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天的,刘雨歆拉着一老一少,冲出了小巷子拐弯处,前方街道上官差和侍卫大肆搜铺的行径落入三人眼中。最新更新:苦丁香书屋
不远处,两个侍卫转身朝这头看来。
“呀。”刘雨歆惊叫出声,紧急刹车,拉着两人往拐弯的街口藏去。葫芦,张凤仪顺势藏到她的身后。
葫芦脸色很难看,还在为死去的黄蜂心疼,盯着远处这些人的动作,问道,“他们这么大肆搜铺,我们还能走得出去吗?”
刘雨歆皱眉,这皇帝老头的动作真心太快了,她没出去倒是不要紧,只是她娘和小绍儿他们出去了吗?
刘雨歆忧心忡忡。
张凤仪突然道,“别担心,有福之人必定会平安一生。”
刘雨歆侧头看她,下意识的去模怀里头的银鞭子,和一块铜钱玉。这块玉是她在被封为成王王妃时,她送给她的。
“你,说你呢,跑什么?”
大街上,一队侍卫手持大刀,凶恶着一张脸,朝从自己面前跑远的一个老人家。
今日是年初一,那老人家穿得喜气,本出门是为了窜门讨喜的,没想才走到街上,就看到一大群的官差和侍卫,在大肆的抓人,盘查。
“这这位官爷,我就是个老人家,你放过我吧。”
那侍卫看他身上穿着的料子不错,什么话都不说朝后面的几个侍卫扬手一挥,道,“此人鬼鬼祟祟,定有可疑,带走。”
老人家吓得膝盖一软,就跪在了地上,朝这位侍卫道,“求求官爷了,我只是个老头子,什么都不知道啊,求求官爷放过我吧——”
两个侍卫一左一右将他给抬起来,往后走去,隐约还能听到,想回去也不是不行,去那头交了银两,便能离开了。
葫芦看得脸色煞白,可一双眉目都要喷火了,五指抓着墙上,盯着那带头侍卫,“怎么能这样?”
这不是明摆着浑水模鱼,抢老百姓的辛苦银子吗?
刘雨歆面色平静,可牙齿咬得咯咯的响,艰难的转头看着葫芦,张凤仪道,“看这情况,我们要出城离开,是不可能了。”
“王妃,那该怎么办?”葫芦急急道,“好不容易出了镇国公府,不能就这么被他们给抓回去了。”
张凤仪没答话,她只是静静的看着刘雨歆,一个长辈对晚辈的慈爱,经过风霜的老脸和布满沧桑的双眼,没有丝毫的慌乱,和恐惧。
刘雨歆咬牙,当然不能被他们给抓回去。左右看了看环境。
她们所在的位置,是个极小的暗道,其宽度就两个人并肩,勉强能通过。
小道出来便是一条长街,长街对面有个小巷子,可以看到好几个交叉路口。
刘雨歆朝葫芦道,“你知道这附近的路吗?”
葫芦也大概看了眼这里的环境,蹙眉摇了摇头。有些羞愧,她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早年被同成王府中的奴婢,侍卫和下人一同精选的。只是在成王跟随镇国公去了边关后,皇后便将她给安排到了镇国公府里头去。
当初,按着皇后娘娘的吩咐,也只是想要拿些镇国公,或是其子刘振西从边关战场上捎回来的信件,等信息的。却没想到阴差阳错下,会处在如今这局面。
成王回来后,镇国公府内部矛盾不断,也是她将东院里的一切动静告知成王,左右两副将才对镇国公府的事情了如指掌。
这五年来,她在镇国公府很少外出,自然对这里的地段不是很熟悉。
刘雨歆没感到失望,本就没抱多大希望的事,又何来失望。葫芦是皇后的人,也是在冷右带着她去衙门牢房见刘雨嫣时,怀疑的。
她一个镇国公府中的人,都对东院所发生的事情,不是件件清楚。
而当日冷右却跟她说,刘振东在谭祖业手上吃了钉子后,回到镇国公府,将刘雨嫣两个贴身丫鬟,训斥了一番,还将她们给关到了柴房——
这还不算,就连他东院里头所发生的事情,如二夫人被关一事。冷右都知道得详细清楚。
若是没有人在这做‘内鬼’,冷右他又不是神算子。
会知道葫芦的身份,还是她的表现,一个东院大夫人的丫头,就算对大夫人在不满,也是不敢天天往西院跑的。
这既然不是巧合,那便是有意为之。
只不过,葫芦也确实帮了她,所以在知道她是皇后的人时,她只是朝冷右一笑置之。
既然是皇后的人,那便是萧锦天的人。是萧锦天的人,最后还不是她的人?
