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满堂红林子向东,有一处溪水,名曰醉花溪。(凤舞文学网)
每年这个时候,梨花坞会出土醉东风,邺陵醉仙楼会出土桂花酿,而浮生城奈何桥会出土孟婆汤……佳酿竞香的月下,醉花溪上总是落着银薇花和翠薇花。它们应是醉了,便随着溪流漂泊,缓缓流向北方洛城。
醉花溪上,有几棵翠薇树歪得厉害,贴着溪面延伸而去。
易凌风与苏夜雪并肩同行,各自拉着马匹,悠悠向这醉花溪走来。
侧目看着身旁的人,易凌风轻轻笑起,有些自嘲又有些宠溺:她明明一身店小二的打扮,可是那蓝sè麻布料的短衫就是恰到好处。
感受到一阵目光,苏夜雪没有转过头去,努力当做没有发现什么,淡然往前走。为了掩饰尴尬的神sè,她伸出手指挠挠鼻梁。
她已经觉得脸快烧起来了,但易凌风还在看着她。她蹲去捞溪水里的花瓣,却有着溪水带着花瓣穿越指缝,流向远方。
马蹄动了动,踢碎了落花枯叶,发出嚓嚓的声音。
“夜雪,怎么样,这里很美吧?”易凌风坐在苏夜雪身边的一块石头上,目光还是不依不饶地注视着她。
声音似乎很容易调节气氛,苏夜雪顿时觉得不那么尴尬了。她使劲儿点点头:“不是一般的美。”
得到了肯定,易凌风喜出望外。接着他又问道:“这个地方,是否符合你说的,极致的享受?”
没有立刻回答,苏夜雪歪着脑袋,面对着溪水笑着,灿烂的光彩让易凌风觉得,整片花海都已失sè。接着苏夜雪站起身,抬起双臂似乎想要拥抱天空,她微微闭上眸子,贪婪地呼吸:“我想飞。”
易凌风笑了,他猛然站起来,靠苏夜雪很近很近:“我带你。”
易凌风的手即将揽到苏夜雪的腰际,苏夜雪却闪躲开了。她笑得有些僵硬,挠了挠脸颊,做无力的解释:“我说的是一种感觉。我知道你轻功很好,但是我很重。”
“呵呵。”易凌风的心情顿时落进谷底,他笑得有些惨淡。是的,他一向不会掩饰自己,他从来不晓得,他的率真让他一直羡慕的裴逸轩觉得嫉妒。而这一点直到很久以后,他易凌风已经失去了他此时的模样。裴逸轩才告诉他,原来他一直都是被人羡慕的。
沉默许久,易凌风不再去看苏夜雪,他开口有些艰难:“若想要带着你飞的人是逸轩,你就不会拒绝了吧?”
“呃……”苏夜雪一怔,不知该如何回答。她不去考虑自己怎么想,她转身面对易凌风,反问道:“无论什么事情,你为什么总要扯到他?”
“能让你用上‘登峰造极的逍遥’这样的词,这个世上恐怕也只有他了。能让你欣赏的人,那就绝对只有他了。”易凌风叹了一声,低下头逃开苏夜雪的视线,“你可清楚你们有多默契,他只是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你便知道他让你攻击黑衣人的胸口。而你又是何等信任他,你当时就不怕那个黑衣人杀了你?”
你是不是应该是这样的,“裴逸轩,他只是……”苏夜雪的语气顿了顿,伸着食指指向易凌风,“你的朋友罢了。我信你,他只是沾你的光。”。”
听到这样的话,易凌风又挑眉看向苏夜雪。但是他却无奈地笑了,他不知道苏夜雪清不清楚她自己在想什么,但他知道,自己没有错。
看着易凌风的样子,苏夜雪突然感到难过。于是她再次解释,她也坦诚地承认了她的无奈,“有些人不会是朋友,无论如何都不会是朋友。但是你易凌风,是我的朋友。”
“一直都……”易凌风在犹豫要不要加上一个“只”字,但最终还是转了话锋,“一直都会是朋友么?即便我这个人有时候挺窝囊,挺丢人……”
苏夜雪打断他,她拉住易凌风的衣袖,语气坚定:“你知道就是这些最可贵吗?在这样的世界,你让我毫不犹豫就信任了。易凌风,你怎么可以怀疑自己?”
