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儿,不是要出去吗?做什么还愣在那里?”看着桑默就那样的愣在那里不动,万俟珩有些特意的提醒道,因为他不想某人的眼睛一直都定在她的身上。
只是,桑默的回答也很干脆,直接的提起顿住的脚步调转方向,疾步的走了出去,留下一室里两人,一道满意的银光闪耀,和一道黯然若失的红芒沉落。
一切准备好后,在桑默准备上马车时,突然被后上来的馨梅给叫住了,只说是万俟珩让她回屋去一趟,有事找她商量。
桑默没有拒绝,转身就往万俟珩在的屋里走去。
“怎么,珩?还有什么要我帮忙的么?”桑默一脚跨进门槛,就开口问道。一边走向坐在圆桌边的万俟珩和闻人魄两个人,不明白这两人为什么还有时间坐在这里,等谁?
“默儿,是这样的,恐怕还要麻烦你陪闻人公子去嫦亲公主的院落辞行。毕竟,我们这些外人不太适合,你至少以前是驸马府的小厮,也是郡王爷的随身小厮,由你来做这些比较合适。”万俟珩说着些话的时候,脸色是有些不豫的,说完后,万俟珩就转身离开屋里了。
他之所以不等桑默说话,是因为被某人气的,但又不好跟桑默说,他只能兀自离开,不然的话,他怕自己的表情会让桑默失望。
那家伙,仗着身体受伤,居然还跟他摆架子。说什么只要桑默陪他去向嫦亲公主辞行,他不同意就坐在这里一动不动的冰着脸,跟他耗上了。他要不是看在桑默坚持要救他的份上,才懒得跟他耗。不然,扔下他,随他爱耗多久耗多久。哼!
要不是觉得这样的事说给桑默听很丢脸,有失男子汉的风范,他才不想桑默陪闻人魄去辞行呢。走出门外的万俟珩是一脸的愤愤不满,兀自在心里月复诽着。
屋里,桑默看着万俟珩急急忙忙的离开,脸上似乎还带着一丝不快,再加上他刚才说的话,一时间,桑默有些模不清头脑,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自己肯定没有惹到万俟珩的,难道,是闻人魄惹的祸?
“你们怎么了?珩好像生气了?”想不通的事情,桑默只好问当事人之一了,这样既不用费脑力,又节省时间,何乐而不为呢?
“……走吧。”苍白着脸色的闻人魄并没有回答桑默的问话,只是冰音穿透,这时候看起来比以往虚弱了更多,想要撑着桌沿站起身,却四肢都无力的颤抖,眼看着就要滑倒,却被一双纤手接住,尔后撑起,才能站好。
“小心一点吧,都成这样了还不知道顾忌一下自己的身体承受力,你是想尽快的去阎王爷那里报到是吧。”桑默扶好几乎整个人都靠在自己身上的闻人魄后,嘴上忍不住的说了两句,责怪他不爱惜自己的生命。
在桑默想来,这么重的伤要是搁她身上,她保证乖乖静静的让人服侍着,绝不为难自己。赶着疼惜自己还来不及,哪能还去糟蹋自己啊。
所以,桑默在心里是觉得闻人魄,不,应该说,男人啊,就是爱逞强,死要面子活受罪。
“……闭嘴。”怎奈,桑默的好心遭到了巨大的打击,典型的遭人嫌弃了。闻人魄冰音依旧不减锐利,将桑默煞得是一愣,不知道回嘴了。
“……”桑默诚心的在心里为自己的多管闲事儿唾弃自己,怎么就在这‘冰山’面前屡屡撞山呢,而且每次都屡战屡败,委实丢脸啊。
在去驸马府正院的路上,一路上两人都没再出声,因为一个习惯的不语,一个是不想再拿自己的热脸去贴人家的那啥了,所以,静默无声。
但是,桑默还是发现,某人的似乎是一直都在忍受强撑着。因为,才走了一半的路程,就不断的有汗珠落在她的额头上,脸颊上,手背上,简直就跟汗如雨下一样了。所以,桑默再一次的破戒多管闲事了。
“闻人魄,休息一下吧,你貌似很累很吃力的样子。”桑默说这些话,真的是很单纯很好心的,以一个关心的角度去说这些话的,但是……
“……不用。”闻人魄简短的冰音二字,就将桑默的好心劈成了驴肝肺。