刘雨歆沉思了片刻,看着长街上朝她们背道而驰的侍卫,抓过葫芦,张凤仪的手腕,直接往长街窜过,跑到对面的小巷子里。
葫芦被她这大胆的行为吓了一大跳,一颗心给提到了桑眼了,深怕前头背着她们‘巡逻’的侍卫突然回过身来。
张凤仪脚骨头老了,跑起来要慢些。刘雨歆特意放缓了脚步,她这才勉强跟上。
前面走在最后的一个侍卫突然停住脚步,模了模后脑勺,转身。
刘雨歆等人正跑在长街半中央,看他转过身来,葫芦小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那侍卫回头,看了眼空荡荡的长街,皱了下眉头,总感觉后脑勺处有股寒风嗖嗖的。
跟在他前面的同伴用手中的大刀敲了敲他的手臂,看他直愣愣的看着身后这条空荡荡的长街,疑惑,“走了,看什么?”
“噢……没什么!”两人一同转身,跟上了走在前面的几个侍卫。
风声掠过。
刘雨歆伸出不算长的手臂,环上这人的腰身,迎风吹乱了他的,她的发丝。
相互被牵连在一起,相戏,缠绕,打结。
高空中凛冽的寒风割得小脸刺刺的疼,刘雨歆深吸一口气,将脸埋进这人的怀里。
大手按着她的后脑勺,将他扣在他的心跳处。
砰砰砰。
规律的,强烈的。
如他,如她。
刘雨歆感到着他的心跳,闷闷道,“你怎么才来?”是埋怨,也是——松了口气。
萧锦天足下借力,擦过青瓦,踏步而走。飞驰间,能听到一声声轻微的破碎声。
“不迟。”不迟,你还在我怀里。好好的。
声音很冷,听不出情绪。但,刘雨歆却明显感到他身上的气息波动。
不自觉的勾起唇角,宣泄出一抹清淡的笑意,“嗯。”
的确不迟,时间刚刚好。
两手拽紧了他身上皱巴巴的藏青色长衫。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萧锦天没在说话,炙热的鼻息喷在刘雨歆的头顶,搂着她的手臂更加紧了紧。
一路朝前飞掠而去。
在那侍卫转头,搂过她抱起的瞬间,心窝处一角,却同时如万敌之军,瞬间而败,溃不成军!
冷右一手抓着张凤仪,一手搂着葫芦,勉强跟上了王爷的脚步。
葫芦捂住自己的嘴巴,刚刚就那一瞬间,自己差点尖叫出声。
不是给那侍卫吓了一跳,而是给突然搂着她飞身而起的冷右将给吓了一大跳。
几排的房屋后,两人飞身落下,一颗大榕树下。光秃秃的只剩下树枝。
寒风将树头吹得哗哗响。
刘雨歆从萧锦天的怀里退了出来,这才看到他狼狈的脸色,心中一跳,愧疚一闪而过。
葫芦给成王行了礼,张凤仪却是看着他,面上没什么情绪。
萧锦天朝刘雨歆点了点头,“我立即送你们出城。”
刘雨歆拉住他的手,手指尖滚烫。
萧锦天回头看她,刚毅的脸上依然冷冰冰的,没有任何表情。却没让她将手松开。
刘雨歆干巴巴的问道,“……我娘呢?”
“出城了。”
刘雨歆身子一下放松了下来。萧锦天朝冷右直接吩咐,让衙门里头的官差过来。
冷右气色不是很好,喘着大气领命转身去办了。
脚步急匆匆的,只恨不得脚底生风。
刘雨歆拉着萧锦天问,“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说抓就抓,说杀就杀?”
