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云小优能吃能喝的特质,她的伤势好得很快。
话说这一天,她那败家师父极为严肃认真地将她唤到客厅,摆出一副极为庄严肃穆的表情对她道:
“小优啊,师父跟你说件事,你一定要挺住啊!”
云小优:“只要师父您不把我卖了换酒喝,我就一定能挺得住。”
某师父继续庄严肃穆:“此事极为重大,你一定要挺住。”
云小优:“我挺得住,您快说吧。”
某师父:“你真的一定要挺住啊!”
云小优怒:“你快说!”
无数脏话省略月复中……
某师父郑重地轻咳一声,道:“你,你娘她,病得很重,想见你最后一面……”林有道头半垂下,边说边叹着气,似乎情况极为恶劣。
“我娘生病了,很严重?”云小优心里咯噔一下,有些难以置信的惶恐,有些不知所措地扫了扫四周,转身便往外走,“我,回家!”
娘,你等我,你一定要等我!
丞相府。
“夫人,夫人,优儿要回来了!”云相将手中的信鸽放飞,拈开手中的扫纸条囫囵地看了一眼上面的字便扬声向夫人说道,清癯的面孔上,细细的皱纹因着狂喜而绽开了不少。
“啊!优儿回来了!那,那……”云夫人一听到消息更是慌了手脚,“老爷,我,我该……”
“快,快躺到床上去。”自是云相遇事镇定,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前,将床上的锦被扯开。
云夫人在侍女的帮助下手忙脚乱地月兑掉外衫,躺回床上,面上的喜悦之色却是怎样也掩饰不住,被子底下的手脚依然有些微微的颤抖。
云相看着夫人的样子,快速将她发髻上的珠花一一取下,下看了看,现在应是差不多了,于是又对下人吩咐道:“快药器取来!”
几名小丫环手脚利落地将正熬着的药器端回了寝室,药香很快弥漫了整间屋子。
云相与夫人相视一笑,这回真的像了。
“对了老爷,重病的人不是要在头上缠上头箍吗?”云夫人忽然想到。
“对,小竹,快将夫人最喜欢的那条云锦头箍取出来给夫人系上。”云相吩咐着。
“是。”小竹乖巧应了,很快取出来给云夫人系好。
“好。这下准备妥当了。夫人你躺好,我去前厅等着,优儿一到我便带她来见你。”云相喜不自胜地嘱咐完夫人便急不可耐地往前厅去了。
云夫人努力地收起笑意,往被子缩了缩身子,闭眼做出痛苦状,并不时地“哎哟”两声。娘,你不要有事!娘,你一定要等我!云小优心里默念着,紧皱的眉心一直没有舒展,她将背在身后的大口袋抓紧了一下,蹭的一下便跳上了云府后院的围墙,据她所知,这是距离她娘的卧室直线距离最近的一条路。
此时,云府多数人都在前厅里等待着云家唯一的小姐——云小优的现身。府中人都知道她是云相和夫人的最爱,她在老爷夫人心中的位置那是比几位少爷加起来都要高。所以,但凡没有紧要工作的人都去了前厅陪着老爷等候着这位大小姐的现身。
可是,所有人从朝阳初升等到日头正中都没有等到这位神秘的小姐。
于是乎,云相急得团团转。
而卧室中,云夫人也因为一直闭着眼,等着等着便睡着了。
云小优进入云府如入无人之境,风一般地飘到了云夫人的卧室门前。
刚进室内,一股浓浓的苦涩的药味便扑面而来。那一瞬间,云小优的眼眶便湿润了,胸口仿佛被大石狠狠地撞击了一下。再想想师父告知她娘生病之事时的态度……那一瞬间,她终于感到了死亡的恐惧,就是当日与上官熔的手下激战,她赤手空拳地以一敌二都没有这般地恐惧过。
娘,你在哪?
她跌跌撞撞地模到了云夫人床边,第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云夫人头上缠绕的白色的带子。
白的,白的?白的!难道娘她……
心里骤然一阵刺痛,云小优的眼泪便如断线的珠子般扑簌簌滚落,大滴大滴的泪珠滴落脚边。
背后的口袋狠狠砸落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而云小优的心里更是阵阵的钝痛,她扑通跪倒在地,趴在地上哭喊着:
“娘,娘……你这是怎么了?你不能死啊,我都还没有见你最后一面你怎么能死呢?娘你醒醒啊……你怎么就死了……”
云相得到丫环们的消息便匆匆赶到后堂卧房之中,未进门就听到云小优肝肠寸断、撕心裂肺的哭喊,他一怔顿信了脚步,之后便急急两步跨进屋内,刚绕过屏风便便到一身男装,跪在床边哭得好不伤心的云小优。她头垂得很低,瘦小的肩膀随着哭泣微微抖动着。
云相再也听不下去了,眉心倏地蹙起,大喝一声:“云小优!”他抬手指着她微怒道,“你这个不孝女,你在哭什么?”
