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朵小花儿终于到了?
凤倾挑眉,不由得微微挪了挪身子,越发显得没骨头似的懒懒散散。狭长的眉眼辗转风流,轻佛向红衣身后。那一眼,似笑非笑,似嗔非嗔,那一瞬间竟然人好似看到了百花齐放百鸟争鸣,美不胜收。
红衣眼底闪过惊艳,这惊才绝艳的紫衣少年,怎么看都不想世人口中的公子。不过,想到身后的公子,他收起了起先的不着调,一脸恭敬地微微颔首,暗地里嘴角却忍不住抽了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干脆豁出去了!
红衣咬咬牙狠狠心往旁边挪了一步,也就是那一步,后面的人便因此彻底地暴露出来。
白衣如霜,轻纱遮面。墨发三千,恣意悠然。只是那么安静地站着,就好像有一种淡淡的光华在静静流转。天地之间好似只剩下那么两种极致的颜色,白与黑,让人想忽略都难!
这样子,还真是……青莲公子啊。凤倾微歪头看了看君怜卿,但笑不语,可那眼神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君怜卿眼皮一跳,眨眨眼,长睫轻垂,只当没有发现身侧那道带着探究的视线。
青莲公子幽幽地看向凤倾,又看一眼她身边的君怜卿。君怜卿安静地坐在凤倾身侧,垂眸辗转着手中的酒杯,轻如羽长如扇的眼睫轻轻垂下,无人能窥探他此刻究竟在想些什么。
“亲爱的小花儿,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进来啊!”凤倾冲着青莲公子招招手,笑得意味深长,那狐狸般的笑容几分邪气几分风流,另门口的红衣和青莲公子皆是不由得一个激灵。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家伙笑得这么灿烂,肯定有猫腻!想到这里,红衣不由得偷偷看向身边的青莲公子,心底默默地为他祈祷。公子啊,希望你不会被三少整得很惨啊!
青莲公子眉心微蹙,定定地看一眼凤倾,目光幽深好似无边无际的黑夜。他一言不发地迈步,优雅地走至凤倾身边,隔着一步之遥,随着走动一阵淡淡的冷冽的莲香便扑面而来。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凤倾,衣襟因为方才的走动似乎还带着风轻轻地摇曳着。他沉沉地开口,说:“你找本座来此,究竟是为何事?”
清越低沉的声音悦耳又磁性,如珠落玉盘,叮咚作响,就好似这世间最美的音乐,令人闻之心情舒畅,周身愉悦。又如暮鼓晨钟,穿透皑皑白雾,一声一声不疾不徐地敲击着人的心灵,令人顿悟,令人万千感慨。
凤倾想,果然老天爷是偏心的,竟然把这么好听的声音给了这个男人。不过——
“我说小花儿,你站那么远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凤倾撇撇嘴,伸手就去拉青莲公子的手腕,对他站得离自己那么远深表不满,“过来坐下,快点快点。”
青莲公子眉心微蹙,手不着痕迹地往后撤了撤,好似是要躲开凤倾的碰触。凤倾眼一瞪,威胁道:“赶紧过来!躲什么躲!睡都睡过了,现在再来害羞,难道你不觉得晚了点么?”
青莲公子面纱下的神情一瞬间精彩万分。什么叫睡、都、睡、过、了?要不要这么劲爆啊!为什么这样重大的事件他都不知道!几乎是下意识的,青莲公子就看向了一直沉默着的君怜卿,眸光幽深明灭,意味不明,隐隐地还透着一丝丝兴奋。
君怜卿放下手中的酒杯,坐直了身子,总算是施舍了一个眼神过去,淡声道:“阿倾,我在这里是不是会打扰到你们?需要我现在就离开么?”那语气,怎么听怎么有股酸味儿。
吃醋啦?
凤倾单手支着下巴,歪头冲着君怜卿笑得魅惑丛生。“怎么会呢美人!你要是走了,少爷我还怎么左拥右抱哪?”
“左拥右抱?”君怜卿缓缓重复道,语气多少有点冷,“阿倾是想尽享齐人之福么?虽然,本王并不反对阿倾喜欢别人,但是否,至少不要当着本王的面才是?你该知道,阿倾,本王的心眼算不上多大,而且很小很小。”
凤倾喜欢青莲公子?那么他呢?她可喜欢他这个既病病殃殃又无权无势无钱之人?流仙阁富可敌国,势力财力皆倾天下,而他却不仅一无是处还要受尽世人冷眼。君怜卿不由得暗地里懊恼不止。明明不该是这样的,明明知道事情的真相并非表面上这么简单,可他就是忍不住心底泛酸。
他为自己的这种想法好笑,又悲哀。那种感觉,酸酸的,涩涩的,不知道究竟是该喜还是忧。
“你生气啦?”凤倾眨眨眼,瞧这这家伙连本王都说出来了,应该是生气了吧。她不由得夸张地叹一声气,双手一摊,“我这不也是悔不当初吗?可是怎么办,这扑也扑了,吃也吃了,我总不能把人家小花儿给吃干抹尽了就撒手不管了吧?再说,你看我是那样无情无义始乱终弃丧心病狂的人吗?”
君怜卿嘴角一抽,语气有了几分起伏。“依本王看,你还是无情无义始乱终弃丧心病狂一些的好。”那的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
“哎?这怎么行啊!咱们马上就要成婚了,你这是在教唆少爷我对你始乱终弃吗?”凤倾脑袋晃了晃,笑容明媚。她抱着君怜卿的手臂,轻轻地摇了摇。“那样不行哪,我怎么能做那种没良心的人呢,会天打雷劈的!美人你也不想我被雷给劈死吧?嗯?嗯?嗯?”
