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若领着青衣回到白府门口的时候,见几匹黑色的马栓在府门外。两人觉得眼熟,互相看了看,顿时脸色一沉。于是,两人穿过边上的巷子,从后院的小门进了去。
而此时,肥胖将军正坐在三爷的位置上,雪亮的皮靴搭在了另一个被搬来的红木靠椅上,手里抓着个香蕉,还没剥皮,就往嘴里送去。李副官见状,正想提醒一句的时候,只见肥胖将军横着眼睛瞪了他一眼。李副官一愣,直接切入了主题。“三爷,这次我们来,不为别的,就为上次,三爷送来的礼物,将军特别满意,特地亲自过来,给三爷颁个嘉奖。”
三爷一愣,他站在边上,吃惊的看了看李副官,又看了看肥胖将军的一副像是猪头的吃相,总觉得事情来得蹊跷,也不像是李副官说得这么简单。脑袋里,不由得联想到了杜大成这个狗东西。尽爱干点背后里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这都是我应该的,哪里敢让将军亲自跑来嘉奖啊。”三爷好客气的说着。只见那肥胖将军吃完香蕉,吐了一地的香蕉皮,看得三爷真想一巴掌抽死他。“上回送来的小娘子的确不错。”突然,肥胖将军开口了,说道:“不过,小娘子实在是太有骨气,竟然在老子的房里上吊死了。”
这话一出,让三爷顿时冒了一身冷汗。
“当然了,本将军也不是闲来就玩玩女人的。这次来你这府上,有件重要的事情想请三爷帮个忙。”
三爷一愣,想着事情愈发不简单了。但依旧赔着笑脸,问道:“将军大驾光临,已是白某的荣幸,若还能帮上将军的忙,实在是白某三生有幸啊。”
“三爷就是爽快,我喜欢。”突然,肥胖将军打了个响指,收回翘着的两个粗的跟粪桶一般的腿,起身走到三爷的边上,搭着三爷的肩,顿时一阵浓浓的女人的味道从身上散来。让三爷一阵恶心,忍不住直打起几个咳嗽。“这次下来这边,是因为最近全国各地的军阀都紧张的很,大家都在盘踞着各自地盘,都在虎视眈眈的望着别人的肉食。我虽是个将军,但也要靠土匪的架势也巩固自己的权势。我一直都知道三爷,过着自己的日子,不问政事。但是国家有难,匹夫有责啊。这个时候,三爷也不能不插手了。”
三爷一怔,这话听得他很不是滋味。“不知道将军的意思是?”
“将军的意思很明白,现在需要大量的军火来巩固北平一带的安全,而将军作为代表,就亲自下来征收军火粮银。三爷不仅是这镇上的霸主,在城里也是个厉害的人物啊。我们将军早就耳闻,只是三爷为人低调罢了。希望,三爷能配合我们这次的工作…”
他女乃女乃的,吃空军饷,就说尽这样的好话?什么国家有难,匹夫有责,他娘的没事就抓两个**,放一个屁…三爷气的心里骂了个痛快,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乖乖捐出一些钱来。“李副官说的是,说的是。这国家有难,咱们老百姓不能光过自己的日子,也得为国家想想。”
“三爷够直接,比那杜大成爽快多了。上回给我找来那么个货色,气的我差点一枪毙了他。”肥胖将军说着,走到桌子边上,抓起水果,就又吃了起来。一旁看着的老虎吭都没吭一声,心里直犯嘀咕。“将军,三爷这边已经解决了,我看我们还是去趟李府吧。”李副官说着,准备动身。肥胖将军点点头,披上披风,正要走的时候,脑海里突然闪过青衣的脸蛋,不由得愣了一愣,停下了脚步,说道:“等等,我还有件事情要请教下三爷。”
三爷一怔,正想着送走人,转身便笑着问道:“将军,什么事情?”
“这…这镇上,有没有哪户人家的姑娘长得跟仙儿一般的?穿着青色衣裳的。”肥胖将军说着,想着在街市上遇见的那个女子,他就念念不忘,甚至是神魂颠倒。
“不知将军说得是哪位姑娘?”
“爹,他说的是咱们后院住着的青衣姑娘呢。”突然,白静怡从外头回来了,说道。
三爷一怔,狠狠的瞪了静怡。他哪里真的不晓得将军说的是谁,但为了怕青衣被将军带走,他才故意问了这么一句。但哪里晓得,偏偏白静怡从外头回来就说了这么一句话。顿时让三爷心像是悬在了刀口子上去。
“三爷,这可是真的?”将军看着他,脸色很不好看。
“原来将军说的穿着青色衣裳指的是我那九姨太啊?”三爷故作吃惊,但脸色却是冷静的很。肥胖将军一惊,错愕的盯着三爷,想着即便是人家妾室,他也想抢到手。“是三爷的九姨太?还真是巧,怎么着世上漂亮的女人都成了三爷的了?”
