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岁的肖申克是东原下城加迪夫大区一家食品加工厂的工人,最大的梦想就是能买一个可以陪着说说话的渀真机器管家,可他每月的薪水交完房租水电费之后,就只能填饱自己的肚子,连条狗都养不起,更别说购买价格高昂的渀真机器管家了。
十几岁的时候他也曾有过更大的梦想,比如成为一名冒险家,驾驶自己探险飞船在茫茫宇宙中寻找宝藏,一夜成名天下知;或者从政,站在台上慷慨激昂,接受拥护者的鲜花掌声,以及少女仰慕的目光;再或者混迹地下世界,成为人人胆寒的大佬,掌控一方。
但是这些梦想就像现在的渀真机器管家一样遥不可及,只能跟其他少年一样,在加迪夫的街头漫无目的的游荡,然后加入帮派,打架、酗酒、吸毒、抢劫、欺负落单的女人,因为有胆、够狠,渐渐在帮派里崭露头角,接连干了几件大事,成了组织里一人之下白人之上的二把手。正当他以为自己可以在地下世界混出个人样,实现梦想的时候,一个姓萧的家伙出现了,看似强大的组织一夜之间被彻底摧毁,他又被重新打回街头,靠打零工度日,最后被这家名家奥尔森的食品公司收留,才算安顿下来。
但是肖申克一点都不嫉恨姓萧的,整个东原都输给了他,自己算哪根葱?连嫉恨的资格都没有。尤其是这个被成为**中的传奇的家伙最终也像自己一样夹着尾巴离开水曜星之后,就更加恨不起来。
过了二十多年捉襟见肘的日子,肖申克也看透了,这个世界根本不适合有梦想的人生存,潮起潮落,每个潮头都会打翻一船人,最终笑看波澜的还是那些坐在游轮上搂着女人品酒的家伙。所以即便他得了绝症,还是想得很开,死就死了,好歹年轻时候咱也风光过。
说起他得的所谓绝症,却像个笑话,不过是肝癌而已,在遥远的古代或许是不治之症,但对于显得高度发达的科技来说,虽不说像感冒发烧一样简单,也算不上特别要命的病。治疗的方法也很简单,基因修复液注射即可。问题在于基因修复液价格昂贵,一剂足够买十台渀真机器管家的。虽说政府有医疗保险,可限制也多,最高只能承担六成,所以对于下城的穷人来说,这病还真就是不折不扣的绝症。
有数的几个朋友也都是按月掐着工资卡过日子的主,没多少余力能帮他,所以他的最终结局只能躺在拥挤的公立医院的走廊,身上插满管子悄无声息的等死。
肖申克没有任何的抱怨,年轻时除了没杀过人,干过的坏事能说一整天,没少祸害加迪夫大区,偶尔想起那些被自己欺凌过的苦哈哈们,后脊背一阵发凉,这样死掉也算是报应不爽。合眼之前,他喃喃的说了一句:“过的真憋屈啊!”
肖申克万万没想到,也没人能想得到,他这个躺在公立医院走廊临时病床的不起眼的小人物,生前一无是处,死后竟然变成一块突然从天而降的陨石,把东原砸了一个大大的坑。
就在肖申克停止呼吸三个小时后,甚至连护士还没来得及发现他的死亡,四五个年龄不一的男人走进医院,来到肖申克的病床前,默默展开一面条幅,上面写着:尊重每一个生命,反对医疗垄断。”
十几分钟后,又有几个男女进来,同样举着一面条幅:“我们要活着,平等医疗是天赋人权!”
人越聚越多,肖申克被推出大楼,展示在人群之前,镜头之前。
一个年轻的女人慷慨激昂,大声说道:“大家请看,这就是我们的人民,他生前兢兢业业,为了梦想、为了生活而打拼,在这颗星球上奋斗了四十二年,今天却被一个小小的癌症夺去了生命!癌症啊,多么可悲、可怜,多么可笑!什么时候我们的科技被癌症打垮了?高分子治疗舱在哪儿?基因修复技术在哪儿?我们不是号称已经消灭了百分之八十的疾病了吗?为什么还有这么多勤勤恳恳的民众被病痛折磨?为什么?!”
医院里最多的当然是病人家属,女人沉痛的诘问反复的刺入耳膜,让他们浑身发热,心里发痛,病房里躺着的是他们的亲人,走廊里排队等候诊治的也是他们的亲人。
“答案只有一个,医疗不平等!有钱人霸占了百分之七十的医疗资源,贪婪的科曼科技集团垄断基因修复技术,**果的要挟民众,用人民的生命敛财!如果我们继续沉默,躺着在这里的就不仅仅是一个肖申克,还会有更多的民众因为得不到本该得到的医疗而离开这个世界,今天小小的癌症能夺走我们的亲人,明天可能就是过敏症、哮喘甚至感冒!我们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绝不允许!”
