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给个抱抱 第十五章 书生落泊

作者 : 胎记

()凤辣子是个聪明人,再闹也不能闹到知府那里,再闹也不能把儿子的工作闹没了。(凤舞文学网)寻找最快更新网站,请百度搜索151+看书网

老太婆心生一计,家里有薄田几亩,把媳妇劝到乡下去种田,不怕她反天。

焦尾桐见娘不闹了,也就天天到府里忙事了。那个忙呵,应酬特别多,经常一天几场,喝醉了扶墙是常有的事。一个知府大人的贴身秘书,要多少人巴着搭上关系啊。

老太婆与这个没有得到她亲许的媳妇于是就干上了。兰芝本来是个烈性子,可是在凤辣子面前,无计可施。一个年轻女人在老年女人面前都是收敛的。万一老太婆抹脖子上吊,社会舆论一边倒都奔她而来啊。这是一个和谐的尊老的社会,谁都这么说。

于是,兰芝留了一张纸条,把茶叶公司交给得力的人经营,跟着婆婆到了焦尾桐的老家,兰芝天不亮就织布,晚上就着月光也要织布,织不完的布。变态的寡妇凤辣子的人生突然就十分有意思起来了,她看到新媳妇汪汪的泪眼就心花怒放,她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媳妇的痛苦之上,邻居经常能听到她粗犷悠长的笑声。

有一天,兰芝实在是太累了,她想婆婆这么大年纪的人应该睡着了吧,她一个人走到小河边,杨柳依依好像很同情她,小河里水流无声好像在听她诉说。突然背后一声断喝,谁让你歇着了,啊,给我织布,你看看隔壁的阿娇她一天能织三匹布,你才织了多少?

兰芝欲哭无泪,继续回家织布。焦尾桐在机关里做事,一封信也不写回来,难道他忘掉我们兰芝了吗?

那一天凤辣子到邻居家参加生日宴去了,兰芝老是听婆婆说起隔壁的阿娇如何听话,如何的可人疼,是个漂亮mm,一天断三匹布她是如何做到的呢?兰芝愿意跟她学习,就上门拜访。

东面隔壁是个大户人家,儿孙满堂,人家的老太婆慈眉善目,问寒问暖,兰芝说能不能与她探讨一下织布技艺,老太说,她家没人织布,这活太累人了,而且在这方圆百里,早已机械织布了,土粗布谁穿谁知道丢人。

兰芝于是客气地告辞,来到了西面隔壁人家,问有没有叫阿娇的?

隔壁只住了一个孤独老人,老人说,有啊有啊有个叫阿娇的。老人家喊娇啊,娇啊,阿娇。一条矮脚黄狗狗摇着尾巴飞奔出来,自来熟地绕着兰芝的腿转圈,喜欢得不行。老人说,它9岁了,是条老狗,天天躺家里,你也喜欢我们家阿娇?

老人家想抱起阿娇,可是没有那么多力气抱。狗狗往上跳,攀住兰芝的腿。可是太老了,跳不高。

兰芝溜回了家,恨得牙都痒痒,这个老妇太不厚道了,念她是心爱男人的妈才忌惮她,她还把我的客气当回事了。我要离开你,让你一个人寂寞死,让堆满屋子的布匹压死你个老母。都新社会了,你当我一味地逆来顺受,到死都不反抗啊。兰芝对这个姓焦的夫也失望了,两地分居一点也不好玩,他哪里是找老婆,分明找了个佣人给他娘啊。到夜里一个人睡在黑乎乎的破房子里,快成古董了。必须逃走,在这里只有一天天烂下去,老太婆一天天好起来。

兰芝迅速地写了一封信,托一个货郎带出去。信封上写着:方采芹收。

兰芝暗中祈祷:采采啊采采啊,快快来救姐。来迟了,姐姐我只有赴水淹死了。

盼星星盼月亮,不知道那个得了兰芝一只金镯的货郎有没有把信带到。山高路远,如果信送不到,兰芝一定也要出逃。可是,那样的话,焦尾桐就闹大笑话了。

那天晚上,兰芝在机子上织着布,心里却很不安,她的眼皮跳个不停,左眼眺,从早跳到晚,没完没了。她知道无论吉凶,今天一定有事情要发生。

快到子夜了,兰芝听得有细微的敲门声,她从门缝里一看,是采采。迅速地开了门,两个患难姐妹紧紧地抱在了一起。互相模模脸,这个说好好儿的脸怎么尖了,一个说好好儿的怎么尖脸变成圆溜溜的了?

