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牧场 第三章 燃魂

作者 : 重病得治

()千算万算,夏牧还是算错了一点。(凤舞文学网)

既然出手,那就必须尽全力。如果刚才那一道风刃或者拳头擦到黑风鹰身上,它或许就会放弃了。

然而这样看上去尽了全力,却没有到达威胁的程度,反而弄巧成拙。夏牧对于正确应对魔兽的方法,体会还是太浅。魔兽的世界没有尔虞我诈,魔兽根本不会去想是否会有陷阱,看到这样表现,下一刻就是开始攻击了。

不过夏牧这样做说到底也不算错,当断则断,只不过是不应该抱有侥幸心理。

这一刻黑风鹰一爪悍然击来,夏牧心神凝紧,注意力更上一层,自己没有察觉到的深层意识微妙的判断形势,根据自己所做的事情和外界事物的反应,做出一个个没有意义的关联。

这种关联,积少成多,就成了经验,也是战斗之中能够培养起来的本能。

一个人战斗的天赋,很大程度上,就在于这种关联产生的质量和数量,所谓的资质驽钝,就是根本不能再这样的过程中获得成长。

而另外一些东西,就需要事后的思考总结。比如在应对黑风鹰的过程中,自己犯的错误在于虚张声势,事后思考一下,就能明白。这里又是另一种天赋素质。

夏牧召唤一面小小的土墙,竖在身前,这也是提前准备好的。

鹰爪一击碾碎,尘土四散,在魔法效果消失,实体化解除之前,起到了一点遮蔽视野的作用。

夏牧再出拳,一击落在黑风鹰粗壮的腿骨上,太过坚硬,自己的拳头反而疼痛欲裂。

但现在不是去捂着痛处大吼大叫耳朵时候,趁着黑风鹰平衡被微微打破,夏牧扭身靠近,另一拳紧跟而上,落在它的侧颈。

之所以不用魔法,有着几个理由。高阶魔兽抗性够高,自己的低阶法术只能当做骚扰,根本造不成更大的伤害。用风刃去对付一个高阶风系魔兽,根本是异想天开。火球对付风系,相性同样不好。水箭?洗洗澡就不想吃饭了么。地系……根本还没学会高阶攻击法术。