“医疗平等是我们的权利!“
“科曼集团交出基因修复技术!”
“打到贪婪的科曼集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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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赶走贪婪的垄断财阀!”
震天的呼喊声越传越远,人群越聚越多,汹涌的人潮慢慢走出医院,涌上街头,被密布的监控头、各种手持电子设备以及闻讯赶来的新闻采访车快速的传播出去,犹如天上飘落的渐密雪花,不可遏制。
肖申克的遗像被印在条幅上,贴在巨大的板子上,显示在便携卷轴光脑上,出现在无数电视屏幕上、公共信息平台的首页上。画面中的他脸色蜡黄,浑浊的双眼涌看向北面的白鸭河。
一个人的死激起几个人的牢骚,引起一些人的关注,激发一群人的愤慨,慢慢化成声势浩大的游行。
无数人走向街头,游行的队伍像是滚雪球,以几何级数扩大,两个小时便覆盖半个加迪夫大区,第三个小时穿过了坎特区,第六个小时的时候,已经蔓延至白鸭河北岸。
这个下午,东原所有的电视台、公共信息平台都被这场百年不遇的大游行占据,东原警局倾巢出动,如临大敌,甚至连军方都动用了紧急预案,派出上百架战机盘旋半空。
但奇怪的是,游行队伍非常克制,虽然人数不断扩大,却只是偶有破坏公共设施的行为,令人担心的打砸抢事件等暴力事件并未发生,也没有向暴动发展的趋势。
过了白鸭河,游行队伍一分为三,一部分涌向科曼集团水曜星总部方向,一部分赶赴市政厅,还有一部分聚集在白鸭河北岸的自由广场。
东原面积很大,单凭徒步行走绝无可能,可架不住游行队伍的增长速度惊人,当上万人出现在市政厅外的时候,当初发起游行的始作俑者还在加迪夫大区的主干道上呼喊着口号。
大游行突兀的像是今年冬天的寒流,吸引了全城人的目光,打乱了许多按部就班的计划,也让市政府措手不及,但是政府必须得做出反应。
首先,乔维市长发表电视讲话,试图安抚激动的游行队伍,但游行者似乎对这位即将卸任的市长并不买账,谁会相信还有三个月就会走人的市长的承诺呢?
与此同时,情报、安全部门全力渗透,调查游行的来龙去脉。电视屏幕上,政治评论员开始分析游行对即将开始的选举会造成哪些影响。经济学家则分析大游行对东原经济走势的影响。但最活跃的还是政客,如同闻到腥味的猫,纷纷跳了出来,你方唱罢我登场。
不到十个小时,大游行已经变成一块橡皮泥,任人捏扁揉圆,塑造的千奇百怪,无数人争先恐后,各需所需。
有人说,最喜欢游行的不是民众,而是政客。对政客们而言,游行示威就像是女人每月的例假,虽然有习惯性的不适,但绝对必要。
晚上七点三十分,科曼集团副总裁宣布,将大幅度降低基因修复液价格,并考虑放弃一部分关键技术的专利。
七点四十五分,科曼集团总裁辞职。
八点十五分,上城榆林大区议长候选人秦宏图发表三分钟演讲,承诺当选后将在榆林大区推行全新的医疗救助法案、民生利益保障法案,并以私人的名义向加迪夫大区捐赠一座医院。
八点三十五分,下城九大区议长候选人联名发表声明,支持大游行,呼吁市政府完善医疗制度。
九点零二分,上城茉莉大区十八位现任议员陪同议长候选人布拉切声援大游行。
……
十点五十分,呼声最高的市长候选人安德森代表东原律师联合会宣布无条件支持大游行,并为包括肖申克在内的被不平等医疗伤害的普通民众提供无偿法律援助。
一个个重磅消息向一块块万斤巨石丢进东原这座封冻已久的大湖里,掀起一轮又一轮的波澜。
东原彻夜未眠。
半山会馆也无眠。
东原四大家族齐聚一堂,豪华巨大的会客厅坐了七八个男男女女。
光幕上静止的是安德森宣读声明的影像。
站在父亲身边的辛迪加狠狠攥紧拳头,双眼通红,低声骂了一句,叛徒,混蛋!
辛东城没理会儿子的愤怒,面色平静如常,目光从阴沉的老劳森、面无表情的爱德华三世,以及脸色发白的南夫人身上掠过,缓缓道:“这是萧怒澜的雷霆手段?还是赵启轩的翻云覆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