要上吊,幸好发现得早,被家人给救下来了。你说那些贼人怎么那么丧心病狂,也不想想自己,不都是爹生娘养的嘛……”

卫嫦心下叹息,这种事,别说古代了,现代法治社会都时有发生。

“成,你也累了,早点歇息吧,热水我让老头子给你提进去。”

听农妇这么说,卫嫦连忙起身致谢。

她早就想进去看看屋里暖炕上的爷俩了。可吃了人家的,吃完就闪,貌似太没礼貌了,于是盼着儿子能适时啼哭几声,好让她借机进房去。

哪晓得那死小子出魔珠之前狠吸了一顿后,睡到现在都没醒,和他老子一起睡得正酣呢。

农夫替她提进了一桶热水和一桶凉水,让她掺着用。

农妇见她只提了个衣服包,就给拿了两条新布巾,和漱口杯、梳子、手镜一起放在干净的洗面盆里,送到了房里。

卫嫦感动于他们的心细,想着离开前,一定要给他们留下点银子。

好在她习惯出门时带个荷包,里头放几张银票、几粒碎银。即便是入宫也一样。

这可能和她穿越前的习惯分不开。穿越前一个人住,干什么都得靠自己。出门要是不带钱包,就像失了主心骨;若是忘带钥匙,那就连家门都进不去了。穿来这里后,虽然出门买个啥有丫鬟付账,可这个习惯,却始终没忘记。

也幸好记得,否则这会儿她都不敢找人家借宿了。更别说等阙聿宸醒后,还得雇辆马车的吧。

卫嫦边洗漱边想。洗好脸见热水还剩下不少,就简单擦了个身。

至于暖炕上的爷俩,在出魔珠前用温泉水给他们都洗过了。小家伙换了套干净的和尚衣;阙聿宸月兑去了战袍,换上了她以前练手时留在魔珠里的衣裳。里衣、中衣、外袍都有,这会儿也不计较锁边歪斜、针脚粗细了,能穿就是好的。

想到这里,她就后悔得要命,怎么就没在魔珠解封后,往里头塞些日用物品呢?

那会儿总告诫自己不能太依赖魔珠,一方面怕被人瞧出端倪,另一方面,担心魔珠哪一天突然消失,她会适应不了没有魔珠的生活。所以,即便魔珠已经解封,她也和未解封之前一样看待它的存在。倒是兽人军团,在北关扎扎实实地借用了一回。

哗啦的水声静止,她披上睡袍,盘腿坐上炕沿,卸掉了发饰,拿起梳子对着手镜梳头。

梳了足有两百下,将盘了好几天的头发彻底通了一通,这才觉得头皮轻松了不少,血液流淌也顺畅了,舒逸地呼了口气,下意识地回头,对上了某人深幽到无边的黑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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