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哲盯着屏幕,每个字,每一个标点符号都看到了,他眨了眨眼,想着放下手机,结果电话又过来了。(凤舞文学网)
郑哲盯着那个陌生的号码,反射性的挂断。
那边接着打,郑哲接着挂,如此反复,郑哲没了睡意,醒了酒,心里面密密麻麻,抽抽拉拉的,像是犯了心绞痛。
最后一次挂断,那边有两分钟都没在打过来,倒是发了一条短信,三个字,怎么了,六个字,你在哪,我找你。
……
握着发热的手机,郑哲觉得自己像个女人,自然而然的,生出些强烈的怨气和无措来。
相比怨气,他其实更多是无措,手无足措,如鲠在喉。
郑哲很想问问顾铭这些年在外面过的苦不苦,难不难,怎么忽然就回来了,在他看来,事情只是过去,却没有被解决,他肯定是在暗地里动了手脚,要不然不会会来的这么早,他到底是怎么弄的,中间回来过么……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顾铭有没有找过别人,有没有也跟别人过了一段日子,然后发现怎么也不对,好像感情都在谁身上使完了一样,遇上再怎么好的人也热烈不起来了,遇见再怎么对的人都败在了错的时间上。
郑哲想问的越多,越不知道怎么开口,而后顾铭终于不再打了,他就躺在沙发上一条一条的想,一点一点的捋,他像是大半夜打了鸡血似的,躺在沙发上翻来覆去的寻思,想着真是倒霉催的,磕磕绊绊,执迷不悟,摔了那么多个跟头,本以为摔倒头了,摔醒了,结果到这个时候发现这事儿还不算完,心也还没死透。
郑哲凌晨才睡下。
第二天早晨武儿给郑哲打电话,但因为静音,郑哲起来的又晚,就没接到。
起来后郑哲正常多了,他看了看未接来电,差不多知道武儿来电的意思。
郑哲在洗澡的时候盘算了一下回老家的时间。
他不想再想顾铭,就强迫自己想了点别的。
艾金有伴儿了,公司那边不用他照看,再者他平时也不照看,这时候就更用不着他了。
还不如回家去陪陪老爹和老弟,郑言这几年在公司混的很开,明明是个闲职,却因为人傻嘴甜,竟在公司笼络了一大帮吃货,平日里那些大姑娘小媳妇没事就往他那边窜,零食多的眼看着要变成公司小卖部。
郑哲起初在心里觉得郑言这样受欢迎,多半因为他是他弟的关系,但时间长了,他才觉得这帮人还是真挺喜欢他,甚至有人还介绍给郑言过对象,非常年轻的一个哑巴姑娘,小郑言好多,俩人在一起倒是更像是吃伴儿,没点处对象的意思。
郑哲对此的想法很简单,态度也比较随意,就是郑言爱怎么着就怎么着,他要单着郑哲养他,他要娶媳妇郑哲给他出彩礼。
郑哲如今看郑言总算顺眼起来,然而他爹妈看他却越发的不顺眼,郑言娶不上媳妇情有可原,可他四肢健全头脑发达,到现在还打着光棍实在说不过去。
于是郑哲的思绪又回到顾铭身上。
这时候他已经洗好了澡,拿着毛巾劈头盖脸的擦头,直揉的他头昏脑胀,他晕晕乎乎的想着,要是顾铭是个女的就好了,肯定没后来这么多事,估计早就在九几年跟他领了小红本,来一场纯纯的炕头爱情,哪会这么天南地北的跑,害的自己一个苦等累追。
虽然眼下有点反过来的意思,奴隶翻身做主人,然而这位奴隶的感觉并不好受,一是不习惯,二是明明担心却又强装淡定,谁知道这主人能做多长时间,一天,两天,还是一个晚上而已。
艾金得知顾铭这么个找法,很是惊讶了一下。
说这话的时候,他正跟郑哲在去找李庭云吃饭的路上。
艾金现在已经不像当初那么忧虑顾铭回来这件事了,因为郑哲百般的强调顾铭不是那种人,他自然不再害怕。
此时艾金懒洋洋的坐在车里吹小风儿,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开导郑哲:“我算看明白了,你俩肯定还会在一起的,真的,你也别不信……其实吧,我还是挺喜欢小红的,不过这次可不能又这么算了,我得帮你为难为难他,凭什么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不给他点坎儿,他就不知道珍惜!”