萧锦天也没有瞒着她,她有权知道真相。
他和母后,皇兄本将事情都安排好了,就连太后也给请了出来。
就为保住皇叔公,皇婶母一命。
只是他们如何也想不到,父皇手中有一份皇叔公通敌的密信,和夺权篡位自然是分不开的。
太后,母后都震惊不已。
他自然也是惊诧的,只是父皇拿着手中的那封密信出来,真正是‘证据确凿’。
而在他拿出这封密信时,皇叔公,皇婶母已经在城隍大门前,被直接扣押进了天牢中。
不说被皇兄接到,就是一句为自己辩解的话,都来不及说出来——
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
太后气晕了过去,皇后和他被变相的扣押在了懿宁宫。
若不是皇兄和刑公公,他如今也不能出皇宫。
纵使他武功在厉害,也抵挡不住皇宫里头几千侍卫和御林军。
只是,让他心凉的是,父皇会借此机会一并将镇国公府封府抓人。
满门抄斩!
刘雨歆大怒,“不可能,姑姑姑丈不肯能会通敌卖国的,借助外力,来夺权篡位是大忌——”
萧锦天冷声道,“那五百精兵便是‘证据。’”虽然他们心底都清楚,这不过是父皇胡捏造的,冠冕堂皇的理由。
可有了那五百精兵在,便间接的坐实了皇叔公这罪行。
刘雨歆沉下脸来,“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吗?”刚问出口,刘雨歆便低下了头。
愤怒和愧疚一同折磨着她。
周围的温度突然下降,萧锦天只是盯着她的头顶,没出声辩解。
葫芦急了,为成王说理道,“小姐,王爷岂会以为那是真的,如若真是这样,王爷之前又何必为闲王做那么多事?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张凤仪拉住她的手,让她闭嘴。
葫芦回过神来,心惊肉跳的看了眼成王,立马垂下头,硬着头皮收了声。
刘雨歆道,“……那现在该怎么办?姑姑姑丈还在天牢,镇国公府也毁了……逃出来的还不知道有多少人。”
“我让人送你离开这,其他的事,有我。”
刘雨歆抬头看他,“可是,我——”
萧锦天打断她的话,“除了父皇要对付皇叔公,还有万贵妃。父皇只是让御林军封府抓人,择日满门抄斩,这便还有回旋的余地。万贵妃直接下了斩杀令,将镇国公府上下,一个活口不留。来激化父皇。”
刘雨歆懂了,这是切了皇上最后的疑虑,定要逼死萧御庭,间接的对上萧锦天。亦或是皇后一干等人。
刘雨歆狠狠的闭了闭双眼,将沉痛掩饰在双眼下,大火下,是无数凄厉惨叫倒下的身影——
几人都没在说话,萧锦天不是个爱说话的人。葫芦,张凤仪都强忍着没开口,出声安慰。
这时候,不是简简单单的几句安慰话,就能抚平心中的伤痕的。
刘雨歆在睁开眼时,是一抹风平浪静,那是狂风暴雨前夕的宁静。
几人都有种错觉,仿佛只是一瞬间,这个仅仅只有十三岁的小女孩,周身却披上了一层尖锐的外衣,遮住了童真,幼女敕,和锐利的光芒——
她很冷静,只有四个字,“我知道了。”
她没问镇国公府有多少人逃出来了,又有多少人无辜受了牵连。死于非命。
她也没问,那群穿着三种不同颜色的女子,是不是万贵妃的人。其身份是什么。
只有四个字。
我知道了!
是的,她知道了,所有的话都成了多余。
冷右回来了,身后跟着五个官差,一同上前给成王行了礼。冷右直接告诉他们此次的任务,便是将刘雨歆,葫芦,张凤仪三人,掩人耳目送到南城。
那五人是之前将谭祖业灭口时,调换下来的官差。五人之前都是萧锦天军中的人。
五人齐齐点头,道,“定将王妃等送到南城门。”
他们的能力,萧锦天和冷右都是放心的。
刘雨歆默默的看了眼萧锦天,身高腿长,刚毅俊脸,目光森冷。在现代,十八的青年还在孩童与青年的蜕变之间。
而站在面前的他,却是如冷剑,如泰山。
用老一辈人的话来说,便是二十岁的身子,三十岁的行为,四十岁的思想。
刘雨歆跟在那五个官差身边,往前走了几步后,站定,回头。
越过几人的身体,直直的和他对视,“萧锦天——”
萧锦天。
这是她选择要抱的那颗大树啊——
萧锦天脸上便是有两分憔悴,但那冷傲的煞气依然没有减弱,目光穿越几人。
扑捉到了她的视线。
无论多复杂的眼神,在最后,都只归于平静——
萧锦天,“……”
“我会回来。”
萧锦天,“……”
刘雨歆咬着牙,一改之前的平静,朝他厉声道,“我会回来。”
萧锦天依然面无表情的站着。
“你不许娶别人。”便是没有那个交易,我也会回来。你是我选择的,我看上的,那就是我的。
你胆敢娶别的女子试试。
便是上天入地,走天堂逛地狱,你也只能陪在我身边——
刘雨歆突然朝他嫣然一笑,幼女敕的脸上,红扑扑的,如扇着翅膀在花丛里寻觅的蝴蝶——
五彩斑斓!
