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月楼前,宽阔光滑的街道两边彩灯如昼,香车宝马来回穿梭,略一仰头,便能见到翘首凭立在楼阁栏杆上,手持彩绢招呼来往商客的红粉佳丽们。(凤舞文学网)此地虽是胭脂柳巷,但邀月楼门前的雕花牌坊却只显清丽典雅,毫无脂粉之气,只从这一处,便可知邀月楼并非一般的风月场所。
站在邀月楼外,正当落尘四人欲进入之时,一个中年道人叫住了落尘,落尘抬头望去,只见那道人身着一身灰布道袍,前襟袖角处绣着几个黑白分明的八卦图,头上挽了个简洁的道髻,道髻之下,是一张略带风霜的蜡黄脸,一撮小山羊胡挂在下巴处,硬生生地将道人原本还算忠厚的脸衬出几分精明之意来,在中年道人手中,还拿着一个白布幡子,上书“平生只算七分卦,三分天道是无常”几个大字。
那道人见落尘驻足,连忙上前,脸上堆满笑意,继续道:“小哥,在下观你不光印堂发黑,天灵之上更有一股晦气上冲,贫道点玄机,江湖之上小有薄名,信誉绝佳,一卦只需十两,保证能消灾解难,无往不利!”
这次道人话一出口,不光是落尘,就连花殊灵都忍不住“噗”地一声笑出声来,剑上卿和李白更是一脸古怪地望着这位自称点玄机的道人。
落尘也是哭笑不得,他乃三清正宗九脉真人共同授业,正阳真人之紫微斗数他是得尽了真传的,就连其师父上阳真人之河图洛书他亦是有所涉略,求签问卜只是小道而已,观天地、测气运对他来说亦不是什么难事,算卦,难道还需假旁人之手么?
且,这位名为点玄机的道人名字霸气,布幡上那句诗更说的上是口气狂妄,但本身却是连一丝修为也无,而自己天机被人已不知名手段蒙蔽,命数难测,要知,就连修为如正阳真人者,拼却命元大损之下也只为自己算出了半卦而已。这点玄机一看便知是江湖骗子,要是真能算出自己命数来,那才是滑了天下之大稽。
不过,落尘初出茅庐,见识微浅,亦想见识见识江湖术士是怎样骗钱的,于是微微一笑,走上前去,拱拱手道:
“道长,据在下所知,天道难测,常人能测出一二分天机便已属神鬼手段,道长所谓的‘平生只算七分卦,三分天道是无常’,会不会有点儿太狂妄了?不知道长用的是那种卦法,紫微斗数?先天八卦?还是梅花易数?”
确实,修道之人测算天机,能窥一斑已属幸事,而能算七分天道的,恐怕就是大罗金仙下界也办不到,何况一个江湖术士?是以落尘这一番话明里暗里皆有些许嘲讽之意,不过,点玄机却是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捋了捋小山羊胡道:
“小哥此言差异,只能算出一二分天机者,实乃庸道也,如贫道这般游戏尘世间的神龙,算卦七分乃是自谦,且,紫微斗数如何?先天八卦、梅花易数又如何?依贫道看,就连河图洛书都少有可取之处,贫道所用之卦法,乃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骨算偷天’之术,上能窥天八百载,下入幽冥丈三千,如何?小哥你要来一发么?”
望着点玄机那一副神棍样子,落尘实在是无语之极,也明白了其只是会胡吹大气的江湖骗子而已,实在是不值得多费口舌,拱拱手道:“咳咳…道长,在下如今还有要事在身,算卦之事,如若下次你我还有缘相见的话,在下自会照顾道长生意的,但今晚就只有抱歉了。”
说完便对在一旁观看的剑上卿等人使了个眼色,四人连忙进入邀月楼内,那点玄机还犹自不甘地喊着:“哎!小哥,十两,只要十两啊!消灾解难,趋吉避凶只要十两,你别走啊…”
见落尘几人不理,点玄机一甩袖袍,无奈叹了口气,一边转身还一边嘀咕道:“哼,一群穷鬼,看着衣着光鲜,有钱进邀月楼,连十两银子都舍不得,呸呸,真特么晦气!”
一进邀月楼,如昼的花灯瞬间让落尘有些不适应,穿过一片张灯结彩的精致小院,李白带着三人来到一处大厅之内,还未进门,便见一鸨儿挥着丝绢儿迎了上来,满脸堆笑,热情地拉着李白的袖角道:
“哎哟李白大官人,您怕是有两三月没来我邀月楼了吧?姑娘们可想得紧呐!这三位是您的朋友?哈哈…在我邀月楼会友,官人可是有眼光,不知官人今儿个是要摘星殿还是弄月阁啊?”
望着满脸脂粉,花韵残存的老鸨,落尘与剑上卿面色都不怎么自然,而后知后觉的花殊灵在看到老鸨后终于知道了这是什么地方,当下小脸通红,更加紧张,紧紧地拉着落尘的衣角,低着头不敢往四下望。
李白对这种场合倒是得心应手,向着老鸨温文一礼,笑着道:“今日在下带几位朋友来会会诸路文客,就弄月阁吧。”
一听李白要的是弄月阁,老鸨脸上一喜,满怀期待地道:“那请恕奴个多嘴问一句,您是千金直付呢还是以诗相抵?”
李白微微一笑,道:“今日诗兴当然是得留待好友。”说完便从衣袖内掏出一叠银票,数也不数地就递给了老鸨,而老鸨见着李白手中一叠银票,面上罕见地没有露出喜色,而是有怨地接过,深情地望着李白道:“官人可是好久都未曾为邀月楼赋诗了,如果今日官人肯赋诗一首,奴个管官人邀月楼一月出入可好?”
李白哈哈一笑,指着老鸨道:“你可真会拍马屁。”说着便不理会老鸨,径直带着落尘三人上了楼。
李白与老鸨对话,直把落尘与剑上卿听得心惊不已,落尘悄悄拉住李白,小声道:
“太白兄,难道你一诗可抵千金?!”
李白面色闪过一抹谦虚之色,道:“咳咳…些许微名,不足道,不足道,哈哈…”
说罢便拉着落尘直往上走,不过落尘听李白话中之意,显然是有些得意,他与剑上卿只知道李白交游广阔,诗剑双绝,在文人骚客中颇有名气,但未曾想到居然达到了一诗千金这种程度,当下两人对李白又刮目相看了,看来,在浊世红尘之中,看得非只是修为高低而已。
没走两步,剑上卿又拉住了李白衣角,小声道:“这…太白兄,咱们这是…这是在嫖?”
“哈哈…”李白大笑一声,道:“剑兄过滤了,谁说上青楼一定是要嫖了?不用担心,详情一会儿便知。”
不过,剑上卿倒不像落尘那般好打发,面色一正,拉住李白衣角不放,道:“太白兄,风流自是佳话,下流便非在下本性了,如果太白兄不说明来此地到底怎么个出名法,那在下也只有回去了。”
“咳咳…”李白微咳一声,道:“剑兄,既然剑兄不放心在下,那在下不妨对大家直言吧,邀月楼时风月之地不假,但此地每逢月半便会举行一次诗友会,届时各路才子皆会现身,除了一展才华外,还能一亲佳人芳泽,如今咱们适逢其会,不为佳人,但为名气,三位放心,以三位之才,今晚过后,只消明早,定会有人急着跑来送咱们‘门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