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心染回到主院卧房里,刚坐下没多久,就见偃墨予从宫里回来。
见他一身朝服,她去箱子里取出他的便服,把他拉到床边坐下,开始动手替他换衣服。
虽说他从来没喊过痛,可她每次替他换药的时候都会暗自心疼一把。就如同他们第一次在茅山村相遇她为他缝合大腿上的伤口一样,他手臂上那道长长的口子也是她给缝合的。
就怕他伤口愈合不好。
这几天女人的话明显少了,偃墨予不是看不出来。他知道她心中还是有气的,只不过碍于他现在是伤患,不想和他计较罢了。
依照这种情况下去,他敢肯定,等他伤势一好,她肯定会和他秋后算账!
在心里替自己提前哀叹了下,他配合着她换掉朝服。看着女人小心翼翼的样子,他嘴上虽说后悔不该瞒她了,可心里却一个劲儿的感慨——值了!
这次的苦肉计,其实最让他满意的就是她的态度。至少她的紧张让他知道她是很在乎自己的……至于其他的,他还真没觉得有什么好值得高兴的。
“把手抬起来!”月兑衣服容易,穿衣服就稍微要困难点,白心染看着他有些跑神的样子,突然命令道。
某爷照做,抬起了手臂。
“让你抬手,不是让你动胳膊!”拿眼狠狠的瞪他,真当自己是钢筋铁打的?
某爷听话的只动了动手。
“蹲着点,没事长这么高做什么?”
某爷嘴角抽搐:“……?!”随即稍微弯腰。
“穿好了,自己把腰带系上!”某女再次命令,拉长着脸就要转身。
偃墨予哭笑不得,因为换身衣服,就她从头到脚的嫌弃,他已经很配合了,总得给个好脸吧?
将她要离去的身子突然捞到怀里,有些不怕死的低头轻咬上了她细滑的脖子。香香的,滑滑的,可口的……也是好几日都没吃上的。
看着他用那受伤的手臂抱自己,白心染磨牙险些动手将他拍飞。
没有挣扎,感受到他炽热的呼吸带给自己的颤栗,察觉到他身上的温度似乎有些升高,她冷着脸瞪眼:“伤没好之前不准碰我!”
“……?!”一溜黑线从偃墨予额角滑落。伤没好她不让碰,伤好了她要同自己算账,怕是更不会让他碰吧?
幽怨的叹了口气,他决定还是不要惹她,等这几天过去了再说。
将她牵到桌边坐下。
“后日乃是太子生辰,你可愿意陪为夫前去?”温声细语的问道,一副‘我在同你商量’的样子。
看得白心染心里险些失笑。以为这样就算是改正缺点了?
扳着脸,她硬邦邦的回道:“去,怎么不去?”既然要与他一同生活,那他所接触的人她都应该了解一下。更何况这太子非常人,且还想陷害他,她去看看他的敌人长什么样子难道不应该?
偃墨予没说话,抿着唇将她的手握着,一下又一下的拨弄着她的指尖,心情还算不错。
晚间的时候,白心染带着血影又去梨院,其实要她做到晨昏定省也不是什么难事,毕竟她就是过去走走过场,要是真让她又磕头又跪拜的端茶递水,她早就转身走人了。
不过这一趟,她们并没有见到邱氏,而是被邱氏的丫鬟告知,邱氏身体抱恙,正在房里睡觉,不能接见她们。
在走回去的路上,白心染还是有些疑惑不解的。这人早上的时候还红光满面,怎么到了晚上就又卧床了?
