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山之上,千竹园。(凤舞文学网)
棋盘前一白一玄两色衣服的两个人正在对弈,百里衍一招不慎便一败涂地,被顾城杀的片甲不留,拈着粒棋子在手中,看着棋盘上的残局可惜不已。
“你不是一直在山中静养么,怎得还这般杀气凛然的。”百里衍终于看明白自己在棋局上是讨不着什么便宜,便在口头上委婉地表达了一下自己的不满。
顾城唇边噙着一抹笑,闻言也没理会他,长指兀自收拾着棋盘上的余子,突然手指一顿,掩住口,低低地咳了几声。
百里衍见状将手边一盏热茶递给他,见他喝了茶神色舒缓了些,不由疑惑问道:“从前都是还未显出症状时司徒就早早来了,怎得这回儿都不见他?”
“南宛民风旷达,四季若春,他想必是乐不思蜀了。”顾城喝下一口茶缓解了喉咙间的不适,从袖中白瓷瓶中倒出一粒丹药来服下,苍白的脸色渐渐地恢复了些许血色。
百里衍自然深知司徒净天的怪性子,此番这样一说倒还想起一件事来,将手中的棋子弃了,摇着扇子笑吟吟道:“我听说司徒两年前收了一个女徒弟,容貌堪称绝色,连名字也很是别致,叫什么来着……”
顾城听出了他话里的试探,索性笑了笑,大大方方提醒他道:“紫陌。”
他这般云淡风轻地提起这两个字,倒是让百里衍一颗忐忑试探的心惊了一下,不由想起了几年前触目惊心的那一幕,心里一突,笑了笑方欲转开话题,就听有童子来报:“公子,司徒先生的徒儿到了。”
百里衍挑了挑眉,撂了手心里的一颗黑子在棋盘上,攥着折扇意味深长地看向门口。
紫陌同陆离走了一路。听他聒噪了一路这祁山高人的光辉史,只觉得像有只苍蝇在耳边飞来飞去,赶又赶不走,嗡嗡的她头疼。
陆离眉飞色舞道:“我听闻顾公子是个极成熟稳重的人,司徒神医喜怒不形于色。所以赵子卿才学成了那副面瘫脸。若是老子也拜个成熟稳重的人做师父,肯定也能习得一二,到时倾莲就要对老子刮目相看了。”他沉浸在美好的想象中。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前途朗朗一片光明。
紫陌心道你能变成熟稳重,恐怕倾莲就要剜目想看了,瞥了一眼他春风十里的表情,顿觉那那副得意嘴脸看着很是膈应,便抚了抚手臂上起的鸡皮疙瘩,不答话。
陆离虽然大条,眼神却是极好的,见她那副受不了的神情很是不满:“你不信?我说得可是真的,不信等你下回入宫我带你去查《南宛志》里的‘天下名人榜’那章。里面第一个就是他,还特意配了图的!”
紫陌像看鬼一样看了他一眼,更惹得他抗议道:“老子说的句句属实,你有哪句不信说出来老子跟你辩一辩!”
“就一句,”紫陌被他烦的不行,随便挑了一个问题反驳道:“你方才说他在剑术。谋略等等上都拔得头筹,连北江与东夷的皇帝都是他手中操纵的傀……”
“你小点声,”陆离立刻紧张兮兮打断她,看了一眼带路的童子已经把他们落下了很远,想必没听到什么。才压低声音道:“那可是王室机密,老子是看在熟人的份上才告诉你的,你有点机密的样子,哪能这样大声的宣之于口。”
紫陌又像见鬼一样看了他一眼,顿了顿找回了方才的思路,也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道:“我存疑的唯有一点:这般有能耐的一个人,有招贤四方的胸怀又有一统天下的能力,怎么还没攻入你们南宛呢?”
陆离闻言倒吸一口冷气,本能地一蹦三尺高想要反驳,张张嘴却发现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不由顺着她的思路往下想了想,脸上的表情顿时变成了茫然,喃喃道:“也是啊,为什么呢……”
紫陌白他一眼,一边加快脚步去追落下了很远的童子,一边道:“依我看你回宫以后把编《南宛志》的那人给辞了算了,还没听过哪个国找一街头说书的来编书的,夸张归夸张,这文笔也忒不靠谱了。”
“二位,千竹园到了,公子就在里面,二位请。”他俩说话的空子,引路童子在一个气派庄重的大门前停下步子,笑容可掬地将紫陌二人请进到门里后,便径自转身下山去了。
走在院中的白鹅卵石路上时,陆离环顾两旁丛生的竹子,发了一句牢骚:“千竹园,老子还以为有一千支竹子才叫这名儿,你看这里竹子够一千支吗,恩?”
