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牢今年一千六百三十二岁。(凤舞文学网)
按理来说,活了这样久的妖族是根本记不住自己具体的年龄的,但是蒲牢记得——自从自己从化生卵中破壳而出,随着天性慢慢成长到有了神识,渐渐解读出白光樱花殿墙壁上镌刻的一行行灵文。上面详细写着他是谁,是什么身份,有什么样的责任,就像被安排精密的一个模板,半点不容偏差,永无止息的运行下去。
那是第一任守护金樱林的妖王蒲牢写下的,用来提醒自己的每一任后世,在永生的孤独中,永远守护着白光樱花殿,守护者桫椤林的圣地金樱林。
蒲牢一出生就在这里,一个人,一座樱花殿,一个金樱林,这就是他生命的全部,没有原因,没有后续,世代的传承,永远的轮回,他的生命就像是一道被次次截断的河流,但是终究还是要汇聚往相同的方向,永不止息。
就像是一个没有尽头的惩罚,时限是一个沉重苍白的永远。
这一任的蒲牢自从自己拥有意识开始,每过一年,就在白光樱花殿的石板上画下一道痕迹,用来记住自己的年龄和痕迹,直到零零落落的画下一千多道,推算出自己拥有灵识之前的年份,然后加上,便是自己的年纪了。
他偶尔会从白光樱花殿里走出去,外面是无边无际的金色樱花林,景色纵然美轮美奂,但是千年如一日的看,只觉得和白纸一般索然无味,已成习惯。而涉足的地方只能有这两个,他必须守护着这个地方,一步不能离开。
他知道自己有八位兄弟姐妹在一个很遥远名为梭罗堡的地方,那里不只有白色的神殿和金色的樱花,有大片不同种类的树木和花草,还有形形色色的妖物,穿着五颜六色的衣服,唱着不同曲调的歌。有点吵。但是却很动听——这些只存在于蒲牢的想象和梦境里,梦境的来源是历任先代蒲牢那点可怜的纪念,以及外界访客的倾诉。
时间一天一天静水般的过去,蒲牢的实力越来越强,修行是他的本能,就像必须守护金樱林一样本能,他的实力越来越强大,膨胀的近乎不可思议,但是这些都没有人知道,无论他如何的孤单。寂寞,强大。都是一个注定要被绑定在圣地上的祭品,被外面的斑斓世界所遗忘。
蒲牢一直到自己几百岁才见到自己的一个血脉相连,来自梭罗堡的姐妹,狴犴。
那个时候狴犴还是先代狴犴,第七妖王,一双紫色的眸子亮闪闪,脸上带着灵动的笑容。那天她的突然到来让蒲牢吃了一惊——这是他几百岁看到的第一个除了自己之外的妖。虽然很快那些来自樱花墙传承的意识让他认出了狴犴是谁,但是那股难以言状的新鲜感还是让蒲牢呆愣了很久。
他第一次和另外一个人说话——他会说话,但是这项能力多少年根本没有用上过,以至于说话的时候声调微微的颤抖,狴犴有些好奇的说蒲牢你怎么回事,嘴巴抽筋了?
蒲牢带她走过了金樱林的每个地方,那些纷纷扬扬下着金粉般的樱花树,还有白茫茫粉妆玉砌的白光樱花殿,狴犴一边走一边笑着说。这里比梭罗堡还好看,蒲牢你可真是有福气。
比不上梭罗堡,我知道那里比这里大的多,能看的东西,也多的多。蒲牢沉声道,跟我说说梭罗堡的事情吧,还有其他人。
狴犴走后,蒲牢又独自看金樱林的樱花看了很久,对着那些千百年不变的金色樱花林,想象着梭罗堡里的五光十色,喧嚣热闹。
大约四百年前,一只彩乌鸟机缘巧合的躲开了金樱林结界入口的强力结界,竟然让他误打误撞进了来还没有立刻暴毙,但是也是奄奄一息,蒲牢看到这个稀罕的活物,又没有威胁,便带回去疗伤,好了之后才送出金樱林。
彩乌鸟感激道,老大,你真是好妖,我出去后肯定好好修炼,帮你守着外面,这样,凡是要进金樱林的妖都要先过我这一关才行。
蒲牢不怎么能听得懂外面的套话,未置可否,看着那个小小彩色的鸟儿露出真身,一摇一晃的向着出口飞去,默默的若有所思,几天后他尝试着按照那个彩乌鸟的本体为原型制成了小灵鸟逗趣儿。
也称得上是活灵活现,栩栩如生,只是毕竟那不是真的生命,他想叫它唱,就唱曲儿,让它飞舞,它就震动翅膀,训它它也不恼。
总而言之还是无聊,但是对于一个苍白的活了这么多年的人,也算是有趣的事了。
只是没想到,距离先代狴犴拜访九百年后,那个孩子又来了,还是紫色清明的眸子,还是紫灰的长发及腰,还是强烈的雷灵素隐隐待发,连身上精致的轻甲都没有怎么变,但是还是有些东西变了,比方说眼神气质,从天真明朗到清冷严肃,完全不像一个人。
“负屃么?”蒲牢和狴犴站在一处走廊的栏杆前,面前是大理石筑基的花园,里面种满的还是金色樱花树,“他一出生就出事了?”
