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耳令睁开眼睛,看得西夏武士已经一步步逼近。而她竭力支撑,才能让自己不倒。身旁蔡小纹绝不是这些西夏武士的对手。胜负不言而喻,挣扎的意义都没有。对自己的大意,颜耳令悔之晚矣,只能想法逃得一个是一个。
“小蚊子,你听我说。你会轻功吗?”颜耳令身体内毒素开始嚣张,痒痛抽走了气力,实难再撑。
蔡小纹听得颜耳令声音不对,转头一看,被颜耳令突然苍白的脸色吓愣了:“会,会一点……”蔡小纹武功师承峨眉派玄虎门,主攻峨眉山,副修峨眉剑,轻功也是修习之一。可惜蔡小纹学武时间尚浅,师父水平也有限,于是样样都不精。但说到追个小偷逃个跑,还是勉强够用。
想到蔡小纹跟得上自己奔跑并没有落下,颜耳令稍稍安心。她的声音急速微弱下来,轻声又颤抖:“我中毒了,不行了……我等会儿会尽力向西跳,吸引他们注意。你趁机冲出去……向东逃。去找……去找梁静安。对她说三个字……一猿堂……”
“中毒?!你啥意思?!我不能自己逃!”蔡小纹本来紧张得话都说得结巴。可被颜耳令这么安排,她的江湖侠情又被激发出来,决绝地拒绝了这个方案。“大不了跟他们拼了!”
“你拼个什么劲啊……”颜耳令觉得意识开始稀薄,焦急如火:“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的!你要去找梁静安,让她救我……他们的目标是我,你要逃大概也不会去追你。听我的,就这样……”
“可是!”
“听我的!”颜耳令没力气再和蔡小纹犟,挥飞刀割断两人相连的发带。她竭尽全力向西跳去,做出要冲出包围的姿态。同时扭身,把刀囊里的飞刀尽数向东打出。东面三个西夏武士移身而躲,露出个小缺口。
“快跑!”
蔡小纹得令,没功夫再犹豫。一咬牙,脚下发力,向东冲去。颜耳令喊出这一声,再也坚持不住,双腿抽去筋骨般,顿时软倒在地,陷入昏迷。蔡小纹没有回望。她全部的精神和力气都击中在前路上。可眼看就要冲离包围,她眼前突然闪过黑幕,接着胸口就是一股大力相推。转眼间竟又被推回包围的中心。
这股大力是压倒般地优势。蔡小纹站立不住,一摔倒在地。扇子还来不及举起相格,那片黑幕又旋风而至。蔡小纹知道自己和敌人武功差距巨大,心中一片冰凉,索性闭目等那刀锋临颈,一面还懊悔自己浪费了小耳朵舍生搏出的逃生机会。极短促地想过这些后,心胸忽然被苏釉塞满,蔡小纹顿觉心疼到窒息。心有牵挂却要死了,刀还未来已痛不可挡。
她闭着眼睛等了片刻,没等到刀锋,倒是听得周围连了串的厮杀声。睁眼一看,地上除了她自己和颜耳令,已经倒下四人。剩下的,正和一个黑色身影激斗。蔡小纹揉揉双眼,定睛观瞧。见那黑影攻杀躲闪移步疾速,快得看不清面容,只看得出身形纤细清瘦,应该是个女子。黑衣女子使一把细刃长刀。刀法快极,就是这眨眼间又有一名西夏武士倒下。蔡小纹知道这是碰上高手相救,心中大喜。她刚想爬前几步去护住颜耳令,就听得两声惨啸。她不由扭头看去。
鲜血爆裂般从最后两名西夏武士脖颈出喷射而出。黑衣女子立身收刀,反手拽过披风遮面,挡住这血雾。她终于停下不动,蔡小纹在她侧身处趴着,这才瞧清。黑衣女子身穿黑色立领长袍,袍上有红色绣纹的太阳花纹,玉带掐腰,皂裤锦靴。通身衣料十分考究。黑布拢发,戴着个遮到鼻梁的弯弧半月面罩。看不到她的面容,若真是女子,也算身材高挑了。
两名西夏武士在血雾中倒下。黑衣女子没有多看尸体。她甩开披风,转身向昏迷在地的颜耳令走去。蔡小纹不知道她意欲何为,心又被揪起,月兑口就喊:“这位女侠!你……”
黑衣女子听见蔡小纹叫喊,猛然扭头斜望。眼神凌厉,如有杀气随风,慑得蔡小纹难动手脚。黑衣女子移步太快,就这刹那已到颜耳令身旁。她背对着蔡小纹跪下,弯腰抱起了颜耳令。蔡小纹趴在不远处,无能无力地只能望到黑衣女子的背影。她背上披风绣的是一只红色怪鸟。仿古画法深红颜色再加上刚刚沾染了鲜血,此时此刻显得诡异非常。
黑衣女子抱住颜耳令,极轻声唤了几句。颜耳令依然昏迷,毫无反应。黑衣女子又搭上她手略把了脉,然后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在手里,好像想给她服下。可是颜耳令人事不省,又如何能咽下药丸。
蔡小纹在她们身后看着,看不见那粒药丸。她只看得见黑衣女子似乎抬手掀开了面罩,然后倾身低头,就像是吻了怀里的颜耳令一样。蔡小纹心想无论如何不能任由颜耳令被人摆布。她鼓起勇气站起身,向前走去。才走得三四步,黑衣女子忽然放下颜耳令,起身挪步,转眼就到蔡小纹身前。
“啊!”蔡小纹被吓得倒抽一口冷气。这口气还没咽下,长刀就架刀了脖子上。“女侠,你好坏都杀吗?!”
