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待这儿真没用,我养不了你,真的。(花好田园ml/3/3266/iml)”
许晃蹲在门口,苦口婆心语重心长的劝说着一只…狗。
那之后已经两三天了,许晃每天早上起来一开大门,就见那只黄狗窝在门坎外头,用那对八字眼可怜兮兮的瞅着他,每回它一这样,许晃就觉得心里像是被揉捏成一团,总觉得好像亏欠了它什么似的。
“你若不轰它,它是不会走的。”
身后响起了無生的声音,许晃回头白了他一眼,“要轰你轰,我不干这缺德事儿。”
“又不是你扔的它,缺德也不是你缺德啊?”
“可我这不是给了它希望,又让它绝望么?那比扔了它的人还可恨呢。”
無生挑了眉梢,“嚯,看不出来你还这么多愁善感呢?”
“哼,没您神经粗。”
“大爷我老二更粗,试试么?”
“大清早的说什么黄段子!”
“就是大清早的才需要啊~”
“……”
“………”
这么臭来臭去的也解决不了眼前的问题,到头来还是一人一鬼互相干瞪眼。
“要不你问问它,到底怎么样才愿意走,我可以给它点儿补偿,比如排骨什么的…”
“我怎么问它?我又不懂兽语!”
“哦~我见您天天兽性大发的,还以为你懂呢。”
“嘿!区区一张粮票,什么时候学得这么牙尖嘴利的了?!”
“近墨者黑呀~”
“……”
“………”
就这种没营养的对话持续了足足有二十分钟,倒是那只狗先耐不住了,眼巴巴瞅着许晃低声的呜呜叫了两声,尾巴也一个劲儿讨好的摇着,许晃看得这个不忍啊,忙安慰它道:“你是不是饿了?等会儿我啊~”说完,他转身就去厨房去拿剩饭了,無生在后头拦都拦不住。
“你这样它更不走了。”無生无奈道,反观许晃倒是很高兴的看着那只狗埋头在碗里吃个不停,“那我总不能看着它挨饿吧?”他拍拍它的头,忽然叹口气,“真不知道怎么就会有人这么狠心,要是这么不负责任的话,一开始就不要养啊!”
無生冷笑一声:“人都骂狗是畜生,人又何尝比狗忠义了?一饭之恩,它就能以身相报,比之于世人,谁能无愧?”
许晃听他这话倒像是受过极大的创伤一样,再加上之前的事,不由得就动了心思,“你这话…是说我们许家呢?”
無生看着他摇了摇头,“你别多想,我不过是在人鬼两界游荡的久了,见得事太多了。”
“可你之前不是说许家欠你的?到底欠了你什么?”许晃不肯罢休,那句话给他的触动实在是太大了,他平生最讨厌的就是亏欠二字,如果许家真的对無生有亏欠,如果是因为许家才害他游荡至今…那样可怕的事,许晃连想都不敢想,但是如果这是真的,那他即使赔上性命,也一定要把这笔债还清。
無生只是笑了笑,温柔的抚上他的脸颊。“我说过么?我怎么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可是…”
许晃刚要反驳,脚边却传来了呜呜的叫声,原来那只狗吃完了东西,这会儿又贴到他腿上来套近乎了。“你看看,我没说错吧!这下它更不会走了!”無生埋怨他道,许晃却满不在乎的一扬头,“那我就养它!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行,你别多事!”
“这事没商量,这儿是我的地盘,我说了算!”许晃招招手,那只狗立马就摇着尾巴跟在他后头进来了。就在刚刚的一瞬间,许晃忽然就想明白了,原来在城里时偶尔也会有流浪狗缠上来,那时是因为没地方所以确实养不了,可人不能惯性思维啊?这会儿都在乡下了,宅子又这么大,养一只狗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了,就算被他老妈知道了,这天高皇帝远,她老人家也是鞭长莫及呀~这么一想,他顿时就觉得从里到外那叫一神清气爽,就差翻身农奴把歌唱了。
“嘿!你明明是本大爷的饭票,得意个…”無生刚刚才嗓门大了点儿,没想到那只狗突然就瞪着眼冲他一通大叫,大有一副护主的架式,这下可把他气了个鬼仰马翻,可把许晃乐得呀,指着他仰天大笑:“哈哈,你也有今天啊!看见没有,善有善报,小爷我今儿个终于扬眉吐气了~你这只恶鬼就等着饿死吧!”说完,他得意的哼了一声,带着那只狗往里面走去,“真乖,我带你洗澡去啊~嗯,得给你起个名字才行。”
某只鬼在后头磨了半天的牙,一听这个更不干了:“哎哎!你还要跟它一起洗澡是怎么着?!”
“你有意见?”
