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冲逝后第七日,曹操为他寻了名甄姓女子,与其阴婚。此举令所有人惊诧曹操对这个儿子的喜爱。
可惜的是,曹冲已死。
一向硬朗的曹操这些日子身体也不大好,而曹植每日照顾他与曹丕,也十分忙碌。
曹丕喝下曹植亲手递来的汤药,身后靠着曹植为他放置的软垫,面色已好了很多。他微笑道:“为兄今日才知道,原来四弟也是极会照顾人的。”
曹植露出一丝微笑:“郭先生身体不好,而弟弟作为他的徒弟,自然也学会了一些照顾人的方法。”
曹丕凝视着他。从十年前至今,他时常将目光放在曹植身上。他的眼神时常带着温柔与些微的占有之欲,然此时凝视曹植的目光,却染上些许不易觉察的诡谲。
曹植恍若未见:“二哥气色好多了,看来很快便能康复了。”
曹丕微笑愈深。
下一瞬,许是想到了曹冲,便敛眸叹了口气:“还好你去了江陵,否则这毒蛇不知会不会……”
他说到这里,似才幡然醒悟自己说了不好的事,忙改口道:“瞧哥这张嘴,又说这些不好的事。前些日子你三哥老说你居然一个人偷偷抛去江陵,而将他丢在这水深火热的地方,呵。来和二哥说说罢,你去江陵这一路,有何见闻轶事?”
曹植心下一动。
他之所以暗中离开许昌前往江陵,首先是因为担忧郭嘉,却也存折避开曹丕与曹冲心思。毕竟无论先前到底是谁所为,那些冲突都将结束于曹操归来之前。而他远在江陵,自然与他无关。
然如今曹丕所言,是为惊讶他在江陵所为因而试探,抑或单纯好奇呢?
曹植实在是不知道。
他下一瞬便微笑起来,侃侃将一路所见所闻说出来。包括大战之时眼中血腥荒凉,乃至彼时心中惧怕慌乱。他说的巨细无遗,看似没有半分破绽。
曹丕静静听着,瞧着少年俊秀的脸庞露出
兄弟两人又说了会话,直至曹丕露出些许疲惫之色,曹植起身告辞。
曹植出了曹丕院落,心中有些烦躁。以往的他定能从曹丕言辞中推测出些许东西,然此刻他非但不想去猜测曹丕用意,反而因为那日猛然醒悟而有些抑郁不安。
他很快想到了郭嘉,已有近半月未曾见过这个人了。
他到郭嘉院中时,青年正在厅中饮茶。他对面还坐着一个少年,正在读书,面容与郭嘉颇为相似。
曹植心下一顿。
——他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他给郭嘉行了个礼,尚不等他询问,郭嘉已介绍开来。
“四公子近来繁忙,可能不太知晓主公已将犬子接来与在下同住。这便是犬子,郭奕。”郭嘉转头,微笑如春风袭人:“奕儿,这是曹公第四位公子,曹植。”
十三四岁的少年面目颇为冷淡。他只略略瞧了曹植一眼,淡淡行了个礼。他的姿势十分标准,甚至可以用得上恭敬一说。然而他的表情乃至眼神,都似敷衍。
但曹植发现不了。
他怔怔站在原地,喃喃重复道:“先生之……子?”
郭嘉已令郭奕继续读书。他似未曾发现他的恍惚,只凝视一旁认真的儿子微微一笑:“不错。在下之子,郭奕。”
曹植指尖一颤。
郭嘉微笑依然:“原来在下未曾告知四公子?呵,是在下疏忽了。”
曹植豁然抬首凝视郭嘉,正好对上他温润从容的笑,刹那只觉心下动容,居然再说不出什么质问话语。
郭嘉此举,显然是在告诉他——曹植公子,在下连儿子都已有了,你那点心思还是收回罢。
他在拒绝自己!
曹植几乎要掩不住心中油然而起的怨怒。
他有自己的傲气,无论是杨修,曹操抑或曹丕,他都不曾这般不计后果地讨好过一人。他为他请求华佗帮助,为他学着照顾一个人,为他前去赤壁,只因为他模糊知晓赤壁结局大败,也许郭嘉有性命之忧!
他喜欢这个人,喜欢到莫名其妙丢了理智,莫名其妙展现全部自己!
而今郭嘉轻描淡写说,原来我忘记告诉你,我有儿子了。
曹植何等愤怒,何等不甘?
不过成过亲,也有儿子,那又怎样?
曹植缓缓勾起嘴角,眼神又坚定起来。
——哪怕这些全是他心甘情愿所为。但郭嘉欠他的,不是这一句话便能还尽的。
哪怕郭嘉想,他也不允许。
他弹了弹指尖,恢复平素从容镇定。
郭嘉微皱眉头。
因为他发现曹植非但没有被打击道,更甚至风度翩翩温柔询问道:“师弟——奕儿既然比学生小,学生唤他一声师弟先生应当不介意吧?”曹植说到这里,微笑愈发深沉,“奕儿如今还小,师母怎么不一同前来照顾师弟呢?”
不错,郭嘉的妻子呢?倘若他们伉俪情深,何以从不闻郭嘉提起,亦不见她前来探望郭嘉?
郭嘉皱眉不语,他身旁郭奕却抬眼淡道:“曹四公子问的未免太多了些。”
曹植笑容一噎。
这一句话倘若是郭嘉说的,他必然能有不少理由应对。但说话之人是郭奕,却足够堵的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要他解释神马?难道要他说,哥我看上你爹了,当然要问清楚你娘才好下手。
但凡想到这种后续神发展,曹植几乎又要喷一句“我艹”以示胸中澎湃的情感了。
是以他此刻唯一能做的事情,只有死死捏着茶杯,咬牙切齿地微笑!