“劈死才好呢!省得出来祸害人家!”君怜卿睨了一眼凤倾,冷哼。他一直以为,自己仍就可以像之前那样,靠着凤倾撒撒娇,质问她是不是要抛弃自己,然而真的到了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竟然明明满肚子的话却一句也说不出来。这种感觉,让他莫名委屈,莫名心慌。
青莲公子其实很想说,来吧来吧,对我无情无义丧心病狂始乱终弃吧!但是想了想,却只得淡声开口,“若是无事,本座便走了。”说完真的就转身要走。这里太危险,他觉得他应该珍爱生命,远离三少!
凤倾却眼疾手快,迅速地伸出手,握住青莲公子的手腕,用力地一拉一拽,下一刻,青莲公子便跌坐在她的身边。“别走啊!才刚来,这般着急做什么?你若是走了,少爷我岂不就真的成了无情无义始乱终弃之人了?难道你想要本少爷遭受世人唾弃?”
“你!”青莲公子皱眉,眼底闪过意味不明的流光。那被凤倾握着的地方,好似着了火,灼热,滚烫。他下意识地看向君怜卿,心脏突地一跳,不由得开始挣扎个不停。
“放手!”青莲公子冷道。
这一次,凤倾倒是没有再为难青莲公子,只是笑了笑便松了手。一旦得到自由,青莲公子就立即往旁边挪了挪,离凤倾尽可能地远一些,就好像凤倾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凤倾只假装没有看到青莲公子的小动作,依旧笑呵呵地凑过去。“那么着急走做什么呢?人家今天找你可是有正事的!”
“什,什么正事?”青莲公子听了正事这两个字,不知道怎么的后背忽然便冷汗涔涔,为什么凤倾的话,让他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为了掩饰内心的忐忑不安,青莲公子赶紧为自己倒了一杯酒,猛地灌了一口。
凤倾眨眨眼,耐心地解释:“其实也没什么啦。你也知道,再有几天,我便要和君美人成婚了。可是咱俩到底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你的清誉也都已经毁在我的手上了。不过,本少绝非那种始乱终弃之人,所以想跟你商量一下,等到我和君美人成婚之后,你便嫁到玄王府给我做小妾吧!我们三个人相亲相爱,怎么样!”
“噗——”然后,青莲公子华丽地喷了。他一边抬手夸张地拍着自己胸口,一边不停地咳嗽着,看着凤倾的目光就跟看怪物似的。“咳咳……咳咳……”
“哎,小花儿你用不着这么激动的!”凤倾唯恐天下不乱,凑过去非常好心地为青莲公子顺背,“我知道你这是太感动了,但也不用这么激动的。你看,呛着了,多不好,我会心疼的。”
于是,青莲公子咳得更厉害了,那架势,活月兑月兑要把肺给咳出来似的。那停留在背后的手,只让他坐立难安,浑身的寒毛仿佛都在迎风招展。
“奇怪了。”凤倾无辜地眨眨眼,看一眼君怜卿,“小花儿今天好奇怪!他以前可明明不是这样的。”
君怜卿呼吸一窒,继而淡漠轻笑:“不是这样……那是如何的?”看凤倾这么关心了解青莲公子,他的心里就忍不住酸涩难平。
凤倾笑容却有些冷:“还能怎样?难道你不知道那朵小花儿有多可恶多可恨么?唔,傲娇又别扭,不懂得怜香惜玉,总是欺负我,从不知道谦让我,还让我受伤——”
受伤?该是那一次流光湖边背后受伤之事吧。君怜卿不知怎么的,心里有些惶惶然。
“你受伤了?”君怜卿问。语气里隐隐有几分小心翼翼,还有点小小的心虚。
凤倾摆摆手:“无所谓啦,早就好了。少爷我皮糙肉厚的,那点小伤根本算不了什么!再说了,我都已经敲诈了小花儿那么多金子了,咱就大人不记小人过,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以后谁都不许再提了哈。”
君怜卿抿抿唇,没再说什么。但是心底却涌上不安,总感觉今天的凤倾很奇怪。他忍不住想,是不是她知道了什么?他不着痕迹地看向青莲公子,眼底隐约透着火气。
青莲公子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便面无表情地站起身要走。凤倾再一次迅速出手拉住他,因为太快太突然,青莲公子身体一个趔趄竟直接倒在了凤倾身上。
“喂,小花儿你可真狠!”凤倾痛得呲牙咧嘴,但却仍旧禁锢着青莲公子没松手。
青莲公子语气不悦:“请你放手!”
凤倾不放,“你都是我的人了,我干嘛要放手!”
“谁是你的人?”青莲公子气极不由得口不择言,“你的人不是就在你身边么?本座跟你可没关系!”他指的是正在默默地冒着冷气的君怜卿。
“嗯,是,君美人自然是我的人。”凤倾很大方地点头承认,“可是你也是我的人啊!你放心,我对你们会一视同仁,一碗水端平的。雨露均沾什么的,我懂!”
一视同仁?一碗水端平?雨露……均沾?青莲公子脸黑黑的,抿唇不语。可是凤倾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好似遭到雷劈一般立即炸了毛。
“可是怎么办呢?你不是我的小花儿啊——”凤倾细细磨牙,笑容森然,“小青衣——”
青莲公子脸色一变,“你乱说什么?青衣没在这里!”
“是吗?”凤倾冷笑,“小青衣,你这可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她说着,迅速出手,扯掉了青莲公子脸上的面纱,脸还是那张脸,不过——凤倾笑意阴森,好不“怜香惜玉”地从他脸上狠狠一扯,一张人皮面具便落在了手里。
然后,便露出了青衣那张略显稚气但清秀无比的脸。
“嘶——”被硬生生撕下面具,青衣不由疼得呲牙咧嘴,大大的眼睛甚至蒙上了一层水汽。他双手捧着脸颊,小脸有些扭曲,“三少是怎么知道我不是我家公子的啊!明明我已经装扮得很像了!”说完,他下意识地看一眼君怜卿,身子不着痕迹地瑟缩了一下。他这可是先斩后奏,不妙不妙啊!
