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老夫人冷冷地看了眼呆滞的乔姚氏,怕她待会儿在这儿闹起来,一来怕影响大孙女静养,二来怕她一时胡乱说话,传出去可是要害了一大家子人,遂朝二夫人乔朱氏吩咐了几句,让她把乔姚氏拉下去开导几句。
二夫人乔朱氏忙应声,上前使劲一把拉起僵直跪在那儿的乔姚氏,“走,弟妹,二嫂与你说道说道。”
乔姚氏被这么一拉,方才回过神来,眼里含泪地看向乔老夫人想要为女儿再说几句好话,只是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被二夫人硬拽着走了。
乔老夫人转身慈爱地叮嘱了大孙女几句,要她安心养病,身体好了比什么都强,看到大孙女乖巧地应下了,方才心满意足地由侍女润珠扶着起身离去,被大夫人与四夫人一道恭敬地送上了车。
四夫人乔李氏看到婆母的骡车走远,不想在大房这是非地多待,客气地与大嫂说了告辞的话,早早就携了两个女儿回去,其余的人见状也赶紧告辞,一个个有条不紊地坐车离开。
看到曲终人散,乔蓁起身扶起昏倒在地的乔芽,准备带她回去。尽管与这妹妹一向不和,但现在不管是做做样子还是出自内心,她也不能不管不顾地独自离开,暗暗自嘲一笑,果然在这古代大宅门里,姐妹就是相爱相杀的一对。
软绵绵的乔芽顺势靠在乔蓁并不结实的身板上,乔蓁刚站起来准备向乔蕊告辞。
大夫人恰好掀起帘子转身进来,笑道:“蓁姐儿,你先留下一会儿。”
乔蓁微微一愣,心里暗暗有着警惕,为难地看了眼乔芽,“八妹妹她……”
乔蕊也抬眼看她,喝过药的她明显精神头很好,“七妹妹不用心急,我让知秋送她去祖母的院里,回头你再给她收拾些衣物送去即可,祖母还在气头上,她迟些去更好些。”看到乔蓁似还有疑虑,又笑了笑,“我们姐妹俩好久没说说体己话了,莫非七妹妹连陪陪我都不愿?”
话说到这份上,容不得乔蓁再拒绝,惟有将乔芽交给上前的知秋。
乔芽半昏半醒地强行被人送走。
乔蓁忐忑不安地处在乔蕊这间装潢得颇雅致的房间,忤在原地,跪了有些时辰,膝盖处一阵发麻,目光没有乱蹿,只定在乔蕊那张檀香木镶玉的架子床头旁边多宝柜上的白玉花瓶上,瓶上正插着一大把鲜艳欲滴的蔷薇花,这是屋子里颜色最浓的装饰。
乔蕊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笑得一脸满足地道:“这白玉花瓶是世子爷给我送来的,说是用来插我最爱的蔷薇花最是漂亮,妹妹觉得如何?”
一双大眼睛扑扇扑扇地紧紧盯着她,乔蓁的嘴角扯了扯,不知道这大姑娘说这些话有何用意?在她面前秀恩爱?老天,她全身起了鸡皮疙瘩,嘴上却得道:“果然美极了,姐夫的眼光很好,况且这是姐夫疼爱大姐姐的表现。”脸上是一抹老实本分的憨傻笑容。
乔蕊满是病色苍白的脸瞬间就羞红了,一副正没浸在幸福快乐中的小儿女情态,与她往日刻意装出来的大度娴雅的笑容差异很大,可见她这笑是发自内心喜悦的。
“妹妹可是羡慕?”乔蕊状似不经意地一问。
乔蓁心中的警铃大响,“妹妹哪有资格羡慕?大姐姐别拿妹妹来打趣,不然妹妹得害羞得找个洞钻进去藏起来。”忙摆手表明立场。
大夫人乔陈氏笑着上前一把抓住乔蓁摆动的手,朝女儿嗔道:“你呀,又拿蓁姐儿来开玩笑,欺负蓁姐儿老实本分吗?若是这样,为娘第一个就饶不了你。”
“还是大伯母待我好。”乔蓁急忙附和了一句。
“好好好,左右不过是一句玩笑话,你们都来讨伐我。”乔蕊佯装求饶,随后又道,“我只是想与七妹妹亲近亲近,以前看她也喜欢蔷薇花,所以想着待会儿让人到园子里给妹妹摘上一把带回去。”
“哪需要你来操这心?园子里的花儿开得正艳,蓁姐儿若想要,自个儿到园子里去摘不更好?”大夫人乔陈氏拆女儿的台,回头慈爱地看向乔蓁,“今儿个早上的花开得好,蓁姐儿看上哪种颜色的?”
