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星途 121.九月

作者 : 派大星

()犹如灵魂被抽离身体,叮咚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或者说意识和身体似乎被什么东西强行分开,彼此之间像风筝一样只有一根丝线联系,倘若不小心弄断它,灵魂就会飞走。(凤舞文学网)

自临海废弃码头那晚后,叮咚一直处于这种恍恍惚惚的状态中,奇怪的是,身体和意识的割裂并没让她丧失感知,反而更灵敏,周围一切变的比以往更清晰,清晰的甚至能看到……时间的流动。她不知道那种扭曲的流动轨迹是不是所谓的时间,之所以有这种感觉只是出于本能,那轨迹有着独特的令人着迷的律动,就像是一首优美且永不休止的乐曲。不过这乐曲偶尔也会出现杂音,就像是技艺再高超的演奏家也会有失误的瞬间,虽只是须臾一闪,却如破鼓般刺耳,让沉醉的少女凛然一惊,面前浮现出那张木讷的脸,那双关切的眼。

他在这儿,在我身边,这不是梦……

梦很美很好,却不能让人安心,呆头鹅虽然看起来又呆又笨,说话总还是算数的……

少女苍白的脸露出微笑,转头看向窗外。

冬夜深沉,林立高楼上通明灯火绚烂,把夜空分割成明暗相间的无数斑块,亮的如白昼,暗的如浓墨,叮咚就躺在幽暗中,感觉自己飘了起来,慢慢游向窗口,就这样穿过强化玻璃,浮在六十三层的空中。

夜色下的城市连绵无尽头,庞大的令人心悸,犹如一头沉睡的巨兽,一旦醒来,就会吞掉一切。

叮咚忍不住回头,看见窗内的那张床,床上躺着一个苍白的女孩,紧闭双眸。

为什么我能看见她?她是我,我是谁?

她慌乱起来,想游过去看个究竟,却使不上一点力气,她无助的张望,希望呆头鹅能发现自己。

然后,她就看见了顾欢。

厚厚的混凝土墙壁似乎变成了透明的玻璃,客厅的一切出现在叮咚眼前。

顾欢坐在沙发上,微闭双眼,似乎在思考什么,又像是睡着了。在距离他不到两米的地方,伯尼靠着纸箱打瞌睡,能量枪松松垮垮的挂在手指间,随时都可能掉落在地,枪口之前就是那个重伤的基因改造人。

那基因改造人的身体突然开始抽动,一下、两下……下一刻,他慢慢坐直了身体,转过头,从伯尼手中拿起能量枪,指向顾欢的头!

不要!

叮咚惊声尖叫!

然后,她睁开眼,再次看见顾欢。

顾欢弯下腰,低声道:“不要怕,我在这里,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叮咚猛的坐起来紧紧抱住顾欢。

突然,她像是意识到什么,伸手指着房外,焦急的道:“那个……那个改造人,他……他会拿枪打死你的!”

“不会的,你又做噩梦了吧?”顾欢微笑着安慰道,“他没那么强的恢复能力。”

叮咚一把推开顾欢:“他醒了!我是说,他就要醒了,然后夺走伯尼的枪!”

顾欢一怔,看着叮咚的眼睛,问道:“你说他……就要醒了?会拿枪……”

话还没说完,门外突然传来一个有意克制的低微却急促的喘息声,虽然仅仅持续了不到一秒钟,顾欢听来却清晰无比。这套房子里有五个人,贝多芬睡在隔壁房间,客厅里是伯尼和基因改造人,顾欢听到叮咚的尖叫赶来时,伯尼其实已经睡着了。唯一有可能发出喘息声的只有那名基因改造人。

顾欢非常清楚那名九级改造人的身体状况,就在一天之前,顾欢动手敲碎了他四根肋骨,撕裂了六大肌肉群,并重创其肺部,足以让这个自我恢复速度惊人的家伙丧失七十二小时的抵抗力。那声喘息短促而有力,显然不是伤者应该有的。

难道有人潜入?顾欢全身肌肉猛的一紧,轻轻来到房门,侧耳倾听。

这时,门外又传来一声闷哼,声音比上一声大的多,而且很熟悉,分明是伯尼发出来的。

顾欢一凛,回头看了一眼叮咚,见她小脸通红,不停的打手势,似乎说外面很危险,不要出去!

