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梁在深谷中穿行,这里渺无人烟,崇山峻岭中有数不清的参天古树,花草鸟兽。
他从小博览群书,在这山谷中见识了许多以前只在书中见过的珍贵花草虫兽,很多更是闻所未闻。
他并不着急赶路,渴了就找些山泉水,饿了钻木生火,捕些野兽烤来充饥,衣服破了,就把兽皮穿在身上。
就这般,一年过去了。
这一天清晨,袁梁终于走到山谷的尽头,他登高远望,一下子呆住了。
远方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日轮漂浮在平静的海面上,红彤彤的绽放着万道七彩光芒,海面如一面镜子般反射着日光,一片刺目。海鸟在海面上飞来飞去,猛地扎进海水中,然后振翅高飞,紧抓着鱼儿高兴的鸣唱。
袁梁从没见过大海,望着眼前绚丽夺目的美景,心中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愁苦。
他走了大半年,竟然到了海边了。
袁梁放下心中的烦恼,迎着微微吹面而来的海风,嗅着那一点腥咸的味道,冲进海水中。
从此,袁梁便在海边住下了。
他下水学习游泳,试着捕捉海鱼,还收藏了几只好看的贝壳,一边清闲的过着日子,一边等待着过路的商船或者附近的渔船。
但是过了两个月,他还是看不见半点船的影子。
袁梁砍了些小树做了一个筏子出海,但是没走多远就被海浪冲散了,他只好自己游了回来。
最后实在无奈,他便沿着原路返回,向着西方赶路,心中有些埋怨自己:“当初出发的时候,想也没想便朝着初阳的东方,要是多考虑一下,没准会选择西行,说不定早就出了深谷了。”
袁梁又用了一年多的时候,终于回到了开始下谷的地方。
他找了半天,才寻到父母的坟茔,把坟上新生的荒草荆棘拔了个干净。
他这返回之路,过的并不像去时那般轻松。
半路上,他心脉又温热了一次,内力被吸的干干净净。
那“心热”发作的毫无征兆,他好好的走路,根本就没有运用一点内力,无缘无故顷刻间便内力尽失。
袁梁这次有了经验,他盘腿坐下,拼命的催动内力想抵御吸附之力,但那些内力完全不受控制。
心脉的古怪发作之时,他的内力就像是突然换了主人,一股股的暖流顺着一些他从未感受过的经脉涌入心脉,感受着辛苦修来的内力几乎在一瞬间便化为乌有,袁梁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这天晚上他睡觉的时候,被一只花豹偷袭。
袁梁和它拼斗起来,用一只手塞进豹子口中,狠狠的堵住他的喉咙,用身体把豹子压住,膝盖顶着豹子的胯骨。
那豹子体重和袁梁差不太多,被压住之后挣扎了许久,还是没能逃月兑,蹬腿死掉了。
袁梁看着鲜血淋漓的手臂,想起了内力尽失之事,又是一阵捶胸大骂。
半年之后,袁梁站在深谷边缘,面向着出谷的方向,哀号一声道:“这贼老天当真让我困死此地么!”
袁梁的前方,垂立着一道高不见顶的悬崖绝壁,就像是被神仙用擎天的巨斧一劈而成,只能看见半山之处氤氲,云雾朦胧。
袁梁辛苦了大半年方行至此处,不觉心中愤然,高声骂道:“该死贼老天,你以为这么个小山崖就让我望而却步了?老子非出去不可!”
他运内劲施展轻身功夫,一纵而起,右臂前伸,奎水宝剑刺入山石,身体悬挂空中。
当他正要再次腾身跃起之时,心脉处遽然一热,内力被吸光之时,他早已跌落到了草地上。
袁梁已经憋闷的说不出话,他坐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将身上破布兽皮统统撤了下来扔在一边,捶打着胸口道:“你还想要什么?除了内力,老子就剩下这一百多斤的皮囊了,你要是有本事,也吸过去算了!你究竟是什么东西?怎么钻到老子身体里去的,你给我滚出来!”
