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天赐扶着被惊吓到如是回去了后院子里头…隐隐间,他感觉到这个肌肤柔软的女子从方才在楼台上一直到现在,都是不住的打颤。尽管着隔着几层衣裳,却依旧能清晰的触碰得到。
“姑娘,没事了。你不用害怕。”高天赐轻声说道,更觉这个女子非一般青楼小姐。
“多谢先生相救…如是谢过了。”
“如是?”高天赐顿时一愣,不久前他所跟跟随的嫣儿姑娘也是自称如是,今又是称呼如是。“姑娘,你不是叫做嫣儿吗?”如是一惊,自知说漏了嘴,但见眼前这位先生仪表堂堂,气宇不凡,不像是个三教九流之人,她也便松了下心,碎步到院子的石凳前坐下,说道:“不瞒先生,如是的确不是嫣儿,只是嫣儿近日身体不好,不能出台唱曲儿…可她又担心如烟姐会责骂她。因此,情急之下,我便扮着嫣儿的模样,登台唱曲儿了。只是先生…您请千万别说了出去啊。”
“不会…姑娘这般善心,高某欣赏还来不及,又怎会说出去呢。”高天赐心里对这女子,突然是一颗男儿心顿时动了动。虽不见其貌,但听声音,柔声细语,恍若夜莺,又似那碎瓦檐下滴落下来的水声。再是,唱起京剧,昆曲儿都是那般令人着迷…实乃难以想象眼前这位柔弱似水的女子竟会是这青楼中人,又难想象这北方佳人竟又是那江南女子的委婉…高天赐的心不由得是又动了动…
“姑娘,在下高天赐,不知姑娘芳名就为如是吗?”
“小女姓苏,名如是。”
此番一来,高天赐又暗喜了一把。此姓此名已是江南风韵,这一南一北相结合的柔情在这女子身上,恍如是盖了印章,谁也抹不去。
“高先生,如是要回去厢房歇息了…您自便。”说着,她起身正要离去的时候,偏偏不巧起了一阵风,北平风大,已然不是一回两回了。如是身子弱,看似是抵不过这风,娇声“啊”得一声,只见那脸上的丝巾被吹了去。高天赐见状,忙伸手抓回风中丝巾,递到如是跟前,整个人顿时愣住…
柳眉朱唇,嫣红脸蛋,一眼看去便知是个仙儿。再细看,水灵的眸子里清澈见底,一对柳眉若似天上的一轮弯月,清冷又不时显得闲愁。恰好是映得眸子里尽是散不去的浅愁。白皙如雪的肌肤,宛若玉树仙莲,看着苍白冰冷,却似不食烟火。此般人儿,一颦一笑,都透着月兑凡的气质,不是神仙胜似神仙。高天赐的心霎时间就被这还不知儿女情长的如是给俘虏了。
“高少爷,您这是怎么了?”如是问道,见着这先生突然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看,她羞涩之余,不禁轻声问了一句。
“恩…我没事抱歉,失礼了。”高天赐回过神来,惭愧至极,却也欣喜百倍。
“那如是先回去了。”说着,她转身,恍若是花蝶,迈着碎步,离去了后院。高天赐顿在远处,久久没有离开。手里还拿着如是脸上蒙着的丝巾,痴痴的笑着。风间,像是起了一阵香,细细闻来,正是手里的丝巾所拂送来。
就在他醉迷于这等仙子般的女子的同时,前来寻找的鲍叔正在苏红院里到处寻着他的下落。
“三爷,您看,那不是高应天身边的管家吗?怎么也上这里来消遣了?”老虎一眼识出了鲍叔,在白三爷耳边轻轻说道。正闭目养神听着曲儿的三爷睁开眼来,朝楼下瞅了瞅,说道:“想必是来他家少爷的。”
“三爷,您怎么知道是来找他家少爷的?”
“他在人群里窜来窜去,看见姑娘也是没反应。相反的,姑娘自动送上去,他也是厌恶的推开看样子高家如今是一片混乱啊。”三爷笑了笑,心里好生得意。“三爷,您说,如果那高天德告诉高应天关于二姨太绑架的事情…会不会来找我们算账?”
“哼…无凭无据,他高应天也奈何不了我。对了,那个女人你处理没?”突然,三爷脸一横,问道。老虎一怔,被这脸色顿时吓倒了,说道:“按您的吩咐,都安排好了。”
“那就好,可别千万有什么差池。”
“这您放心。”
而此时,回去前院的高天赐正准备回去的时候,便与鲍叔碰上了。
“鲍叔,你怎么来这里了?”高天赐见到鲍叔,有些困惑。鲍叔见到高天赐,二话没说,直拉着高天赐往外去。“鲍叔,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大太太被大少爷绑架了。”
“你说什么?”高天赐顿时愣住,还没容鲍叔说清楚,就朝府上奔去。
“娘,娘…大哥,大哥…”高天赐一路喊着一路朝府上奔去,回到府里的时候,只见高应天一脸铁黑的坐在中堂之上,面无表情。“爹,娘和大哥呢?”高应天没说话,起身,上前狠狠的给了他一巴掌。这一巴掌打得边上的人都顿住了,就连高天赐都愣住了。
“爹…”
“你这个不孝子,别喊我爹。”
“爹这是怎么回事啊?”