“我……”易凌风从不觉得他能得到这样的评价,而且如此评价竟是出自苏夜雪之口。整个江湖敬他怕他,也不过是因为他名剑门少主的身份罢了。
苏夜雪继续说着:“你比裴逸轩强太多,他根本不是你看到的样子……他不值得让你羡慕,也不值得让我欣赏。”
“夜雪,谢谢你的夸赞。”易凌风笑了,很真实并且温暖。不知道是不是在那么一瞬间,他懂得了什么,他只是带着一丝敬意,坦然道,“但是有一点你错了,我对逸轩的了解,远比你想象的多。从他身上,我看到历经沧桑的笑最逍遥;而从你身上,我懂得深谙世事的善良最美丽。”
苏夜雪觉得这句话好jīng彩,笑着询问:“你为什么会这么想,那些洁净如白纸一般的单纯,不是应该最圣洁么?”
易凌风摇头:“用深谙世事形容你,是我最不乐意的。但在知晓世间险恶的情况下,依旧选择善良,那是勇敢的、智慧的善良。不愚昧,所以真实。我不喜欢提心吊胆、心惊胆战,所以不喜欢去保护。而我喜欢你身上的气质,坚若磐石无法摧毁。”
“我喜欢你的率真坦诚,所以你的赞美我接受。”苏夜雪倒是毫不客气,抬手拍在易凌风的肩上,很爷们儿的模样。
易凌风楞楞看了看肩上纤细的手,笑起来:“如果有一天,我能与你并肩,你可愿和我一起逐剑江湖?”
“你未娶我未嫁,可以考虑。”苏夜雪有些脸红了,只是心里却坦然。她看着这片林子,又说了一句,“很多年后,如果……还在这里,或许可以在这个林子里搭几间屋子,比邻而居。然后让你的好朋友天天从奈何桥送饭过来,让我这个店小二也享受享受上宾的待遇。”
“哈哈,好啊。”八锋剑在易凌风手里旋了一圈儿,“闲得慌了,就去砸店!”
苏夜雪拍手称快:“这个提议我喜欢!”
几路雁回,掠过天际不留痕迹。
“你喜欢我就喜欢。”
“那你记得一定全心全意对你的妻子。”
“哈哈,若是娶妻,那我心里便只会有她。”
仿佛为南飞的雁助兴一般,林子里传来几阵笑声,是如此地豪情万丈。
而刀剑相接的声音亦是那般随意地敲出一段乐章,在冰清宫的偌大的冰窟内,回声像是应和着裴逸轩的动作。
他的脚边已经躺了三具尸体,皆是冰清宫的侍婢。别小看了侍婢一词,这只是冰清宫对死士的另一种称呼罢了。
十字星剑又抹了两个侍婢的颈子,身着火红劲装的步菲烟才匆匆赶来。步菲烟抬手一抛,白炼自袖中飞出,为一名侍婢挡开了裴逸轩的剑:“裴大哥远道而来,也不曾知会一声,倒是莫怪烟儿招待不周!”步菲烟生硬冰冷的语气如同这冰窟的温度一般,寒得彻骨。
“我交代过的事,也没见烟儿放在心上。”裴逸轩斜眼看着步菲烟,嘴角嵌着笑意,危险又邪魅。
步菲烟走上前去,挥手让侍婢统统后退:“哦?烟儿做了错事,在此向裴大哥赔罪可好?”
“好!当然好!”裴逸轩笑道,“只是,裴大哥得做个榜样,言出必行!”
语毕,裴逸轩脚下一动,身形移动撩起一阵劲风,直刺向步菲烟。
片刻,十字星剑剑尖便已触到步菲烟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