凤倾唇角一勾,“哼!虽然你跟在小花儿身边时间最长,对他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都了如指掌,可是,假的终归是假的。”
“何以见得?”青衣问,大眼睛里分外不甘。他以前也不止一次假扮过公子,怎么就没被别人发现?这凤三少的眼睛未免也太毒辣了。
凤倾屈起食指在青衣额头用力地弹了一下,“你是打扮得很像不错,像得差点连少爷我都给骗过去了。尤其是身上那股莲子的清香,更是为你的装扮加分。可是,眼睛却是骗不了人的。你的眼睛,出卖了你。”
“是这样么?”青衣下意识地轻抚自己的眼角,是因为眼睛自己才露馅的么?也是,公子那双眼睛璀璨如星辰,皎皎如明月,跟自己的的确不一样!想不到这凤倾还挺细心的。
凤倾手里惦着那人皮面具,长睫轻垂,眼底笑意不明。她微微转首,目光与君怜卿淡然的目光相接,红唇一勾,笑了。“当然是这样。”
君怜卿目光无波,定定地迎着凤倾带着审视的目光,心里却有些小小的忐忑。一方面,他为凤倾可以轻而易举地戳穿青衣的真面目而高兴雀跃,另一方面,又为自己当下的处境而深深忧虑。
凤倾对着君怜卿笑得眉眼弯弯,举起手里的人皮面具对着他的脸比了比。“不是谁都可以扮青莲公子的,你说是不是?”
君怜卿心突地一跳,下意识地脑袋往后撤了撤。凤倾却不给他这个机会,一只手探过去,勾住他的后脑勺,便将他强行扳了回来。另一只手,迅速地将手中的面具贴上君怜卿的脸。
君怜卿还想挣扎,却被凤倾一个眼神制止。
“这么急着躲开做什么?”凤倾一边整理着面具的边缘,一边笑得灿烂,“我倒是觉得,这面具更适合你呢,是不是啊,亲爱的小花儿……”
君怜卿抿唇,黑眸看向凤倾,沉默不语。一边的阿蓝和红衣则对着君怜卿这张脸,欲言又止。
须臾,君怜卿笑了。那笑容浅浅的,暖暖的,好似春日东风,温柔似水。他好笑地摇头,不无宠溺地点了点凤倾的鼻尖。“调皮。”
凤倾伸手捉住君怜卿点在自己鼻尖的手,笑得不怀好意。“事到如今,你莫非还要继续隐瞒下去?”
君怜卿抽回手,无奈抚额。“阿倾。我听不懂你到底在说什么。”
凤倾眸光瞬间犀利无比,“不懂我在说些什么?嗯?那我倒是想问一句,我究竟是该叫你一声青莲公子呢,还是君怜卿?”青莲,怜卿,这样明显的破绽,她以前竟然没有发现,还傻傻地周旋在这两个身份之间!一边与青莲公子相见两相厌,一边却又因为君怜卿的不幸而淡淡怜惜。
原来,她才是最傻的那个人么?被人如此玩弄于鼓掌之间犹不自知!
君怜卿瞳孔骤然一缩,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接口。他伸出手去,想要捉住凤倾的手。可是却迟了一步,凤倾早已经站起身来,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到了阿蓝面前。
“或者说——”凤倾似笑非笑地看着阿蓝,“我应该叫阿蓝一声……蓝衣?”
阿蓝一个激灵,豁然抬眸看向凤倾,正好与她幽深危险的眸光撞个正着!她张了张嘴,然后只是有些底气不足地说了句:“三少真是说笑了。阿蓝不过是殿下的一名婢女,怎么可能是流仙阁阁主座下的七侍卫。”
“呵,是么?”凤倾围绕着阿蓝转了一圈,蓝色纱裙,裙裾逶迤,衬托着阿蓝姣好苗条的身姿。苗条么?“阿蓝‘姑娘’连流仙阁阁主座下七侍卫都知道啊,还真是好见识呢!”
凤倾说得阴阳怪气的,世人只知道青莲公子有一名贴身侍卫名叫青衣,却很少有人知道,流仙阁阁主座下其实有七名侍卫,代号分别是红橙黄绿青蓝紫。而青衣,不过是其中武功最高且最得青莲公子心意的那一个罢了。而阿蓝竟然连这种流仙阁内部机密都一清二楚,还敢说自己不是那七侍卫之一的蓝衣?
“红衣,青衣,蓝衣。”凤倾在阿蓝面前停住脚步,手指对着三人一个一个地点过去,红唇掠起冰冷的弧度,“我这样说,可对?”
阿蓝微微垂眸,有些不敢去看凤倾的眼睛。那眼睛里的光辉看似温婉无害,可谁都知道,罗刹宫宫主本性残忍,嗜血如狂。那种好似久居上位者的气魄,令她忍不住想要膜拜。
“三少。”阿蓝还想反驳,刚开口便被凤倾打断。凤倾眼中的光芒让她畏惧让她不安,她本能地想要转身逃走,却不料还是晚了一步。身子一僵,她被凤倾点了穴。
阿蓝浑身不能动,只有眼珠子骨碌碌转个不停。她下意识地看向君怜卿,却只看到他微微低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半张脸,长睫轻垂,根本就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阿蓝暗地里忍不住叫苦。
凤倾顺着阿蓝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君怜卿神色莫名,低着头,一只手搁在矮几上,不疾不徐地转着手中的酒杯。她红唇微勾,然后伸出手,若即若离地搁在阿蓝胸口。
阿蓝大骇,惊呼:“三少,请自重!”
