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城地处沿海,周围环山环水,气候宜人。舒悫鹉琻这里的空气尤其好,早上起来深吸一口气,能够感觉那股清新的芳草香,直通到肺里。
沐良穿着宽松的长裙,五个月的月复部已经隆起,但因为她身材纤瘦,所以并不怎么明显。穿上宽大的衣衫后,如果不是近看,基本看不出她的肚子。
沐良背着包,动作并不见迟缓。她在前面带路,不时叮嘱身后的男人:“小心点,这里地方窄。”
盛铭湛步伐很稳,眼睛一直盯着前面的人。她怀里抱着书,还背着包,走在坑洼的青石地面上,他担心她重心不稳摔倒。
不过这一路走来,沐良步伐轻盈,还能跟他谈笑风生,可见这条路她有多熟悉,才能有这份从容淡定。
“马上到了。”沐良伸出手,朝着前方一座小院指过去。她随手抹了把头上的汗,快步往前走,“叶大娘,我回来了。”
盛铭湛挑眉看过去,这座小院有些陈旧,两间正房,难得的有**卫生间。
“哎哟,今天回来这么早。”叶大娘听到沐良的声音,笑着走出来。
“嗯,”沐良走进院子里,随手将背包放在石桌上,笑道:“今天下课早一点。”
叶大娘手里端着盆,“鱼都给你收拾好了,你直接做就行。”
“哇,谢谢叶大娘。”沐良感激不尽。
她一个小姑娘,年纪轻轻就挺着个大肚子,独自一个人住在这里。叶大娘难免对她特别关爱,大娘的孩子们常年在外打工,家里的房子空着,所以她才会出租。
“哟,这是谁?”
叶大娘看到进来的盛铭湛,沐良笑了笑,主动介绍道:“他是我朋友。”
“大娘,您好。”盛铭湛礼貌的打招呼。
叶大娘扫了眼进门的年轻小伙子,又瞅着沐良挺起的肚子,似乎明白什么。她笑着点点头,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啊,是不是偷瞒着家里的?”
沐良脸色一怔,心想大娘肯定误会了,“大娘,不是您想的那样。”
“是偷瞒着的。”盛铭湛抿唇回答,沐良挑眉盯着他,却看到他眼底的笑意。好吧,她确实是瞒着爸爸妈妈,也算是偷瞒。
“大娘,今晚我们一起吃吧。”沐良走到小院的水龙头前,洗了把手,然后准备烧菜。
家里不常有客人来,叶大娘应了声,挽起袖子帮沐良。
“你……行吗?”盛铭湛眼神怀疑。
沐良撇撇嘴,轻笑道:“你等着吃吧。”
厨房盖在小院里,不大的面积,站着两个人错身都有些困难。盛铭湛没办法进去帮忙,只好坐在院里的石凳上,看着厨房里忙碌的人。
沐良带着围裙,将清理干净的鱼下油锅煎了下,等到鱼身微微变色又捞出。她将鱼头留出来煮汤,将鱼身红烧。
啪啪啪——
狭小的厨房里,传出切菜的动静。盛铭湛单手扶着下颚,眼底的神情温柔。他记得刚认识沐良的时候,她什么都不会。别说炖鱼,就是简单的家常菜都不会炒。
那次沐良看到盛铭湛小露厨艺,那双大大的黑亮眸子里全然吃惊,竟然还问他:“盛铭湛,你是厨子吗?”
“呵呵——”
这种话,也就只有她能说出口。盛铭湛抿起唇,心底还是觉得气馁,他无论从哪方面看,都不像是厨子吧?!
厨房里飘来饭菜的香气,盛铭湛起身走过去,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沐良出来回话,眼底染笑,“你去洗手吧,再有十分钟就可以吃了。”
盛铭湛抬起手,指尖拂过她的脸颊,沐良下意识的想躲开,却被他按住肩膀。眼见他从发丝里摘出一根菜叶,沐良不好意思抿起唇,“嘿嘿,我手艺还有待提高,不过比以前好太多了。”
院里不算大的石桌上,很快摆满四菜一汤。沐良平时一个人吃饭,都是两个菜,一个汤,绝对不会浪费。
“好了!”沐良将菜摆好,又
去拿来碗筷。这过程中,她都不要盛铭湛插手,完全将他当作贵宾招待。
叶大娘也在座,难得家里来客人,大娘很热情,将自己晾晒的鱼干拿出来,凉拌的小菜极为可口。
“盛铭湛,你吃这个。”沐良将鱼干推过来,道:“大娘这道菜百吃不厌哦。”
盛铭湛拿起筷子,夹起鱼干尝了口,“确实很好。”
“好吃吧,”沐良捧着饭碗,主动给他夹菜,“你也尝尝我的手艺,以前我都吃你的饭,今天总算请你吃一顿了。”
男人嘴角的笑意温柔,他将沐良夹过来的菜放进嘴里,薄唇扬起,“没想到,你也有当厨子的潜质。”
“……”沐良咂咂嘴,心想这男人很小气嘛,还记得她以前说过的话吗?