刘雨歆走了,踩着轻快的步子走了。
萧锦天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离开,目光森冷。可在他身后候着的冷右,明显感觉王爷在这一刻是喜悦,高兴的。
周身的温度直接回暖。
相较于以前任何一个时候来对比,这时候的他,只想到四个字。
大地回春!
冷右不动声色摇了摇脑袋,将这念头给驱除脑袋,“王爷,该走了。”
萧锦天点足朝王府方向而去,“让张远护送她南下,身边多留些人。”
“是,王爷。”
武大武二驾着马车顺利出城,两个时辰后,行至南山脚下时,马车突然停下。
张远,傅左两人从马车里出来,看了眼周围的坏境。
武大道,“左副将,张军师,过了这个山头,在行至两里远,便是到了个小镇上。我们不妨直接去镇上等右副将。”
这地形一面环山,另一面却是个低形的堤坡。坡下有条大水坑。下面长满了荩草。
张远道,“这地段不算荒芜之地,够宽广,就这里。”
武大武二照做,两人背对背的靠着一人看着一边。而傅左,张远却走到了马车后头,分侧站好。
傅左道,“小远子,你说王爷那头到底什么个情况?这事态发展太快了些。”
张远忧虑,“只怕是不会太平。如今就盼着冷右能尽快将王妃找到,将她们给送远了。”
傅左点头,正要说什么,风声呼啸而来,两人齐齐挺直了脊背,对视一眼,快步走到马车前头,两人翻身上马车。
厉声喝道,“快走。”
武大武二也是敏感之人,身后那股风劲太强劲,隐隐有股杀气传来。
武大挥着马鞭用力朝马背上一甩,黑马嘶叫一声,撒开四蹄就朝前狂奔。
这黑马是匹千里马,可日夜兼程行驶千里。
一把都是当做战马或是急送军需,却被他们当成驾着的马车。
马车只朝前走了一百里,身后两批的水蓝,水红女子飞身追了上来,将马车团团围在中间。
傅左从马车上翻身而下,“又是绝止宫。”
“少废话,将车里的人交出来。”为首的水蓝女子手持利剑,跟身子成三十度角斜放,杀气腾腾。
张远挥拳直接,“想要,自己来拿。”
傅左连着粗口都不爆了,双手成拳,磨刀霍霍。
武大武二却没离开马车,两人一前一后的守着。手中拿着从马车座地下抽出的长枪,和木棍。
“自找的。上。”
二十个女子,分四股力量,分别朝四个方向分开打去。
马车内,二夫人将哭得双眼红肿的刘雨绍护在怀中,双手捂着他的耳朵,低声安慰。
秦嬷嬷,净竹,净梅脸色血色全失,虽然面上看不出害怕,可那僵硬的身体还是能觉察出她们的不安。
小绍儿哇哇大哭,“娘,我要姐姐,呜呜…我要姐姐。”
二夫人搂着他,硬逼着眼里的泪水没掉下来,“乖——绍儿乖——”
耳边响起刀剑相碰的声响,和洪亮的叫骂声。
绝止宫的女子武功自然不弱,但她们对上的是傅左,张远。便是她们的宫主亲自上阵,也勉强能打个平手。
这二十来个女子,两人自然应对自如。
尸体一个个的在脚边倒下,傅左将手中的剑朝左侧飞来的女子掷去,直接穿月复而过。女子应声倒地。
张远解决完身边的两人后,翻身上了马车。拉起缰绳,用力的打在马月复上,“驾。”
傅左一脚踹开两个穿着水红色的女子,反身疾走两步。张远伸出大手,将傅左拉上马车,坐到自己身旁。
而武大武二也将最后两个女子一枪中胸后,反身疾走两步,抓过马车后侧的扶手,提身就上了马车。
破旧不堪的马车摇摇晃晃的朝小镇上跑去。
夕阳的余晖映红了整个马车,小孩子的哭声一路追随。
偶然有几句轻声的安慰声,和哽咽声。
这二十个女子只是打头阵的,后面追上来的才是打牌。