而桑默也在心里跟自己发誓,除了将闻人魄送到神医谷这件事之外,她要是再多管他一件闲事,她,她就跟他闻人魄姓,真是好心遭雷劈。
其实,桑默误会闻人魄了,他的话并没有桑默想的那个意思,他这完全是习惯使然,他的性格就是这样,所以说出来的话言简意赅,而他真的是没有怪桑默多管闲事的意思,反倒是他还有点高兴,只为她关心他。
走了不知道多久,终于桑默撑着闻人魄走到了嫦亲公主的庭院前。桑默也累个半死了,早上吃的早餐估计已经彻底的消化掉了。
来到嫦亲公主的房门前,桑默将闻人魄的来意跟守在门外的侍女说了,然后,侍女进屋禀报,他们在外面等着回话。
没一会儿,进去禀报的侍女就出来了,但是侍女出来的答复却是说,嫦亲公主不想见任何人的回话。
这回话,是在桑默预料之中的,毕竟,发生了这么多的事,而且件件都是嫦亲公主的致命之痛,她不愿意见闻人魄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人嘛,在受过重大的打击后,往往都是爱往死胡同里钻的,这种事情是可以理解的。
而闻人魄在听到侍女的回话后,并没有在意,而是径自的挂在桑默的身上,抬腿就要往屋里走,丝毫不把守在门外的侍女当回事儿。
“郡王爷,呃不,那个,你,你不能进去,公主说不见你。”侍女见闻人魄不听拒绝的回话,想要硬闯进屋里,一时间开口不知道该怎样称呼这位以前的少主子,但是,昨天府里发生的事,却改变了一切,所以,侍女一边阻拦,一边惊叫着说明自己主子的旨意。
“……我,要,进,去。”闻人魄在推不开挡在身前的侍女后,冰冷的酷脸瞬间又下降一个温度,盯着侍女的红眸里冰霜凝结,似要将人冻死。
“呀啊!”侍女被闻人魄的冰冷给吓到,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开,甚至还颤抖着身子骨不敢再靠近去,因为害怕被冻伤。
“呃,小心。”桑默是很同情这守门的侍女的,这世上,能承受闻人魄的冰冷之气的人,大概十个指头也用不完,所以,她很好心的伸出一只手扶了一把一直退,却忘记门槛就在身后的侍女,让她避免被门槛绊倒的下场。
走进嫦亲公主的屋里,嫦亲公主正靠在床上休息,在桑默他们进来后,原本闭着的眼睛睁开来,看见不想见的人进来后,脸上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惊讶到一闪而过的心疼,再到一抹伤心划过,随即便被绝望取代,最后,由愤恨主宰沉淀。
一系列的脸部表情变化,桑默看得是一清二楚,也正因为看的一清二楚,所以,桑默敢用生命担保,其实这嫦亲公主对闻人魄还是存在着母子情分的,只是,一时间接受太多,还没来得及化开心中的结锁,所以,最后,她只能武装自己的心,让恨留在脸上示人。
“谁允许你进来的,出去!”嫦亲公主由着脸上的愤恨燃烧自己的情绪,出口的言辞也就更加的扎人带刺了。
“……娘……”直到这时,闻人魄的冰冷才出现一丝裂痕,冰冷的脸颊有一丝动容,才张口吐出一字,却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余在嘴里的一个‘亲’字再难发音。
他,已经没有权利再称呼面前的妇人为娘亲了,从自己揭下面具以真面目示人那一刻起,他与嫦亲公主就注定了是陌生人,甚至,他还成了她的仇人。
尽管,他从生命里珍惜他们之间的母子情分。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也完了。
“我不是你的娘亲,你也不是我的儿子,你虽然没有还我的儿子,但是,我无法原谅你的欺骗。”嫦亲公主的愤愤激言说的异常坚定,盯着闻人魄的眼神亦是犀利骇人。丝毫没有以前的母子感情存在。