黑衣女子没理她,自顾问她:“你是她的什么人?”声音年轻又柔美,的确是女子。只是柔美得和这长刀实在不相配。听似声音是漫不经心,顺刀却传来腾腾杀意。
“你是说……小耳朵?我是她的朋友!啊!”刀锋下压,脖颈处立即泛开钝痛。
“真的只是朋友?不是别的什么?!”小耳朵?
“真的啊!我为啥要骗你!”蔡小纹第一次被人用兵器制住血脉,竟发现是这么绝望压抑,只想飞也似地逃开。可是她一动也不敢动,深怕稍偏一丝锋利的刀锋就会划破颈脉。
就在这时,蔡小纹觉得脖子上忽然就轻了。转眼再看,黑衣女子已经收刀入鞘。杀意散于无形。她没再看蔡小纹,而是前去拾起颜耳令散落一地的飞刀和刀囊。她把飞刀一一□刀囊,却不递给蔡小纹,而是挂在了自己腰带上。
蔡小纹顾不得管飞刀。她连逢大变,死里逃生。脑袋里满是惊惧和疑问,伴着身边弥漫的血腥味让她很有想吐的冲动。见救了她和颜耳令的黑衣女子没有再动刀的意思,她强压呕吐感,小心翼翼地道:“女侠……谢谢你救了我们。”女侠,江湖。江湖险恶,蔡小纹想今天算是见识到了。谁知又是猜错。
“我不是女侠。我是朝廷官员。”黑衣女子又走到颜耳令身旁,抱起她上前塞到蔡小纹怀里:“我已经给她服了解毒药,她一会就醒。你把她背回去吧。这些尸体,官府自会处理。你就当今天的事没发生一样。”
“是……多谢大,大人救命之恩!”
黑衣女子搭手在颜耳令额头,轻柔拨弄她的额发,看都没看蔡小纹道:“走吧。”说完,她抽手便转身向更远的树林大步前行。披风随风而摆,那只怪鸟像飞起一样。
“大人!我该怎么报答您?!”
黑衣女子脚步不停,头也没回地道:“若要报答我。就别跟你的小耳朵说起有我这么个人。就说官府的人救了你们。我以朝廷的名义向你保证,不会再有坏人骚扰你们了。”说完,她加快脚步,轻跳如飞地钻进树林深处。
待她再停下脚步时,已到了林中一片荒地。眼前是十几个人,都带着武器风尘仆仆,像是刚了远路刚到这里。这十几个人也是普通百姓打扮,簇拥着领头一人。那人是个年轻姑娘,薄唇秀美,青衣夹袄,素布长裙。分明就是美丽温文的邻家姐姐。
黑衣女子截住他们的去路,斜身背靠树干倚树而立,静听身前一片拔刀声。领头那位姑娘见她打扮,皱眉咬唇,继而微笑道:“朱雀楼。”
听到这三个字,黑衣女子走上前,转身直面那位姑娘。她扬手展开披风,深红朱雀迎风而舞。
“朱雀楼的杀手,不是一般不穿官服吗?阁下穿得如此周整来截我们,很是胆大。”流利的中原话,略带少许口音,不细听根本听不出。
黑衣女子轻笑,笑意溢出面罩:“你们要去抓的人,已经抓不到了。我追踪你们久矣。现在我穿不穿朱雀楼官袍,根本无关紧要。因为,你们都要死。比如……”她运力移步,如一道黑风转眼就到那位姑娘身侧,长刀出鞘,压在雪白的颈项上。“你,西夏国舅之长女,一猿堂少主。”
那姑娘瞪大眼睛,惊怒地大喊:“这把刀!你,你是欧阳……”
话还未完,血已浸刃。
作者有话要说:出来了出来了……从武功上来说是真·高手。和梁静安比,在伯仲之间。
ps.谢谢年年糕姑娘的地雷和小云童鞋的火箭炮~羞射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