这一声大喝不仅吓住了云小优,就连睡梦中正与宝贝女儿团聚的云夫人也被惊了一下,慢慢从美梦中转醒。
云小优慢慢从地上起来,转过哭得有如梨花带雨的小脸,眼睛已红肿得像个桃子。泪眼朦胧的她看到云相之后又“哇”得一声哭了出来:“娘死了,娘怎么就死了?……”“呸呸呸!”云相怒意更盛,“说什么鬼话,你娘活得好好的,你居然敢咒她死……你,你这个不孝女!”云相指着她的鼻子数落完,便气呼呼地坐到了云夫人床前。
“你说我娘没有死!”云小优瞪大了红肿的眼睛,拿袖子胡乱地抹了抹腮边的泪,走到云相身边,指着云夫人头上缠着的白色丝带疑道:“娘没死为什么要给她系白布,不是人死了才披麻带孝吗?”
“你!”云相怒火又起,抬手又指着她的鼻子,话未出口却又语结了,这样什么都不懂的女儿如何能给她说明白?
强自压下怒火,他是始终要让她明白的,此时在家中闹笑话还可中,以后若是出了嫁在夫家丢了脸那可就是真正的丢人现眼了。
“你娘系的那不是什么白布,那是云锦,没看到上面还有刺绣吗?”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无奈语气。
“刺绣?不是让被子一遮没有看到吗?”云小优讪讪,声音较平时低了不少。
“再说,人死了也不是死人自己披麻戴孝,而是亲人给他披麻戴孝!”这个女儿居然连这点常识都不懂,传出去还不把他云相一世的英名给毁了。
“噢!”云小优恍然大悟,小眼珠骨碌一转道,“就是说如果有一天爹死了,爹自己不用披麻戴孝,我和娘娘还有哥哥嫂嫂们都要给爹披麻戴孝了。”看吧看吧,她可是学得很快的,甚至还会举一反三呢。
“对啊。”云相点头应着,可是这话听着怎么会这样拐扭?
躺在床上的云夫人听到父女俩的对话终是没有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云小优狐疑地看了看她爹,最后把视线锁定在了那条被子上。
云小优好似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欢笑道:“快看呀,娘醒了!”
被子下探出一张笑得极是虚弱却分外灿烂的脸:“优儿回来了。”
云相对夫人的表演极为满意,却正想该怎么给她这活宝女儿解释夫人刚刚的那一声笑,却听云小优道:“娘一定是听到我的声音太激动了,病都要好了一大半了吧!”看吧,某人就是格外的自我感觉到良好。
“娘得的是什么病啊?也不知道我给她带的药有没有用。我可是把我师父从蝶谷带来的药全部都扛回来了呢!”看到她娘没什么大事,云小优终于放下心来,小手丝毫不费力地从地上拎起她扛回来的大口袋,献宝似地递到云相面前。
全部扛回来了,全部扛回来了,这几个字反复在云相脑海里转着,他仿佛能看到某师父正对着空空的药房一边抹着鼻涕一边抹着眼泪……没人比他更清楚林有道对药材的重视,可是他的宝贝女儿居然为了她娘亲的一场小“病”掏空了他随身的药材……
算了,反正已经拿了,也没有再还回去的道理。云相窃喜,优儿拿到的药说不定就连皇宫里都不见得有呢。
见自己的宝贝女儿拿得毫不费力,云相便伸了双臂去接,哪知还未接稳,他便已经不能承受那口袋的重量。
“爹,你怎么连这点东西都拿不住!”云小优好眼急手快地将口袋接住,不忘给他老爹一记嫌弃的白眼,“从明天起你就跟我一起练功吧。”
跟她一起练功?云相浑身一颤,他这宝贝女儿该不是真的急着给他披麻戴孝了吧。转身偷偷擦了把汗……
云相就是云相,有着瞬间转移话题的能力,他从头到脚地打量着云小优,不满道:“你娘还病着,不要在这里打扰她休息了。赶紧回房把你这身衣服换下来,不男不女的成何体统?”
云小优撇嘴:“这衣服有什么不好?”她转头盯着身边的丫头小菊,走过去扯着她的裙摆嫌弃道,“穿裙子有什么好,你看小菊,她能踢腿吗,能下腰吗,能倒立吗?”
小菊脸一红,头低垂着吞吐道:“小姐,奴婢们平时不用踢腿、倒立的。”
“你们不用,可是我用啊!”云小优扬着小脸,不以为然。
云相受不了的瞪眼:“够了。小竹小菊,马上带小姐回房去换女装,衣裙头饰一样都不可缺,换好后带小姐到客厅,否则重罚你们。”
“是!”小竹小菊乖巧应道,老爷的要求本就理所应当。
“爹,我不要穿裙子!你喜欢你去穿!”云小优也瞪着眼大声抗议。
小竹小菊低垂着头却是同时忍不住掩嘴窃笑。
“小竹小菊!还不快去,想要受罚吗?”云相眼中的怒意证明他马上就要真的生气了。
小竹小菊一人扯起云小优一只手臂央求道:“小姐,可怜可怜我们吧,咱们去吧衣服换了吧,又不会让您少块肉。可是如果您不换,我们可能就会多很多肉了(被打肿)……”说着便拖着她走进了她的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