“自重?”凤倾不怒反笑,不但没有收敛,反而恶劣地将手在阿蓝的胸前拍了拍。“啧啧,看你小身板挺瘦弱的,想不到还真是‘波涛汹涌’啊。”
红衣站在一边将这一幕看得清楚,不知怎么的,竟感觉后背冷飕飕的,阴柔的脸上满是便秘的表情。他一个哆嗦,赶紧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挪。
凤倾的手依旧停留在阿蓝胸口,不轻不重地拍着。此时的阿蓝已经彻底绝望了。早知道凤倾会有这么一出,她一定不会因为一时偷懒而,而——
阿蓝欲哭无泪地看着凤倾一点一点地扒开自己胸前的衣襟,再扯开束胸的白绫。衣衫滑落,于是便露出了她胸前的“波涛汹涌”——两只红彤彤的苹果!
凤倾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深也越来越危险,她分外淡定地从阿蓝胸前拿起一个苹果,用袖子擦了擦,然后塞进嘴里嘎嘣咬了一口。苹果很脆,也很甜。“唔,味道不错。”她忍不住称赞了一句,狭长的眸子微微眯着,一副好享受的样子。
阿蓝嘴角狠狠地抽了抽,有些蛋疼!
凤倾却更加火上浇油,拿过另外一个苹果,直接丢到青衣怀里。“来,尝一个,很好吃的。”
青衣抱着苹果,大眼睛眨啊眨,满是幸灾乐祸的光芒。他兴奋地来到凤倾身边,好奇地问道:“蓝衣男扮女装那么多年,都没有被人拆穿,你到底是怎么发现的啊?”
“想知道?”凤倾斜睨了青衣一眼,嘴角勾起恶魔的笑意。
青衣一个激灵,顿感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他讪讪地笑了笑,“呵呵,还是算了吧,我忽然又不想知道了。”
“切,没胆量!”凤倾翻个白眼,倒也没有再为难青衣。至于她是怎么发现阿蓝男扮女装的?这个问题,她作为伪男界的泰山北斗,要是再看不出来,她还怎么混?
毕竟,伪男跟伪娘,只有一字之差不是?
“你们三个,先下去。”终于,一直沉默不语的君怜卿发话了。他修长的手微抬,隔空解开了阿蓝也就是蓝衣的穴道,对着他们无力地摆摆手,一副我对你们已经彻底绝望了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们的架势。
青衣、蓝衣和红衣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护推搡着离开了。房间里一下子只剩下凤倾和君怜卿两个人,气氛有些压抑起来。
凤倾站在原地,定定地看向君怜卿。君怜卿不躲不闪,就那么迎着她时而锐利时而恼羞的视线,黑眸幽深。脸上的面具早在凤倾走到蓝衣身边的时候就已经撕下来了,现在面对她的是他最真实的容颜。
良久,还是君怜卿率先打破了沉默。他对着凤倾招招手,拍拍身边的位置,磁性低沉的声音道:“阿倾,过来坐。”
凤倾挑眉,不语不动。心里却是暗自月复诽,凭什么你让我过去我就要过去?少爷我又不是你的谁!
君怜卿好脾气地又说了一次:“阿倾,过来。不要让我说第三次。”
凤倾仍旧不动,冷着脸,眸光越来越深沉。于是,两人就这样继续僵持着,谁也不肯再先迈进一步。时间仿佛停滞不前,空气里全是噼里啪啦的火药味。
门外,青衣嘎嘣嘎嘣地啃着苹果,围着蓝衣上蹿下跳,大大的眼睛里除了幸灾乐祸就是唯恐天下不乱。“喂喂,蓝衣,你说你怎么出门就带俩苹果啊!这下你完了,回头公子肯定让你回流仙阁陪着云那个家伙一起面壁思过去!”
蓝衣翻个白眼,以为他想啊!他那不是沐浴完之后忽然发现平日里用来伪装的道具都凭空消失了,三少又催他出门催得紧,这情急之下只好先塞了俩苹果将就了。谁知道,这竟然是三少**果的陷阱啊!不过,只要一想起有可能会被公子赶回流仙阁思过,他就好想一头撞死算了啊!谁不知道流仙阁思过的方式实际上就是被关在禁忌森林里自生自灭啊!在禁忌森林里可谓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简直就是生不如死好不好?
“哼!你以为你假扮公子被拆穿,日子就能好过了?”蓝衣气哼哼地回道。
青衣脸色一僵,继而便皱成了苦瓜脸。是了,他这次可是自作主张假扮公子的,公子明明叫他不要插手的!最要命的是还害得公子身份暴露,回头铁定得受罚……
“那怎么办?”青衣瞪大了眼睛,委屈得想哭。
蓝衣阴险一笑,“还能怎么办?反正我要是被公子惩罚的话,你绝对也跑不了。”
“喂,你不能这样啊!要不是你,你那俩苹果被三少发现,公子才不会暴露。”青衣急得跳起来,指着蓝衣一顿狂轰乱炸,“还有啊,那什么七侍卫也是你说漏嘴的好不好?”
蓝衣冷哼,“反正我死的话,一定会拉着你垫背就是了。”
“你!你!你!你不讲理!”青衣嘟着嘴,指着蓝衣的手指颤抖个不停,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要说青衣和蓝衣准是八字犯冲,两人一见面就容易拌嘴。青衣虽然好动了些,但却是个沉稳之人,但是只要一遇到蓝衣,就难免着急上火。
红衣左看看蓝衣,右看看青衣,心里捉模着自己好像、应该、大概没有做什么错事吧?嗯,应该不会受罚才是。他悄悄地往后退了退,免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然而,青衣接下来来了一句:“红衣你也别得意,要不是你怂恿我假扮公子,我也不会被三少拆穿!”