郑哲现在最烦这种拿乔的事,他没搭理艾金,嘴里叼着烟,只默声开车。
艾金翻着手里新买的信纸:“再说了,我也能帮你试探试探他,看他是不是爱,或者到底有多爱,你放心,我会把握好度的,倒是你,你这个老贱货,你爹.妈养你三十好几年,不是让你一次又一次跪.舌忝男人的,就算是要舌忝,咱也得先把价抬高了!”
“还抬价?爱情买卖么?”郑哲拿掉唇上的烟,扭头一句,颇有让艾金闭嘴的意思:“开玩笑,我出来卖这么些年,从不高价坑人也不贱价处理,哥们图得就是你情我愿,自来都白送。”
艾金撇他一眼:“我怎么又觉得你要为犯贱找借口了呢?”
郑哲干笑一声,左右环顾间将车停进车位:“我俩的事你少跟着掺和,我自己有数。”
李庭云正好也是刚到,三个人碰了头,一起进饭店的时候艾金忽然想起自己上车前从超市买的花信纸落在郑哲车上,生怕等会跟李庭云走的时候忘了,便跟郑哲要了钥匙,折回车上取。
郑哲跟李庭云站在饭店门口抽烟,等了艾金一分钟,后又相继进了饭店。
这花信纸是艾金想着用来打印顾客感谢信的,这不他刚锁好车,一路小跑着往饭店去,结果才跑上台阶,就撞见了个熟人。
我们这位熟人儿一身的黑,身材细挑,脸蛋淬白,轻巧的走在大理石白上,趁着影影绰绰的花草,美妙的乍一看像是给画上去似的。
艾金过去拉他,因为怀着阴谋论,差一点连跟踪狂这种话都说出口。
顾铭明显没认出来艾金,被拦下的时候还愣了一下,直直的望着他,像是收到了惊吓。
因为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艾金并没有初始那么惊恐,他轻松自如,望着顾生出点笑意,也生出点捉弄心思来。
艾金抱着手臂,横在顾铭面前,很潇洒的甩了一下头发:“小红,是我啊,怎么你回来了?找谁啊?”
顾铭的脸似乎平静了不少,他望着艾金,眉目文气儿,小尖下颌,外貌没太大变化,只是比以往清瘦了许多。
他当然要瘦!他这些年大江南北,不断的变换身份,隐姓埋名,顶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压力生存,漂荡,每个地方最长都留不过一年,从红河彝族到天山脚下,他看过图强镇变幻的极光,闻味过茶马古道芬芳的花香,为了被揍的鼻青脸肿的小妓.女出过头,也在jc忽然的搜查里开车出城却不知道要往哪里走。
他这几年见了很多地方,也认识很多人,说过话的,点过头的,因为不能深交,便全都成了生命里的过客,来了又去,甚至有些人顾铭连名字都想不起来。可是有些地方,有些人,被时间冲刷过了,很意外的过不去,他永远留在那里,在顾铭不断失去,过去的岁月里,成了唯一留下来的,几乎等同于故乡,等同于家的存在。
他是顾铭在外头唯一的念想。在某个或寒冷,或酷热,患上孤寂,流下眼泪的时候,念头触及时,等着顾铭回家的,顾铭最后的亲人,挚友,爱人。
逃亡在外,顾铭的记忆力忽然好了起来,尤其是对原先那一段,以前的时候他并不觉得什么,可在长时间的思念和回味之后,这些东西沉淀下来,没有淡化,反而深刻,历历在目,不可磨灭。
没等顾铭说话,艾金稍一探头,凑近他的脸。
要说上次见顾铭都是几年前了,可这会儿看见他,艾金还觉得他跟以前没什么两样,只是头发变长了,黑色的碎发几乎盖住了整个额头,遮了眉毛,只留下一半清秀寡淡的白脸和花瓣儿一般红润的嘴唇。
艾金啧啧两声:“哎呦,妹妹你可真是天生丽质啊,你看看你这小脸蛋女敕的,你怎么也不见老啊,在哪儿养的这么好,我也去养养。”
因为拦着他的人是艾金,所以顾铭也没怎么样,只是很自然的停下来跟艾金说话:“我找郑哲,我刚看见他……”
艾金打断了他:“哦,你找我六哥?我看你还是别找了,哎,我要是跟你说了原因你不会打我吧,我告诉你,你可不能动手,咱俩这可是好说好商量。”
顾铭似乎没有像跟他多说的意思,抬腿就往里走,却又给艾金挡在一处。
艾金豁出去了似地横在他面前:“顾铭,我就不跟你绕弯子了……我来拦你,那也是心里清楚我六哥的意思……”
后又补充一句事实:“他不是一直都没接你电话么。”
顾铭沉默了一下,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情绪来:“他怎么忽然就不能见人了?”