“废话!我能让个畜生把你看光了啊?!”
许晃嫌恶的瞥他一眼,“你能不带有‘色’眼镜么?不过是一只狗,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
“它现在是狗,过五百年它就成精了!到时候你看它怎么看你!”
“再过五百年我早死了,谁还管它成不成精啊?”许晃翻个白眼,“…我说您省省吧,吃一只狗的醋,太难看了吧?”
“谁吃醋了——?!”
“汪汪汪汪汪——!”
就这样,许晃的阵营中出现了有史以来的第一名战友——球球。之所以起这么个不搭调的名字,据许晃自己说,就是因为球球现在太瘦弱了,所以自己往后一定要把它喂得跟个球一样。
从那之后,许晃就带着它吃带着它睡,简直到了寸步不离的程度,而球球也一直忠于自己护卫的职责,时刻监视着某只鬼的一举一动,一但他有什么不轨的行为,必然就是一通狂吠,管他是威逼还是利诱,统统没用,如若再犯,那就是咬你没商量。
等熬到了第三天,無生连黑眼圈都熬出来了,再加上惨白的脸色,真个成了张名副其实的鬼脸,反观许晃倒是不必再担心有谁夜袭,一整宿都能睡个安生觉,那早上起来自然是精神抖擞了。
“哎呀,这甭管是谁,想招人疼爱那就得乖乖听话,你说是吧球球?”许晃一下一下顺着爱犬的毛,别有所指的笑道。
某团阴影却只是窝在窗户底下,一声儿也不吭。许晃从来都是吃软不吃硬,见他这会儿又可怜起来,不由得就心软了。“哎,你就不能说句好听话啊?不想吃饭了?”
“…哼,大丈夫不食嗟来之食。”
皎洁的月光之下,無生的身形已经变得有些不稳定,有时都能透过去看见外面的景色了。许晃皱了皱眉,又好气是又好笑,“敢情我还成了嗟来之食了?叫你服个软有这么难么,我还不是老被你耍得团团转,我哪回当真了?这么小心眼儿,还好意思说是大丈夫呢…”
突然间,一阵邪风凭空卷起,许晃旁边的球球没等叫就被甩到了墙上,跟着他整个人就被一股什么力量用力向外拖拽出去,無生反应倒迅速,猛扑上来就要拉他的手,然而许晃的手和他的手相触的那一瞬间竟然相互穿透了出去,双方心下一沉,就知道要坏事了。
“我去你大爷…”许晃瞪了眼,一瞬间就被带走了。那一声与其说是骂抓了他的东西,倒不如说是在骂無生更来得贴切。耳边风声呼呼作响,眼前光怪陆离的景象眨眼间一闪即过,他连惊慌都来不及,后背就已经重重摔在了某个又冷又硬的东西上,许晃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视野里也是一片扭曲,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甩甩头,他才要喘口气判断一下现在是什么状况,后背上蓦然传来的巨痛却打断了他的思路,许晃呲牙咧嘴的拧紧了眉头,心想别是自己的脊椎骨被摔断了吧?草,他可不想后半生瘫在轮椅里度过。無生那死家伙怎么还没来?他勉强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周围黑漆漆的又阴又冷,仿佛是在山上的丛林里,而他背后靠的是一块巨大的山石。模索了一阵,他发觉四肢倒是能活动,只是腰间像是有条看不见的绳索,将他与石块牢牢缚在了一起。
“何方鼠辈,胆敢坏我好事?!”
一个幽幽的尖细嗓音从天上传来,许晃抬起头,却只能看见一团黑影如鬼火般在半空中浮动着,他不由得冷笑:“连真身也不敢现出来,你又是哪里来的鼠辈?”
那黑影果然被激怒了,身形刹时长大了有数倍之多,幢幢的有如巨兽一般,“我乃九天大王!怎能现身尔等凡胎肉眼之前?!”
“哪个大王啊?王老吉还是王致和?看你长得跟个酱缸似的,估计是卖酱豆腐的吧?”许晃毫不在乎的继续嘲笑着,却被那黑影中伸出的利爪猛地刺入咽喉,“混蛋!非得叫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不可!”
听着那个被气到发抖的声音,许晃实在是很想笑,无奈喉咙上又痛得要命,他不由得心想,完了,看样子这条小命要交待在这儿了,怎么一点儿都不壮烈呢…
“我看谁敢动他!”
一声雷鸣般的怒吼突然从四面八方滚滚而来,瞬间就将那妖邪之气压了下去,许晃只觉得喉间又是一痛,那妖物已经把爪子缩了回去,而取而代之挡在他前面的,则是怒气滔天的無生。
…不,那还是無生么?