红衣嘴角眼角都跟着抽个不停,他不就是唯恐天下不乱了那么一点点么?再说了,这次公子确实没有提前跟他说,“青莲公子”将会爽约啊!要是早些跟他通通气,至于现在这样麻爪儿。
外面三个人你一句我一句争来吵去,房间里却是你不言我不语完全低气压。
凤倾依旧维持着和君怜卿两相对峙的架势,八风不动,并没有听从他的话到他身边去。而君怜卿的脸色也越来越暗沉。
终于,还是君怜卿先动了。他一声叹息,优雅地站起身,浑然天成的威压和压迫感便自然而然地释放出来。一瞬间,整个房间内都是属于他的气息。
凤倾呼吸一窒,忽然就有些喘不上气的感觉。她知道,这个男人,以前面对自己的时候,该是刻意收敛了的。心里一时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
凤倾迎视着君怜卿深邃到让人目眩的目光,嘴角紧紧地抿着。虽然她明白,君怜卿隐瞒自己他的身份应该是有苦衷的,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并非蛮不讲理的人。可是,只要一想起自己就像个傻子一样被他两个身份耍得团团转,就感觉胸口好似憋着一股气,上不来下不去,好是憋屈。
凤倾觉得,这应该是除了前世遭遇背叛以外所受到的最大的欺骗。
君怜卿不疾不徐地走向凤倾,每走一步,都好像是踏在她的心上。随着君怜卿距离自己越来越近,那种窒息的感觉也就越来越明显。凤倾身子绷得僵直,要不是用了极大的毅力忍耐住,她想她一定会忍不住往后退却。
终于,两人相距不过一步之遥,君怜卿停下来,没有继续往前走去。
凤倾长睫轻轻垂着,暗地里深呼一口气,抬起头,迎向君怜卿的目光。“怎么,谎言被揭穿,想要恼羞成怒么?”她不怒反笑,言语间尽是讽刺。
君怜卿不语,眸底暗潮涌动。他算不上多么能说会道,哄人开心更是不会。不然,又怎么会衍生出青莲公子那么个傲娇变态的家伙?
“你生气了。”良久,君怜卿终是忍不住开口,却是很肯定的语气。
这不是废话么!凤倾心里不由得嘀咕,换成谁被这样耍弄,也应该不会太高兴吧?“是,少爷我很生气!怎样,这下你可满意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像个傻子似的被你玩弄于鼓掌之间,你很有成就感?你很骄傲?你乐得快要得道升天?”
凤倾的话明显带着刺,既是在气君怜卿的欺骗隐瞒,也是气自己太傻太天真!
不过!得道升天?这是盼着他早点去死吗?君怜卿脸色隐隐发黑,很想一巴掌拍死眼前这个浑身是刺的家伙。不过,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吧。小野猫可是会抓人的,他还是先不要招惹比较好。这样想着,他忽然便收敛起之前散发出来的威压,恢复了翩翩公子的无害模样。
“你别气了。”君怜卿有些尴尬地说道,“我也不是成心欺骗你。只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是青莲公子的身份。还是你先去找我的不是么?”
“……”凤倾一噎,眉心轻蹙,这敢情还是得怨她自己么?
“那你后来为什么不告诉我?”凤倾怒问。奇异的,心里的怒气似乎少了一些。
君怜卿扶额无奈,“后来百花宴上,父皇出乎所有人意料地给你……和我赐婚,你对君怜卿这个身份……温柔有加,但是却莫名地抵触青莲公子那个身份。我不知道该如何与你解释,所以便一直拖着了。”
“那你直接让青莲公子消失不就好了!”
“阿倾,青莲公子所代表的的东西不比君怜卿少。而且,我用青莲公子的身份可以随时去见你,而不用受制于别的不是么?”
“哼,你那是狡辩。”凤倾语气不由得弱了几分,想想也是,君怜卿在别人眼里只是个不会武功无权无势的病秧子,怎么可能时不时地大半夜跑出来陪着自己抽风!每次主动来找自己的都是青莲公子,而君怜卿却都是自己先去招惹的。
“我这是实话实说。”君怜卿负手而立,“其实,你更在意的是,青莲公子那个身份武功比你高,势力比你大,所以你才觉得会不顺眼吧?”
凤倾色厉内荏:“胡说!少爷我是那种小心眼儿的人么!”
君怜卿面色无波,心里却很想说,其实你就是小心眼儿啊!而且心眼儿比谁都小。当然,嘴上却是无害得很。“是是是,阿倾才不会小心眼,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复了。还请阿倾原谅我。”
“哼,这还差不多。”凤倾撇撇嘴,脸色这才好了些。忽然意识到自己此时此刻竟像个小女子一般使小性子,不由又是一阵懊恼。她猛地走到矮几前,端起酒杯仰头猛地灌进去。结果——
“咳咳!咳咳咳!”凤倾被酒水呛到,咳得厉害,咳得脸都红了。潋滟的眸子里更是水雾迷蒙,流光四溢。
君怜卿无声叹息,走到凤倾身边,看她那般难受,眼底有着淡淡怜惜。他伸出手,不轻不重地给她顺着背。他比凤倾高出半个头来,有些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看着她妖孽的容颜在灯光里忽明忽暗,心里止不住突地一跳。如果,有一天,阿倾知道自己其实一直都知道她的女儿身,又该会是何种反应呢?只怕,会比今日这次更严重吧!可是,他又不能直接告诉她,他其实早已知情。
只要一想到,她会得知自己其实是抱着目的接近她甚至利用她,他就觉得心慌乱得很,连呼吸都困难。虽然,到了后来,自己的心明显偏移了既定的轨道,可是最初的龌龊心思已经搁在那里,就好像人生中的一个污点,再也洗不掉了。
想到有一天,她可能会恨他仇视他远离他,对他冷眼相待不理不睬——这种认知让君怜卿脸色煞白,本就苍白的脸颊更是死灰一般。
他原本是打算百花宴上以七皇子的身份与凤倾相见,谁料世事无常,凤倾竟然先见到了自己另外的身份。唉,当真是造化弄人啊!
