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之所以给子卿取了个“面瘫”的绰号,便是因为他面对什么事都是那副没什么事的表情,有时候紫陌对着这样他也很忧愁,她众多本事中最堪称实用的一个便是察言观色,涉身险境时,只肖通过身边人细微的神情变化,她就能判断什么时候该跑什么时候该淡定的等死,然而倘若身边之人是子卿,她这个本事就是完全没了用武之地。(凤舞文学网)
他们进入玄冥地界后,紫陌仔细地观察了一遍子卿的表情,他仿佛完全没看见前方草泽中紫气氤氲的怪异景象一样,面不改色地踏入了界碑内,紫陌便也跟在他后面踏了进去。
走了不到一百步时紫陌又观察了一遍他的表情,他眼皮也不抬,只抬脚跨过地上姿势扭曲的人骨,紫陌便忍住了上下打颤的牙,蒙眼绕过了那死状凄惨的骨骸。
站在树林前时紫陌颤着腿再次扭头观察子卿的表情,他抬眼打量了一下林间弥漫着的如瘴气一般的青紫色烟雾,毫不迟疑地抬步迈进去,紫陌迟疑了好一会人,眼见他的背影被雾气遮掩地看不真切了,才咬咬牙心一横也跨了进去。
三次观察子卿的表情,他都是没表情,所以当缭绕在身边的青紫色烟雾越来越淡最后完全变成如浓烟一般的白色时,紫陌也只是感叹了一下这个颜色比起方才要清亮许多,却没再观察子卿是什么表情。
走到这一步,倘若真发生了点什么意外,也只能淡定的等死了,紫陌看清了形势,自觉坦然了许多,紧紧跟着子卿的步子向密林深处走去。
白雾浓烈,他们走在里面就像是走进云天里一样。向前望不见前路,低头看不清脚下,这是一片有些年头的荒林。地上盘根错节像是一只只挡路的手,紫陌被绊了几次。不得不放慢步子,子卿却毫不受阻碍一般地越走越快,紫陌心急想伸手拉他,指间只碰到了他的衣服一下,却抓了个空,她情急之下喊了一声:“子卿。”只看见他的身影最终完全隐没在白雾之中,前方雾气中静默无语。没有一点回应,就仿佛只有她一个人,浓雾昭昭,空无一人。
紫陌心中大慌。想起师父似乎从前说过墨氏一族最擅长用幻象迷惑人,此处的雾气恐怕也是幻象造出的假景,便将眼睛闭上,强迫自己不要去想什么玄冥或是林子,只想象着自己只是在云谷中的后山漫步。就这样一步步缓缓走着,渐渐地便觉得脚下越来越顺遂,没有了先前走一步绊一步的坎坷,一直到她的脸触上了一片柔软她才停下步子,迟疑地伸手模索了一下模到了一片清凉柔女敕的叶子。似乎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花香味从哪里飘来在她鼻尖打转,她心下疑惑,张开眼便见眼前细密垂下的藤花,紫瓣白蕊的花朵竞相绽放,在氤氲雾气中透出一丝别样的诡异味道。
脚上有温软的东西蠕动,异样的触感让紫陌心中一骇向后踉跄退了一步,垂头定睛看去,方才她站着的地方竟然卧着一只褐色的塌耳兔,两只眼睛如珍珠一般黑泽湿润,鼻头一耸一耸地似乎抬头看了她一眼,忽而毛茸茸的团团身子一转,颠着像个绒球的小尾巴跑进了如帘子一般细密的藤花后。
它跑进去时紫陌才恍然花藤后好像有个山洞,她迟疑这要不要进去一探究竟,就在这一会儿工夫就见那只兔子又跑出来了,直奔她而来,如方才一般再次伏倒在她脚背上,紫陌屏息看着它趴了一会儿后自己爬起来又如方才一般钻入藤花后,如此周而复始三次,紫陌才恍然明白这只兔子似乎是一直在给她带路。
邪教之地果然是诡异万端,凭空跑出来只兔子都这般神神叨叨的。稳了稳心神,紫陌抬手撩开如帘的藤花。