傍晚的景城微风拂动,少去白日里的燥热。盛铭湛瞥了眼沐良坐着的石凳,剑眉微微蹙了下,他起身拿来边上躺椅里的坐垫,将她拉起来后,垫在石凳上。
“坐吧。”盛铭湛松开手,沐良盯着垫在下面的坐垫,心头涌起一阵暖意,“谢谢。”
叶大娘笑眯眯瞅着这两个孩子,觉得很般配的。
用过晚饭,盛铭湛坐在小院里喝茶,沐良帮着大娘将碗筷收拾干净后,端着一盘水果出来,“这里的饭,你可以吃习惯吗?”
“很好吃。”盛铭湛眼底的目光温柔。
沐良松了口气,道:“我也觉得好吃,我都害怕按照这个饭量,我要变成大胖子。”
顿了下,她低头扫了眼自己微隆的月复部,“盛铭湛,我很开心你来看我,但是请你帮我保密,可以吗?”
“我像是出卖朋友的人吗?”盛铭湛反问。
沐良倒了杯水,轻轻喝了口,嘴角的笑容温和。是啊,她应该相信这个朋友。自从遇见盛铭湛,其实他一直都在帮自己,她不应该有太多怀疑。
抬起腕表看了眼,沐良沉声道:“很晚了,你快回去吧。”
闻言,盛铭湛眉头轻蹙,但还是站起身,“下次再来看你。”
沐良点点头,拿起手电筒送他出去。进来时候的那条小路不好走,她担心盛铭湛迷路。
“这就走了吗?”叶大娘洗手出来,恰好看到盛铭湛要出门。
盛铭湛跟大娘到了别,沐良举着手电筒跟在他的身边。
回去的路上,沐良眼睛盯着地面,都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走出巷口,沐良径直将盛铭湛送到路边。
“还有什么需要吗?”盛铭湛手里捏着车钥匙,站在车前问她。
沐良摇了摇头,“不需要,我现在过得很好。”
好?
想起那间狭小的院落,盛铭湛眉头紧蹙,他扫了眼沐良的月复部,问道,“你……要带着孩子一直这样吗?”
“当然。”沐良笑了笑,掌心轻柔的落在小月复,“我们现在很好。”
听到她的话,盛铭湛抿起唇,没有再说。
“预产期什么时候?”盛铭湛又问了句。
“年底。”
路边的灯光昏暗,盛铭湛微微扬起头,眼角忽然扫到什么。他忽然伸出手,在沐良全无防备的时候将她拉进怀里。
哄——
一阵摩托车疾驰的声音闪过,沐良僵硬在盛铭湛的怀里,只听他开口,“别动!”
前方闪过的灯光消失,盛铭湛松开怀里的人,道:“你快回去吧。”
“好。”沐良转过身,男人望着她走回小巷的身影,良久才收回视线。
须臾,盛铭湛沉下脸,朝着刚才亮灯的地方扫了眼,嘴角的弧度凛冽。
一个小时后,钱响将收到的图片打印出来,左右端详半天,觉得还是要呈上去,避免殃及到他,“四哥,本照片纯属真实拍摄,跟本人毫无关系。”
“拿来!”
傅晋臣沉着脸
一声冷喝,钱响急忙将照片交出去。
照片拍摄的距离比较远,不过拍摄角度还算清晰。昏暗的路灯下,那对紧紧相拥的男女,动作亲密,盛铭湛双臂紧紧护住沐良的腰,恰好挡住沐良的前身,只露出她的脸。而沐良睁着一双黑亮的眸子,嘴角扬起的弧度温柔。
“咳咳——”
钱响倚在桌前,试探道:“哎呀,反正你们都没关系了,她爱跟谁好就跟谁好吧。”
傅晋臣眼底的神情霎时阴霾。
最近因为傅晋臣,乔笛对自己的态度都冷淡很多。钱响心里委屈,凭什么把傅晋臣的问题,归咎到他的身上,连他都跟着倒霉啊!