凤倾好不容易止住了咳,身子一扭,便离着君怜卿远远的。“离我远点!”明明觉得自己这样使小性子不太好,可她就是忍不住。这种认知令她很是不爽。她想,她跟君怜卿果然是天生的冤家吧。原本还以为他柔柔弱弱的心里很是怜惜他,可是如今竟发现小白兔竟是一只大尾巴狼,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生气还是高兴!
知道他不会轻易被人欺负被人伤害,她的心底隐隐觉得欢喜。可是只要想起他竟然这样欺骗自己,她又觉得胸中气郁难平。不想继续面对那张明明看似无害实则杀伤力极强的脸,凤倾干脆衣袖一甩,摔门而去。
君怜卿望着空荡荡的门口,不知怎么的,心底忽然就空了一块。他下意识地追出去,却只看到凤倾决绝离去的背影。他伸出手去,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却终究只抓到一把空气。
青衣贴着门小心翼翼地走进来,惴惴不安地开口。“公子?”
君怜卿淡淡地瞥一眼过去,神色清冷。青衣立即一个激灵抬头挺胸提臀收月复,“公子,青衣这就回流仙阁面壁思过!”
青衣说完,就要往门口跑。那里可还有一个人正忐忑得很呢!他既然要回去面壁,那么那家伙也别想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然而,君怜卿却叫住了青衣。“这几日,流仙阁的一切就交给你了。”
青衣一愣,“哈?”
君怜卿眸光暗沉,看向青衣。青衣顿悟,原来公子这是让自己继续扮演他啊!“知道了,公子!青衣一定不负公子所望!”只要不让他去禁忌森林,让他做什么都行!
见青衣并没受到任何处罚,蓝衣绷紧的心总算是松了下来。他低着头走到青衣身边,小声道:“公子。”心里却止不住雀跃,青衣都不用受罚了,那他也一定不用了吧!
君怜卿幽深的眼眸微微眯起来,定定地看着蓝衣,直看得他后背冷汗涔涔。就在蓝衣心里叫苦不迭眼见着就要撑不下去转身逃走的时候,这才幽幽开口。“去找两百个苹果绑在身上,三天之内不许拿下来,另外,不许吃饭喝水,更不许吃苹果!倘若三天后,哪怕是少了一口苹果,你也给本王滚去禁忌森林思过去!”
“哈?”蓝衣嘴角狠狠地抽了抽,公子这是要饿死他啊还是渴死他啊还是馋死他!呜呜呜,公子你也太偏心了吧,凭什么青衣不用受罚,而他却这般苦逼啊!
青衣在一旁幸灾乐祸,心道公子惩罚人的手段真是越来越稀奇古怪了。不过,也更好玩不是么?他胳膊肘捅了捅蓝衣,笑嘻嘻道:“公子对你可真好,竟然一下子赏你那么多苹果。要知道公子所享用的苹果可都是经过精心栽培的极品啊!”
青衣这么说着,还象征性地咂咂嘴,舌忝舌忝嘴唇,一副好想吃的样子。
蓝衣愤愤磨牙,恶狠狠地瞪了眼青衣,然后苦大仇深地回去接受他那“甜蜜的惩罚”。他忍不住想,幸好自己一时偷懒塞到胸前的是苹果,万一是俩西瓜的话,他不得直接累死?不过此刻被青衣气得头顶冒烟的蓝衣显然是没有想到,假如自己当真塞俩西瓜进去,那胸前的景象不可不谓壮观……
这一件事似乎就这样不了了之,接连几日,君怜卿都没有再见到凤倾。他知道她还在生气,但是他相知道,大婚的时候她必定会出现,这让他多少放心下来。
这几日,凤倾整天整天地将自己关在回澜阁内,该吃吃该喝喝,偶尔调戏调戏爱害羞的二哥,要不就是跟暴脾气的凤无殇斗嘴打架。追云追月被派出去了,没有她们在,回澜阁里倒是清静多了。
凤翩翩曾经前后几次来找凤倾,不过都毫无意外地吃了闭门羹。以前不觉得让君怜卿娶凤翩翩有何不好,但是自从知道君怜卿和小花儿真的就是一个人后,她忽然有些介意他娶那个女人了。即便她知道,娶凤翩翩不过是演一出戏,可她就是莫名的介意。但是,虽然她生君怜卿的气,但是该做的还是要继续做下去,该演戏的也要接着演。
凤倾有件事一直想不通,若说君怜卿只是那个病怏怏的皇子,需要她的帮忙夺得皇位她还觉得理所当然,可是流仙阁那样强大的势力,她搀和进去也不过就是锦上添花罢了。君怜卿竟然会痛意与她合作,这让她心里颇不是滋味儿。除非,是为了那句箴言——凤星临世,风云起;得凤家女,得天下。
这句箴言是凤倾无意中从凤家的家族史册里发现的,一直以来她都那当成一句笑话,可是事到如今,她却有点相信了。毕竟,连自己穿越异世这样匪夷所思的事都能发生,还有什么事不可能的呢?
想到这种可能,凤倾的心里便有些压抑。可是,她转念一想,自己的真实性别,除了父母兄长和追云追月二人以外,明明没有人知道不是么?应该,是自己想多了吧。是的,就是这样……
这几日,继京兆尹柳城一家被灭门之后又接连有两位尚武帝的心月复大臣惨被杀害。尚武帝得知此事,震怒朝堂,却又苦于找不到任何线索只得哑巴吃黄连强子忍着。但是,天子一怒,就有人要倒霉,一时间朝堂上下人人自危!