他们得尽快到小镇上,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前方路口,一辆马车突然气势汹汹的冲了出来,傅左眼明手快,一同拉住缰绳,两匹马头撞到了一起,马车剧烈的震动了两下。若不是有傅左这股力道制衡着,整个马车都得翻下。
车里的几人东倒西歪,失声尖叫。
而武大武二就没有了这好运,齐齐翻下马车,在石头地上打了两个滚。
傅左脸色骤黑,朝对面赶马车的小青年道,“你怎么驾车的?啊?老子——”
张远冷着脸,拦下傅左,“别惹事。”可那双狐狸眼却折射出慑人的光芒。
傅左气得肝疼,站起来,一脚朝对方的马头踹去,“惹事?是老子在惹事吗?要是老子眼快手快,全都得翻下马车——”
张远知道他这一路都憋着气,刚刚厮杀也只是泄了一半的怒气。这撞上来的马车,傅左没直接动手砍了就已经控制了脾气了。
随即侧头狐狸眼阴测测的看着赶马车的人,若只是凑巧也就罢了,若是——故意为之,那就只能怪他们自己了——
“给老子下来——”
张远拦下傅左,将他给拉回自己的身边,朝对面同样吓得脸色发白的青年,个子不高,面容虽说不上好,但也算是秀气。
“这位小哥,赶马车的时候,可得看着点路。”
“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兴和脸色煞白的拍了拍胸口,不是他怕这一脸凶神恶煞朝他吼脖子的人,而是,若是他们翻身下了马车,那——少爷——
“对不起,对不起,我这是急着赶路,没想到会冲撞了你们,对不起——”
傅左还要骂骂跌跌,张何松撩开马车粱子,也是一脸惊魂未定,瞪了眼兴和,本想朝对面的人做辑以表歉意,可在看到对方时,却闪了下神。
怎么觉得看着挺眼熟的?
傅左一双眼珠瞪得滚圆,看马车里头出来的,一身和气,到像是个公子哥儿。
张远收敛了神色,他们是什么人,眼光自然毒辣。这一主一仆是什么人,一眼便能分辨出。
他们没有杀气,神色也不是作假。
只是虚惊一场。
兴和看张何松出来了,哭丧着脸,儒儒道,“少爷,我真不是故意的,都让这匹臭马跑得太利索了,我来不及停下。”
“你闭嘴。”张何松黑着脸喝斥,做错事还有理了他还。兴和自觉理亏,垂下了头。张何松狠狠瞪了他一眼,脸色白皙,很不好,转头道,“两位兄台,都是我这小厮鲁莽,冲撞了两位,我个两位兄台陪个不是。都说和气生财,我——”
“何松。”二夫人从马车里出来,惊喜的看着对面站在马车旁,谦谦有礼的做辑还礼的张何松,忙挣扎着从马车上下来。本在听到兴和的声音时,她便觉得耳熟。
张何松和兴和两人是娘家这些年来,唯一来看过她的。她对他们的声音自然熟记于耳。
“何松,真是你,太好了,姨母还在担心你,知道出事后,来不及出城。”
“——姨母!”张何松转头,本白皙的脸,瞬间错愕的看着从马车上急急忙忙下来的人。愣了两秒,疾步走到对方的马车前,这才惊喜道,“姨母,真的是你。”
这下,所有人都给愣住了。
傅左脸上的震惊一点都没掩饰,张远也是在两人之间来回的寻看,这才不得不感叹,这世间之事,真是无巧不成书。
然,他们并不知道,张何松跟兴和是提前出了南城门,就在这条岔路上候着的。
就在方才,张何松等得心烦意乱,实在等不下去了,这才让兴和驾车回头去找找。看有没有错过。
兴和的脸色变得跟翻书一样快,现在都笑成了一朵花,看着少爷和二夫人,嘴角都翘起来了。
若不是他撞了对方的马车,指不定还碰不到二夫人呢。
车里秦嬷嬷,净梅,净竹也都在马车头看着,惊愕的看着张何松和兴和两人。
武大武二从后面走上来,手臂有些擦伤。面无表情。
张远出声道,“二夫人,这是?”