“这进府已有几个月了,还怀了身子呢,怎么就乱跑呢?实在是不像话。”三爷说着,这让白静怡吃了一惊,诧异的看着他。就连肥胖将军也是错愕,他没再说什么,心情特不好的带着人离开了白府。三爷送走人后,松了口气,转身回去中堂,将白静怡一阵数落。
“你知道刚刚是什么人吗?怎么可以胡乱说话呢?”
“他指的明明就是住在后院的青衣姑娘吗,再说了,一个巷子里女人,有什么好。爹,你真的娶回来作了九姨太了吗?”白静怡生气的说着,完全不看三爷的脸色。而三爷也因静怡有几分王惜君的模样,才对这个女儿百般宠爱,但没有想到,宠坏得性子日后差点是坏了他的大事。
“多嘴。一个姑娘家的,整日里抛头露面的,像什么话?”三爷又瞪了她一眼,好不高兴的走开了。“小姐,这青衣姑娘,你要是见着了,就知道老爷为什么会这么生气了。”老虎安慰着,说道。静怡一愣,突然想着今天在酒楼的二楼窗户前看着街市上的动静…只是,她没有太注意青衣的所在,眼睛一直落在了高天赐的身上去。而平日里见到青衣,也都是脸上涂着油彩的,只觉得眼熟,但不知道像谁。突然听老虎这么一说,她竟然来了兴趣。
“这青衣到底是什么人,爹怎么对她那么中意?难道真是爹过门的九姨太吗?”
“还没有过门,但老爷有这么的想法。刚才,怕是将军带走青衣,老爷才是这样说的吧。”老虎说着,转过身子,脸一沉就走开了。白静怡有些困惑,想着这个青衣到底是怎样的女子,怎么就那么厉害?想着,就往后院走去…
回去后的幽若总觉得事情不妙,由于如烟一早就有交代,万一有什么事情,都要及时跟她说。于是,她找了个借口,正准备从后门往苏红院的方向去的时候,偏偏撞上也要从后门离开的万丽君。幽若一愣,见是万丽君,顿时忘记了她要去苏红院的事情了。
“万先生?”幽若轻声喊了一句。
“幽若姑娘…有什么事情吗?”万丽君问着,他准备往苏红院去。
幽若的脸顿时一阵红红晕的…
而这两天苏红院的生意也不是甚好,自从被闹鬼的传言又被闹了出来后,总有些又胆小的人想来又是不敢来。好些姑娘都被请去了各个府上。而巷子里的人来人往倒是有些稀疏了。花湘语也少接客了,身上的伤虽说有些好转,但背上毕竟是烫的厉害,大夫开的方子,也不能保全她日后能完全消除伤疤。“姑娘,今天感觉如何,还疼不疼?”阿甘端着药汤走了进来,看着湘语坐在镜子前,一边梳着头发,一边抹着胭脂,无奈的摇摇头。
“好多了。这两天,楼里冷清了许多啊。”
“是啊,其他姑娘们都在传言闹鬼的事情…让楼里的生意一下子少了许多。”
“闹鬼?”突然,花湘语冷冷的笑了笑,涂完脂粉,起身走到桌子边上,端起瓷碗,说道:“要真是闹鬼就好了。苏梅的鬼魂要是附在了我的身上,我就能轻而易举的报仇了。”
阿甘见她这般,心里不忍,但又不能说什么话,毕竟他只是个伺候她的下人。比起湘语这俊俏的脸蛋,他那满脸麻子,又有刀疤的样子,即便是真能说出什么话来,估计她也是不理会的。“姑娘,喝完药汤,待会儿还要继续敷药。”他说着,每次替她敷药的时候,他总是给自己的眼睛蒙上一块黑色的布。粗糙的手不经意间触碰到她女敕滑的肌肤的时候,他觉得这样的行为是一种罪过,常常感到自责。
但不知因何,他又喜欢着这样的感觉。
“背上的疤是不是很厉害?”湘语问着,语气有些不好,想着那天的事情,她的心就是一阵痛,也恨自己不争气,一个男人这样的对待自己,她还是死心塌地的爱着他,尽管更是恨着他。或许说,当爱一个人太深,变成的恨的时候,这样的爱会像是掉进万丈深渊一般,再也无法收回。而最后,遍体鳞伤的人始终是放下不的,太执着的。
“已经好很多了,只要再坚持敷药,会好起来的。”
“我要你帮我看的人,这两天又来吗?”突然,她褪去上衣,背向着他,走到榻边,躺了下来。阿甘一愣,难为情的忙转过身去。每次要敷药的时候,湘语总是先提醒一句,而正提醒的时候,他就开始蒙上眼睛了。却没有想到的是,这次她没有提醒,就挡着他的面前,褪去了衣裳。露出一个白皙女敕滑的果背,看着他心里直觉得这是犯罪。
