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嘀………
有节奏的提示音在耳畔响起,夹带着若隐若现的人声:正常,正常……
顾欢完全把自己的身体交给这台陌生的机器,任由试验人员提取数据,注入药剂。他已隐隐猜到这是一项怎样的试验。这种试验在人类联邦是被绝对禁止的——基因改造。
人类对基因的研究已经经历了万年之久,除了利用基因修复技术治疗疾病之外,仍未真正解开它全部的奥秘。而基因改造技术也发展了数千年,人类曾寄希望这项技术能大幅度改善人的身体,但事实证明,这项技术存在致命的缺陷,因为改造后的基因极不稳定,随时都会恶化成为不可逆的绝症并导致身体最终崩溃,笀命仅仅为正常人类的四分之一。所以,这些技术被联邦严格禁止。
星空联邦最伟大的基因科学家肖克保罗有一段非常著名的话:对人类而已,基因就是灵魂,每个人类个体,无论贤愚贵贱,善恶贫富,总有一个独一无二的灵魂。当我们触动基因,就等于触动灵魂,也许它可以被修复,但绝不能被改造!
在这位大科学家眼中,妄图对人类基因进行改造是极为愚蠢的。但多年以来,类似的实验仍在多不为人知的角落进行着,比如现在的顾欢。
在他看不见的身体深处,那些外来的液滴慢慢渗透到血液、肌肉、骨骼中,迅速的融合,排斥,某种变化正在酝酿……
顾欢的意识渐渐模糊,渀佛身处宇宙深处,周边是沉重的浓黑,只有远方点点恒星的微弱光芒。
黑暗中,他像个刚出生的婴儿,无助的随意漂浮,无处可依,**的肌肤暴露在广袤无垠的虚空之中,渗透骨髓的寒意像是一把把锋锐的刀,无情的折磨着他的肌体,撕裂皮肉,斩断血脉,把每一个细胞都切成碎末。
不仅仅是**,在他的潜意识之中,似乎伸进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那个纯粹能量场状态的“我”,使劲揉捏撕扯……
那种难以言说的痛楚让顾欢的肌体剧烈颤栗,屏幕监控器上脑电波图像高频率的变幻着,像是在演奏一首节奏强劲的乐曲。
不知什么时候,那股炽热再度出现,与之前不同,它变得像是某种通明粘稠的液体,缓缓的输送到身体的各个角落,把那些冰冷的液滴一颗颗包裹起来……
顾欢的渐渐平复下来,似乎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宇宙空间,星空闪烁,星云变幻,超新星爆发出炫目的光芒,一颗颗初生的恒星骄傲的旋转着,捕获着所有靠近它的物质。它们正在用巨大的引力塑造全新的星系。
无限暗黑之中,有光一闪,便是万年。
……
监视屏上,跳动的曲线渐渐趋向平缓,不停变幻的数据最终稳定在某一数值上,而冯教授的笑容慢慢凝固,直至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疑惑,眉锋紧紧蹙成一道深沟。
“冯教授,出什么状况了?”罗宾问。
“奇怪?不可思议!”冯教授望向罗宾,“开始非常顺利,以至于我以为这将是我们第一例成功的试验……”
“说重点!”罗宾脸色变的凝重起来,冯教授的话意味着试验面临失败,他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冯教授指着监视器上安静的数字,说道:“没有变化,什么都没有,好像……好像我们什么都没做,几乎没有变化。”
“怎么可能?”罗宾猛的站起身,此类试验他参与过几次,知道试验对象应该有什么反应。
这个试验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基因改造,而是一种基因诱变。利用药剂等模拟某种极端条件,诱使人体基因发生变异。
事实上,从人类走出母星进入太空之后,为了适应全新的生存环境,人类的基因发生了很大的改变,比如可以承受漫长的宇宙航行,抵御某些宇宙射线,笀命更长,身体更强壮。但每一个微小的变异都需要千年甚至上万年且付出无数人的生命之后,才能完全稳定下来。
而基因诱变实验的目的是把这种漫长的基因变异过程压缩在几天甚至几十小时之内,所以试验对象变异诱变液的作用下,基因应该快速变异。假如承受不住药剂的刺激,基因结构将会崩溃甚至消亡,最不可能发生的就是什么都没发生。
冯教授苦笑:“事实就是如此,他的基因结构看上去跟大多数人一样,有很多缺陷,但不知什么原因,居然能抵御基因药剂的诱变,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不可能!”罗宾斩钉截铁的说,“我看过他所有的档案,包括入狱前的资料,除了吃转基因食物,他从未接触过任何关于基因的东西……对了,他会死么?”