只有两种可能,有人潜入制住了伯尼,能悄无声息的避开顾欢的感知潜入房间,如果不是实力相当强大,就是准备充分的团队行动,另一种情况是那名改造人伤势恢复,干掉了沉睡中伯尼,这意味着伯尼的能量枪已经落在对方手中。相比前者,顾欢更愿意是后一种。

他醒了,就要醒了……顾欢突然想起叮咚刚刚说过的话,谁醒了?改造人吗?他回头,疑惑的看向叮咚。

叮咚看着顾欢,轻轻点了点头。

顾欢轻轻吸了口气,打开房门,走出去。

客厅里,一只能量枪在灯光下闪着幽兰的光,对着慢慢走来的顾欢。枪柄握在一只青筋暴起的大手中。

伯尼瘫软在纸箱上,胸口微微起伏,看上去只是昏了过去,并没有生命危险。顾欢仰头看着那张僵硬的面孔,缓缓道:“放下枪。”

改造人紧紧盯着顾欢,两片惨白的嘴唇紧紧闭在一起,一声不吭。过去几天,他已经深深感受到这个年轻人的可怕,那种暴烈的力量已经超过他所承受的极限,就算有枪在手,他也没有一点把握能击倒这年轻人,甚至没有把握从这间房子里逃出去。

顾欢眼睛习惯性的眯了起来:“你叫什么名字?虽然你是基因改造人,也应该有名字……”说着,他笑了笑,“至少在你没被改造之前,应该有名字。”

改造人脸上僵硬的肌肉抽动了一下,名字?这是个陌生的词汇,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曾有过,多年以来,敌人不知道也不用知道他的名字,因为与他为敌的人都已经死了,能够说话的人,从来只称呼他的代号:九月。

“就算没有名字,也应该有个代号。”顾欢的眼睛落在改造人的肩头,平视的话,身高一米八五的顾欢也只能看到对方的肩头。

代号九月的改造人喉结一动,放在扳机上的手指缓缓发力,他不想跟面前的年轻人讨论名字或者代号,只想开枪争取逃月兑的机会,本次任务已宣告失败,他有必须尽快告知主人发生的一切。

当他手指力量将生未生的时候,顾欢突然动了,向前迎着枪口跨了一步,只一步就冲到九月面前,额头堪堪顶住能量枪口。

九月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

枪口喷出能量弹的一刹那,顾欢的头部突然向右横移了二十厘米,炽热的能量掠过,一片头发受热卷曲化为灰烬,空气中顿时多了一股焦糊味。

顾欢借机前冲,右肘迅猛下压,重重的砸在九月肩头。

九月庞大的身躯一晃,闷哼一声,举起握枪的手猛击顾欢后背。

顾欢突然一挺腰,脑袋刚好顶在九月的下巴上,接着曲膝一提,像一柄大锤狠狠砸中九月的小月复。

九月像是被疾驰的汽车迎面撞击,庞大的身躯飞起来,落在地上砸烂五六个纸箱,无数提纯晶体矿石四下飞溅,散落一地。

顾欢没有丝毫停顿,上前一脚踩在九月的持枪的手腕上,手腕断裂,能量枪离手。接着他一跃而起,双膝凌空向九月前胸落下。

这名九级基因改造人自我恢复速度实在太快,稍一疏忽就会发生像今天这种事,无论伯尼还是贝多芬在他面前都只有被秒杀的份,更何况还有个病中的叮咚,顾欢再警觉也不可能每秒钟都盯着他,所以顾欢必须要彻底制服这个危险的家伙。

由于在六十三楼,顾欢有所顾忌,只用了三四成的力量,保证既能让对方失去抵抗,又不至于要了他的命。

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骨裂声,九月喉咙中发出一阵痛苦的吼声,鲜血从口鼻中喷射而出。

顾欢松了口气,胸骨碎裂的话,就算是九级基因改造人也不能承受。

剧烈的疼痛让九月僵硬的面部扭曲如鬼,也让他几乎疯狂,作为人类个体中毫无疑问的强者,他从来没被一个普通人整治的如此之惨——这个年轻人显然不是变种人。九月对变种人非常熟悉,那帮家伙总是带着一种高人一等的优越感,除了他们自己,所有人包括改造人都是蝼蚁般的存在。对此九月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因为变种人强大的力量使他们有资格漠视一切弱者,正如他看待普通人类一样。

然而这个强大的年轻人却没有一丝变种人的傲慢,即便在另外三个明显弱小的普通人面前也显得非常低调。以九月对强者的认知,只要这个年轻人不动手,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个普通人,这也是让他无比愤怒的原因。

九月挣扎着移动身体,看着顾欢慢慢站起身,转头看向躺在一边的伯尼。九月知道,对方已经认为自己不在是威胁,所以才毫无顾忌的把后背露给自己,这是个好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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