“问你话呢,怎么不说?”湘语转过脸看着他,见他背着她,一言不发,不高兴的说道。阿甘一怔,回过神来,顿时满脸通红。他忙扯下腰上的系着的黑布条,一边蒙着眼睛,一边说道:“那位先生这两天好像没有来…我也打听了几个姑娘,都说没有瞧见。”湘语应了应,声音有些沉,她没有再说话,想着下一步的计划。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李翰宇给她的檀香刑并不只是这么简单…当然这是后话了。
阿甘端着药汁模索到床榻边上坐着,抓起一点,便开始小心翼翼的往湘语背上的涂去…他的手很小心,生怕会触碰到她的肌肤,但又是不得不去触碰到。这种矛盾又期待的复杂心情在他的额头上顿时渗出了许多冷汗…
“你怎么了?手在发抖。”突然,湘语问了一句。
阿甘一惊,差点被打翻点另只手上端着的药汁瓷器。他反应的快,也没有说话,冷静了半天,才好好的敷起了药来。
“也不知道,如是在白府怎么样了?都好些天了,一点消息也没有的。”
“如是是谁?”阿甘随口问着,并不在意这个如是到底是谁。只当是闲聊,打发他的注意力罢了。只是湘语却是一直惦记在身上的。她自从来了苏红院,虽做起了青衣边上的丫鬟,但青衣对她就像是姐妹,恍若当年的王惜君待如烟一般。而湘语还是李家少女乃女乃的时候,就听闻了一些关于三爷的事情。李翰宇的大表姐,曾就是暗恋三爷的众多女人当中的一个。只是三爷不知因何,虽是,但李翰宇的大表姐天生就落着一张好面孔,曾经提亲的人多得差点是踩烂了门槛。只因,这大表姐的心就一直放在三爷的身上,可奈何,三爷睡了她一晚后,就再也没有搭理她,害得她一等就是数十年,从一个青涩的少女成了个贞洁不保的老姑娘…
若不是家里的人都瞒着,按照当时的规矩,这大表姐怕是要浸猪笼的。
湘语担心青衣会走上大表姐的路,即便她只是个巷子的姑娘,但仍是个处子,怎么着也算是个黄花闺女吧。加上三爷的名声本就令人听得可怕,湘语更是担心了。
只是她想不到的是,青衣的生活在三爷的关照下,是比任何人都要好的。
但偏偏不幸的是,遇上了白静怡,差点走了当年王惜君的命途。
静怡听着老虎的话后,就奔去了后院。回去屋子里的青衣,因为吓得不轻,香兰给她准备了一碗热得姜汤,还有些压压惊的红枣莲子羹。“听幽若说得那件事,差点吓死我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三爷肯定是掀了柳如烟的招牌。”香兰故意这么说着,但心里的确也是被吓到了。
如果,青衣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她的计划也就随之泡汤了。
“不至于吧。”青衣笑了笑,脸色有些微红,她想起了那个轻轻的一吻。
“还不至于…看三爷对你的态度就很清楚了。”香兰说着,心里惦记了一个人来,无意间的,就那么一瞬间,她看着青衣的脸顿时有些红,想起幽若说街市上后来有个男人突然冲了出来,救了青衣。这让她想起,许久以前,她不幸落入绑架的时候,自我解救后,在街上遇见的那个男人。
“三爷对我的确是挺好的,但总觉得心里很不安。”青衣说着,正准备喝起莲子羹的时候,屋外突然传来了一阵犀利的声音,而且好不客气。
“我也很想知道,我爹为什么要对你那么好?”
青衣一愣,香兰也吃了一惊。但白静怡更是震住了。
“——娘?——”
香兰一惊,青衣惊诧,两人都没有说话,三人之间看了很久。
“静怡——”就在三人不知道如何缓解这样僵硬的局面的时候,屋外突然又来了个人,正是上次闯进来的白少尘。少尘再见到青衣的时候,仍是有些吃惊,但不比此时的静怡,简直整个人的魂儿都飘了出来。少尘喊了好几声,她都没有反应,若不是推了几下,静怡还真像是被鬼吓了。
“哥,你怎么来了?”静怡吃了一惊,拉着少尘就指向了眼前的青衣,说道:“你看…这…这跟娘长得…哥,我是不是在做梦啊?”