“不好确定,至少现在不会死亡。根据以往的案例,试验受体最长存活时间是四个月。他看上去也许能更长一些,不过也应该超不过六个月。”冯教授惋惜的说道。
“也就是说,他最多还有六个月的生命……”罗宾沉思了一会,说道:“结束试验吧,保留所有数据和影像,交给实验室进行分析。”
仪器很快的被收拾干净,试验人员把深度昏迷的顾欢推走,房间内只剩下罗宾和冯教授两人。
“除了结果,一切都很完美。”冯教授疲惫的靠在椅背上,感叹的道,“这就是实验科学,没有无数次的失败,就不会有成功。”
受到试验失败的影响,罗宾的情绪明显有些低落:“我们经受不住更多的失败,合适的试验对象并不好找。”
冯教授点点头,迟疑了一会,说道:“罗宾先生,虽然我并不愿意这样说,但还是要提醒您,这边的计划好像停滞的时间太长了,试验品的选择受到限制,否则的话……”
“什么时候科研部开始参与制定计划了?”罗宾漂亮的脸罩上一层冰霜,冷冷的打断冯教授的话,“虽然我也不愿意这样说,但您实在没资格指责我的工作!”
冯教授似乎预料到罗宾会有这种反应,无奈的耸耸肩:“我只是传达上面的态度而已。也许您可以亲自问一下。”
罗宾脸色更冷,过了一会才说道:“谢谢教授的提醒,也麻烦您传达一下我的态度,第一,计划一切正常;第二,假如对我有什么不满,让他们自己来给我说!”
“由我来说怎么样?”
不知什么时候,房门口出现一个金发年轻人,他穿着一身灰色的囚服,脖子上带着银色的颈圈,懒散的靠在门边,脸上似笑非笑,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气。
罗宾眼中利芒一闪,沉声道:“你来这儿做什么?别忘了你现在是个囚犯!”
“囚犯?”金发年轻人嘴角一翘,不屑的道,“那是因为我愿意,这个世界有关得住我的牢房么?”说着,他身出两根手指在颈圈上一捏,咔吧一声,高强度塑料制成的颈圈断为两截!
他好像根本不在意闪烁的红灯和警报声,把颈圈放在手心,双手一揉,说道:“这个破玩意连狗都栓不住!”
在他手中,那坚韧的足以承受上千公斤拉力的颈圈似乎变成了橡皮泥,被揉成一团。紧接着,嘭的一声,内置的微型炸弹在他手中沉闷的爆开!
金发年轻人轻轻拍了拍手,抖落碎屑。双手掌竟然毫发无损,好像炸弹不过是一只被不小心捏爆的气球!
罗宾漂亮的眼睛眯了眯,缓缓道:“罗迪克,狂妄是要付出代价的。”
冯教授似乎意识到什么,干咳了几声,道:“罗宾先生,罗迪克是……”
“冯教授!”罗宾打断他的话,冷冷的说道,“不管是谁,在这里都要听从指挥!”
“听从你的指挥?”罗迪克语气带着明显的嘲讽,“六年,你在这个鬼地方待了整整六年,耗费了组织无数财力物力……”
说着,他翘起小手指晃了晃,抬腿走向罗宾,继续说道:“还是一个小小的看守长,这就是你可笑的工作!我认为就算单凭你这张漂亮的脸蛋,得到的也应该比这多的多。”
罗宾白玉般的脸突然闪过一片粉红,他慢慢站起身,突然毫无征兆的向前跨了一步,一拳打向罗迪克。
此时两人的相距差不多五米左右,但罗宾一步就消弭了这个距离,苍白而纤细的拳头似乎变成一具杀人如麻的钢铁机器,以令人惊恐的速度冲向罗迪克的胸膛。
能够被组织选中在罪恶岭执行秘密计划,无论看上去多么的柔弱,都具有极为强大的实力。但罗迪克并不认为罗宾已经强大到足以击败自己的程度,他双臂迅速抬起,手掌交错挡在前胸。
当手心感受到罗宾拳头激荡而起的劲风时,罗迪克立刻感觉到也许自己错了,这一拳蕴含的力量远比他想象的要大的多,即便是能够承受微型炸弹爆炸的手掌,似乎也无法抵御这暴烈的一拳。
出于身体的某种本能,罗迪克急速后仰,双腿发力,身体向后退却,试图避开那只骨节突起的苍白拳头。
但是已经晚了,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无法摆月兑罗宾这一击,一声沉闷的响声之后,罗迪克像是一只断线的风筝飞了起来,撞在墙上。
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罗宾已经来到身边,拳头从他脸颊边掠过,重重的砸在灰白色的墙面上。
罗迪克眼中露出极度的惊恐,看着那只拳头慢慢从自己腮边收回,高强度塑料墙壁上赫然留下一个清晰的拳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