“是啊,之前百年没有动静,突然破壳而出,性情大变,而且本来是土灵体质的他一出来就搅出一股不明不白的恶毒金灵素,两方混杂在一起差点伤到了睚眦,现在被囚牛困进了囚魂印暂时封印,但是这不是办法。”
“睚眦和囚牛让你来找我,不只是为了负屃吧。”蒲牢淡淡的说道。
狴犴噎了一下,睚眦和囚牛让她来的目的还真的好像只明说了负屃……但是除了负屃呢?狴犴突然认真的想了想,蒲牢千年多不出圣地,却有着那种近乎把一切掌握在手里的力量,那么……
“梭罗堡很不好。”狴犴坦然的说道,“很多事情我已经说过了,嘲风这百年来都找不到下落,虽然大哥不常说,但是我们心里都清楚,几乎能肯定是流落到人间去了……大哥……甚至有人为打开圣树结界接回嘲风的……想法。”
“简直是胡闹。”蒲牢的声音突然变得生冷坚硬,“你们把圣树结界当做什么?”
“……”狴犴抬头看着蒲牢,“大哥说嘲风不能不管。”
“要管就再等九百年,圣树结界会再次打开百日,那个时候尽管可以去找回,竟然要打卡圣树结界,真不怕天罚么?”
狴犴听了这近乎懦弱的话有些讶异,就算她的修为比不上囚牛也比不上蒲牢,但是辨别出两人的修为高下还是很轻松的,蒲牢的灵力很显然比囚牛强大的多,但是提出那般大胆计划的是囚牛,而蒲牢却显得这般保守怯懦。
狴犴知道两人的强弱,但是或许还是不知道,很多情况下的无畏都来自于部分的无知,越强大的人,就约会恐惧,他们的境界比普通人要高的多,眼界也要高得多,他们懂得畏惧,所以活的更久,更谨慎,更强大。
“……可是,九百年,难道第三妖王的位置要空缺这么久,让嘲风在红尘漂泊那么久吗?……还有除了嘲风,赑屃的魂魄受损,现在性情都变了许多,终日失魂落魄的,看着教人难受。”说到这里狴犴摇了摇头,“他和嘲风又极为要好,只怕不只是魂魄残损,心也伤了。”
“集魂聚魄还算是可行,不是太不切实际,”蒲牢说道,“你回去,劝得动就劝,若不想要梭罗堡毁在他这一任囚牛手里,否则就不要打圣树结界的主意,告诉他,这是圣地守护者蒲牢给他的忠告。”
狴犴断是没想到会把话说的这般严重,连一声大哥都没有,直接摆上了自己的身份,不过仔细想想好像也没有什么错,囚牛到现在还没有满千岁,比起这个蒲牢其实还算是晚辈。
“……多谢了,蒲牢。”
“至于负屃那件事儿,大约是他生前体内就被钻入了什么东西。”蒲牢看着自己的掌心,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然后一起被封进了化生卵,不断腐烂发酵,百年之后酿成了恶果一次性爆发,就是你们现在看到的样子。”
“生前……钻进了……什么东西?”
“某种金灵素的东西,”蒲牢不怎么擅长说话,遣词造句的能力都来自灵识传承,几百年没有交流对象,真的一句一句解释起来很有些吃力,“被化生卵的环境刺激,然后和卵里的负屃进行了长达百年的融合,最后变异成了一个,怪物。”
“……那要怎么办?”
“杀死,再次重生。”
“开什么玩笑,那是我们的兄弟,我是说怎么把负屃恢复正常?”
“灵肉融合了百年,还是在化生卵那种场景下……分化谈何容易,”蒲牢摇头,“把他带来金樱林让我试试或许可以,但是圣地是不允许堕落的妖王进入的。”
“那你……“,除非整个秒锣林陷落,否则我不可能离开金樱林。百度搜或,,更新更快“蒲牢打断7挫扦的话,“这句话,我九百年前就对你说过,现在,依然还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