再说了,罪魁祸首并不见吃亏啊,签了盛氏的合作案,傅晋臣名正言顺进入傅氏集团,坐上总裁的职位。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气的傅培安差点吐血,硬是被打击的有两个月都称病在家休养。
傅培安失势,连带着傅政也受到打击。这次可好,这叔侄俩调换位置,傅氏分公司的总裁,已经有傅政接替。
而傅晋臣入主总公司,只把钱响跟辛歆两个人带过去。
“四哥?”钱响见他不说话,忍不住蹙眉。
傅晋臣眼神落在手中的照片上,神情看不出喜怒,“你滚吧。”
钱响撇撇嘴,拿起外套滚了。他可不想当垫背的,识相的溜之大吉。
办公桌前的黑色转椅里,傅晋臣黑眸紧紧盯着照片的那两个人,薄唇紧绷的弧度渐渐冷冽。良久后,他将照片揉成团,然后丢进垃圾桶。
翌日早上,沐良很早就睁开眼睛。每次都要叶大娘帮她买菜,她觉得过意不去,便想着今早起来跟大娘一起去早市。
掀开被子下床,沐良换好衣服,拿着脸盆要到小院里洗漱。她习惯性轻抚着小月复,边走边笑道:“宝宝,起床喽!”
拉开房门,沐良嘴角的那抹笑意还来不及收敛,看到门外的人后,整个人霎时怔住。
“良良!”
“爸爸妈妈……”
蔡永芬沉着脸,眼睛盯着她的肚子,颤声道:“你,你……”
沐良脑袋有些发懵,呆呆站在原地,眼眶霎时发红。
这么多年,蔡永芬从来都没有打过沐良一手指头,可此时此刻,她看着女儿这副模样,气的抬起手,朝她打过去。
“妈!”
沐良喊了声,急忙转过身,双手紧紧护住肚子。她不敢躲,任由妈妈抬起的巴掌落在她的肩头。
“为什么瞒着我们?”蔡永芬落下的手并不敢用力,她拉过女儿,眼见她清瘦的小脸,心里一阵阵揪紧。
沐占年显然也很生气,他眉头紧锁,道:“沐良,你也想要离家出走?”
“我没有!”
沐良咬着唇,“我……我只是好怕你们不让我把孩子生下来。”
闻言,沐占年更加生气,骂道:“在你心里,你爸妈是那样的人吗?”
“不是的,”沐良看到爸爸心伤的表情,急声道:“我不是那样想的!”
沐良低着头,伸手拉住蔡永芬的手,声音很低:“你们别生我的气,我错了。”
蔡永芬抿起唇,拉着她往楼上走,“收拾东西,我们回家。”
沐良立刻惊慌,道:“不行,我不能回去。”
半响,沐占年坐在这间小屋里,神色渐渐平静下来。
“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沐良闷闷的问。
蔡永芬叹了口气,道:“昨天刘婶来这里看亲戚,说是看到你不对劲……”人家没有把话说清楚,但是蔡永芬回想起之前的蛛丝马迹,立刻明白过来。
沐良低着头,好像犯错的孩子,站在父母面前。
不久,沐占年将东西收拾好,蔡永芬拉着女儿下楼。
“良良,你要搬走?”叶大娘买菜回来,就看到沐良要离开。
沐良点点头,将房租给大娘算清楚。叶大娘蹙起眉,不舍道:“住的好好的,怎么就要走了。”
蔡永芬先对大娘道了谢意,感激这几个月她对女儿的照顾。眼见他们去意已决,叶不娘也不能强留,只好目送他们离开。
离开小院,沐占年并没有强迫女儿回家,而是在环境稍好一些的小区,为她重新租了一套两居室的公寓。
“爸?”沐良看着这套房子,眼眶蓦然发红。
“要住也要住在这里,”沐占年将行李箱放下,蔡永芬急忙开始收拾。他拉着女儿坐在沙发里,道:“留在这里也好,省得以后有麻烦。不过沐良你给我记住,你是爸妈的女儿,有什么事情你不能瞒着我们?无论你做的对,还是不对,爸爸妈妈都会给你收拾残局。”
“爸爸……”沐良将头靠在父亲的肩上,心头酸涩。
沐占年叹了口气,凛冽的语气缓和下来,他盯着女儿的肚子,笑道:“良良,你做的对,这个孩子我们要生的!我们沐家养个孩子还不成问题,你爸妈还有这个能力帮你把孩子养大!”
