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仅剩几棵没有被削秃的桂树下,还留有一些yīn凉。(凤舞文学网)yīn凉处,苏夜雪席地而坐,守着昏迷的裴逸轩。
裴逸轩醒来时,习惯xìng地用手臂遮住眼睛。太过强烈的光线,惹得眼睛很不舒服。手臂盖在脸上才发现,他已经戴上面具了。
真气不停地乱窜,魔xìng有些失控。待他运功将魔xìng压下,也适应了光线。裴逸轩将手拿开。然而他的眼神里透出惊讶,猛地坐起:怎么回事,他的桂花树怎么都长成秃子了?
纤细的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他转头看过去,人还有些茫然:“怎么?”
“伤口又出血了,你是没感觉吗?”苏夜雪瞅瞅他背上,手臂,还有胸前的衣料上星星点点的血迹,再看看那个目光茫然的裴逸轩,有些无奈:是不是刺激太大,他傻了吧?
裴逸轩愣了愣,没有回答。又看回那些秃枝,尔后抱着脑袋安静了一阵。才睡醒时的茫然已经悄然远去,许多情绪涌来,夹杂着窒息感,让他一时有些无法承受。索xìng带着面具了,他愉快或痛苦,都不用费力去掩饰。
不知道为何,看到抱着脑袋的裴逸轩嘴角似有似无地上扬着,苏夜雪的脑袋里跳出一个画面:不戴面具的裴逸轩,皱着眉头极为痛苦的表情。
苏夜雪摇晃摇晃脑袋,不知道裴逸轩是不是傻了,但自己肯定是疯了!
裴逸轩有些口渴,扶着一棵秃枝起来,往yīn凉深处走去。
“喂,你要去哪儿?”苏夜雪也站起来,坐在地上时间太长,腿有些麻,但还是一瘸一拐地跟上去。或许是听到她的声音,苏夜雪明显感觉到,裴逸轩将脚步放慢了。
yīn凉深处,有一棵梨花树,是这个院子唯一一棵梨花树。折了一根枝条,裴逸轩蹲在梨花树下,开始刨土。
“你要干什么?”
再一次,苏夜雪的话像是掉进的万丈深渊,别说看不见波澜,连回声都没有。无奈地抿唇,她也找了根树枝,跟着一起刨土。
裴逸轩看向蹲在身边的人,笑了笑。
最后,刨出了五六坛酒。裴逸轩撕开一个酒封。从酒坛子里,飘出一股清甜的酒香,混着花香。苏夜雪伸着脑袋看过去,不由地咂咂嘴:“这是什么酒。”
“在我这儿,它叫醉东风。师父那儿……不,不是师父了……他非要叫成醉西风。”裴逸轩的语气有些奇怪,竟然有着宠溺。
不过也是,墓回头即便苍苍白发,但他不老。
“噗,咳咳……”苏夜雪正想感叹裴逸轩终于理人了,然而话都到了嘴边,她忍不住笑起来,把自己给呛到了。
裴逸轩瞅着憋红了脸的苏夜雪,抬起酒坛子。然而酒坛子被苏夜雪按住:“你一身的伤,不能喝酒。”
“小心我把你扔出去。”裴逸轩没有甩开那只手,话虽如此说,但其实他并没有很抗拒。他并不喜欢喝酒,即便是这醉东风。但是为什么喝呢?不过是因为,这是他们师徒俩一起酿制的。每年中秋埋下几坛,到了第二年中秋,他一定会赶回梨花坞,陪师父一起喝了。只是今年,仅他一人独饮佳酿。
而另一个人较上了劲儿:“不行,不准喝,不准喝,不准喝!”