除此以外,那吸血的案子倒是暂时没有再现。
……我是有阴谋的分界线……
深夜,玄王府。
君怜卿负手而立,静静地站在窗前,仰头望向外面的夜空。他身着一身白色中衣,衣衫单薄,隐约可见衣衫下的身躯清瘦颀长。绝色的容颜带着几分苍白,趁着这夜色显得几分森凉。
“咳咳……咳咳咳……”压抑不住的咳意,让他面容更加白了几分,整个人也更显虚弱。很快就到十五了,而每到十五月圆之夜,自己着身体——
想到毒发时的情境,君怜卿不由得勾起一抹寒凉悲戚的笑来。
今天已经是七月初五了,七月初七便是与凤倾成婚的日子。虽然从很早开始,他便决定必须将凤倾弄到自己身边,本以为得多费些心思,没想到自己那个好父皇居然这么“善解人意”,直接将凤倾赐婚给了自己。
“呵。”君怜卿苦笑,这算是无心插柳么?
世人皆知,凤家有女,必为后。可知其实还有另外一句话:凤星临世,风云起;得凤家女,得天下。
就在君怜卿深深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的时候,空气里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破空声。一枚小石子被一股内力打来,深深地镶嵌进窗棱里。
君怜卿豁然回神,眉心微蹙,心中五味陈杂,该来的总归还是来了。他轻呼一口气,白色的身影飘然跃出窗子,落于院子里的海棠花树下。
此时的海棠树下,正有一道青色身影负手而立。形如鬼魅,令人见之心生胆寒。
“师父。”君怜卿立于那人身后,淡声喊了一句。他神色淡淡,眼中有着淡淡的疏离,态度算不得恭敬,也不算恶劣。就如他的人一样,淡淡的,不亲近,不远离。如果凤倾见到这一幕,就该知道自己在君怜卿的心中终究是与人不一样的。
君怜卿觉得,凤倾之于自己漫长的岁月里本身就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青影缓缓转过身来,露出一张阴柔暗沉的脸。他正是君怜卿的师父,也就是巫灵的父亲——巫邪。
巫邪年纪和尚武帝差不多,一身青色衣袍,面色有些苍白。那种苍白和君怜卿的苍白还不太一样,君怜卿是病态中带着柔美,不失优雅高贵,而巫邪则是因为长年呆在阴暗的地方不见阳光造成的。这种苍白,带着些阴沉,让人看了很不舒服。
他一双鹰眸很是锐利,直勾勾地盯着人看的时候,总会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嘴唇也不是正常的红色,而是隐隐透着黑气。君怜卿知道,这是因为巫邪长年炼蛊被蛊毒反噬导致的。
巫邪来自金夏国绵山一处神秘部落,最善蛊毒,为人算不得光明磊落,也算不得正气浩然,但对君怜卿却有教养之恩。当年,君怜卿几次三番险些丧命于宫中,都是被巫邪所救。
对于巫邪这个人,君怜卿心里有感激,也有忌惮。那种感觉很微妙,也很复杂。此时,他静静地回视着巫邪锐利的眸光,面色无常。实际上,他已经基本上猜到了巫邪前来的目的。
“师父,您深夜而来,可有何事?”君怜卿问。
巫邪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继续用那种锐利的满含深意的眸光直勾勾地盯着君怜卿。直到君怜卿被盯的都感觉有些不舒服而微微皱眉的时候,他这才冷哼一声,开了口。
巫邪说:“好徒弟,后天你便要成婚了啊。十六年了,你到底还是如愿以偿了。”意味深长的话语,显然他也早就知道了尚武帝的赐婚。
君怜卿目色平淡,微微颔首,并没有否认。“是。”终于得偿所愿了么?他并不是很确定,心里隐隐的并不满足与与凤倾成亲。他好像,想要的更多。他的生命一直都是枯燥乏味没有温暖的,而凤倾就好似一团火一道阳光照亮了他最为阴暗的心房。那份温暖,让他动容让他不舍,他很想紧紧地抓住,再也不放开。
“哼!”巫邪眸光却忽然更加犀利,“如果说,你不能与那个女人拜堂呢?”
“为何?”君怜卿面无表情,声音依旧平淡,只是漆黑的眸子里隐隐有风暴凝聚。
巫邪理直气壮:“不能就是不能!那个女人竟敢当众欺负灵儿,这口恶气必须得出!为师并不反对你娶她,但是你不能与她拜堂,以让她在众人面前丢人现眼身败名裂!”
“小师妹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君怜卿眉头皱得更紧,语气里也有些不悦。想起巫灵那日,分明是自己跳进水里,想要趁此诬陷凤倾,心里就很是不赞同。他想,倘若凤倾不是足够强大,也许早已经被巫灵迫害了也说不定。这种认知让他淡淡惶恐,心里对巫灵更增了几分厌恶。
“咎由自取?”巫邪拔高了音量,语气不善,“灵儿那么喜欢你,你不但不好好保护她宠爱她,反而帮着外人说话?你就是这么报答为师的?”
“她不是外人,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君怜卿舒展了眉心,目光虽然很淡,却也带着一股莫名的威压看向巫邪。“那一日明明是小师妹的错,怎么能怪到阿倾的头上?”
君怜卿无声释放着威压,饶是巫邪,都在这目光之下有些底气不足。他低吼,“别忘了你答应为师的事!只有灵儿才有资格做你的妻!要不是为了那句箴言,为师早就让那个女人消失在这个世界!那个女人,顶多只能给你做妾。这是为师最大的让步!由不得你!”