郭嘉抱歉地看了曹植一眼,温和道:“奕儿怎能对师兄说这种?哪怕是实话,亦是需要委婉一些才好。”
郭奕微勾唇角。
他的容貌与郭嘉本有七分相似,然这一笑却与郭嘉的温柔截然不同。这是无限嘲讽讥诮的笑容,更似杨修,抑更甚杨修。
他对上郭嘉的眼睛,一字字道:“你也许还不知道,我娘已经死了。”
话落方落,院落已是如死般寂静。
郭嘉瞳仁微缩。
他自从来到曹营,这十二年来只归去过两三次而已。每每归去,不过停留一月有余,与郭奕相处也近乎陌生。哪怕妻子后来因操劳而亡,他也因战乱而无暇□,只寄了封家书安慰郭奕……
郭奕为何这般说?
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倘若对着曹植说,再正常不过。但他是面对郭嘉说的,面对他自己的父亲说“也许你还不知道”。
他岂会不知?
他母亲死在官渡之前,彼时攸关曹营生死存亡,他自然不可能离开归家吊丧。但他岂非写了怀念文书,请人寄回家烧给他的妻子?
郭嘉面色骤地惨白。
但郭奕已自顾自地看起书来,仿佛他身边坐着的曹植与郭嘉,不过两具木头人。
曹植最后是被曹操唤走的。
离去之前,他看着郭嘉起身与自己轻松微笑道别的模样,只觉刺目。
他终是道:“先生明明不想笑,何必对学生假笑呢。”
然后,也不看郭嘉表表情如何便转身离去。
曹操已等候一会了。
他身上披着见外衣,坐在案几前神思。瞧见曹植才道:“老四,为父唤你来是打算在近日选个良辰吉日,为你与老三加冠。”
曹植怔了怔。
古往今来男子十六至二十加冠,而后长大成人,更可成家立业。曹操为他与曹彰加冠,岂非是向外界宣告他们已然长大么?
然曹操并不打算这般放过他,又丢给他一卷锦帛淡道:“老四,你先前劝为父说不如用这十年来发展朝廷,统一法度,垦边囤粮,减免税赋,休养生息……但细节你并未详说。因而加冠后,父亲将这些交由你——你寻人来制定此次法令措施。”
曹植呼吸一窒。
倘若曹操打算为他加冠令他欣喜不已,那么这之后的一席话,又似将他打的逼近悬崖边际!
——曹冲方死不久,曹丕身体也并未好全。如此敏感之际,曹操居然委派他思索、收集变法措施,岂非是将他往火堆里推?
无论是曹操只是单纯欣赏他,抑或因曹冲身亡而怀疑什么,打算做什么。曹植此事参与其中,皆非明智之举。
他忙躬身道:“父亲,儿今年不过十八,也从未为父亲办过任何事情。父亲令儿一上来便参与国之大事,是否太过……”
曹操挥手截断他的话。
他凝视曹植许久,缓缓道:“老四,为父喜欢聪明之人,却厌恶虚伪之人!聪明的人善以智慧获取利益,但虚伪之人却只能以欺骗他人来得到镜中月,水中花。为何呢?因为你只有拿真情对待他人,他人才能报你以真情,为你所用。”
曹植悚然震惊。
他整个人都僵在原地,甚至有一股冷气陡然随脊椎骨上窜,使得他面色都有些发白。
曹操继续道:“虚伪的人,也许能风光一时,为世人称赞。但时间是最好的证明,而他最终的结局,必逃不出与亲友离心,与左右离德,最终自毁。”
曹操说到这里,看了面前儿子一眼。
眼前少年自小从无建树,只会偶尔写点有意思的文章,令他记得有这么个儿子。但赤壁之时却令他不得不正视。而今曹冲死了,他忽然想通了其中关键。
曹植当真是如此无用么?
倘若是谁要他从小假装,待时机成熟之际一鸣惊人,岂非连曹冲的风头都要被他所盖过?
而今难道不是那个成熟之际?
这等时机里,曹植不仅在一场败仗中令众人印象深刻,甚至还躲过一次大劫!
曹操想到这里时,差点便要拍案将曹植擒起来逼问他为何不将这等后果告知曹冲,然但凡他冷静下来,便明白曹植的做法才是最恰当的。
——曹冲之死,从来与曹植无关。而害死曹冲的一个是他,另一个则是曹冲自己!
他非但不能追究曹植,更要欣赏他,赞许他!
因为世子之位,本唯有有能力之人,方能上去。而这人究竟是曹丕、曹彰、抑或曹植,或者他另外的儿子们,如今谁也不知道。
是以曹操最终道:“老四,你足够聪明,懂得从小隐藏自己。如今冲儿死了,你二哥病了,为父也有些累了。你再藏下去,实在是太过虚伪了。所以这件小事,孤且交给你来办。让孤瞧瞧你的能耐,也让天下觉得你庸碌无为的人,好好看看!”
曹植怔忡许久。
他几乎是恍恍惚惚地躬身,恍恍惚惚地行礼,最终恍恍惚惚地应下:“儿……领命!”
作者有话要说:额==我从同学家回来了,明天是双11光棍节,亲们快乐哈~有男人滴可以出门约会鸟~,木有男银滴找基友出门约会吧~木有男银又木有基友滴……额,继续泡**看文吧orz==
当当当——
中二少年郭小奕出场=A=~一出来就噎死曹小植,再噎死自家老爹~
曹总也表示曹小植你已被爹看破了。所以接下来要按照曹总写的剧本走~
本来今天想加冠字“子建”的00,结果发现字数飙了,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