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万物之始也,草木抽枝,枯树发芽,兽新乳,人新种,此时神州各处,无论是塞北还是江南,百姓们都开始翻土松地,将一年的希望播撒于田间,待到秋日,先不说这一年的收成会被官家征去几成,光是看着家中那一屋张口等饭的老小,壮实的农夫们也会更加卖力,将汗水尽情地挥洒在三尺黄土之上。(凤舞文学网)冰@火!中文
年景虽是不济,好歹还饿不死人,这就是神州大部分地区的情况。
一片广阔的田野间,田里的新种还未抽芽,只能看到翻松过的泥土和田埂上新冒出的杂草,在纵横交错的小陌上,一个少女迈着轻快步伐,正快速而又不失礼法地走着。
少女身材娇小,约莫十八/九岁,一身紫色衣裙,不见艳丽,只显清新,走近看,少女那容貌却是绝美的,青丝如黛,挽作迎春髻,小脸恰似莲萼,双眸似水,黛眉如柳,小嘴殷红一点,清纯无比。
此时少女正半闭着眼,小巧的琼鼻不停在空中嗅着,脚下轻快的步子似跟着鼻子走,而那白皙如玉的小琼鼻,似在跟着某种气味走。
女子边走边嗅,尽量不去踩刚翻新过的土地,就这样半闭着双的步伐,向着她心中那气味的源头走去。
不知相隔多远,在青绿的田埂上,亦有一个人影在走着,不同女子的轻快而又不失礼法的步伐,这个人影步伐踉跄,右手抚胸,一滴滴艳红不住地滴在脚下的青草上,时不时还要停下来喘息一会儿。
胸中伤痛似火烧,全身真元涓滴不剩,双腿飘若鸿羽,脑袋却重若千钧,走在田间,落尘一度以为下一刻自己便会倒下去,但是他不能倒,他怕自己这一倒,便再也没有醒过来的机会。
前方有一颗大树,落尘身形踉跄,几乎是一步三晃地走到大树前,左手扶树,右手抚胸,“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淤血吐出后,胸中滞郁终于舒畅了几分。
背靠大树缓缓坐下,落尘从玄心扳指中取出一颗鸽蛋大小的金黄色药丸,捏碎外面的金衣,露出里面指蛋大小的碧绿色丹药,仰头服下丹药后,这才闭目凝神,双手掐诀,开始疗伤。
其实,比起身上的伤痛,心中的挫败,才是他郁结的原因。
此刻他已知道那玄真门之清莹就是谪仙,但,无论是他师父上阳真人还是三清正宗其余八脉真人,都说他是转世隐星,而无论是天下众口还是典籍记载,皆言转世隐星之天资福缘要好过谪仙,可是,为何自己总是不如清莹?
是自己不够勤勉么?可是自打自己入三清正宗以来,无时无刻不在勤勉自励,九脉真人同时授业,这课业是多么的浩繁?有多少次他都是抱着必死决心,一头闯入诸位真人所布置的任务中,或练习道法直至真元枯竭,或皓首穷经直至头晕眼花,且前五年山中学艺,他一晚上的觉都没有睡过,每晚都是在打坐中度过,就算他因王素素受伤那几个月,也在本能的驱使下梦中凝练神识。
五年破七境,面对师父和诸位真人的夸奖,面对同门天骄或羡慕或嫉妒的眼光,他不但坦之然之,且心中还有隐隐的傲然,因为在修为进境远超同辈的背后,有他远超他们的努力,可是,玄真门一行,却将他心中那隐隐的傲然击得粉碎!
清莹,一个突然杀出来的谪仙,以前从未在天下众修面前出现过,与他第一次见面便杀气冲天,较技场上,他在清莹剑下几乎连还手之力都没有,那时的清莹年纪轻轻,修为平平,但已可初步与大道合为一体,其所划出的每一剑,都玄奥得难以参透。
而那时,他惨败!