说完,他神色一动:“钻进去,对了,难道真的是什么东西钻到我的身体中了?以前从一本书看到,在南方有一个小国家,许多人会用人的血肉饲养一种奇怪的虫子,唤作蛊虫。这蛊虫的卵微小难辨,算是一种极为厉害的毒药。若是有人得罪了那些养蛊的人,就被会下了这种东西,那蛊虫在仇人身体里生长,下蛊的人便能控制仇人的心神,掌握仇人生死。我的内力总是无缘无故的被抽个干净,难道那本经书中的金色字迹里藏有蛊虫的卵?就是这些东西从我的伤口进入体内,吸食我的内力?但凡是活物,必然需要食物为生,这么久了我身体没有任何症状,若是蛊虫,难不成依靠些无形的内力便能存活么?
他思索了半晌,最后觉得如果真是蛊虫的话,既然没有食用自己的内脏精血,很可能是自己吃进的食物被它们夺去了一部分。
但是就算真的就是这蛊虫作怪,他此时此地也没什么法子可想。
数月匆匆而过。
这天,袁梁刚刚回复功力,心口又是一热,几个月的辛苦化为乌有。
而且这次不像前两次那般等袁梁恢复内力又过了许久才发生,而是他内力刚刚恢复便被吸了个干净。
又是数月,同上次一模一样的情形再次发生。
袁梁无可奈何,心中却在发狠:“不管你是蛊虫还是什么鬼东西,你不是这么想吸么?老子就让你吸个够!反正没有内力在身我也出不去,我便不停的练功恢复内力,老子倒是要看看,最后是我把你养肥了让你吞了我,还是你被我撑死!”
他找了一处山泉,在离泉水不远处建造了一间小小的木屋,便住了下来。
春去秋来,时光匆匆。
袁梁屋子前面的空地上,栽种了不少奇花异草,他在山中不知岁月,只是隐隐的记得那些草木一枯一荣,大概有十几次了。
这十多年,袁梁的没有一点变化,他的脸还是圆圆的,如满月一般,也没有像一般人生长胡须。他的眼睛,早已经没有半点感觉了,还是那般目光呆滞,死气沉沉。他的头发也没有变长,挽起来插了一根木簪。就是他身上的那些伤痕,也没留下一点痕迹。
渀佛他的身体毛发,全部化作了一蹲石像,任凭岁月无情,再也不会有半点变化了。
这么多年,他的内力还是刚刚恢复便被吸走,从无变化,但他对此事早已麻木了,所以心绪不动,只是不停的修炼。
袁梁自以为他这一生便这样过去了。
他最宝贵的年华,到了十七岁时候,可以说就已经结束了。
数年匆匆而过。
这天,天气晴朗,春暖花开,正是大好的春日。
袁梁的内力又一次恢复过来,他静静等着心脉处的温热再次出现,但是过了许久,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这一日过去了,安然无事。
第二日也无事。
一个月过去了,还是无事。
如此静静的过了一年,那古怪的东西再也没有任何动静,渀佛终于吃吧喝足,不再吸取袁梁的内功了。
“你终于吃不下去了么?这么多年来,你吸食了我无数的内力,现在没有了动静,你是把自己撑死了么?”袁梁不禁自语,心中不知是喜是悲。
在这深谷,在这小小的木屋,袁梁模糊了岁月,隐约记得现在他大概快有五十多岁了。
人生中最好的年少时光,就这般在孤寂与单调中度过了。
虽然看上去还是少年一般的模样,但是他清楚知道,他的内心已经开始衰老了。
时间,就像一面磨石,慢慢磨光了他的锐气棱角。
他的袁鹤功,因为无数次的力损力生,心中无形感悟,在这一年内就突破了第二重瓶颈,而后达到了第三重大圆满的境界。
这么多年来,他都是一个人生活,从来没有什么愿望期盼。剩下的几十年岁月,他不想在这里继续住下去了,他想出去走走,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做一些从来没做过的事,看一些从来没见过的风景。
其实,他刚刚五十岁出头,功力又是刚刚突破,对于寻常世人而言,正是大展拳脚之时。只是他常年被困在深山中,生活单调不变,感受到时间飞逝,更加希望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袁梁做了数跟长长的绳索,准备了充足的食物,便离开了居住了数十年之久的木屋。
他没有回头留恋什么,只是大步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