疑惑归疑惑,她也没放心里去。
第二日傍晚
白心染觉得自己很久没动手做过吃的了,有些心血来潮的去了主院的大厨房。
主院有两处厨房,一处是专门负责给偃墨予做吃食的,一处是给那些侍卫以及主院下人们用的。
自从她嫁到承王府以后,偃墨予专用的厨房就成了血影的地盘。
看着血影正在厨房里准备晚上的食材,她走过去接下她手中的活。
“血影,你去别处看看有什么要忙的,这里交给我,今晚我给你们做吃的。”
血影愣了愣,什么也没说,净了手就转身离开。
两处厨房相隔不远,且另一处下人们用的厨房就在对面。
而这时,刚好负责采办的管家带着仆从过来,指挥着把采买回来的新鲜食材往下人们用的厨房里搬运。
起先,白心染也没注意,忙着洗菜、净菜。不过当听到一声极为陌生的声音时,她好奇的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出厨房大门朝对面望了过去。
承王府的主院,可以说她算是最有自由的人了,可是对其他人来说,主院的规矩很苛刻、严厉,不是什么人都能出现在这里,哪怕就是个倒夜壶的,也是专门指定了人的。
主院里,侍卫比较多,加上做活的下人,每日所吃的东西数量都比较庞大。不像偃墨予的专用厨房,里面只放些精的、贵的可以说是特供的食材。
不远处,一名瘦高且有些黝黑的男子正指挥着仆从做事。男子一身管家打扮,四十来岁的样子,说话利索,且神色严肃认真,显得颇为精明能干。
“血影,那人是谁啊?怎么之前没见过?不是东叔负责主院的采办吗?什么时候换的人?”
虽说她嫁到承王府后很少出入厨房,也不怎么过问承王府的事,但对于主院中的人,她还是了解过的。比如那个负责主院采买的东叔,人长的颇为老实,性子也是憨憨的,就算她之前装聋作哑的那阵子,东叔见到她也是大老远就弯腰行礼的。
以至于她对东叔的印象还算不错。
如今换了一个人,她心里多少有些不习惯。
血影顺着白心染的视线面无表情的看过去,回道:“王妃,他是府里新买的管家,姓盛名生。”
圣僧?
白心染嘴角抽搐了一瞬。咋不叫御弟哥哥呢?
“这都一把年纪了,怎么也要卖身?”承王府为了更好的管制下人,几乎没有聘用什么长工,但凡到承王府做事的,都是签了卖身契的。
“王妃,听说他以前是经商的,由于家道中落,在外负债累累,不得已,才到府中为奴。”血影如实交代起那叫盛生的背景。
白心染挑眉:“那照这么说,承王府买他进府的时候帮他还了不少钱的?”
血影回道:“府中人事全由老夫人主事,小的不知。”
白心染有些不解:“这老太婆居然有如此善心?哦对了,东叔呢?去哪了?主院换了人,王爷知道吗?”
血影回道:“老夫人将东叔调去后院看守菜园了。今早的事,王爷还不知道。”
“什么?”白心染瞪眼看向血影,“把东叔调去看守菜园?谁他妈干的?老夫人?”
“回王妃,是的。”血影算是最诚实的人了,有问必答,有答必真。
白心染皱眉看向那个叫‘圣僧’的中年男子,或许是那‘圣僧’一脸精明相,让她越看越是讨厌。
最让她气不过的是那老太婆居然把憨厚老实、做事勤恳的东叔给调去了后院!
她在后院开辟的地里,的确是种上了不少东西,可是就算要看守,直接拴条大狼狗就可以了,况且,这是承王府,别说那些东西还没长出来,就算长出来了,谁他妈的敢去偷?除非那人长了一颗石榴脑袋!
白心染心里默了片刻,也算是明白过来了。这些看似无关紧要的事其实就是邱氏故意而为的。
就是想告诉她这个府里还是她老人家最大。
看着对面忙活的下人们,白心染突然没了心情留在厨房里,自然这做晚饭的事又交给了血影。而她则是有些气愤的去了后院——
在后院的地里,果然见到了东叔。这个两鬓有些斑白的老人此刻正坐在一棵树下,整个人没精打采的,就似丢了魂儿一样的。
“东叔。”走过去,白心染温声唤道。
一听有人唤自己,东叔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到是白心染,赶紧扶着树干站了起来向她弯腰行礼:“王妃,您、您怎的过来了?”