二夫人还未回答,张何松便才惊喜中回过神来,语气轻松的自我介绍,“我姓张名何松,乃二夫人的外侄子,此次上盛都,是专程来看姨母的。”
张远点点头,他不怀疑他的身份,有二夫人自己确认,定不会错。
只是现在也不是认亲的时候,既然绝止宫的人,已经知道他们的去处,那么皇上也定然知晓。
他们得尽快离开。
张何松也知这道理,直接说自己的来意,“我来接姨母南下,外祖父那边早有安排。”
张何松这才知道自己刚刚看这两人觉得眼熟了,他们都是成王的人,前几日,兴和也跟他提到过一次。
当时并没有上心。
张远略微思索片刻便做了决定,当然这个决定还是得二夫人同意才行。
二夫人自然不会拒绝,将小绍儿抱下马车,朝傅左,张远道,“妇儿谢过两位副将的救命之恩,来日定当相报。”
张远,傅左两人齐齐说不敢。她可是王妃的亲娘,他们护送她出城,是职责所在。
张何松,兴和两人扶着二夫人,小绍儿,和秦嬷嬷上来自己这两马车。
张何松朝他们道谢,承诺日后会承他们的情。
张远道,“你们护送二夫人南下,走大道回去。我们四人领着这两个丫头,直接进前面的小镇,引开后面的人。快走吧。”
张何松等人也不矫情,现在也不是矫情的时候。傅左的脾气摆在那,张远三言两语就将事态说道最严重的后果。他们只一步离开,就能早一步远离危险。
净梅,净竹目送他们离开。小绍儿一直在窗子口,朝她们两人挥着手,哭泣着。
二夫人狠了狠心,没在回头看她们一眼,只秦嬷嬷坐在一旁掉着泪。
二夫人红了眼眶,却什么都没说。
张远坐在净梅,净竹对面,破马车摇摇晃晃的,车内颠簸。
看着这两个丫头,他于心不忍。
可后边的路,很危险,他们能估计上她们,但却不能时时护着她们两人。
只能硬下心肠道,“我相信你们两个都是聪明的丫头,让你们留下,自然也知道这原因。”
净竹咬着唇不说话,红红的眼眶蓄满泪水,双手抓着净梅的衣袖。
倔强的不让眼泪掉下来。
净梅笑得勉强,却又股释然,“知道,我们没有怨言,能逃过是命,不能逃过也是命。只要二夫人和少爷能平安,我和竹儿也就满足了。”
张远笑了,狐狸眼柔和,“我们的马车上,必须要有女子。等进了小镇后,武大武二会去找一个嬷嬷和夫人来,扮成二夫人和秦嬷嬷的模样,一路跟随我们。直到甩开皇上和万贵妃派来的追兵。”
张远说得很慢,净梅安安静静的听着。就连爱吵闹的净竹也是安安分分的坐在净梅身边,没有吭声。
张远看了她们两人的神色,都很满意的点了点头,是两个好姑娘,如果不是情势所逼,他也不会让她们两人留下。
在出声,声音里有股让人不自觉就去信任的强势,“你们可以放心,有我和傅左在,定会护你们两人的安全。”
多年以后,净梅,净竹两人一同响起今日这话,都不免叹息一声。
即便是有了两位副将的守护,她们还是得遇到该遇到的人,碰到该碰到的事。
走完一段,不一样的路程。
马车刚进了小镇上,后脚皇上,万贵妃的人便追到了跟前。武大武二下了马车,傅左,张远带着净竹,净梅继续躲闪着。
小镇上,有了房屋街道作为掩饰,想要藏起来,也是件容易的事情了。
另一头,官差刚带着装扮过后的刘雨歆,葫芦,和张凤仪走到南城门。
后面就有一群侍卫刷刷刷的跟了上来。
从刘雨歆身旁跑过,只见为首的那个侍卫朝前面守着城门的五皇子行了礼。
便大声喝道,“皇上有令,镇国公其子刘振西的夫人,携着儿女丫鬟,已潜逃出城。我等奉命缉拿,请五皇子立即开启城门,刻不容缓。”
萧释进看着这侍卫好一会,才慢声道,“即是父皇的圣意,可有出城令牌?”