“二少爷,太太被大少爷绑架了,说是太太绑架了二姨太。”鲍叔无奈的说道。这话让高天赐心里震了震,简直是不能相信。看着院子里那些摔碎的酒瓶子,还有一种浓烈的酒味,他心里也开始悬了起来。“我娘怎么会绑架二姨太呢?爹,这事情你查清楚了吗?”
“从你回来开始,就没一天问过铺子里的事情,你跟你大哥一样,没事就往那苏红院里钻…那些残花败柳到底给你们灌了多少**汤啊?我生出你们来,简直是败坏了祖宗。”高应天愤恨的指着高天赐骂道,气的直咳嗽。“送你去留洋,让你学个生意管理,结果你回来,跟我说什么要参加革命?革命不让你参加,你就天天往巷子里跑…我高应天到底是遭了什么孽啊?”
“爹…现在不是骂我的时候,大哥带我娘去哪里了啊?”
“我怎么知道…我知道的话,还会让鲍叔把你从巷子里拉回来?”高应天愤恨的怒吼着,这让很高天赐心里顿时惭愧至极。“那怎么办现在?娘怎么会绑架二娘呢?虽说她们平日里就关系紧张得很,但娘也不至于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啊。”
“你娘当年为一己之私,串通外来男人与丫鬟春熙通奸…结果把矛头指向你二娘…你说,你娘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高应天生气的说着,一想起当年的事情,他心里就恨得直咬牙。近日,频频听到传言说是正房绑架了妾室,他一直都没放在心上。如今,大儿子就这么愤恨的绑架了自己的正房,他心里不信也是不得不怀疑。
“这不可能的…我去找大哥…”说着,高天赐转身冲出了中堂。
“老爷,这下怎么办?”鲍叔担心的问着,心里十分的没底。
“问白三爷要人去。”
….说罢,起身甩了甩袖子,朝门外走去,鲍叔忙带着几个家丁也跟了去。
而此时,正回去府上的白三爷坐在黄包车上里正舒服的时候,轿子突然停了下来。三爷一愣,一边叼着烟斗,一边看着眼前这个来者不善的杜大成。只见迎面坐着黄包车来的杜大成轻轻笑了笑,他挥了挥扇子,说道:“真是好巧啊,偏偏与三爷走上了同一个道,不知道是我让三爷呢,还是三爷让我呢?”边上的包狗子也的好生得意,忙接上了主子的这番话,说道:“这自然是我家老爷先过了。北平下面的哪个镇不知道,我家老爷的厉害…记得当初清政府缴税的时候,老爷就出了一个大手笔啊…后来政府修这条道,老爷又是出了一个大手笔…这不倘若当年清政府缴税账簿还在的话,我家老爷自然是排在首位啊。”
“包狗子,都是些陈年旧事了,还提它干嘛?”杜大成故意训了两句,但心里却是得意的很。白三爷没说什么话,只是听着包狗子一直在那里吐吞着口水。老虎看不下去,正想说两句的时候,白三爷拦住了他,暗示前面的车夫拉到边上去。这让老虎心里又是十分的不爽快,“老爷,您是这是?”
“做人,不能跟狗斗…”他说着,车夫也把黄包车拉到了一边去。老虎不再出声,只见杜大成一脸不爽的路过白三爷,跟随的包狗子偏偏又添了句:“老爷,这年头还真是好狗不挡道啊。”
“你说谁是狗?”老虎实在忍不住,指着包狗子,恶狠狠的问道。
“老虎,你这是干嘛呢?不知道人家叫狗子吗?还问谁是狗?”白三爷不动声色的问着,语气平缓,毫无生气。“你这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是,老爷。”
杜大成被这暗讽气的脖子都粗了,他狠狠的瞪了包狗子,心里想着这个没用的怒才,还留着做什么。就在两人背道而驰的时候,杜大成的黄包车突然停了下来,他没有转身,只是扯着嗓门,一副得意的样子,说道:“三爷,回去后可别气坏了身子啊…”
白三爷没有理会他,依旧闲着心情叼着大烟。
“老爷,这杜大成没事就来找茬,说得话尽让人心里不舒服…为什么我们就不找个机会好好整整他呢?”老虎不服气的说着,心里却是另有想法。
“上次他给城里的将军府送去了一个半老徐娘,已经让他在将军面前丢尽了脸…我白三爷本就不爱与这些人讨来什么是非…不触及我的家族声誉利益的…我又何必同这走狗计较呢?”说着,他心情倒是不错,看着路边的街摊上吆喝着胭脂水粉,便叫车夫停下,拿起一盒胭脂,嗅了嗅,觉得香气不错,便问道:“老板,这胭脂多少钱?”