白心染对他笑了笑,佯装什么事都不知道:“我无聊,就过来看看,没想到你在这里。”
“王妃……”东叔脸色明显不是很好,特别是皱的紧紧的眉头,一眼就能看穿他心中有事。
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白心染也没催促,微笑的等着他自己开口。
东叔张了好几下嘴,最终才说道,“王妃,小的以后怕是不能伺候你跟王爷了……”
“为何?出何事了吗?”白心染顺着他的话问下去。
“老夫人说主院事多繁杂,说小的年事已高,不适合再在主院当差,说要让小的在后院养老度日。”
白心染笑着点了点头:“看来老夫人还挺关心你的,这都为你的养老做好了打算了。”
“王妃……”听着白心染赞赏的话,东叔非但没有一点高兴,反而将有些斑白的眉皱得更紧,看着白心染的目光甚至充满了可怜,“王妃,小的还有力气,还能为王爷和您做事。”
将他的难受看在眼中,白心染自己都觉得难受,遂收起笑容,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认真的说道:“东叔,听人说你在主院已经待了近十年了。对于你平日的表现和忠心,想必王爷心中也是有数的,所以才从未调换过人。对于你的人品,我也很欣赏。既然老夫人要你养老,愿意出钱养着你,你就安心的养老呗,这也是你为承王府付出多年而应该得到的回报啊。”
“王妃……”东叔眼底浮出焦急,明显不赞同白心染说的话。他不过就是一个卖身做奴的下人,别说什么有资格养老了,就算是累死,那也是他应该的。老夫人话是说的好听,可是他很清楚,明显是老夫人嫌弃他没用了,想打发他而已。
他不甘心啊,明明自己还能劳作,怎么能在这里混吃等死呢?
白心染抬手打断了他想说的话:“东叔,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老夫人让你养老,其实我也是很赞成的。我不是说你没用,而是你这般岁数了,劳累了一辈子,找个地方颐养天年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不过……”
抬头看了一下光秃秃的菜地,连个鸟窝都没有。她突然勾起了唇,朝东叔笑得意味深长,“东叔,你可相信我?”
东叔不明白她到底要做什么,但却是憨厚的点了点头。王妃言行举止虽然怪癖了一些,可为人随和,都不会为难下人。这样的主子对他们这些下人来说,遇到了就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白心染笑道:“东叔既然选择相信我,那我肯定不会让东叔失望的。既然老夫人要你在此养老,那我们就遵从老夫人的意思吧。不过呢,这里条件稍微简陋了一些,连个遮身的地方都没有,这哪行呢?今晚就先委屈你在这里,待明日,就不用担心没睡觉的地方了。以后啊,你就安心的住在这里,知道不?”
说完,她不给东叔反问的机会,转身大步的离开了后院。
留下东叔目瞪口呆、一头雾水、甚至是面露难色的站在原地。“……?!”
他这是被彻底的遗弃了吗?
可是他不想在这里做一个废人啊!
……
晚间,偃墨予回房,明显就发现白心染的不对劲。
看着女人将桌上的几碟菜全都倒进了一只大口碗里,甚至连他身前的一碗白米饭都没放过。
他额头有些黑色:“……?!”这气性是不是太大了,连饭菜都不给他吃了?!
“你这是做何?”不给他吃东西就算了,连她自己的也都倒进了那只大口碗中,她这是要闹哪样?
白心染头也没抬的回道:“咱们在这里大鱼大肉的吃,有的人却在饿着肚子。我就没弄明白,堂堂的承王府,居然还能虐待一个半百的老头,看着这些吃的,我都感觉自己是在造孽,索性大家也都别吃了,全都倒了喂猪吧!要是没猪,明日就让人去集市买几头猪仔回来。”
“……?!”偃墨予黑着脸,一句话都没听明白。
白心染压根就没看她,自顾自的念叨个不停:“虽说这人啊分三六九等,那些下等的人命不值钱,可是眼看着有人在自己面前就要饿死,我就有些于心不忍。这滋味对于你们这种从小生活在富贵中的人来说是不可能体会到的,可是我这个吃百家饭长大的人却忍受不下去那样的事发生。而且这种事传出去,我觉得还真丢不起这个人,太没良心了不是?”
“……?!”
“还有啊,我现在特后悔,没事我做什么要去后院弄个菜园出来?如今让一个花甲之年的人去给我守菜园,不仅狗粮都没有一口,连个鸟窝都没有一个。我感觉我他妈的就是在作孽啊!再这样下去,姐姐我非折寿不可!”
“……?!”听了一大通,偃墨予总算听出些名堂来了。顿时冷着脸将女人忙活的手抓住:“到底出了何事?”
什么花甲之年的人守菜园?什么狗粮?什么鸟窝?这些都跟她有何关系?
白心染将他手甩开,端着那只装满了饭菜的大口碗头也没回的走出了饭堂。
“……?!”偃墨予眯起了眼,冷着张俊脸紧跟着走了出去。
后院里,他远远的看着女人将那只大口碗给了一个人,而那个人跪在女人面前不停的磕头。当看清楚那人的模样时,偃墨予握了握拳,走了过去。
“到底是如何回事?”他冰冷的嗓音响起,看着地上跪着的人,目光沉冷得有些骇人,“东叔,你怎会在此?谁让你在这里的?”
