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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鹃是见人就笑,没人也笑。
倒不是她讨好卖乖,也不是笑话外公和爷爷女乃女乃间的暗斗,而是她真觉得这日子可乐。这里既没书看,也没电视看,只好看这些活生生的人生百态。
她以前浑不知愁,只要天不塌下来,死不了,她总是笑。如今连死都经历了,她还有什么可愁的?
攒着这些事,等将来见了李墩,也好跟他说;而他也必定有许多精彩的经历告诉她,到时候,两人就有说不完的话了。
还没到家门口,隔老远,杜鹃就听见自家院子里人声鼎沸;等到了门口一看,哇——
男男女女奔忙说笑,小娃儿跟泥鳅似的在人丛中窜进窜出,各样肉香气扑鼻而来。
她也兴奋极了,一双眼睛骨碌直转,都不够看了。
黄老爹和黄大娘看见这个阵仗,都暗自侥幸:幸亏捡了不少东西来。因为凡来的人都提了东西,还有的拎一只公鸡呢;他们身为爷爷女乃女乃,若是就提一篮子青菜干菜,还全家都来了,怕是要被人戳脊梁骨。
都说了不受礼,为何还有人拿公鸡来呢?
因为今儿是端午,有些人家也是要杀鸡的。但是,自己家杀鸡,就只能吃鸡;把鸡拎过来插伙,就能吃上獐子肉、兔子肉、野鸡肉和鹿肉,还有许多别的菜呢,可划算多了。
至于那些没打算杀鸡,就准备炒碗鸡蛋、蒸碗腊肉过节的,就更这样想了。把鸡蛋拿了过来,再拿些其他干菜,腊肉干脆省下了。他既连鸡都不舍得杀,家里就肯定不宽裕,难免算计些。
所以,这场面就闹得大了,有些乱。
林大猛便站在院子当中亲自调配。看见冯长顺等人来了忙迎上前,将这对亲家让到第一排正当中的主桌上喝茶,他爹林里正和几个高龄老人都在那桌。女人们则自便。
杜鹃佩服极了,觉得他倒成了这院的主人。
见众人回来,冯明英和黄雀儿不知从哪钻出来,等不及地要抱杜鹃。
黄大娘不肯松手,说她要再抱一会,冯明英只得作罢。
黄大娘见靠近大门口一张桌子上坐了几个老婆子,正说得热闹,忙招呼冯婆子过去坐下,加入攀谈,一边瞧热闹;黄老实和黄老二、冯氏和冯姑则都去帮忙干活去了。
这些婆子们见了杜鹃,都凑上前逗乐。
杜鹃敷衍地笑了一阵,就只顾四处瞧热闹。
忽听一人笑着求道:“大猛哥,我也想来吃肉。我家没好东西,我挑两担柴来行不?”
杜鹃急忙转头,想瞧瞧这是谁,跟她老实爹一样言语实在。可惜被人遮住了,看不见。她又没本事探头张望。
就听一人用嘲笑的口吻道:“秤砣,挑两担柴来就想吃肉?你想得美!”
这是林大头的声音,杜鹃听得出来。
林大猛呵斥道:“大头,怎么说话的?秤砣,没事,你就挑几担柴来。反正做菜总是要烧柴的。咱们也不能都用老实家的柴火,他娃儿小,地里又忙,没空上山砍柴,你挑来正好。”
那个秤砣听了大喜道:“嗳!我这就挑去。”
林大猛又叫道:“让你媳妇带两小子也来。回头这肉菜不够我添上。”
那个秤砣激动地说道:“多谢大猛哥!”兴奋地跑了。
杜鹃瞧了热闹还不忘在心里评论:真是领导人才!
因为来来往往、进进出出的人看见杜鹃都要停下逗趣,黄大娘要不停地跟人打招呼,她便转过脸来对着院门口,这样杜鹃就看清院子里的情形了。
忽然院外一阵喧嚷,几个人抬着两只花斑鹿进来,身边好些汉子围随着,又提着许多的野鸡和兔子,林大猛风一般冲过去。
大家都停下手中的活计,都看向那边,想知道怎么回事。
众人簇拥着一个身穿灰色粗布短褐、背后斜背了个包袱的劲健年轻汉子,高声说笑着往主桌这边来。
林大猛先带他四处转了一圈,引见给村中有头脸的人物,然后才拉着他寻了一张空桌坐了,正离杜鹃这桌不远,几个汉子陪坐说笑。
杜鹃竖着耳朵听,这才听清缘故。
原来是一个新在泉水村落户的猎户,叫任三禾。赶在端午前,猎了许多的野味想感谢村里,却正赶上这场盛宴。
林大猛拍着那人肩膀笑道:“任兄弟,这下正好,也不用你挨家挨户送了,今儿咱村的人可都在这。这顿酒一吃,大家就认你是咱泉水村的人了。”
任三禾含笑问道:“怎么大伙儿这么好的兴致?”
林大猛哈哈笑道:“说来话长。回头再跟你说。”
林大头立即抓住机会,忙道:“一点也不长。就是我想给儿媳妇办满月酒,求了我哥帮忙。谁知我哥有本事,闹出这大的动静来。”
众人轰然大笑。
任三禾听了很有兴致,追问道:“哦?原来是满月酒。那我真赶上了。小姐是哪家的?好福气!”
黄老实正跟一个汉子抬了一篓子碗筷来,要往各个桌上摆,听见这话,急忙高举手臂喊道:“是我家的!我闺女!”神情十分自豪。
有人见不得他高兴,掀他老底道:“可不是好福气:他媳妇在山上砍柴的时候生了,还早生一个月呢。不过养得也蛮好的。”
这人见黄家今天如此热闹,有些嫉妒,原想嘲笑黄老实的,却被林大猛扫了一眼,后一句就改赞词了。
任三禾眼神一凝,随即小声问林大猛道:“这是真的?他媳妇这样厉害,一个人在山上生孩子?上个月初五生的?”
林大猛点头,三言两语将事情说了一遍;林大头在旁补充,吹嘘杜鹃如何聪明灵泛。
任三禾听了感叹不已,跟黄老实说想看看他闺女。
黄老实急忙转身跑去老娘那,把杜鹃抱了过来。
杜鹃就近距离看清这人了。
俗话说相由心生,这是说一个人的气质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像林大猛,一望而知是个豪爽、磊落,且十分有担当的汉子;而林大头,从其说话行事琐碎精细便可看出他是个爱算计的居家男人;黄老实则里外透透亮,甚至都不用开口说话,别人便能看出他是个憨直的老实人。
他们三人还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一看就是山里汉子。
可是杜鹃却觉得这个新来的猎户却不像山里人,更准确地说,不像乡下人。
他脸上胡子拉碴的,看去与林大猛一样是爽朗的汉子,却没有他身上的粗豪,举手投足间透出一种讲究,偶尔静默时,则显得内敛深沉。再仔细看,眉目极为英俊,很年轻,顶多不过二十岁来岁。这还是他脸上胡须杂乱,看不出真实年纪的结果;若剃去胡须,肯定更年轻。
看见杜鹃后,他眼神一闪,当即伸手抱过她,一边细细地观看,一边心不在焉地夸道:“长得好。长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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