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烟去了白府,还不知道燕儿被枪杀的事情。但这事竟然没有惊动马队长,抑或是说马队长根本就不知道。但苏红院的闹得不可开交,连门槛都被堵住了。
“你今天看起来,气色不太好啊?”如烟提着一些点心走进厢房里头,青衣见她来了,面无表情,连看都没有正眼看她一样。“看到不想看到的人,气色能好起来吗?”青衣的语气显得力不从心,但像是屋外的风,吹得如烟心里阵阵发寒。“我只是瞧瞧你怎么样了,放下东西,我就走——”说着,如烟将点心递到了小雅手里,转身正准备离开的时候,青衣突然一声喝令:“等下——”
如烟一惊,诧异的看着她,说道?:“怎么了?”
“有一件事情,我想问你…当初我和高家二少爷之间当真是有段感情?”
如烟又一惊,寻思着这话必然是郭香兰说的。瞧着青衣对自己的态度这般恶劣,必然也是郭香兰在背后嚼了舌根。“是的——”
“你是不是一直在反对这段感情?”
“我这是为你好——”
“回答我啊?”
“是的——我是跟高天赐说过,要他远离你——”
“为什么?”
“我不想悲剧重演,重蹈覆辙。”如烟平静的说着,转身就出了厢房。青衣一愣,追了出去,正想拦住她问清楚的时候,如烟已出了后院,正好撞上了白少尘。青衣见着,不便再过去,就怯怯的转身回了屋。如烟听青衣语气不好,心里有些疙瘩,碰见白少尘的时候,连打声招呼,笑一笑都显得忸捏。
“白少爷——”
“柳老板?”白少尘瞧如烟脸色难看,有些吃惊。瞧是刚从青衣厢房出来,必然是发生了什么误会。“柳老板这是怎么了?有心事?”如烟摇摇头,有些事情她并不想说,这毕竟算是她和郭香兰之间的恩怨了。“对了,这是万先生要我交给你的——”突然,白少尘从兜里发现一个纸袋子,递过去。如烟一愣,困惑的盯着白少尘手上的纸袋子,又诧异的看了看白少尘,说道:“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如烟接过纸袋子,打开一看,顿时一惊,错愕极了。“这是怎么回事?”
“万先生怕苏红院会被关掉,恐你到时候是没个安身之所,就将他这么多年的积蓄让我交给你。”如烟再是一愣,更是困惑至极。“我不知道你和万先生到底是什么关系,但看在他对你做到这种份子上,足以说明万先生对柳老板还是很关心的。”
“他人呢?”
“万先生离开北平有好些日子了,难道柳老板一直不知道?”白少尘有些吃惊,当初答应万丽君这件事情的时候,他还以为万丽君担心柳如烟会拒绝,所以才让他转交的。却没想到,两人根本就没有见面。如烟更是吃了一惊,万丽君突然离开北平,无声无息,她是完全不知道。尽管听万丽君说过,只是没有想到的是,他走了,连句话都没有。如烟极力的忍着心酸的泪水,哆哆嗦嗦的说道:“他走的时候,有留下什么话吗?”白少尘一愣,摇摇头,说道:“万先生当天走得匆匆,这钱也只是他让府上的下人给送过来的…我问了下人,下人说,万先生什么话没有留。”
“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如烟看着他,有些责备的意思,眼睛里开始有些泪花的影子。
“我一直没有遇上柳老板,想着让下人送去的话,怕是说不清,就一直等着哪天自己碰到柳老板的时候,再给你——你瞧,我这袋子我一直都放在身边呢。”
“对不起,白少爷…”如烟的语气顿时低沉下来,转身落寞的走开了。
白少尘一愣,看着她失意的背影渐渐远去,不禁叹了叹。或许说,柳如烟与万丽君之间可能就真的这样结束了。如烟回去苏红院路上的时候,无意发现街上的人来人往,像是十分热闹。就在她困惑的时候,她发现,人们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像是出了什么大事。如烟一惊,这才意识到,人来人往的方向正是她苏红院的方向。难道是无头尸案又出了什么事端?如烟想着,觉得可怕,忙是匆匆赶过去。而苏红院里,因燕儿一死,生意再次被阻断,郭香兰待在二楼,瞧着大厅里人潮涌来涌去的,心里得意极了。天赐失了神,将燕儿的尸体放在地上,就一直跪在一边…大家都窃窃私语,但谁也不敢指点是非。秦歌瞧到一幕,吓得脸都白了…想不到刚刚还活生生的人,说死还真就死了…
“老板娘,老板娘…”张婶派着阿甘去外头找柳如烟,刚出门没多久,就碰见了柳如烟,他慌慌张张的跑过去,气喘吁吁的说道:“不好了,老板娘,苏红院出人命了——”
如烟一惊,顿时失色:“什么?又闹出什么人命了?”
