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头打断她话道:“不是说了我进山去打猎么!酒席的事弟妹不用操心。”
冯氏摇头道:“这怎么好意思。”
林大头正色道:“‘一家养女百家求’。既然上门求,好歹要拿出个样子来。不然,人家养个闺女就白送了?花儿虽然小,可弟妹怀胎十月,又在山上生的她,一个人苦挨着抱回来,丢了半条命,这是好容易的?我们总要表些心意。我那时候上春儿他娘家求亲,那也是下了大功夫的……”
冯氏听得大震,心头颤动,鼻子发酸,眼窝发热。
她忙低头装作吃菜,却满心酸楚不平:一个外人都知道她的苦楚和辛劳,身为丈夫的黄老实却浑不在意,婆婆来了更是没好话,难道她真是命不好?
因此,她越觉得林家这门亲是可以结的,林大头这人并不像表面那样不堪。
但这份人情太大了些,两家又没正式定亲,冯氏不想接受,坚持不办满月酒了。
黄老实搛了块兔子肉嚼着,含糊道:“女娃子……办了洗三就成了,办什么满月酒!地里要忙了呢……谁有工夫。也折腾不起。”
杜鹃听了十分无语,谁稀罕办满月?
可你也别说得这么**果、这么重男轻女呀!
林大头却另有想法,他放低了声音诚恳道:“办这个满月酒,可不光为了图热闹,也是为了花儿好。”
冯婆子忙问:“怎么为了花儿好?”
众人也都望着林大头。
林大头郑重道:“我想,弟妹在山上生的娃,虽然洗了三,还是要小心些。办个满月酒,热热闹闹地冲一冲,把些邪祟都冲干净,娃儿才能长得好。”
他既然有心跟黄家结亲,当然巴望杜鹃长得好好的。
众人恍然大悟,都说是这样。
冯氏再次对林大头刮目相看,私心里已经完全认可这门亲了。
林大头笑道:“老实兄弟和弟妹也别想太多。我偷空去山里猫几天,麦子还有些日子才能收,耽误不了事。如今这时候,野味也肥,也容易打。真要是过意不去,就让老实兄弟跟我一块进山,帮我背干粮,打了猎物也帮我背着。”
黄老实一听来了兴趣,便对冯氏道:“大头哥既这样说,我就跟着去,好歹帮把手。”
冯氏这回没推辞,很痛快地点头答应了。
因为,她心里已经决定将杜鹃许给林家,对于林大头打猎帮忙办满月酒就没那么抵触了。
这情形听得杜鹃暗觉不妙:这个林大头,太厉害了!
她看着这个大脑袋汉子纳闷极了,这回可没人逼他,以他的小气程度,为何舍得花这么大代价笼络黄家?
难道真觉得她与众不同,将来能旺家?
其实她真想错了,林大头这回是真心的。当然,他也不是被媳妇一顿骂,以至于幡然悔悟、脾性大改了,他是为了儿子林春。
小林春喜欢黄家丫头,因为她不吃女乃,他也不吃,还又哭又闹;那要是将来长大了想娶她,又娶不到,可不得一辈子伤心、闹心?
为了防止儿子伤心,他这个当爹的就该早早打算。
这可不是他瞎操闲心,他可是有亲身体会的。
以他这么贪便宜的性子,当年他爹帮他相中了一门亲事,对方家境比娃他娘家好多了,那姑娘也不错,可他就是不乐意。为这还被他爹下死力敲了三扁担,愣被打趴在地上。
想想那段日子,现在还觉得揪心:整天吃睡不香,一颗心就跟贴在热锅上似的,煎熬得难受,满心满脑子都是娃他娘的影子,对别的姑娘横竖都看不上眼,差点都疯癫了。
好在他还算机灵,因那家家境殷实,姑娘穿着自然比一般人强,他便跑去跟他爹说,那姑娘是个不会过日子的,娶回来准败家。
他爹也小气,他的脾性本是家传的,不过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因此,他爹听后信以为真,立即就松了口,这才让他遂了心愿。
因为这个缘故,也因为他特别喜欢小儿子,生怕他长大了受求而不得之苦,所以才这么卖力张罗。
成不成的,先做好万全打算么。
至于说万一林春长大后改主意了,不喜欢黄家丫头了,那也不要紧,反正又没下定,找个理由让这门亲不算数了,也就一句话的事。
办这样事,他自信比黄老实拿手。无凭无据的,怕什么?
要说这还得感谢黄家,是他们不想现在定亲的。这真是太合他心意了,做两手准备,横竖都不落空。
杜鹃虽然不明白林大头一心为儿子打算的苦心,却把他的用意看得明明白白,心思也转开了。
她天生的乐观性子,别说眼下还没定亲,就算真定亲了,她也不会从此愁眉不展、落落寡欢,甚至以泪洗面,那太不符合她的人生观了!
在李墩找到她之前,她都要在泉水村生活。这等待的日子可不能白混,要活得多姿多彩,方不辜负了这山清水秀的地方。
哼,林大头玩这一手,无非是想给爹娘留个好印象,顺便在泉水村公告一下:林家和黄家有联姻意向。就算没正式下定,但传扬开来,说得多了,等于造成事实了。
这事对于男方来说影响不太大,一旦不满意,就可以借口没正式下定,将口头订婚解除;但女方就没这么容易了,要顾忌女孩子名声。
可是,她杜鹃是什么人?
那可是穿越来的,好歹念了二十多年书——嗯,把幼儿园也算上——还怕一个农夫的算计?
她要找理由让这门亲事告吹,也就一句话的事。
她觉得,这事不能从黄家爹娘入手,得拿林家开刀。
最简便的办法就是:在她无忧无虑地健康成长和等待心上人来找她的美好岁月里,她就专门祸害林大头,逼得他打消结亲的念头。
这句话要让他主动说。
那个日子想必很精彩!
杜鹃想着想着,禁不住就微笑起来。
至于眼前么,先来个牛刀小试,先在大头伯伯心里种个疙瘩,让他吃不香、睡不稳,反复掂量反复考虑,最后再绝望死心。
嗯,也没什么新鲜的,就是她打算再演一次“狼来了”的戏码,就是再绝食一次。
短短日子闹腾两次,想必林大头会怀疑她能否平安长大;就算能长大,将来会不会三灾八难的。
乡下人最忌讳这个了。
她快乐地揣测林大头的心思,努力想象他的为难:这亲事到底是结呢,还是不结呢?这猎物会不会白给了呢?往后还要不要再跟黄家套亲近呢?要是不套了,是不是就放手了呢?要是再接着套,会不会到头来东西都打水漂了呢?……
一系列的“呢”把杜鹃自己都闹晕了,不知大头伯伯会愁成啥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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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亲们支持。新文很瘦,等不及又没看过原野完结文的,不妨去瞧瞧《丑女如菊》和《果蔬青恋》。这是姊妹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