还有一个理由,提前准备好的是土墙术,也只有这一个手段能够起到点防御的作用,总不能用肉身去接钢爪。

趁着沙尘遮掩,凝于体内的斗气,正是最有可能给黑风鹰造成伤害的力量。斗气还有可能不被发现,魔法的波动在这种情况下,一点机会都没有。

击打在它侧颈的一拳很有手感,略微酸麻,力道没有偏。

黑风鹰吃痛,啼叫一声,似乎很惊惑,为什么看上去不怎么样的猎物,反抗如此激烈。双翅起风,连连后退。

这番交锋,应该算是夏牧运气和勇气俱佳。那一下引诱出手,实际上还是大大降低了黑风鹰的警惕,让它不甚谨慎的直接举爪击来。

本来如果是捕猎,黑风鹰必定是飞上高空,俯冲下来,操纵风元素,快狠准的一击致命。以夏牧现在的状态,根本不可能躲开,更不可能经受的住。

随后夏牧抓住机会,下意识地选择了合适的战术。如果选择的预备法术不是土墙术,就连第一击都无法抗下。就算能躲过去,也是仓促慌忙,肯定接不下下一击,更别谈进行反击了。

然后又正确的发挥体术和斗气,先打击黑风鹰伸出来的,处在重心最远端的鹰爪,破坏它的平衡。这算是技击的的基本。

当然机会稍纵即逝,黑风鹰很快便能通过翅膀的轻微动作调整平衡。借着快要消失的沙尘,终于一拳建功。

此刻黑风鹰姿态变动,夏牧才明白重要的还是运气。

黑风鹰另一侧的脖颈偏后,有一道深深的伤痕,羽毛一点没有生长。明显是陈年旧伤,愈合的疤痕筋肉遒结,显得很是恐怖。

这恐怕才是最主要的原因吧。

沙尘就算没有消失,也该被大风吹散了,夏牧看的清楚,那黑风鹰瞳孔收张数次,啼鸣不断,扑扇之间似乎有些凌乱,盘旋数圈却一点也不敢再接近。

夏牧明白,自己造成的伤害远远没能达到威胁这只高阶魔兽的程度,但看上去似乎给他造成了极大惊吓。

自己这条小命,看来是保住了。大概全是托了那道伤疤的福。

…………

当下声势不小,鹰啼不断,湖边的兽群全都颤颤巍巍。

终于边缘有一只羊形魔兽,求生的本能敌过了恐惧。转身撒腿狂奔。

黑风鹰还在盘旋,过了好久,才深深盯了夏牧一眼,离开了。

夏牧全身力气终于撤尽,瘫坐在地。休息半晌,才缓缓回复过来。先前击打在鹰骨上的手破了皮肉,流血还蛮多的。全力出手,没顾忌力道,如果是真打在岩石上,肯定是伤可见骨,即便是现在,也是有点血肉模糊。

还好指节上的大血管不多,已经渐渐止住,变黑结痂。夏牧也没空去管它,虽然稍微清洗一下,伤口之后可能会愈合的更快一些,疤痕也会少一点。

他跪在地上的人影之前,仔细查看。

仔细辨认回忆,竟然还是认识的。难道也是跟他一样的经历,碰巧落在一个地方?

之前还在学园里的时候,周围的人群里就有她,和一个长相很像但是更成熟一些的女人站在一起。应该是姐妹吧。

夏牧对朱紫的认识也仅止步于此了。那个时候又不是舞会,自然没人去自我介绍,之前他在学园里也从来没有见过深居简出的朱紫,不知道此刻躺在身前的就是学园里的话题人物,迷倒无数少年的魔导凰族王女。

此刻她头发散乱,面色蒙尘,衣衫不整,到底还是打了些折扣,没有那种倾国倾城的魅力。

饶是如此,夏牧还是看的入迷了。他呆呆的想,眼前女生若是稍微整理一下,说不定比艾达还好看一点。

……不不不不,不对,应该还是没有艾达好看。夏牧自省己身。

探探呼吸,叫两声,没有反应,拍拍脸颊,还是醒不过来。稍微给了点反应,是本能发出的,非常微弱的难过申吟。

夏牧看她嘴唇干燥,估模着她也是好长时间没有喝水了,明明运气好就落在这湖边,却一直醒不过来,要不是自己,说不定就死在这里了。

夏牧折一片比较大的树叶,盛了一口水。在她身旁坐下,扶她坐起身来,头枕在自己的臂弯。撬开嘴唇,给她灌了下去,自然是洒掉大半,只渗进去一点。夏牧继续重复,似乎是舌头感觉到了渴求的水分,喉咙蠕动,本能地吞咽起来。

然后就呛着了,呛着呛着,人就呛醒了。美目睁开,意识逐渐苏醒。

夏牧看见也稍稍放下心来,关切问道:“怎么样?感觉还好么?”

她被话语声吸引了注意,看着夏牧,眼睛越睁越大。

某一时刻,好像突然醒悟了什么,眼睛瞪的滚圆,在夏牧还没分辨出那愤怒的神色的时候,一个巴掌甩了过来,人也挣月兑躲远。

“你你,你是谁?你做了什么?”

看到她脸上虚弱惊恐愤怒的表情,夏牧才醒悟过来,刚才的动作是不是有点男女授受不亲了。那一巴掌也只是太过突然,把他给打懵了,要说疼还真算不上,毕竟她还虚弱的很。

不及解释,朱紫看看自身,衣衫凌乱,似乎有些春光走漏,脸上的神情更是到了一个极端。

“我要杀了你!!”

夏牧刚刚为了她经历了生死,心情肚量自然不会好。本来就不认识,更没有指望什么。但反过来被这样甩完巴掌又恶言相向,那怨气可不是一点半点。

本来还算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准备好言相劝,细细解释。但遭了这一出,念头一转,她和自己又没关系,又何必解释给她听。当下嘴贱了一把,谅她也没办法。

“怎么了!大爷我救了你,让你以身相许还不成?”夏牧故意摆出蛮恶急色的表情。

“你你你你!”朱紫的神情渐渐转化,似乎是从一个极端到了另一个极端。

“你什么你,叫老公!”还在嘴贱不断。

“好!我清白已污,今天就算死掉也不会让你独活!”激动的神色渐渐混进了坚定的仇恨。

夏牧没想到她性子这么烈,丝毫禁不起调戏。略微心虚,但绝不服软,甚至还有点变本加厉:“好啊,谋杀亲夫了!难不成是怕我嫌你丑,要和我在这里殉情?”