白心染直接给他喷了过去:“你吼什么吼啊?比嗓门大是不是?想知道为什么,你怎么不去梨院问那老姑婆?欺负咱们没背景没后台是不是?!”
偃墨予好气又好笑,一腔怒气硬是没法发泄出来。他这不也是想知道原因嘛!
“东叔,你不在主院做事,到这里来做何?”
在他一身寒气的压迫下,东叔只得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听他说完来龙去脉,偃墨予反而没那么冷面了。对着东叔突然说了一句:“既然母亲让你在此,那东叔就安心在此吧。”
说完,他走向白心染,也不顾自己还有伤,直接弯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然后在东叔一脸痛苦的表情下大步的离开了后院。
回了房,白心染依旧是冷嘲热讽不断,甚至因为偃墨予刚才在后院无动于衷的表现让她看他的时候几乎都是斜视的。
“这世道啊就是这么凄凉,人家那种当牛做马的人劳累了一辈子,最后还捞了个不得善终,唉,像我这种整天混吃等死、一身碌碌无为的人,等到被嫌弃的时候啊估计会被人直接淹死在粪坑里,连埋都不用埋了。”
听着那些话,偃墨予一脸漆黑如碳,想怒不敢怒,想笑不敢笑,连想说句话都插不上嘴。
“王爷,我看啊,你还是趁早把我给休了吧,这样不仅可以为你府里节约点粮食,而且啊,也不会让其他无辜的人为了我遭受莫名的虐待。”
话都说到这份上,偃墨予要还能沉默下去,那也就枉为男人了。
走过去一把将女人给拽到怀里。没敢真和她较真,只能叹息的开口:“要如何做你直说就是。”
再让她说下去,估计八辈祖宗都要被她挨个骂一遍了!
他又没说不管这事,他只是想听她主动说出她的想法,哪知道她一直都不说,只顾着奚落暗讽。
白心染撇了撇嘴:“就我这种手上没权、上头没人撑腰的人,说出来的话有用吗?”
偃墨予此刻都想狠狠打她一顿板子了。冷下脸来,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有没有用任何人说了都不算,本王说了才算!”
“行,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勉为其难的提点意见吧。”
“……?!”还勉为其难?
“咱们承王府好歹也是京城有头有脸的地方,如果虐待老人这事要传出去,咱们肯定丢不起这个脸对不?可是你母亲也发了话,咱们也不能和她明着作对,对不?既然如此,那就顺了你母亲的意思,给东叔弄个栖身之地养老吧。地方是你母亲定下的,虽然后院的地势偏僻了些,但环境还算安静,空气还算清晰,也的确适合老年人养老。如此,那王爷你就赶紧下令让人造个窝出来吧。不用太豪华,三室两厅外加一间厨房一间茅厕就好。家具也不用太贵重,随便弄点紫檀木、梨花木做的东西摆里面就可以了。哦,对了,既然是要东叔养老,那就不能让东叔什么事都自己动手。这丫鬟佣人的总得弄几个吧?我们主院里没丫鬟调过去,你就去梨院随随便便安排几个人吧。”
听完她的安排,偃墨予险些全身抽筋。“……?!”
这件事是梨院那人干出来的,若是知道她的主意,不知道梨院那边的人会不会吐血?
“好,明日我就下令,让人在后院修房造屋。”
闻言,白心染这才露出了几分好脸色。在男人没看到的地方得意的勾了勾唇。
老姑婆,看气不死你!
翌日
太子生辰,皇上前一天就颁布特令,今日不必早朝。让众百官有够足多的时间准备,好同去给太子贺寿。
一早,当听到偃墨予当真下令要在后院修筑房屋时,白心染心情顿美,从穿衣到用膳,都可以感受到她的好心情,甚至对偃墨予,都开始露笑脸了。
太子的生辰宴会从中午持续到晚上,因为决定了要跟着去凑凑热闹,白心染特意交代了血影要将她好好打扮,不说要搞的多隆重,但至少要对得起她脑袋上‘承王妃’的称号吧?