“师父说笑了。娶谁做我的妻子,那是我自己的事情。况且,徒儿从未答应师父娶小师妹。徒儿对小师妹,顶多只能是兄妹之情。”君怜卿眼底泛起冷意,巫邪的话令他深深地不悦。若不是看在他对自己有教养之恩的份上,他一定不会轻易就此罢休!
“你!你竟敢这样跟师父说话!”巫邪有些不敢相信,君怜卿居然敢用这样的语气这样的态度对待自己,不由得气得不行脸色铁青。“你,很好,很好!看来如今你是翅膀硬了,居然敢顶撞为师了!真是我的好徒弟啊!哈哈,你可别忘了,当年你是因为什么接近那个女人的!你更别忘了,她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还有,一旦她知道你一早就知道她的女儿身,更是怀有目的接近她,你觉得,她还会一心一意对你么!”
君怜卿身体隐隐一颤,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慌乱。他当然知道,一旦凤倾得知真相,只怕便会恨死自己。异世来凤,牵引帝星现世,得凤家女,得天下。倘若凤倾知道自己是怀着这种目的接近她,必然会与自己反目。只要一想起她会用那种冷冰冰的带着仇恨的眼光看着自己,他的心里便狠狠地抽痛。
这些日子的相处,那人早已强势驻进自己的心底。她的一言一行,她的一颦一笑,无不深深的印刻在他的心里,只要一想起来,便会觉得欢喜。
想起十六年前,年仅四岁的自己被师父所救之后,站在镇国大将军府的房顶上,亲眼目睹了凤倾的降生,更是知道了她从一出生便被父母女扮男装。记得当时,巫邪对自己说,以后这个孩子将是自己改变命运的关键所在。等到她十三岁的时候月兑胎换骨,接近她,利用她,让她做自己的女人,必能得逞所愿。
那时候的他还小,并不能完全懂得巫邪的意思,也并不是很明白要如何利用。只是从此以后,对那个孩子多了几分关注。看着她一点一点的长大,想到她以后将是自己的人,心里总是有种淡淡的奇异的感觉。但是他很明白,那种感觉更多的是一个大哥哥对待小妹妹的感觉,绝非男女之情。
直到三年前,她被人所害,迎来了一个全新的灵魂。那个十三岁的少女,用她尚且稚女敕却坚韧无比的肩膀,挑起了太多。创立罗刹阁,以铁血手段雷厉风行之姿为自己打下一片天下。她的坚强乐观无不深深地吸引着自己,所以便忍不住赋予更多的关注……
“那就是我的事了,无需师父操心。”君怜卿淡声道,心里却暗暗想着,一旦阿倾知道了这些而怨恨自己,那他就用更多的真心和真诚去挽回她,去求得她的原谅。他现在很是庆幸,自己及早地悬崖勒马,在没有真正地利用她伤害她的时候明白了自己的心。他想,既然一切伤害都尚未发生,那就应该来得及吧。
虽然他并不确定自己对凤倾的感情到底是不是那种男女之间的喜欢,可是他却知道,他喜欢跟她在一起,喜欢看她嬉笑怒骂,喜欢她的随性潇洒,喜欢她的恣意风流。看到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他就会觉得愤怒酸涩,心中郁结难平。这,应该不仅仅是占有欲吧?他这二十年的人生实在太灰暗,而这份温暖太难得,所以他想紧紧地抓住她,不要她溜走。
“你!你简直混账!”巫邪气极,心中对凤倾的憎恨更浓了,“哼,为师劝你最好别对那个女人产生任何不该有的感情,否则,哼,你会后悔的!”说完,不等君怜卿做出回应,便纵身一跃,消失在院墙的另一面。
君怜卿面无表情地看着巫邪消失的方向,掩在衣袖里的手渐渐握紧。有些事情,也许该是时候解决了,我的……好师父!
巫邪跟君怜卿不欢而散,他径直回到暂住的客栈。一进房间,巫灵便跑过来,抱着他的胳膊急切地问道:“爹,爹,事情怎么样了?二师兄他答应了么?”她这么问着,眼底闪过浓浓的嫉恨和杀意。要不是爹拦着,她早就冲到镇国大将军府,亲手杀了那个女人了!
她一直以为和自己抢二师兄的是个男人,没想到那个贱人竟是女人!要不是爹告诉自己,她到现在都还蒙在鼓里呢!只要一想到那个女人即将嫁给二师兄,她就恨不能将她千刀万剐挫骨扬灰!二师兄只能是她一个人的,谁也别想抢!
巫灵的眼底尽是煞气,心中对凤倾的嫉恨越来越浓。如果凤倾现在就在眼前的话,她想她一定会立即将她撕碎的!
巫邪抬手拍了拍女儿的肩,眼中戾气一闪而过。“放心。该是你的,谁也抢不走。那个女人到底是你师兄的天定之人,没有她,你师兄难以成事。你暂且忍耐几年,等到你师兄荣登帝位,爹爹会给他施压,让他册封你为皇后。到时候,想怎样折磨那个女人,还不是全凭你喜欢!”
“爹爹说的对。到时候,女儿定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让她后悔来到这个世界!”巫灵勾唇冷笑,心中升腾起丝丝得意,自己跟二师兄怎么说也算是青梅竹马,那个贱人算什么东西?她就不信,自己和二师兄十几年的感情竟比不上她和二师兄的几个月!
巫灵这么想着,心底越发得意,就好像已经看到了金夏国皇后的位置正向她招手。至于那个凤翩翩,只要解决了凤倾,相信任她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嗯。”巫邪欣慰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不愧是他的种啊,够狠!“放心,爹爹是不会让他们顺利成亲的。虽然不能直接让绝情蛊发作,但爹爹也有办法让他们拜不了堂!”
“好,女儿就全依仗爹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