采采放开兰芝说,快,找来你的旧鞋袜衣服,我们做出你投河的假象来,等到天亮凤辣子一会找你,看到河边的鞋袜衣服,她就昏特了。

兰芝想想,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两个人乱忙了一气,天快敲更时,两个人朝着北斗星的方向撒丫子狂奔,仿佛前方有大堆的金银财宝,没了命地跑。风雨兼程啊。兰芝不想回到焦尾桐身边,就往家乡方向赶。想想,家乡的荷花一定开遍湖面了吧。凭她自食其力,到哪里都不会饿死。姓焦的,对不住了,回头你找个小媳妇孝顺你老母吧,让她被你老母整死你才知道我兰芝的苦,不会怪我。

话分两边说,凤辣子一早醒来,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这身板硬朗啊。老太婆开口就说我的洗脸水呢?没有人应。只能屈尊自己打水,可是一看冷锅冷灶,她的肺都要气炸了,这个不要脸的媳妇真的是反了天了,不服侍老娘,吃我的喝我的,做这点事难道就要死啊。

这时大门外有人高喊,不得了,有人投河了。这一喊,声音奇大,人们陆续赶过来。偏偏老人家记性不错,说,是凤辣子家的媳妇儿,昨天我还看到她穿着这身衣服,粉红的衣服紫色的裙子。

凤辣子非常气愤说,你见着是我媳妇了吗,你亲眼见到我家媳妇投河啦?

老人家信誓旦旦地说,就刚才啊,她从树枝上往下一跳。她把衣服往这里一放,我喊都没喊得住啊。是你把媳妇逼死的啊,你是个巫婆啊。

众人都指责凤辣子,有人还指责她当年打死了自己的婆婆,给自己的公公吃猪食的事。

早有庄上的好事者报了官。

这一闹,凤辣子臭名昭著。

书生柳咏因为考试失利,大受挫折,但还得过下去,重振精神,一路南下。想到那个给予了自己父爱般的陶一明,他模模胸口,还有一团温热。在路上九九八十一难,多少次活下去的信心都没有。老大不小了,一没功名二没妻室三没目标,哪一晚不是以泪洗脸,偏偏都如此苦情了,没有一个狐狸精前来骚扰。这天夜幕降临时,柳咏到了陶一明的宅子前。远远看到那一株葱茏的凌霄花,花开无声,柳咏差点抱着树痛哭失声。陶一明家的狗狗摇着尾巴出来,对他表示了万分的热情,这让柳咏内心的创伤得以平复,稍稍安慰了一个丧家的心。

陶一明就着天光穿上袍子,一边穿一边喃喃自语,这是谁呢,老夫今天有点偏头痛,傍晚就蜷到床上了,连晚饭也没有吃,这不饿得眼前金星直冒了。

其实门不用开,老夫子就弄了一截柴禾插在门栓上。柳咏进得门来,看到一张老男人的脸,沟壑纵横,比死人的脸好不到哪里去,顿时魂都吓掉了,他伸出纤纤玉指,在老夫子面前晃晃说,人耶鬼耶?

陶一明有气无力地说,半人半鬼。就着天光一看,这不就是那个吃了他韭菜饼五香螺蛳的那个书生吗,他那首诗怎么写的,实在太好了。盼星星盼月亮终于他又来了。

雨季刚过,屋里潮湿得全是霉味。屋后的朽木上全是圆形的蘑菇。多少日子来,陶一明只舍得看看,顶多也就摘一两个尝尝,这不终于等于他了。叫什么来着,柳咏,是那个从南海边来的白面书生会写词女人缘特好的那个。

陶一明本来想张开怀抱迎接柳咏,哪知双手往外一抱,差点眩晕跌倒。于是他坐到一张缺腿的条凳上说,快生火咱爷俩水煮蘑菇吃。

陶一明没有豪宅,但前后左右想圈多大就多大的院子,地全撂荒了,他说起来一早就去田里锄草了,可是草长得比庄稼高。

再说陶一明家后面有个杂树林子,里面长满了蘑菇。从前陶县令的时候,唯恐夜深花睡去,常常拿着红烛蹲在地里看花朵,跟花朵儿说话,多么浪漫,现在是漫长白天一个老男人提篮采蘑菇。

陶一明终于想起来,他考中了没有呢。话快出口了,他猛拍自己的脑门,你个猪脑子,见过金榜题名的人如此狼狈不,一张菜色儿的脸,一付倒霉鬼的样子。但想想自己,当年考中进士多么得意啊,可是进士身份有毛用啊,还不是困在一隅。

柳咏终于有了些力气。他举头望望陶县令的房子说,还不算太差,总算在地球诺大的版图上有一个芝麻点,叫做家的地方。陶一明说明天起咱们面朝大河,劈材喂马看春暖花开,挑粪锄草看庄稼长势喜人。柳咏哪喜爱这些。与陶县令骨子里的农夫情结差了个十万八千里。他只喜欢穿干净的鞋袜一边看园子里的玫瑰唱唱歌喝喝花酒,红男绿女醉生梦死。

晚上两个人刚刚安顿,有人敲门,陶一明打开柴门一看,是个有头有脸的后生,一问叫做郑济的。陶一明两眼昏花只问稼穑事,哪知道郑济何许人也。

郑济进了门,看看家徒四壁的样子,也不客气了,自我介绍说,陶县令真的是贵人多忘事啊,家父郑尹曾经说起过你,那时你还在县令任上,有颈椎病的毛病,现在可曾好些?

陶一明一听,立刻想起那个人来,推拿工夫了得,且为人谦和。那时陶一明有心推选他做官,郑尹说志不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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