“嗯。”沐良不敢说话,眼泪都含在眼眶中。
不多时候,蔡永芬将房子都收拾干净,沐占年去菜市场买东西。
端来一盆温水,蔡永芬蹲在沙发前,把沐良的鞋袜月兑掉。
“我自己来。”
蔡永芬推开她的手,将她的脚泡进水里,声音低下去,“刚才妈打疼你了吗?”
“没有!”沐良摇摇头,笑道:“一点儿都不疼!”
温热水的漫过脚面,蔡永芬忽然蹙起眉,道:“这才刚五个多月脚就肿了,比我怀沐毅的时候还肿的厉害。”
她轻轻用拇指按压沐良的脚心,沉声道:“那个小院的房子太潮了,对大人孩子都不好。这里环境还不错,距离菜市场跟医院都不远。”
沐良咬着唇,眼泪毫无预警的落下,“妈妈……”
蔡永芬缓缓抬起头,微湿的眼睛落在女儿眼底,道,“良良,你选了这条路,爸妈都不能反对!只是从今以后,你要吃很多苦,知道吗?”
“我知道。”沐良用力点点头,“妈妈,我想像你一样,做个好妈妈,只要能让我的孩子觉得幸福,我就觉得值得。”
蔡永芬笑了笑,掌心轻柔的落在女儿的小月复,“小乖乖,以后有外公外婆还有妈妈一起疼你,你要好好的,快点长大!外婆都有些等不及见到你了!”
沐良抬起手,轻抚着妈妈染白的鬓角,哽咽道:“妈,我不是好女儿,总是让你和爸爸为我操心,我对不起你们!”
抬手抹掉女儿眼角的泪痕,蔡永芬拿起毛巾将她的双脚擦洗干净,语气温柔,“我们不需要你对得起,只要你高兴,爸妈就高兴了。”
沐良抱住妈妈的腰,将脸靠在她的胸前。这就是她的爸爸妈妈,无论何时何地,他们总会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给予她无尽的爱,给予她最心安的支撑!
景城这样的地方,傅晋臣第一次来。他不熟悉路,开着导航有些地段还是无法找到。最后将车停在很远的地方,步行才能走进这条小巷。
费力的找到这间小院,傅晋臣站在院前,锐利的眸子打量半天,但都没有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你找谁?”叶大娘买了东西回来。
傅晋臣微微侧过身,问道:“沐良住在这里吗?”
“沐良?”叶大娘蹙眉,心想这男人是谁?那天她先看到的盛铭湛,所以先入为主的认定什么,“你是沐良什么人?”
傅晋臣剑眉沉下来,他薄唇紧抿,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看到他那副冷清的模样,叶大娘不怎么喜欢。他喜欢盛铭湛那种温温和和的年轻人,也就没给他好脸色,“良良搬走了。”
“搬走了?”
“对。”
叶大娘推开院门进去,傅晋臣追问道:“她搬去哪里?”
“谁知道!”叶大娘明显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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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傅晋臣吃了闭门羹,阴着脸沿着原路返回。他坐在车里,手机适时的响起来。
“四少,还要继续找吗?”高森隔着电话问他。
傅晋臣深邃的双眸沉了沉,他望着路边那条小路,想起那张照片里沐良靠在盛铭湛的怀里神色温柔,薄唇不自觉的抿紧,“算了吧。”
不久,傅晋臣将手机丢在边上,眼角掠过一丝浅笑。他告诉自己,算了吧,就到这里为止。
男人双手握着方向盘,俊脸的神色沉寂。黑色路虎咻的发动起来,车身很快远去。
夏去秋来,季节交替。名海市的冬天很冷,大雪过后,气温骤降。
清晨,市郊的墓园空无一人。宋清华将车停在墓园外,手里拿着一束鲜花,脚步沉重的走上墓园的台阶。
这个时间,墓园里几乎看不到人。她穿着一件黑色羊绒大衣,脸上带着墨镜,缓缓走到父母的墓碑前。
“爸爸,”宋清华将鲜花放在碑前,眼神黯淡,“你最近还好吗?是不是每天都能听到妈妈弹琴。”
儿时的记忆中,母亲的回忆不多。宋清华依稀还记得妈妈的容貌,她叹了口气,转身坐在墓碑前,道:“最近集团发展的不错,爱瑜很能干,她帮了我不少忙。”
轻抬起手,宋清华抹去相片上的灰尘,笑道:“爸爸,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照顾好集团,不让你失望!”