他心中不甘,且不知为何,他一见到清莹,心中就会升起一股抑制不住的杀气,亦如清莹对他一般,两人一见面,便是不死不休的结局,可是,为何会如此?宿敌么?他不知道,而清莹,亦不知道。
为了胸中那股难以压制的挫败和杀气,在回宗的当晚,他便负棍提剑,只身闯入北境历练,而这一闯,便是三年染血生涯,生与死在那段岁月里不过是出手快慢一分的事,全身衣衫上的鲜/血干了又染,染了又干,拼命磨砺道法,不惜借用朱果提升修为,这一切,都是为了下一次再见到清莹之时将其斩于剑下。
可是,三年后相见相杀,他又是惨败!
若不是最后那一瞬自己又进入了那种浑浑噩噩的状态,自己难免不会被清莹斩于剑下,可是,那种浑噩状态他自己都说不清为何,又怎能保证每一次都福星高照鸿运当头进入那种状态呢?
此时,他倒是有点儿明白王素素的心情了,王素素与他之间,一如他与清莹之间那般。
而三年时光,清莹之修为已经相当于上清境了,可自己还在太清境第九层徘徊,太清境与上清境,本来就是天壤之别,更何况对方还是清莹?!
而又为何他都这般努力了还是比不上清莹?!胸中不甘如烈火熊熊燃烧,正在疗伤中的落尘忽然身形一颤,胸中一闷,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心神一凛,落尘知道自己胸中郁结过甚,即将走火入魔,连忙平心静气,抱守灵台清明,将诸多杂念抛诸脑外,开始一心一意的疗伤。
紫清真人所赐的保命灵丹果然应验,随着丹药药效发挥,一团团青色的灵气不断在自己的经脉和内府之中游走,滋润,一个时辰后,落尘苍白的面色终于有了一丝红润,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收了法诀,站起身来。
此时落尘伤势已好了六七成,剩下的,需要静养才能痊愈,心中的挫败和不甘已被他压制在心底,不到不打败清莹的那一刻,他绝不轻易揭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落尘回望了一眼来时的方向,心中一决,向着小镇走去。
从小镇出来到此时不过两三个时辰而已,而落尘却感觉恍若隔世,不过他还是没有忘记他还欠馒头铺老板的钱,还得给他和一天的面。
人无信而不立,在条件能允许的情况下,他不想失信于人。
此时已是午后,小镇上的行人还是熙熙攘攘,此时落尘已换去血衣,穿上一套一模一样的洁白衣衫,走在热闹的人群中,落尘脑中突然一片恍然,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油然而生,不过随即便又摇了摇头,向着馒头铺走去。
案板前,又白又胖的老板还在和面,脸上汗水密布,却无暇擦上一擦,一百个馒头,可够他忙活一下午的了。
落尘走上前去,抱歉一笑,道:“老板,不用和那么多面了,那人不会再来买馒头了。”
老板抬起头,看见落尘后微愣了一瞬,而后将手中的面团摔在案板上,双手叉腰,扯着嗓子吼道:
“你们俩是不是存心想玩儿老子?!你和那兔崽子不是一起的吗?为毛他又突然不要馒头了?!”
落尘陪着笑脸,好一阵解释,才让老板相信他与笛怨君不是一伙儿的,而其不要那一百个馒头,纯属意外。
半晌,老板才拍了拍沾满面粉的双手,而后在围裙上擦了擦,指着案板上的面团道:
“唉…也罢,那你今天把这些面给做成馒头,只要明天馒头够卖了,你也不用继续给我和面了,明儿个一早,你就可以走了。”
落尘点点头,谢过老板,擦净双手,挽起衣袖,又开始和面,做馒头。
虽然笛怨君不买那一百个馒头了,但老板心中也不是如何失落,依旧哼着之前那首不怎么健康的小曲儿,又到摇椅上躺下,落尘无奈苦笑一声,低头继续和面。
此时,小镇之外,一个一身紫衣的清纯少女望着不远处热闹的小镇,撅起小嘴,黛眉微皱。
少女面带犹豫,时不时在空中微嗅一下,脸上露出陶醉的神情,不过,望着那小镇中的热闹繁华,那清纯绝美的小脸上又明显闪过一丝惧色。
几番微嗅几番挣扎,少女面上终于闪过一丝决绝,银牙一咬,向小镇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