朱紫没有回声,默默的提起魔力,悍然发出了一波火弹,势要将夏牧焚成灰烬。火弹上下左右皆有,在她手上用出,别有名头,称之为凤仙火。

与普通法术里的火球连弹并不一样,算是凰族一个微不足道的天赋魔法。前者是将释放时间压缩,在最短时间里省略一些重复的术式,尽可能的多发火弹。凤仙火却是全方位一瞬间爆发大量火焰出来。不用准备,威力更是随心所欲。当然,是随心所欲的要多猛有多猛,若是由凰族高手来尽情释放,尽可漫天火焰焚山煮海。

眼前的凤仙火与之相比,自然是相差千万里远,甚至还后继乏力,但也算有了中阶法术的威力了。

夏牧吓了一跳,感受到生命的威胁,提起还没怎么恢复的力气,闪躲在火焰中的空隙里。他都想破口大骂了,说几句话至于么,真的要杀人啊!那虚弱身躯里还留着这么巨大的力量,也让夏牧有些惊讶和后悔。

小命不保,夏牧不得不服软,喘气闪躲之间,断断续续地高喊:“我是开……开玩笑的……我没动……我没动你……之前是在……给你水!”

“多说无用,别想骗我!这些话你死后再说吧!”

“真的!有只黑风鹰要……真的……它……要吃你……还是我赶跑的。”

“嗯,编谎话也编的像样点,就凭你怎么可能打得过那样的高阶魔兽。”

“你别不相信啊!你的……你的衣服就是它弄乱的!”

“……受死吧!”

朱紫不肯停下,夏牧怎么解释似乎也都被认定是软化意志的谎话。

然后夏牧又开始嘴贱了!

“靠!不信是吧!……你说对了!大爷我还真就把你这样那样了,死了也值了!怎么着!”

“!!!!!!!!!”

…………

夏牧发现自己的速度还算快的,但是比不上火焰射出的速度,还要去闪躲,速度就更加慢了一点。但即便如此,还是比火焰的源头,那个一点就炸火山女要来的更快一点。

自己就算不能靠近火焰更密集的她的身边去制止她,却能够保持距离,游刃有余地闪躲越远越稀疏的火焰。只是苦了兽群,真正的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不过这次倒是没吓得那么严重,全都撒开蹄子跑了。

之前求饶解释的话说的艰难,现在有恃无恐嘲讽全开,却是顺溜无比。

他还感到火焰似乎后继无力,变弱了一点点。心知她的魔力也不是无穷无尽的,等她消停了,自己再好好解释去,不然肯定听不进。

虽然还是想着过后要解释清楚,夏牧还是嘴上不饶人。唉,旅人救世剑,南忍更始箭。抬杠么,不就是这么回事。

什么?嘴贱毁一生?说不定还真说对了——

朱紫喃喃低语,夏牧却是根本听不清:“子孙不肖,今日被逼至此,便要燃尽凤魂,难以归还祖祠。”随即放声,“准备烧成灰吧!”

夏牧感到某个盛大的存在渐渐苏醒,灵魂颤动。能看见的还没有跑走的魔兽,无一例外,全都跪伏在地,恐惧表现得远比之前面对黑风鹰时更深刻。

于此同时,躲在某处修炼养伤的朱红魂灵剧震,难以自持。顾不得伤势未曾痊愈,火光大盛,冲出藏身之地,认定一个方向闪射而去。

小妹,到底怎么了!竟被逼的燃烧凤魂!这一生,火从来都是她最好的朋友,而此刻心中的感觉,却是之前从未体味过的火烧。

…………

火焰真的是铺天盖地的射来,扭曲的光线中,夏牧仿佛看到她的身体也燃烧了起来,熊熊火焰倏然窜出。

对空一挥手,夏牧受直觉驱使匆忙摆出的,算是标准的格挡架势被击散,人也飞出数米。跌在地上,全身剧痛,难以动弹。

然而夏牧却没有烧伤,那火似乎不是凡间之物。

她慢步走来,却是显得不激动了。火红的瞳仁非人之感,只有一片死寂。

“好好疼一下吧,不然一会变成灰,就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夏牧念头模糊,有些后悔,直觉告诉他,自己已经绝对反抗不了了。

她本是自己冒着生命危险救下的,现在却要死在她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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