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看向林明柔的视线里倒是多了几分鄙薄,可不是么,这里都是要做大妇的嫡生小姐,从小就看不惯那股姨娘做派的楚楚可怜,林明柔是嫡女没错,可她爹是庶出,娘也是小门小户,抢姐姐未婚夫的事大家都知道,气质没教得好,平日里就隐隐被嫡女的小团体排斥。今儿个一瞧见她的做派,那更是恨不得离得远远的不接触。
林明柔好不容易才勉强打进一点点官家小姐的圈子,如今竟有全毁的趋势,心里又气又急,踌躇站在原地不知道做什么补救好,看向林蕊蕊的眸子里夹杂着恨意,突然对使唤她过来喊人的大伯母心生不满。
说到底,林明柔就是一个喜欢将过错怪罪到别人身上以彰显自己无辜的人。
林蕊蕊也没继续搭理她的心思,古来最重孝道,哪怕看不顺眼大伯母,在被召唤时还是得去一趟。
走之前林蕊蕊不忘将小老虎放进翠儿的怀里,认真叮嘱她一番。
堂房中坐着一个妇人,李嬷嬷站着,彼此正说笑着,见林蕊蕊进来,李嬷嬷当即退下,连一个礼都没有行,林蕊蕊也不恼,等李嬷嬷走后才说道:“不知大伯母唤我何事?”
大伯母先是诡异地打量了林蕊蕊一番,似是想要探究却又收回眼神,顿了顿,才把说出口。
“三侄女啊,你性子这么绵软,身子骨又弱,我和亲家母寻思着,要么洞房花烛夜那天,你和我家淑娟同时进门,这样也能给你分担点,”她的话与她的人一样,句句看似为你着想,实际上却透着刺。
听着是关怀,说到底还不是为了给自己女儿铺路吗?林蕊蕊心里不屑,按道理,后定的平妻可是必须得晚一年才能入门的,啧啧啧……不过一年的时间都等待不了吗?那徐举人到底算个什么香馍馍啊,竟然被抢着要!
反正我是一点都不想要。
想到这里,她抬起头来,正眼瞧见大伯母正露出如来佛一般的慈悲笑容,但薄唇、高颧骨体现了她刻薄的内心。
林蕊蕊微微一笑,说道:“大洛朝有明文规定,后续平妻必须晚一年方能入门,这不是我身子骨弱不弱,同意不同意的问题。”
见到林蕊蕊那冷淡的模样,大伯母心里有些气:“三侄女啊,善妒可是正妻的大忌啊!”
“大伯母,不知道大伯家那些流产的男婴是……”
“好啦!”苏太太脸色一沉,“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是大伯母,”林蕊蕊看上去丝毫没有被大伯母给震慑住,突然话音一转,“我记得当初的婚约是,若双方婚成,则二房私产为陪嫁,若双方婚约不成,则必须归还二房私产,也就是蜀城那一块!我要拿回私产。”
二房的私产早被徐家给吞进去了,若让林蕊蕊自己去要,想要要回来简直比登天还难,但现在不一样了,林蕊蕊拿婚约书作为交换,只要林家大房肯出头拿过来,她就愿意悔婚,给林淑娟腾位子。
“你说什么!”苏伯母震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不得不说一句,她和林淑娟真是母女,连吃惊的表情都是那么的相似,顿了顿,又瞟了林蕊蕊一眼说道:“此话当真?!”
林蕊蕊点头,补充道:“当然,不过当初定下婚约的时候,徐举人还不是举人,只不过是一个读书的小女圭女圭。可他现在已经变成举人了,万里挑一的举人。当初蜀城的私产能换得一个读书郎,就不知道现在,多少能换得一个举人郎了……”
苏伯母又是一怔,似乎在看什么怪物一样打量着林蕊蕊,又想到李嬷嬷今天的话,以及至今都没有回来复命的小厮,要知道为了稳妥保密,她派出去的可是娘家带来的得力亲信啊……万一被抓住,那简直……
莫非林蕊蕊真的攀上高枝了?有心想要询问,却还是生了忌惮,片刻后有些疲惫地说道:“库房里专门备了你出嫁的嫁妆,等你退婚后索性都给你,怎么处理它们都行!”
林蕊蕊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报复渣男虽然重要,但怎么也重要不过自家大哥的腿啊!若不是需要银钱悬赏购买珍贵药材,她怎么也不会采取这么温柔的退婚方式……
只不过,这种用垃圾换金银的感觉,还真是有微妙的爽感……
两人协议初步达成一致,林蕊蕊便转身告辞。待得她走后,隔帘后面,林淑娟与紫苑掀开帘子走了过来。
“都听见了?”苏太太一脸菩萨像,看不出什么想法。
林淑娟倒是一脸娇红,颇为激动地说:“母亲,母亲你真是太,太厉害了!我,我可是正妻了!”片刻后,她又迟疑地说道,“只不过就这么逼她退婚,是不是有些不太妥当……三妹妹以后可怎么办啊……”
林淑娟毕竟才十四岁,没心狠手辣到那个地步,对待亲人还是有柔软的一面。
苏太太不以为意地说道:“傻孩子,平妻哪有正妻好,这完全就是两个概念,你三妹妹本就长得格外出挑,现在性子又机灵活泼起来,真让她先你入门一年,待得一年后你进门,徐举人还会放几分心思在你身上,难道以后守活寡吗?!再说了,这可是她自己提出来的,我可没逼她。”
林淑娟寻思着也是这么个理,到底还是自己的幸福最重要,突然,她又想起柔柔弱弱的林明柔,心里忍不住有些膈应,说道:“既然没有了林蕊蕊,那林明柔也不需要了吧,我根本不需要她帮衬……”
苏太太沉吟片刻,还是一脸心疼地看着自家闺女:“没有林明柔,还会有徐明柔,韩明柔……男人哪有不偷腥的,当正妻的就是要能忍,要稳得住。何况一开始我为了能让她帮衬你,便放任她与徐举人互有情谊,如今想来倒是成了祸害……唉,你若现在排挤她,只会疏远了你夫君的心。别着急,慢慢来,左右只是一个妾,也就是个玩物,拿捏得住。过几年,等新鲜劲过去了,你想怎么都行。如果新鲜劲没过去,你大可以找更好的玩物给你夫君。当然,你也不可对妾室太大意,一定要将她们拿捏在手才行。”
“真是个贱人,还没成婚就勾搭外男!”林淑娟狠狠地说道,不乐意地点点头,突然觉得好糟心,连可以嫁给徐举人当正妻的兴奋也淡了下来。
猛然间,她看了一下若有所思的紫苑,说道:“紫苑,你从刚刚开始一直在想什么呢。”
“回小姐,我只是,我只是觉得,三小姐的给我的感觉似曾相识……”
林淑娟:“有什么相识?”
“紫苑也说不出什么,就觉得,就觉得三小姐的表情和奴婢在当铺看到过的一样,顾客典当一件物品,死当却出令人惊喜的价格!”
这话的潜台词,三小姐将徐举人当做屋里的陈年老货,超值卖掉了。
林淑娟听闻又是一愣,原本开怀的心思,在一瞬间觉得更加糟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