这是耍无赖的招数吧?裴逸轩被逗笑了,抬起手去揉苏夜雪的脑袋。难得,他解释一句:“其实我不好这一口。不过这醉东风,我是最后一次喝了。”
苏夜雪没有躲开,由着裴逸轩把自己的头发弄得像鸡窝似的。想了想,她还是放开手。又想了想,她再唠叨一句:“你身上那么多伤……”
“正好,我喝死了,你就可以去领赏金了。”裴逸轩打断苏夜雪的话。他这副开玩笑的模样,再次让她觉得悲凉。
苏夜雪不免抬手挠挠自己的脑袋:“我是一定是头猪!才会闲着没事儿担心你!”于是她起身,不想和裴逸轩呆在一块儿。
裴逸轩伸手扯住苏夜雪的手腕,一使力便让已经迈出半步的苏夜雪失了平衡。
倒在裴逸轩怀里,她面红耳赤地推了裴逸轩几下,自己挪到一边坐着。情绪不太受控制,手上的力道也不太受控制,裴逸轩肩上又渗出血来。
“别生气,陪我喝酒。”裴逸轩又撕开一个酒封,将酒递到苏夜雪面前。
苏夜雪挪着身子,转了个方向背对着裴逸轩:“才不喝!”
不再劝说,抬起面前的酒坛,就往嘴里灌酒。其实他酒xìng很差,要说平时。这醉东风一坛下肚,他便醉了。然而现在,他只是有些晕。
呵,难道他的酒量变大了?
空酒坛放在一旁。知道苏夜雪不打算喝,他便伸手去拿。
“干什么?这是我的!”
他的手被拍了一下,还挺疼。
又一个酒封撕掉,裴逸轩抬着酒坛,撞了撞苏夜雪手里的酒坛。
再一坛下肚,面前的苏夜雪都变成两人,但他还是很清醒。
这样的清醒便尤为不快活。醉东风将他本来抛到脑后的事情,一件件牵扯出来。他的脑子胀得发疼。
看着空了的酒坛,苏夜雪晃晃自己手里的酒坛:她喝了两口,他喝了三坛。
裴逸轩再撕开酒封,苏夜雪犹豫半晌,还是闭上嘴,没有阻止。
晕得厉害,裴逸轩已经没有气力坐着了,斜倚着一棵树。从枝叶的缝隙看向天空,叹了一声:“我以为这里是家……以后不是了……”
苏夜雪本是低着头,听到声音,便抬头看着裴逸轩。她笑起来,很爷们儿地拍了拍裴逸轩的肩:“你没有家,而我回不了家,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裴逸轩也笑了起来:“以后你做了名剑门门主夫人……”
“瞎扯!”苏夜雪严词打断。
“呵呵,我没胡说。凌风真的挺好。”裴逸轩揉了揉肩膀。喝了酒,全身都不舒服。
苏夜雪又挪了挪位置,稍微挨近裴逸轩:“你相信吗?我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反正裴逸轩醉了,酒醒了他应该会把这些都忘了吧。
裴逸轩若有所思地打量苏夜雪,最后蛮认真地点点头,嘴里喷出些酒气:“信。”
“我的亲人、朋友,他们都在那个世界。”看见裴逸轩那副认真样,苏夜雪忍不住笑笑。很安心地继续说着,“也许,我是从时空裂缝来到这个世界,所以我也会从时空裂缝回去。你知道吗?我不想交朋友,不管是易凌风、你,或者掌柜和桥头婆婆,所有的人……所以我更不会喜欢谁。”
想了想,苏夜雪继续说下去:“因为我一定会离开,一定会找到回家的办法。我不想牵挂,也不希望被牵挂。我只不过是易凌风生命里的一个过客。算命先生不是说,莫问来路,无需动情。其实,我真的是来路不明。”
“这里不好吗?”
苏夜雪回想着在这个世界的生活,却笑着打趣:“哈哈,你还真信啊?那么诡异的说辞,我都不信。你脑残了吧?”
裴逸轩愣了愣,倒没有因为觉得自己被耍了而气愤,他撑着身子坐直:“我只是在想,你是不是太钟情猎影,所以找个这么奇怪的借口来拒接凌风……呃……”
苏夜雪狠狠地揍了裴逸轩一拳,毫不留情地砸在伤口上,一声痛呼打断了裴逸轩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