“燕儿姑娘遭到枪杀…”
如烟一愣,燕儿死了?她脑海里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郭香兰。难不成是郭香兰买凶杀人?没错,的确是这样——如烟跟着阿甘匆匆赶回苏红院去,而这个时候军阀头子张海波却带着李副官一行人往白府去了,神色看得可怕,看似两件毫无联系的事件,却藏着不可阻断的牵绊。
“老板娘,回来了,大家都让开——”阿甘先跑去门口,疏散人群,大声嚷道。姑娘们一愣,个个看着柳如烟,不发一言。如烟走进去,顿时愣住了:怎么高天赐在这里?还跪在燕儿的尸体边上?
“你怎么在这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如烟走过去,愠怒道。
“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燕儿姑娘,是我害得她被枪杀…”天赐愧疚道,但心里更愧疚的是燕儿身上的那股香气。他一直都怀疑自己当晚是睡了个女人的,闻着香气,有些风尘味,但始终都想不到这个女人会是燕儿。当然,他从来也没有怀疑过是谁,只当自己喝多了,犯了个错。
“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会枪杀?”如烟听得糊涂,完全是不能理解。但就连天赐自己都无法理解,他不知道如何跟如烟说清楚,心里乱得一团密麻。“把我交到警局吧,燕儿姑娘是我间接害死的,我有莫大的责任。”当这话一出的时候,郭香兰一怔,倘若高天赐真被送去了警局,警方万一彻查起来,那她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但此时,她要站出来说些阻拦的话,柳如烟必是怀疑她。
“倘若真是你害死燕儿的,为什么你自己不去警局,偏偏让我撵你去?”如烟生气的说道。天赐一愣,没有出声,起身怯怯的往门外走去,郭香兰一惊,忙是冲出来给拉了回来,说道:“柳如烟,你这是疯了吗?如果马队长再来苏红院的话,没准儿会把燕儿的死和无头尸案给联系上,那苏红院还要不要做生意啊?你不替自个儿着想,也得替姐妹们想想啊?”如烟一愣,诧异的看着郭香兰,想不到这个从来只会为自己筹谋的人,还会替姐妹们着想?这不仅是如烟吃惊,就连姑娘们都觉得错愕。郭香兰见她们神色疑惑,不禁拍了拍巴掌,跺了跺脚,说道:“我以前是自私了点,但也从未妨碍姐妹赚钱啊?一桩无头尸案把我们害得够惨的了?这青衣好歹有三爷撑着,可燕儿死了就这么死了,要是闹到警局去,别说苏红院没个安宁,就连燕儿死得都没个地方安身。那具无头尸据说至今还在警局放着呢,找不着头颅,就不埋尸…可哪里晓得这头颅在哪呀?”
“不是说查出尸体是谁了吗?”
“对啊,不知道是谁举报的,好像就那杜大成呢!”
“杜大成啊?竟然会是杜大成?那案子不是结了吗?”
“虽说尸体是杜大成,但凶手还没有找到呢!”
“这杜大成平日里坏事做尽,得罪过不少人,谁都有可能杀了他。”
“但谁有这个本事杀了他呢?”
“也就是三爷有这个本事了——”
“嘘,别瞎说,让三爷听去了,你就完了——”
姑娘们议论纷纷的,转移了话题。这让如烟听得十分恼火,叫来阿甘,说把燕儿的尸体抱去后山,刨个坟,然后给埋了。阿甘一愣,想着大好的一个姑娘就这么的没了,心里觉得难受,这让他想起嫁到将军府的花湘语来。可命运捉弄人啊,就在花湘语成了贵妇,回到苏红院探望姐妹的时候,他偏偏就是不知道,也没听谁说起。
“老板娘,当真就这么埋了?”阿甘怯怯的问道。
“是的,挨着苏梅的坟头,这两姑娘都死得冤,总有一天会回来寻仇的。”如烟沉着嗓子,盯着郭香兰,说道。阿甘再一愣,只好听着,抱起燕儿的尸体正准备往后门走的时候,天赐突然给拦住了,说道:“难道就这样埋了?”
“难道还得风光大葬?”
“怎么着也是一条人命,就这样草草埋了…”
“都是贱命一条,有地方埋总比扔在荒野给狗吃了好。你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哪里会懂得我们这些人的苦楚?”如烟说着,句句带刺儿,充满了暗讽。
“燕儿是因为我才丢了命的,我有责任,不能就这么的给埋了。”说着,天赐从兜里掏出了一些钱来,递过去,说道:“先给她支付个棺材吧,再换身干净的衣裳,随后我让找来个师傅给他诵诵经,好安生下葬。”如烟一愣,姑娘们也吃了一惊,这年头死的人还少吗,不是饿死的就是病死的,谁死了不都随便找个坑给埋了?好点儿的,有个破席卷着,坏点儿的,就直接横尸荒野了。但哪里晓得一个燕儿,死后还能这样风光?