顿了下,宋清华蓦然沉下脸,似乎想到什么,动了动嘴,却还是说不出口。
呼出的热气凝结成水雾,宋清华呆呆坐在墓碑前很久,舍不得离开。虽然爸爸已经离开,但她还是习惯来跟他聊天。
直到觉得手脚僵硬,宋清华才不得不站起身,提着包往回走。墓园周围很清静,临近大门的时候,她眼角忽然扫到什么,霎时变脸。
“等等!”
宋清华几步往前跑过去,拉住前面的男人,“桑瑜?!”
那男子回过头来,剑眉蹙了蹙,“这位女士,你认错人了吧?”
面前的这张脸,与桑瑜有八成的相似。宋清华一把摘掉脸上的墨镜,嘴角不自觉的颤抖起来,“你,你是谁?”
“我不认识你。”男子作势就要离开,宋清华激动的拉住他的手,追问道:“告诉我,你是谁?你叫什么?”
虽然这张脸很像桑瑜,但他的年纪太年轻。
宋清华黯然的双眸瞬间放亮,她眼眶发红,语气带着一丝小心,“对不起,我只是想知道你的名字。”
“我叫明明。”那男子微微扬起头,看到宋清华激动的表情,嘴角滑过的弧度上扬。
“明明?”宋清华默念了声,又问道:“你是哪里人?在什么地方工作?住在哪里?”
“这位姐姐,”明明推开她的手,笑道:“你这是查户口呢吗?我又不认识你,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
宋清华怔了怔,语气艰涩,胡乱找了个借口,“我只是觉得你的外形很好,也许你能来我的公司上班。”
明明挑起眉,问她:“你什么公司?”
“宋氏。”
“哎哟,好大的来头啊。”明明耸肩笑了笑,道:“可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是骗子?”
宋清华愣了下,表情有些尴尬。她抿起唇,缓和道:“这样吧,你留个联系方式给我,我会让我的助理尽快跟你联系。”
听到他的话,明明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她,“你是我工作的地方,可以找到我。”
话落,他转过身离开。
宋清华握着名片看了看,是一间很小的杂志社,而他不过是个平面模特。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宋清华眼底染满笑意。
桑瑜,是你回来了吗?是你看到爸爸都离开我,所以回来陪我的吗?!
临近新年,各地又是最忙的时候。周末难得享受一天假期,柳媚拉着庄海洋提早到餐厅占位置,中午约了宋爱瑜一起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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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海洋,爱瑜之前介绍很多土地局的人给你认识,这次你要好好谢谢她。”柳媚看了看菜单,不忘叮嘱丈夫。
庄海洋坐在椅子里,俊脸微微垂着。他穿着一件深色衬衫,举手投足间依然尽显沉稳世故,做派十足。
“你听到没有呀?”柳媚撒娇。
庄海洋不得已点点头,“我知道了。”
不多时候,宋爱瑜提着包过来,柳媚热情的迎过去,“爱瑜,你来了。”
“路上有点堵车,”宋爱瑜拉开椅子坐下。
柳媚给她倒了杯水,笑道:“怎么你一个人,四少没来吗?”
庄海洋眼角微沉,脸上的神情有些变化。
宋爱瑜尴尬的笑了笑,道:“他有事,月兑不开身。”
“哦,”柳媚应了声,语气惋惜,“那下次我们在聚。”
“好。”宋爱瑜红唇紧抿,心头不禁冷哼。别说这种场合傅晋臣不出面,就算去傅家吃饭,她基本上也看不到他。除了两家集团必要的宴会,其他时间,她跟傅晋臣可以说是完全的陌生人,各忙各的,谁不不管谁。
这样也是未婚夫妻吗?宋爱瑜心底不住冷笑。
庄海洋端起茶杯,言辞间颇有技巧,表达了对于宋爱瑜的感激。这次见面,宋爱瑜倒是很惊讶,她根本没有想到短短时间内,这个庄海洋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服务生很快送来餐点,庄海洋拿起刀叉安静的吃东西,基本不参与女人们的话题。
柳媚想起刚刚看到的杂志,打趣道:“爱瑜,你妈妈最近又换小男朋友了?听说还是个模特,你妈还给他开了间工作室?”