她现在可是正常人,该走高大上路线时绝对不能走低简俗路线。反正在外人眼中,她曾经就是个傻子,所以现在即便成了神经病,相信也没人敢说什么才是。
血影用了近一个时辰才把白心染从里到外收拾妥当。
当偃墨予回房接她一起出发时,差点没被晃瞎那双深邃迷人的眼睛。
房里的女人一身代表着她高贵身份的华服,淡紫的颜色鎏金的裹边,牡丹云雾的浮花,合身的裁量,将女人娇小玲珑的身段衬托得既端庄贵气又俏丽迷人。
也不知道是谁设计的,那落地的裙摆上点缀着不少闪闪发亮的东西,绕着裙摆一圈,随着女人随意的一个动作,更加闪亮耀眼,让她整个人似乎都多了一股子灵气。
当看着女人额头见那闪耀的花细时,偃墨予顿时忍不住狠狠的抽搐起唇角。
这女人居然把脸上用的东西弄到了裙子上!
看着那张描绘得精致无比的脸,偃墨予眸光轻闪,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
抬手轻抚上她的脸颊,这张脸虽然不圆润,但五官却是生得极好,特别是她那一双眼,不上妆的时候清澈明亮,带着一股淡然,很是耐看。这一上妆之后,随着那勾勒的眼角,竟多了一丝难掩的妩媚,乍一看,还有些像妖精的化身……
第一次看到她如此耀眼又妖艳的打扮,偃墨予何止口干舌燥,若不是旁边还有一个像木头桩子似的血影在场,他这会儿真恨不得把自个儿女人扒了,先吞了再说。
白心染一抬头就看到他眼中射放出来的狼光,嘴角抽了抽,赶紧退开了一步,尽量不和他贴近。好不容易才搞出这般高端大气上档次,要是被他破坏了,那她们这一个时辰岂不是白忙活了?
“什么时候出门啊?”挑了挑如新月似的秀眉,她开口问道。
偃墨予喉结滚了滚,尽力的压下扑人的冲动,上前牵着她的手往屋外走——
血影面无表情的跟了上去。
皇宫不是每个人都能去的,由于太子生辰,几乎是文武百官全体携家眷前往,为了宫里安全着想,皇帝夏高让人在宫外将他一处度假的圣地给腾了出来,布置一番专门用来为太子庆贺生辰。
从承王府出发,用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才到了这个叫故梦居的地方。
这算是白心染第一次同偃墨予一起出现在公众视线内。从豪华的马车上下来,她就感觉到自己被许许多多的视线包围了。
跟着男人走过的地方,身后都会传来别人似惊叹、似艳羡的谈论。
“这就是承王妃啊?长得可真美!”
“长得美又如何,听说以前还是个傻子呢?”
“我还听说承王妃又聋又哑,不知道跟在她说话,她能听见不?”
“真搞不懂,承王要什么女人没有,非要选她做妃,娶一个又聋又哑的女人,别说丢人了,怕是连一点情趣都没有。”
“那又如何,人家承王就喜欢这样的,你要是觉得心里不快,大不了你也去当聋子做哑巴啊。”
……
听着那一道道有褒有贬的议论声,白心染都觉得好笑。这八卦到哪都有啊!
广袖之下,夫妻俩手牵着手在宫人的引路下直接去了宴堂。
而在他们身后的不远处,一道视线如涂抹了毒汁似的喷向那一男一女的背影。
今日,尚书府的人来得比较齐整,由尚书贺正州领着尚书夫人以及两名嫡子、嫡媳前来,加上随从,一行人就跟出团游玩似的,足以见这一家人对太子生辰格外重视。
白心碧走在最后,老远就看到了那一身风华、高大冷漠的男人,特别是他身边的那个女人,虽然只有背影,可她也看得出来那女人和以前的不同,光是气质就天差地别、判若两人。之前,她还有些不大相信她那个所谓的胞姐变得正常了,可此刻,在见到那抹背影时,她不得不相信传闻是真的。震惊的同时,心里更是从未有过的羡慕嫉妒恨。
她还等着承王哪天厌倦了那个废物然后将其休弃,哪知道那废物不但没被休弃,反而还被治好了聋哑症,变得正常不说,且那背影透露出来的气质就够让她嫉妒得牙痒痒了。
凭什么那废物过得比她好?!
虽然贺鸣现在对她有了一些改变,至少在跟丫鬟**的时候多少知道避开她的视线,可谁知道,在人后,她花了多大的力气去取悦那个放荡恶心的男人?