于此同时,张海波跟李副官已经是在白府了。三爷早就料到这两个人会来,所以一大清早就坐在前堂,喝着茶,等着两位大驾。张海波一到了白府,就发起脾气来,好不客气。“白向天,你我一向河水不犯井水,我也几次邀请你加盟,但你不给我面子也就算了,还要跟我争女人?你区区一个老百姓,不就认识些土匪帮子的人吗,还敢我亮枪不成?”
三爷没出声,微微笑着,继续喝茶。一旁的张世才怕会出事,但又不敢擅自主张。
“就连顾老爷子都说了,无头尸案一旦结了,李青衣就归我。怎么,你个白三爷有多了不起啊?当初还骗我是你的九姨太?我呸——我告诉你,白向天,凡是我想得到的,就没有得不到的。”张海波越说越是生气,想着顾老爷子派人,还以为是个好消息,哪里知道竟然是把百年的古董给送了回来。要不是亲自登门去问了番,哪里又会知道竟然是白三爷在后头捣了鬼,更生气的是,李青衣根本就是个窑子里的姑娘,他竟然还误信之是其的九姨太。
“顾老爷子答应把李青衣送给你当做回礼,可我没答应啊。这顾老爷子答应了,是他的事情,你怎么上我这儿来撒泼了呢?难道杜大成死了,就没人替大将军跑腿了?”突然,三爷端起一杯新倒的茶水,语气不快不慢的说道,一张脸似乎比这茶水还要慢悠悠的。张世才一愣,想不到三爷到这份子上还能这么冷静,也难怪一个无头尸案,引不起他的注意力了。可惜了这真凶的一番作为了。
“原来无头尸是杜大成——”张海波一怔,有些意外。
“想不到坏事做尽,死了也都没个全尸,就这是老一辈们常说的报应吧?”
“这杜大成向来与你结怨的深,这必然也是你在后头捣鬼的吧?”张海波说着,语气很厉害。但三爷却是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放下茶杯,起身说道:“倘若这个杜大成真是我找人干掉的,那么顾博云也真的就点出息了。顾老爷子答应把李青衣送给你,不单单只是收了你的古董吧?以他的性子,必然是让你协助顾博云调查这案子,否则怎会轻易就给你了权利,说解封了苏红院就解封了呢?而你堂堂一个军阀头子,又怎会显得没事插手这档子的事情,这必然又是顾老爷子给你了什么好处…”
“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还跟我争?”
“这李青衣本就是我白府的人,应是张将军摆明了要抢人不是?”
“我就是要抢了,你能怎么着?”
“那就看张将军的能耐有多大了。”
“你…李副官,我们走——”张海波气得不行,恨不得掏出枪来指着三爷的脑袋。但此时,毕竟是三爷的地盘上,任凭他再厉害,也强不过一个地头蛇。张海波恼羞成怒,领着李副官一行人气冲冲的离开了白府。
“老爷,这下可怎么办?”张世才小心翼翼的问着,生怕惊怒了三爷。可张海波的到来,已经是惊怒了他,只是他一直忍着,没表现出来罢了。就当张世才问完这句话后,三爷就变了脸,阴沉沉的跟张鬼脸似的,一挥胳膊将桌子上的茶几全打翻在了地上,怒吼道:“想不到顾老爷子在背后竟然捅了我一刀?”
“会不会是张海波把话说的严重了?”
“姓张的脾气硬,性子直,顾老爷子要是没这么做,他也不会这么说的。”三爷愈发愤怒,两只手几乎是握成了拳头,手背上都冒出了青筋来。“想不到,我为了弥补对惜君的过错,是替高家找回了儿子,也是找回了半颗祖传的丹药,却想不到竟然被区区一个婊子给坑了?如今,我花钱找人替顾博云买了个官,轮到他老子在后头捅我…看样子,我白三爷这辈子是该不了性子,当不了好人了。”说着,三爷转身,正准备离开前堂的时候,一个下人神色紧张的跑了过来,见三爷脸色铁青,吓得跪了下来,说道:“老爷,苏红院的燕儿姑娘死了——”
三爷一愣,顿时一脚跺在了下人的胸膛之上,愤怒道:“他娘的,往后谁家是不是死了鸡鸭,宰了牛羊,也得跟我说?他娘个的苏红院死了谁,管我什么事情?”
“据说,这…这燕儿是因为救高天赐才死的…”下人忍着痛,哆哆嗦嗦的继续说道。
张世才一怔,但三爷依旧觉得气得慌,恨这下人怎么就这么不长脑子,骂道:“他高家害死了人,又管我什么事情?摊上命案,也是高家自找的。往后,与我白府无关的,再提及,老子要了你的命——”三爷说罢,怒发冲冠的走开了。可这个无辜通报的下人却胆胆颤颤的还不敢起来。张世才见三爷走远了,忙是过去,扶起他,小声的问道:“这事情你从哪里听来的?还有这是谁要你汇报的?”
“是苏红院的香兰姑娘——”
张世才一惊:“郭香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