宋爱瑜喝了口红酒,眼神微闪,“是吧,只要我妈妈喜欢就好。”
对于宋清华的传闻,外界早就司空见惯,柳媚不过也是八卦几句,并没有深想。
用过午饭后,庄海洋说有事先离开餐厅。柳媚陪着宋爱瑜去逛街,临近年底两人又是一通扫货才算尽兴。
彼时,景城。
结束下午的最后一节课程,沐良觉得有些累。这周的钢琴课后,她从下周起就要彻底休息,准备待产。
距离预产期还有半个月,今天一大早蔡永芬坐车赶回家,为她做最后的准备。这段时间,妈妈总是两边跑,既要照顾她,又要照顾远在渝城的父亲,很是辛苦。
昨晚上,蔡永芬缝制小衣服又到深夜。可是今天一大早,她为女儿做好早餐,甚至都没来得及吃一口,又坐车回到渝城,忙着去收拾东西。
虽然有妈妈的陪伴,不过临近生产,沐良还是觉得有些紧张。她拿着东西往家走,刚刚走到楼下就看到有熟人。
“你站了很久吗?”
盛铭湛抬起腕表,“一个小时二十分钟。”
沐良蹙了蹙眉,赶快拉着他上楼。外面很冷,站这么久肯定冻坏了。
屋里很暖和,沐良把外套月兑下来,端着一杯热水出来,“快点暖和一下。”
转身坐在沙发里,盛铭湛扫了眼整洁的房间,问道:“伯母呢?”
“我妈今早回家了,”沐良叹了口气,“她说要去那些海参、干贝,等我坐月子的时候吃,还有别的什么,反正好多东西。”
“沐良,你爸妈真好!”盛铭湛看到屋子里摆放的婴儿床,婴儿车,还有孩子必备的所有物品,不禁由衷感叹。
“有眼光!”沐良坐在沙发里,随手拿起妈妈还没做完的一件小衣服,眼神温柔,“我爸妈是这个世上最好的父母!”
盛铭湛眼眸闪了闪,轻轻抿起唇。
早上出门前,蔡永芬已经做好不少吃的,沐良只要加热以后就能吃。盛铭湛留下吃的晚饭,沐良也没跟他客气,基本上自己吃什么,就给他准备什么。这几个月里,他总会定期过来看看,每次都会买很多东西。
起初沐良还拒绝,可盛铭湛都会偷偷把东西放在房门外,根本不给她推诿的机会。后来沐良也渐渐习惯,干脆把东西收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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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她知道,如果拒绝,会让盛铭湛很失落。即便是朋友也好,接受对方的关心,才是对盛铭湛的一种尊重。
“外面又下雪了。”沐良站在窗口,盛铭湛主动收拾碗筷。
临近傍晚,蔡永芬给女儿打电话,沐良告诉妈妈自己一切都好,她才放心。妈妈说要耽搁两天,把家里收拾好以后,沐占年要一起过来,准备迎接小宝贝的出生。
沐良很开心。她挂断电话,掌心轻抚着高高隆起的月复部,问道:“宝宝,外公外婆好像都等不及了,你是不是很想出来看看。”
“唔!”
“怎么了?”盛铭湛刚从厨房出来就看到她捂着肚子,神色惊讶,“要去医院吗?”
沐良慢慢直起腰,轻笑道:“不用,这小家伙踹我。”
闻言,盛铭湛重重地松了口气。他扶着沐良到沙发里坐下,紧提着的心慢慢放松。
窗外的寒风凛冽,雪花翻飞。沐良撇撇嘴,道:“盛铭湛,你今晚住下吧,明早再走。”
盛铭湛笑了笑,其实他并不是无缘无故来的。早上蔡永芬给他打了个电话,摆月兑他抽空过来看看,她要回家一天,后天就回来。
“我先去洗澡。”沐良起身走进浴室,盛铭湛打开电视,正在看球赛,却听沐良闷闷的声音飘来,“那个,热水器好像坏了。”
男人对于这些东西,天生就有一种敏锐感。所以当沐良看到盛铭湛几下子把电热水器修好后,暗暗吃惊,“厉害啊。”
“小看我?”盛铭湛挽起袖子,笑道:“钢琴我都能跟老爷子学会修,更何况一个热水器。”
听到他的话,沐良眼神有片刻的黯淡。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盛铭湛转身往外走,道:“你先试试水,没问题再洗。”
“好。”沐良关上浴室的门,用力吸吸鼻子。外公,良良就要生小宝宝了,你要保佑我们!