一想到她所住的地方到处都是贺鸣和其他女人浪荡后的痕迹,她就恶心得想吐。
那贺鸣虽说在她面前收敛了一些,可背地里,依旧肆无忌惮的玩女人,依旧如禽兽一般的跟那些有姿色的丫鬟做一些让人不耻的事。她依旧要唤一声这样的男人为‘夫君’……
这一切的根源都是那个该死的废物造成的。她若不回京,她若不抢了承王,现在出现在承王身边的女人就是她了!
受别人羡慕、嫉妒的人就该是她了!
“你这是做何?还不赶紧跟生!”同样走在后面的贺鸣回头看着心不在焉的女子,压低了声音冷冷的训道。
这女人看似识大体,可关键时刻却总是丢他的脸。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她居然在人前摆出一幅要死不活的样子,是想告诉别人他贺鸣在家虐待了她吗?
白心染快速的回过神,露出一抹温婉贤淑的笑:“夫君,你别生气嘛?今日人太多了,妾身有些不习惯,所以才走神了。”
“就你事多!”贺鸣忍不住低骂,回头还忍不住冷声警告,“今日在外,你可得给我注意点,千万别给我丢人现眼,否则回去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知道吗?”
“夫君,碧儿一定会注意的。”白心染讨好的点头。顿了顿,她突然皱眉抬手抚上了自己的额头,“夫君,我突然觉得头有些晕,一会儿就要进去给太子殿下贺寿了,万一忍不住出丑了怎办?要不我就去进去了,你和爹娘他们进去吧,我去那边的凉亭里坐一会儿,行吗?”
看着她那不争气的样子,贺鸣就有些气愤。可碍于爹娘就在前面,附近又都是外人,他也没敢肆意撒火,只好皱着眉头道:“要去赶紧的,少给老子添乱,否则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白心染感激的点了点头,揉着自己额头就朝凉亭那边走去——
“鸣儿,碧儿她这是怎么了?”见白心碧离开,尚书夫人不解的问道自家小儿。
贺鸣朝她安慰的笑了笑:“母亲,碧儿她说有些头晕,我让她去凉亭那边休息会。”
尚书夫人朝白心染的背影看了过去:“刚才出门的时候都好好的,这会儿怎的突然就头晕了?”
她收回视线有些担心的看向自家儿子:“鸣儿,碧儿好歹的大学士府出来的女子,身子肯定是比一般女人要娇弱一些。你啊,平日要多关心关心她,知道吗?”
贺鸣乖顺的点头:“母亲,您放心吧,我定是会好好疼爱她的。”
尚书夫人再次看了一眼白心染的背影,然后才跟着前方的家人走进了宴堂。
……
离开席还早,白心染带着血影和殷杜走在青石铺的小路上,一路漫游一路看着四处的风景。
她还没看到太子,自家男人就被一个手执拂尘的中年太监给叫走了。不得已,她只好带着俩跟班出来游荡了。
“血影啊,你以前在宫里住过,刚才那名公公你应该认识吧?有没有觉得他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无聊之中她也问着无聊的话题。
刚刚那太监看她,眼神居然很兴奋、很激动……
艾玛,她是何德何能,居然把一名太监给迷惑住了?
血影不知道白心染心中的歪想,若是知道,估计她那万年不变的脸会瞬间裂成碎片。
“回王妃,刚才那位公公乃是皇上身边的内室总管,我们都叫他德公公。”血影如实禀报,至于白心染后面的那个问题,她却是解释不清楚。
白心染点点头,算是了解了。
殷杜今日算是比较沉默,学起了自家主子内敛的样子,跟在白心染身后不言不语。
三人走到一处假山旁,前方是一小型的人工湖,湖边有座凉亭,远远的,白心染就看到凉亭里有抹倩影,正孤独的对着湖面发呆。
她视力不差,看清楚那抹倩影是谁之后,不由得勾起了嘴角。
“你们两个在这里候着就行,我去那边凉亭里坐坐,没事别来打扰我哈。”朝血影和殷杜吩咐了以后,她视线在两人身上扫了一遍,突然有些恶趣味的接着说道,“你俩要是无聊,就去其他地方玩会儿,可以谈谈人生、谈谈理想啥的。”
血影:“……?!”
殷杜顿时就黑了脸:“……?!”王妃这是什么意思?