紫陌瞥他一眼,“你叫陆离,是长得像梅花鹿还是长得像狐狸才叫这名儿?”
陆离不满:“喂,老子的名儿不是那么写的。”
紫陌又瞥他一眼:悠然道:“听说过‘言多必失’吗,我再告诉你一句箴言:低调是一种美德,好好参一参,说不定就能拜上师了。”
陆离闻言果然闭上了嘴,老老实实地跟在紫陌后面。
百里衍耳朵尖,一早便听到了院子里的人声,隐约好像是一男一女两种声音,便收了手里的扇子,颇有些惊讶地对顾城道:“司徒将他两个徒弟都派来了?”
顾城也听见了动静,却能断定那少年一定不是司徒净天的徒弟——赵子卿刚拜在司徒门下时他见过一次,虽然时隔多年,他却依然记得那个面沉如水的少年是如何的沉默寡言,只怕随着司徒会愈加沉默,这般聒噪的少年一定不是。
陆离虽然是南宛的皇子,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然而能面对面见到自己的偶像,饶是他深呼吸了几十次也还是不能克制因激动而微微发抖的手,一脸虔诚地看着厅中相对而坐的两个男子,半晌后脸上的崇敬表情里浮现出了一缕茫然。
这两个到底哪个是顾城公子?
陆离努力回忆了一下竹简上的画像,不由惋惜那副像绘得实在太模糊,是那种连五官都是一笔带过的抽象派笔法,一时半会儿想要对号入座还真不容易,索性将希望寄托于从进门就一副被雷劈过表情的紫陌身上。
紫陌见到顾城时愣了一下,脑中迅速浮现出四个行书描金大字:冤家路窄。而后脸上惊愕表情渐渐散开慢慢地带上了几分跃跃欲试的欣喜,脑中的大字又变成了描金行书四言:我的玉佩。
百里衍从那身标新立异的装束上便猜中了这个眉间一点红的少女必定是司徒的徒弟,却不想竟是这般出色的容貌,不由从心底羡慕司徒不仅眼光好,运气还真不错。思及此他又想起江湖上一则关于司徒徒弟的传闻来,便笑眯眯地问紫陌道:“这位姑娘就是司徒的爱徒吧,只是不知可有什么凭据拿来一证?”
紫陌闻言一怔,而后脸上暗暗地欣喜化作了纠结。
凭证……确实是有的,只是……
她在厅中三人灼灼的目光下郁郁地将袖子挽起来,不甚欢欣地将莹白的小臂竖起来给他们看。
百里衍看着女孩子细女敕透白的小臂上,竟有一个像印章般的四四方方图样,仔细辨认了一下里面的字迹,赫然正是“司徒净天”四个字,当即手里一滑,正耍得风流倜傥的扇子“嗖”一声就飞出去了。
紫陌难堪地别过头去,不忍心看他哭笑不得地表情。
大概是第一次见有人这样给自己徒弟做标识的,顾城竟也难得地默了默,陆离凭空接了把扇子,拿着扇子一脸茫然地看着抛出扇子的那位,一时不知此举是蓄意试探还是怎么个用心。
这一眼看的陆离心花怒放:那位虽然不及旁边着白衣的姿容出色,然一身青衣如松,相貌俊美如玉,端得一派沉稳,笑得三分超然。陆离越看越觉得他长得像深藏不露的高手,顿时振奋地捏着扇子准备接受入师考验,压根没把事情往失手那方面想。
“既是司徒的徒弟,劳烦姑娘来给我号一下脉吧。”顾城放下茶杯开口道,抬起一只手撑着半边脸,偏头看她。
紫陌从他那神情里就知道他早就认出她来了,便也没什么好扭捏了,还在这次是他有求与她的,便落落大方地走上前来,伸出手指搭上他露出衣袖外的秀美手腕,心里想该什么时候让他把玉佩还回来?
“如何?”顾城问道。
紫陌斟酌了一番,收回手指,忍了忍想讨教下毒之人名姓的冲动,答道:“虽已经毒发,然情势尚好,还未伤及心脉。”又从袖中掏出一样东西来递过去,道:“这是我师父嘱咐带的丹药,可暂且缓解症状一二。”言罢扫了一眼被打开的纸包,正在缩回来的手顿时就僵在那里。
顾城把玩着手上的桂花糖丸,似笑非笑道:“你师父如今越发的有品位了。”
紫陌讪讪地笑,将放在另一只袖子里的丹药递过去,却见他收了丹药后不仅没把错递过去的桂花糖丸还给她,反而还一派坦然的都收了起来,紫陌忍了忍,最终还是为了脸面忍住了这一时之气,甚是可惜地最后看了一眼那据说是“南宛第一甜香”的招牌糕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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