“……”闻人魄看着眼前的人激动的样子,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的站着,也不动丝毫。
“请你离开这里,以后都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不想再见到你了,因为一看见你,我就会想到我有多对不起我死去的虹儿!你走!走啊!”说了半天,都不见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有丝毫的动弹,靠在床上的嫦亲公主更是激烈起来,甚至要扑下床来赶人出去,但却被进来的侍女给扶住了,不让她真的掉下床来。
相对于嫦亲公主的激烈行为,桑默觉得身边的闻人魄真的是一高人,不抖不动的,就那么站着,看着,也不言,亦不语。直到看见床上的人要扑下床来,桑默才感觉到身边的人有了一丝动作。
但是,桑默怎么也没想到,闻人魄接下去的动作会是那么的让人震撼。
只见,闻人魄在她的扶持下,身体慢慢的往下沉,桑默一开始不知情,所以想要拉住往下掉的他,谁知道,闻人魄却不领情,甚至还故意的用力往下沉,直到闻人魄的双腿跪在地上,桑默才知道他要做什么。
“叩!”一个。
“叩!”两个。
“叩!”三个。
在屋里所有人的面前,闻人魄恭敬的跪在地上对着床上的人,缓缓的,庄严的,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最后一个,头抵在地上,久久的都没有抬起头来。而桑默分明的看见,那伏在地上的双肩正微微的颤抖着。
看着闻人魄这样的举措,桑默抬首看着坐在床上的人,看见嫦亲公主在看见跪在地上的人的行为后,竟然冷着脸偏向了床里面,既不看,也不出声阻止或是让人起来。
这一刻,桑默觉得或许冷血的不止是驸马爷,这嫦亲公主也同样的当仁不让。
“嫦亲公主,在桑默看来,生母只是付出了十月怀胎和一次分娩的疼痛,而养母却是付出一生的时间和精力给予孩子母爱,这样的母亲才是伟大的。再怎样,您也养育了二十年的养子难道就在您心里一点亲情都没有?难道少了那层血缘的关系,二十年的关心陪伴就抵不过三年的记忆光阴么?人心都是肉长的,而人死亦不能复生,别等到了真的失去一切的时候,才来后悔,那时候,就什么都晚了。”桑默略带着不平的忿忿而忾,说出自己的看法,也为某人的孝心感到不值。
说完,桑默强行扶起跪在地上的闻人魄,用力的撑着他往屋外走,也不去看嫦亲公主有什么样的表情,桑默只觉得既然有些亲情努力了还是强求不来,那么就可以放弃了,没必要死求赖乞的执着下去,那样只会被伤的更深。
其实,早在昨天看见闻人魄为了嫦亲公主,一而再再而三的挡下驸马爷的攻击,桑默就想起了那次在禁室听墙角的事,那时候,她不明白驸马爷嘴里的那个‘她’是指谁。而在昨天,她知道了那个‘她’就是指,嫦亲公主。
对闻人魄来说,就只有给了自己二十年母爱的嫦亲公主是他的弱点,因为,他在乎那份亲情。
“我们离开吧,有些东西强求不一定会得到,还是想开些吧。”桑默没有去看闻人魄此的表情,她相信他也不希望她看到。
因为从他极度紧绷的身体就知道,他这一刻,是软弱的。
“她,最喜欢我的红色眼眸,说,像红宝石一样耀眼。”直到桑默扶着闻人魄坐上马车前,突然听见闭上眼睛的闻人魄在她的耳边说了这样一句话后,便再也没有开过口。
而桑默在上车前,将一封信交给了来送行的小信后,交代了几句后,没有多加闲聊,直接上马车,启程,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