要他跟旁边那个像木头一样的女人玩?
还谈谈人生、谈谈理想?
呸呸呸!就那女人一副死人模样,她有人生、有理想么?
无视俩跟班的反应,白心染抬脚走向了凉亭。
其实她觉得自己根本没必要去演什么失忆,毕竟她跟白家的人相处也不过就一小段时日,失忆不失忆说白了就看她心情罢了。
“嗨,美女,一个人啊?”看着与自己五官一模一样但长得比自己丰润的白家二小姐,白心染主动的展开笑容,亲切的上前搭讪。
白心碧抬起头,顿时瞪大了眼。
“怎么了,见到我这个姐姐,难道不高兴吗?”
闻言,白心碧像是见到鬼一样的往身后退了一步。“你、你、你……”
这个女人以前不是又聋又哑的吗?她、她居然知道她们之间的关系?还分得出她是姐姐、她是妹妹?!
“我的好妹妹,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里呢?我那风流潇洒、玉树临风、见女人就想上的妹夫去哪了,怎么都不见他人呢?”似乎没看到她脸上的震惊模样,白心染继续攀着关系。
想想当初两人在白府第一次见面时这个女人给她的那一耳光,她就牙痒得难受。
到现在她都在想,到底要不要把这个仇给报回来?
“妹妹这是怎么了?别不是我刚痊愈了你又成了聋哑人了吧?”关心的问着话,白心染朝她走近了一步。
“滚开!”突然的,白心碧大叫一声,退后了两步用手指着白心染,眼底的恨意来得又快又猛,“你这个害人的扫把星,谁是你妹妹了?不要脸的女人,你不去死,跑到我面前来做何?!”
白心染脸上的笑意冷却了几分。不过却勾着起红唇看向白心碧:“妹妹说话还真是口无遮掩,亏你还是什么大小姐,怎么就跟泼妇似地?成天把这‘死’不‘死’的挂在嘴边,我说‘死’的东西你到底见过没有啊?”
越是看着白心染,白心碧眼中的惊棘和震惊之色就越浓,是个正常人都没法一下子接受一个废物如此大的转变。而且看着一身整得贵气逼人的白心染,她心里的嫉妒之火更加浓烈。
“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你还好意思出现在我面前,你给我滚,滚得远远的!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白心染眨了眨眼,似是有很多不解:“妹妹这些话可真难听,我怎么就不要脸了?我以前傻子那会儿可能有些不要脸,可是现在……我的脸可是比你的值钱哦。”
一提到两人如今各自的身份,白心碧顿时就红了眼眶,眼里盛满了水雾,也盛满了恨意:“你这个可恶的扫把星,你还有脸在这里说风凉话?要不是你,现在的承王妃就是我白心碧,哪可能会落到你这个废物身上!你抢了我的身份不说,还让我嫁给了那样一个恶心的男人!这些都是因为你造成的,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呵~”白心染突然仰头笑了起来。
在白心碧仇恨的目光中,她从容的收回笑,看神经病一样的看着她:“咱们娘亲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一件事是什么你知道吗?那就是——她没给你生一颗正常的人脑袋。”
“你!”白心碧眸色都变得猩红起来,“你竟然侮辱娘亲?!”
“侮辱?”白心染嘲讽的看着她,“你活在这世上才是对她最大的侮辱。”
没有是非观念、没有善恶观念、没有亲情观念,这样的人活着那真是对‘人’的侮辱——枉为人!
“白心染!你这个不要脸的扫把星,今日我跟你拼了——”一瞬间,白心碧突然神色狰狞的朝白心染冲了过去。
白心染眼明脚快的将她避开,让她扑了一个空直接摔到了地上。
白心碧只趴在地上愣了一瞬,随即转过头目光阴戾的瞪着白心染。
她这样子,白心染自然没法月兑身,人家一副恨不得吃她肉、喝她血的狠样,她怎么能说走就走呢?
抬头,伸出一根手指头朝地上勾了勾,她红唇轻笑:“来啊?不是要跟我拼了吗?今日姐姐我就给你这个机会,看你要怎么个拼法?”
冥顽不灵,那就是自寻死路!
她白心碧可以随便的恨一个人,难道她白心染就不能随便的恨人?
比起恨,她白心染要比她白心碧多了数百倍不止!
今日她作为姐姐的定是要把她揍得连她们娘都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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