卖胭脂的老板见是三爷,忙笑着说是送给三爷了。
三爷虽说横行霸道,却又并非是不讲理之人…似乎自从那王氏投进死去之后,他这霸气的性子就改了许多。如今,也不再随意的就搬弄是非,但与高家之间的恩怨却是依旧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今来偶然见之路边卖的胭脂不错,便想着买来送去冷落多日的秦香香去了。
白三爷扔下几个钱,便又坐上黄包车,回去了府上。
一回到府内,两个得宠的妾室像是个花蝴蝶似的就围了过来。玉雅和青岚两姐妹是哄得三爷团团转,可怜那二房的秦香香,是受尽了委屈。虽说于那老虎暗度陈仓,却也是没个盼头。老虎本帮忙着与药店的老板合伙,将这两姐妹给投毒致死。可哪里晓得老虎怕死,想着事情不能再继续下去,于是说是换了个法子。这可倒好,玉雅的身体恢复后,比青岚还要厉害…
倘若再这么下去,她秦香香在这个深宅子里头,就无地位了。
“老爷,您回来了啊?”近日,秦香香都有意打扮着自己,甚至是恢复着当年初见三爷时的青衣模样。这令三爷有几分欣喜,尽管已是不如当年。白三爷见她一人委屈的站在一旁,心里也可怜着。便从兜里掏出一盒胭脂来,递到她面前,说道:“给,碰巧在街上遇见的…闻得不错送给你了。”秦香香一愣,不禁大喜。忙接过胭脂,打开看了看,脸色顿时又是一沉,没说话。
“不喜欢?”三爷问道,搂着玉雅和青岚的小蛮腰走到凳子前坐下。
“喜欢。老爷许久是没有送胭脂给香香了…香香怎能不喜欢?”秦香香细声的说着,脸色甚是难看。“既然喜欢,就涂上吧。”说着,便与玉雅青岚戏弄起来。
“那香香先回房洗个干净的脸来…”说着,心有怨恨的回去了内屋。
只见她一回去房间,栓上门,就狠狠的将这劣质的胭脂往地上狠狠的一扔…“三爷,我到底哪里惹你了?为何自从两个小妖精进了门,你就再也否搭理我了?是嫌弃我人老珠黄吗?”一边哭着嚷着,一边还踩着地上的胭脂盒,气得她心里直咬牙…
“哎呦,我的姑女乃女乃啊,您这是做什么啊?”闻声赶来的老虎见秦香香在屋子里头要死要活,忙趁四下无人,进去了秦香香的房间,一把搂住秦香香的蛮腰,阻止着。“你放开我,快点放开我…”秦香香一怔,更是气得大声嚷着。
“小声点,小声点…让人知道了,我们都没个下场。”老虎差点就捂住了秦香香的嘴。秦香香不高兴的推开了他,坐在一边,委屈透了。“你说,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我在这个宅子里越来越过不下去了。两个小妖精有事没事就在我跟前嚣张,我还是这个家的二太太吗?”
“要忍,要忍啊。”老虎捡起地上的胭脂,闻了闻,突然说道:“你知道,老爷为何好端端的要给你卖这劣质的胭脂吗?”
“他心里根本就没我了…”
“他是在警告你,也是警告我”忽然,老虎的声音放沉了起来,这令秦香香吃了一惊,接过老虎手里的胭脂盒,又看看老虎暗沉的脸,实在是不明白。老虎见她摇摇头,说道:“我觉得老爷是在怀疑我们了…他送你这劣质胭脂,一是警告你,在他眼里你不过只是个唱戏的,二是警告我,如果我身上也沾染了这个胭脂,那你就是个婊子…”
顿时,秦香香从凳子上跳了起来,脸色大变。
“你说什么?那现在怎么办?”
“老爷只是怀疑,并无证据。你别担心…胭脂你照样涂上,然后剩下的留给我…我帮你处理掉。”
秦香香点点头,拿起一根簪子沾了一些胭脂后,便将踩烂的胭脂盒递给了老虎…老虎又闻了闻,将胭脂揣在怀里,转身见屋外没人走动,便悄悄的又离开了去。秦香香心有所忧,恐是老虎不能解决好事情,想着与此人断绝来往的时候,又深知老虎为人奸诈,自然是不会放过自己…
如今,她是夹在中间,只好听服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