“这——”那侍卫迟疑了下,声音一下矮了一截,迟疑道,“五皇子,此命令是皇上口谕,并未有出城令牌——”
萧释进当下沉了脸色,“既然没令牌,本皇子怎知尔等是否假传圣意?不行,城门不能开。”
“五皇子,您这是要抗旨不尊?”那侍卫是宫中皇上近卫,自然有几分魄力在。
萧释进哼了声,“抗旨不尊?谁看到本皇子抗旨不尊了?你有吗?”
身边被问着的贴身侍卫当即大声回道,“回皇子,没有。”
萧释进朝其他几个守城门的看去,众人一一摇头,大声答道,没有。
皇上那群要出城的侍卫脸都变了。
等所有都答了一遍后,萧释进这才将头转回来,盯着站在对面朝他厉声言词的侍卫道,“听到了?本皇子虽不受宠,但好歹也是五皇子。尔等将这抗旨不尊的罪名按在本皇子的头上,是不想要脑袋了吗?”
那侍卫脸色很精彩,但最终忍了下来,朝五皇子单膝跪下,做辑,“是小人一时失言。五皇子,圣意不可违,还请五皇子开启城门。”
萧释进没让他起来,只是朝他带来的一行侍卫一一看过去,“既是父皇的口谕,那等本皇子将你这群人一一盘查后,在出城不迟。”
走到侍卫队最末端,紧接着道,“镇国公府上下一干人等,皆是重犯,若是有一个两个混在你这侍卫队中,乘乱逃出盛都,这罪责本皇子可是担当不起的。”
守着城门五皇子的手下,各个一本正经的在侍卫队里盘查。而那跪着的侍卫,想起身,又不能起身。
只能硬生生的继续跪着。
萧释进双手背负,慢悠悠的游走在几个侍卫中间。
城门开了,那是在一盏茶之后,等所有侍卫都一一盘查检查过后,所有侍卫脸色阴得能滴出水来。
萧释进却说道,“还是小心为上的好,本皇子可不想因为你们几个小小侍卫,就搭上了本皇子的身家性命。本皇子可是惜命得很。”
一旁的侍卫上前禀报,侍卫都盘查过了,没发现可疑。
萧释进这才转身朝开城门的两个侍卫道,“好了,竟然没问题。开城门,小心看着,不能让阿猫阿狗给溜进来了,这可是要砍头的大罪——”
那群急着要出城的侍卫,哪里还顾得上五皇子,城门一开,全都哗啦啦如潮水般一涌而出。沉重杂乱的脚步声,带起一阵尘土。
等那群侍卫走远了后,五个官差护着刘雨歆,葫芦,张凤仪走在最后面,出了城门。
萧释进看也没看他们一眼,直接朝她们挥手,如赶苍蝇一样。
“走走走,快走,既然是有公务在身,还不走利索些。免得本皇子到父皇那,参你们一本。叫怠慢军——务。”
其他的侍卫双目直视,对她们视而不见。
城门关上了,刘雨歆这才歪着头道,“这个人,还挺有意思的。”
葫芦忙道,“小姐,还是快些赶路吧。这五皇子可不着我们的事。”
张凤仪没说话,显然也赞同葫芦的话。
其他五个官差道,“右副将说过,刑公公已经跟五皇子打过招呼了,相信二夫人等人,也是五皇子放出城来的。”
刘雨歆微愣,“……刑公公?”
那个跟师父带着一模一样的笑脸,却是老狐狸本色的公公?
文怀秀好心情的回了文昌伯府,走路都是轻飘飘的了,朝跟在身后的石彦道,“去,查查方才在街上碰到的那小妇儿,住哪,名方几何?家里头都给我模清楚了。”
石彦将手中的大刀交过一旁走过的家丁,“大公子,这时候了若是碰这些事,若是给老爷有所觉察,大公子可吃不了兜着走。”
文怀秀回头拍了拍他的肩膀,“怕什么?今日你没瞧见吗?那公公的话可是说明白了,在有镇国公府一干人等的消息,尽管送到万贵妃面前,定重!重!有!赏!”
掩饰不住眉飞色舞的得意之色,文怀秀又拍了拍石彦的侧脸,“知道了吧。今日过后啊,本公子可是万贵妃面前的大红人,谁不得来巴结我啊。就这老头,他还想管着我不曾?笑话!得了,让你去查就赶紧滚去查去,我都要等不及了。那小妇人可是水灵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