好一个温和慈爱的大伯母,好一个与妹妹玩闹的大姐姐,她们这是在拐着弯来套她的话,乔蓁全身瞬间如坠冰窖。
说到底仍是在查早上告密一事,很明显知夏把她供出来了,而这对母女心中存疑,所以才没闹开来。
乔蓁微缩了缩肩头,一脸老实懊恼地道:“今儿个早上维哥儿的身子也不太好,侄女儿还没时间到园子里赏花呢,大伯母,今早的花儿真开的好吗?”似天真无邪地拉着大夫人乔陈氏的手追问,“侄女看大姐姐这儿插着花,果然人都精神了许多,兴许回头给维哥儿屋里也插上一把,这病就能好了泰半。”叹了一口气,“早上那会儿给维哥儿煎药,一时没与母亲说,累得她好找,若维哥儿的病好了,我心足矣。”
她在这府里一向没有什么存在感,所以她的行踪也没什么人会注意,有乔维那儿的下人帮着搭口,这谎也就圆了过去。
大夫人与乔蕊都怔了怔,随即,大夫人轻咳一声,朝女儿的方向瞥了一眼,她就说是知夏当时为了取信她们把乔蓁硬扯上的,哪能是乔蓁告的密,一看这丫头就是个老实近懦弱的人,哪有这本事在背后掀风浪?说出去都没人信。
乔蕊这会儿也知自己多心了,乔蓁所说的与她私下里暗查的也能对得上,谅她也不敢在自己背后使计,这知夏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让她去给年彻引路,引丢了不说,还胡乱攀咬府里的主子,哪怕发现了乔芽暗中行的事,这丫头也是留不得。
想定心事后,她又笑了出来,“回头我让顺德家的给七妹妹送一把蔷薇花去,对了,维哥儿的身体如何了?缺什么药与大姐姐说,我这儿别的不多,药还是不少的。”顺道扮演好姐姐的样子。
听到乔蕊开口送药,哪有放过这机会的?乔蓁忙道谢。
不拿白不拿,况且又是白送的,乔蕊素日里可没这么大方,乔蓁遂报了一串药名,什么人参、红参、党参、冬虫夏草、雪莲、当归等等补中益气的药材,乔维的病可是从娘胎里带来的,所以药方里有几味主药一直都比较耗钱。
乔蕊听得头都大了,乔蓁这是要把她这儿的名贵中药材都搬走吗?嘴角上的笑容越发勉强,包括大夫人的眉间都微皱了皱。维持这府里的开支一向不容易,府里又是外强中干,老夫人那儿有点银子,可那是她老人家留着的棺材本,早就严令谁都不许动,这家越发难当,女儿这人情做大了,大夫人暗暗摇了摇头。
乔蓁看到这大姐姐越发勉强的样子,那副准备搬空她药库的举动惟有做罢,装出怯生生又不好意思的笑容来,“是不是七妹妹要得多了些?大姐姐若是不方便,当妹妹没说……”
乔蕊在帕子下的嘴角抽了抽,说出口的话还能如何收回来?听到乔蓁的话,抽开帕子强笑道:“怎么会?娘,你说是吧?”
大夫人抿了抿嘴,道:“当然。”
乔蓁一副天真小女儿般拍起掌来,接着连连道谢,早上还为维哥儿的药钱发愁,这大姑娘真是急时雨啊。
恰在这时,管家娘子急匆匆地进来禀报,说是永定候府的候夫人听闻大姑娘又犯病了,特遣人来看望。
大夫人一听,立时一脸喜意,一时顾不上一旁的乔蓁,忙吩咐人给女儿装扮一番,女儿能得永定候夫人的青眼,那可是祖坟冒青烟了。
乔蓁想要的药材还没得手,哪舍得就此离开?
乔蕊看了她一眼,“妹妹先回去,回头我再让知冬送过去……”
“反正我又没什么事,怎好麻烦知冬姐姐多跑一趟?”乔蓁可是对乔蕊的底细知之甚详,哪能给她机会送劣质品过来,一副善解人意道:“我顺路带回去就行了。”
乔蕊皱了皱柳眉,这乔蓁怎么半点也不识趣,没看到她这儿正忙着吗?
大夫人乔陈氏知道轻重缓急,挥了挥手,“既然如此,知冬,你领蓁姐儿过去取药材吧。”
一旁站着的福脸丫环忙应“是”,转头朝乔蓁道,“七姑娘请随奴婢来。”
乔蓁给大夫人及乔蕊行了行礼,这才急忙跟上知冬的步伐。
正忙着的母女俩没空再搭理她,而她也乐得去拿药,雪中送炭啊,这大姑娘果然还是好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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