室外的温度很低,沐良特别找出厚毯子,铺在沙发里。盛铭湛洗好澡出来,急忙接过她手里的东西,不让她弯腰,“我自己弄。”
“没关系啦。”沐良笑了笑,眼见他动作麻利的铺好,便转身离开,“你早点睡吧,晚安。”
“晚安。”盛铭湛看她走进卧室,然后才掀开被子躺在沙发里。
虽说电话里,沐良告诉妈妈不用担心,但她一个人在家,还是有些紧张的。尤其到晚上,幸好今晚有盛铭湛在,让她安心不少。
躺进暖意融融的被子里,沐良放松神经,很容易就睡着。等她再次醒来,似乎是被疼醒的。她起先以为是宝宝在肚子里闹腾,可是后来渐渐发觉不对劲。
伸手拧开床头灯,沐良扫了眼时钟,凌晨一点。她咬着唇,拿起边上的外套床上,咬牙迈步走出去。
“盛铭湛……”
卧室的门刚刚打开,盛铭湛就已经醒来。其实他几乎没睡,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安心,等她看到沐良脸色苍白的走出来,立刻预感到什么。
开车赶到医院,盛铭湛车速很快。沐良坐在副驾驶,一直在深呼吸,她还记得前几天上产前辅导课时,老师曾经教过的方法,所以尽量控制自己的心情,不要太过不安。
来到医院,医生检查过后,摇头道:“宫口开的还不够大,继续观察。”
一句话,沐良只能继续待产。月复部的阵痛一阵紧,一阵缓,她松了口气的同时,心情又有万般复杂。
盛铭湛办好住院手续,护士带他来到待产室,“家属陪着,有问题及时叫我们。”
“好的。”
沐良动了动嘴,很像告诉护士他不是家属。可她月复部一阵收紧,霎时痛的脸色发白。
对于女人生孩子这种事情,盛铭湛觉得没有经验。他望着沐良紧蹙的眉头,只觉得手足无措,“那个……你需要什么吗?”
“我想喝点水。”沐良回答的声音很小。
盛铭湛倒了杯温水,送到她的嘴边,小心的喂给她喝。
“先别给我爸妈打电话,”沐良喘
了口气,道:“外面下着雪呢,明天早上再告诉他们。”
“放心吧。”盛铭湛拍拍她的肩,早就已经安排好。
这些交代,似乎都不用她操心。沐良背靠着床头,暗暗数着宫锁的频率。
“你老公很好的,”隔壁床待产的妇人开口,她伸手指了指边上睡着的男人,眼底含着羡慕,“看你老公多紧张你,再看我男人,睡的死猪一样!”
“噗——”
沐良忍不住笑出口。盛铭湛摇了摇头,唇角同样滑过一丝笑容。
刚才护士进来说,可以适当吃一点东西,补充体力,以备生产的需要。盛铭湛在医院楼下的便利店买了很多东西回来,他手里提着很大的袋子,外套上还有没来得及融化的雪花。
“我买了巧克力,蛋糕,还有牛女乃,你想什么?”盛铭湛盯着手里的东西,柔声问她。
望着面前的男人,沐良悄然别开视线,眼眶蓦然发酸。她随便应了声,垂下的目光中有泪花闪过。
窗外的大雪纷飞,沐良的床位紧靠着窗边,她转过头,看着路边堆着的一个小雪人,唇角轻轻抿起。
这一刻,沐良心底的滋味,五味杂陈。
三个小时后,沐良已经是满头大汗,她双手死死揪住盛铭湛的胳膊,咬牙道:“我是不是要死了?”
医生进来检查了下,笑道:“放心,你现在可以进产房了。”
盛铭湛盯着她煞白的脸色,俊脸的神色凝重,“医生,会不会有危险?”
“危险当然有,”医生抿起唇,“生孩子哪能没有危险的?!”
闻言,沐良只觉得手脚冰冷。
护士推着病床往产房走,沿途盛铭湛紧紧跟随。沐良现在觉得很害怕,毕竟是第一次,她什么都不懂,担心孩子,也害怕那些从电视里看到的画面。
“很痛吗?”盛铭湛看到沐良汗湿的两鬓,担心道。
沐良狠狠瞪了他一眼,“你试试就知道了。”
盛铭湛干笑了声,心想她还能开玩笑,应该没关系。
眼看就要进入产房,沐良忽然握紧盛铭湛的手,道:“盛铭湛,我如果死了,你一定要把我的孩子养大!”
不是吧?
盛铭湛哭笑不得,无奈道:“你放心,就算我死了,你也不会死!”
身体的疼痛,让沐良觉得莫名恐惧。盛铭湛一直陪她到产房外面,护士再也不允许跟进,“家属在外面等吧!”
“等等!”