但见他一袭青丝狂乱的在黑夜里飞舞着,伸出的左手上指甲尽数变得长而尖细,一双血红的凤眸中充溢着凶狠的光芒,而那张美好的面容此时却更添鬼魅之气,杀气腾腾仿若天降修罗,传说中那位凶神手引红莲之火,燃尽天上天下无分善恶,而此刻的無生比之则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無…”许晃下意识的就觉得不好,这是要失控的节奏啊?可当他伸手去模面前的那个肩膀时,他的手不无意外的再次穿透了过去。这下许晃可慌神了,这家伙现在根本就听不见他说的话了啊!这可怎么…
“汪汪汪汪汪!”
不远处忽然就传来了一阵犬吠,無生和他面前对峙的那团黑影均是一愣,对方倒先“嗷呜”的一声,突然从黑雾里月兑身出来了一个什么,以极快速的动作窜到树上去了。
这时候,無生终于才冷静了下来,冷哼一声:“龙虎山莲崖峰九曲洞府…”
见他忽然报出这么一串地名来,许晃简直是模不着头脑,不料对面那棵树上顿时传来一阵哀嚎,那妖物居然连声哀求起来:“别说!求求你别说了!”
無生却不理他,继续说道:“…九曲洞府玉面狐狸,需在九九八十一日之内魇得三千人,方能再获百年修为,今已魇得两千九百九十九人,只差一人。我方才说的可有差错?”
他一番话刚说完,只见那妖物身上居然散开了缕缕青光,末了,现出一只玉色皮毛的狐狸来。無生冷冷的瞥它一眼,“活该!”
许晃见状忙问:“到底怎么回事?”
“这是只已有百年修为的妖狐,如今它到了第二个百年,需要靠魇三千人来获得更高一级的道行,村长家的孙子是它魇的最后一人,结果被你给搅了好事…”他忽然一顿,视线往旁边一斜,“或者说是因为这只狗吧。”
“球球?”
無生嘲讽的一笑,“没听说过么,狐狸最怕狗了。那天晚上它本来就快成功了,结果愣叫你带去的这只狗给吓跑了,连灵缚都松月兑了,生生放跑了最后一个猎物。”望着对面那只狐狸,他的表情瞬间又变得凶暴起来,刷地一下亮出了鬼爪:“大爷我好心没说破,结果你这畜生倒蹬鼻子上脸,居然敢动我的东西,还敢伤了他?你家老大就没教过你,这个人也是能随便动的么?!”
那狐狸被他吓得惊叫一声,浑身的毛都倒竖起来了,“我不过是想吓吓他,谁、谁知道他嘴那么贱,气死我了…”
“能说他嘴贱的只有大爷我!你算个什么东西?!”
“噫!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啊~”
“晚了!”無生怒喝一声,掌心中已经慢慢孕出一团白光,“如今你被我道破天机,百年的修为已经全散了,你就给我乖乖受死吧!”
“饶命啊!小的再也不敢了!您就行行好饶了我这次吧~”妖狐见無生这边是说不通了,转而又来求许晃,“刚才是小的多有得罪,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吧!小的做牛做马报答您!真的!您别见死不救啊!”
许晃听了刚才無生说的话之后就一直很生气,原来就是这家伙害得小柱子那么痛苦,更何况它还害了那么多人,这时候就得为民除害。“快动手吧,这种妖怪留着也是祸害,还不如早早人道毁灭了好。“
那妖狐一听就急了:“谁说我光是祸害了,我魇的那些人我可一个都没害过他们性命,解开法术之后我还帮他们驱走一部分霉运作补偿,哪像你们人类,害了我们那么多族众,还剥了它们的皮去作衣服…”它越说越委屈,眼见着都快哭出来了。
许晃一听,好像又是它说的在理了,忙又叫無生道:“哎,那还是算了,饶了它吧。”
無生无奈道:“你是不是忘了它刚刚还要取你性命了?要是我晚到一步,你说不定就死了!”
“哎呀,我这不也没死么。”许晃大剌剌的摆摆手,一副全然没有放在心上的样子。
这下無生也彻底没脾气了,摇了摇头,“你啊…”
他叹息着,脸色复杂的凝视着许晃脖子上的血痕,那一道惊心动魄的赤色在月光下显得异常刺眼,仿佛是开在忘川途中的彼岸花,妖异且又不祥。像是泄愤一般,無生突然低下头咬了上去,许晃不由得惊呼一声,条件反射的就要推开他,然而这一次,他的手终于触到了一个微凉的实体,是记忆中那种熟悉的感觉。
“原来你还是个吸血鬼呢。”他嘴上开着玩笑,手却不由自主的捉紧了無生的衣服,进而微微的颤抖起来。
無生心一阵抽痛,将他紧紧拥入怀中,“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