“不是不能见,唉,你非要我说的那么明白么……这不明摆这么……”
顾铭抬手拨开艾金:“我跟他说两句话。”
艾金一看要拦不住他,干脆狠了心:“哎我说,你这是一入后.门深似海,从此挨c没有够啊。”
说完这话也艾金有点打怵,总觉得这句有点狠,对着别人也就算了,可这次对着顾铭,他虽然骂人无数,这一会儿也多少有点害怕。
幸儿顾铭没什么太大反应,艾金赶忙转了口风,语气也软了起来:“他要是有话跟你说昨天就跟你说了……他都找人了。”
顾铭问他:“谁?”
艾金张口就来:“好几个呢。”
顾铭本来还绷着的脸皮渐渐缓和,整个人几乎换了张脸,给阳光一映,粉白的桃花一样:“那你问他还能再加一个么?我不占地方。”
艾金一时语塞:“你这出去一趟口味挺重啊……”
后又明白过来,忙改口修正:“我刚才的意思是他找过好几个,不是现在好几个,你的人没跟你说过么?其实这也正常,你说你俩当时在一起也没两天,然后你这一走好几年没音信,说句不好听的,谁知道你在外面是死是活啊,你就是宇宙天后我们也等不起啊,这你可不能怪别人。”
顾铭很认真的盯着艾金:“真找了?”
“恩……”艾金给顾铭看的脊椎冒冷气儿,他没觉得顾铭愤怒,却在看见他这副尊容后心里直犯嘀咕:“……就这样你还要找他么?”
顾铭这次沉默了一会,张嘴的时候倒挺坚定:“要。”
艾金心里鼓掌,脸上却是冷霜:“哎呦,我看你这是何必呢,当初他像条哈巴狗一样追在你身后,鞍前马后,绞尽脑汁的跟你在一起,上赶着犯贱献殷勤,你也不理,表现的简直就是曲颈天鹅,哎呀那叫一个高贵冷艳,法力无边,随随便便就把我六哥把玩在骨盆之中,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使劲的作,怎么着,难不成你这是以前吃的太顺利,不当回事,现在吧唧吧唧嘴发现还是我六哥好啦?姐姐好心告诉你一句,晚啦,你早干什么去了?”
说到这里艾金很仔细的观察了一下顾铭的表情。
不知道艾金说的哪句话触动了他,顾铭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点明显的变化,表情凝固,身子僵硬,好像时不与我,恰似追悔莫及。
艾金看他真是很伤心,偷吁口气,紧接着灵机一动,从包里翻出那一本花信纸。
厚厚的一叠信纸迎面甩到了顾铭脸上,给他半路拦下来,接住了,拿在手心里。
“我看你也别非要硬说话了,你这样只会招人烦,”对面的艾金阴阳怪气的长叹口气:“要不这样,我给你出一招,你写情书吧,写满一本肯定管用,但是你得有诚意啊,要是有一个错别字啊,你就死了这条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