她还是不相信。
“你没有做梦,她长得的确跟娘一模一样。刚开始的时候,我也是吓到了。”
“这是真的?”静怡一愣,又看了看青衣,眼色渐渐变得有些异样起来。“这个世上竟然还有跟娘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难怪爹会对她这么好,还住在后院,娘的屋子里头。哥…难道,爹把她当作了是我们的娘了吗?”
“爹有这个意思吧。”少尘失意的冒了这么一句,但没有想到的是,静怡的情绪一下子变得高亢起来。“她只是个唱戏的,凭什么替代娘的地位?爹是不是疯了?他在娘的灵位前发过誓,这辈子都不会辜负她的。”
“爹的心思太慎密…”
“那也不能让一个戏子替代娘的地位啊。再说了,也不知道是哪里的戏子…不干不净的,这不是玷污了娘的声誉吗?”白静怡越说越气,话也是更难听。白少尘见静怡说话这样难听,真怕会伤了青衣的心,忙指责了两句。“静怡,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青衣姑娘怎么说也是客啊。”
“哥,现在有个女人要替代娘的位置,你怎么还说这样的话呢?”
“我见你一回来就怒火冲冲的,在酒楼跟朋友吃个饭也不安慰,忙跟着你回来,就怕你会惹出事端来。少尘训着,口气好犀利。静怡一惊,诧异的看他,实在不敢相信,一向疼爱她的大哥,竟然会为了个外人教训她来,她心里顿时愤愤不平,扯起青衣的衣裳,就往外拉去。
“二小姐,二小姐…”青衣喊着,衣裳被扯着肌肤都觉得疼。香兰更是吃惊,怎么都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出戏。她追了出去,但没有拦着,而是装模作样,却是看着后头的戏。“静怡,你疯了吗,你要带青衣姑娘上哪儿去?”
“我要带她去娘的灵位前,让她好好看看,谁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你不要疯了,爹都娶了八个姨太太了,你还能阻止他再娶第九个吗?”少尘一边追着,一边说着,只是静怡的步伐太快,即便他是追上了,试着拉开两人,但静怡实在是扯着死死不放。“可是我看爹的态度,她绝不是九姨太这么简单。”
“你能不能冷静点。”
“这叫我怎么冷静?”静怡生气的吼着,而此时,四人也都来了王惜君的佛堂前。“娘的灵位,一直摆在佛堂里,你进去看看,你有资格跟我娘比,就因为长得像吗?”
“我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想法。”青衣放大了声音,有些愠怒,尽管她一直都是温柔的。但这样的行为实在是太伤她的自尊了。她盯着静怡,眼色里是一汪碧水,更是稍稍愤怒。白静怡一愣,她看着她,见她这样的眼神,她看着,与王惜君生前时候的眼神实在是太像了。静怡又是一愣,吓得推开了她,拉着白少尘,就往后退了两步。
“哥,她太可怕了。”
“青衣,你没事吧?”香兰跑过去,扶着她,问着。对白静怡更是一副恼怒的神情。“你发什么神经?青衣长得像你娘就想当你娘了吗?你是不是太过分了。”白静怡一惊,香兰的这一番话倒是让她冷静了不少。“是啊,你只是长得像而已。但是你看看你的样子…”她站到少尘跟前去,又朝青衣走去,青衣一愣,还没来得及躲开,就又被她拉扯上了。
竟然拉着她的胳膊就往佛堂跟前的一口井里走去。
“你看看…你看看…你长得像我娘,但你不是我娘。当年,高家的老爷与我娘两小无猜,都有了婚亲,还是被我爹抢了过来。所以,你即便是长得再如何,也只是个样子而已。”白静怡愈说愈火,想起街市上的她与高天赐之间的一吻,她就一肚子气。虽然她已多年没有再见到高天赐,但两人从小青梅竹马,即便过了再久,她还是一样能认识那个亲吻青衣的男人就是小时候,她扬言将来长大要嫁的男人。
偏偏这个男人,在小时候,也答应她将来长大了要娶她。
“静怡,你发什么疯?”少尘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忙拉着静怡往边上一推,不幸的一幕顿时发生了——就在少尘拉开静怡的时候,静怡的脑海里突然想起了当年她娘死的样子,她推着青衣,一个绊脚,青衣一个弯身,竟然谁也都没有料想到,她落到了水井里头。
“青衣——”
香兰大吃一惊,发现事情不妙,忙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