沐良忽然坐起身,护士急忙按住她的肩膀,“不要乱动。”
男人也吓了一跳,忙的拉住她的手,安慰她:“我已经问过医生了,如果顺产困难,他们会给你剖月复产,你不用担心。”
深深吸了口气,沐良忍住月复部收紧的痛。她咬着唇,盯着眼前的男人,眼眶忽然发酸,“盛铭湛,如果我还能活着出来……我一定报答你。”
似乎没有想到她会这样说,盛铭湛怔了怔,薄唇轻轻抿起。他抬起手,牢牢握住沐良的五指,指尖交扣的瞬间,他嘴角的弧度温柔:“记住你说过的话,我就站在这里等你,等着你们出来!”
在这个孤单凄冷的黑夜,沐良望着他温柔的眼神,眼角溢出一滴热泪。
护士很快将人推进去,盛铭湛站在产房外面,定定望着那扇关闭的大门,俊脸的神情异常紧张。
窗外的天色逐渐泛白,盛铭湛焦急的来回踱步。产房里什么动静也没有,医生护士也不见人,他心里着急的要命,可又不能冲进去。
彼时,名海市。
天还没亮,傅晋臣就再也没了睡意。他随手拿起睡袍披在身上,打开卧室的门走出来。
窗外飘散着大片的雪花,他站在窗口看了看,外面已是白茫茫的一片。
墙上的时针指向凌晨四点,傅晋臣抬手揉了揉酸胀的眉头,觉得今天醒的比昨天还早。自从离婚后,他就搬出傅家大宅,重新回到紫竹公
寓。
其实他名下有很多套闲置的公寓,这套并不算最好的,可却是当初沐良曾经住过的那套。不对,应该说,是他们共同住过的。
迈步走到吧台,傅晋臣倒了杯红酒,端着走到客厅。房间里暖意袭人,丝毫也感觉不到外面的天寒地冻,他走到客厅中央的那架钢琴前,慢慢坐在琴凳里。
打开琴盖,黑白琴键如旧。傅晋臣蜷起食指,敲下的音符深沉。
“哆——”
钢琴厚重的语音环绕,傅晋臣黑眸低垂,手指轻轻拨动,弹出的曲调断断续续。
“傅晋臣,你手腕要立起来,手指要有力!”
“就像这样,看我的手!”
“喂!你真笨啊,一个手指对应一个音,你怎么总是弹错?!”
耳边萦绕的声音是如此清晰,傅晋臣心头讶然。原本他以为自己早就忘记了,可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些记忆竟如此清晰的,印刻在他的心底。
不曾被时间抹去,不曾被任何人替代。
傅晋臣剑眉轻蹙,他伸手去拿酒杯,却不想杯子猝然滑过在地。他抿起弯下腰,想要捡起那些碎片,可有一片玻璃尖利的棱角,狠狠割破他的手指。
心尖蓦然痛了下,傅晋臣黑眸轻眯,他盯着指尖冒出的殷红色血迹,徒然觉得心慌。
远处的朝阳缓缓升起,逐渐亮起的火红浓烈。傅晋臣站起身,迎着那片炙热走到窗前,他抬起手,看到指尖伤口慢慢凝固的血迹,薄唇不自觉的抿成一条直线。
同一时刻,景城的妇产医院里,响起一声嘹亮的啼哭。
“哇哇哇——”
这声洪亮的整个医院都能听到,盛铭湛惊喜的抬起头,紧绷的眉头霎时舒展。
不多时候,护士抱着孩子出来,通知家属:“母子平安。”
护士将孩子往他眼前递过来,笑道:“宝宝很漂亮。”
盛铭湛扫了眼襁褓里,嘴角轻扬。
护士将新生儿抱走进行一系列检查,盛铭湛眼见沐良被推出产房,立时上前:“沐良,你还好吗?”
沐良虚弱的笑了笑,没力气说话。护士见她送进病房,盛铭湛也跟着进去。
安顿好产妇,护士拿着出生证明进来,要家属签字。
盛铭湛手里握着笔,定定望着父亲那一栏,神色犹豫。半响,他扫了眼已经睡着的沐良,一笔一画,笔锋有力的签下盛铭湛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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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进入下一卷,新的起点,新的开始。提前剧透一下,有木有人想念权少和乔乔捏?有木有人想看权少一家四口出场滴?哇咔咔,明天都会出现的!
还有,明天我家果果小朋友将要隆重登场,你们猜傅老四见到我家果果,会是个啥表情捏?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