藤花后又是一道藤花帘,在这样阴暗的山洞里竟然还能长出这样茂密的藤子实在是有些诡异,更诡异的是这些如帘子一般的藤花似乎总没有尽头,撩开一层走几步又是下一层,撩开下一层再走几步发现还有一次,这样周而复始地不知究竟走过了多少层,紫陌再回头看去时只看见了一片漆黑,方才走进来的那个山洞在几道茂盛花帘的遮掩下早就看不见一点痕迹,而越向前走光线就越好上一分,仿佛是在走向另一个出口,直到她撩开最后一道藤花枝蔓只觉眼前一亮,却是当即愣在了那里。
别有洞天,饶是紫陌在走过最后一道藤花时做好了心里准备,却也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
这样一个幽幽山洞中,竟然藏着一个幽静的庭院。
紫陌四下打量着这一怪相,发现庭院里亭台楼阁无一不全,还有微微的流水之声,她走上白玉的精巧石桥,从桥上俯身往下看去,竟然在清澈的水中发现有锦鲤在悠然游动,波光粼粼的水面反射着温润的白光,仿佛是一天星星都落在了水里,那是镶嵌在头顶石壁上用作照明的夜明珠,如天幕上的星河,将幽暗山洞中的这处别致庭院照得亮如白昼。
这个天地里,没有四时变化,没有日出日落,它是完全静止的。
紫陌的不知怎么脑中冒出这样一句话,微微惊愕后不由细细地探索起其中的深意,却听见一声熟悉的轻唤:“紫陌,过来。”
站在桥头楼阁门口的,赫然是一身玄衣的子卿,他身旁站着的人一袭蓝衣,身量比起子卿要矮一些,周身散发出一股浓浓的儒雅气息,仿佛如一尊温润美玉般,似乎在微微地笑。
紫陌将目光从他脸上移回到子卿脸上,隔着这样一段距离并不妨碍她将子卿脸上如水般的淡然表情尽收眼底,然而她却无论如何都看不清与子卿并肩而站的那个蓝衣男子的五官,更奇怪的是她明明是看不清他的五官的,却觉得对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觉,仿佛是从前相熟的老友一般又仿佛是曾经打过什么交情,紫陌循着这个想法在脑海中翻腾了一圈,却总也想不起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想着这些时她已经走到子卿身旁。再回身打量那个蓝衣男子的五官,才发现他的脸上就像是蒙了一层雾气一样,无论如何都只能看出是个年轻男子的秀美轮廓。看不分明眉眼,心里顿时有些莫名的惶恐。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一步,偏头给子卿使了个眼色。
子卿对这一怪事却没有什么反应,也未对她怪异的神色有丝毫回应,只是淡淡地对紫陌道了一句跟上,便随着男子走进了推开的房门。
推开房门的一瞬间似有暗香迎面而来,闻着让人的心里很舒服似乎连紧绷的神经都在这香味中舒缓开来。房中木案琴台,锦垫玉屏一应俱全。纤尘不染的样子好像每日都有人细心整理着,紫陌环顾了陈设考究的大厅一眼后,随着子卿走上了楼梯上到二楼,撩起门前荡漾的水晶帘子走进去。
整个二楼是一间偌大的寝房。不比一层的布局得宜反而有些空旷之感,偌大的空间除了一张大得出奇的梨花木床并窗前的一缸莲花装点外再无他物,紫陌环顾一周后便将视线投向了垂着淡紫色纱幔的床。
蓝衣男子一言不发地静步走到床侧,抬手撩起纱幔挂在钩子上,待两扇纱幔全都撩开。露出了平躺在床上的一个人的身躯。
那是一个穿着玄色绣金纹华丽衣袍的男子,半只脸被面具缚着,从露出的下颌弧度可以看出他很年轻。
就是这样一个身形颀长的年轻男子,两只苍白地手交握着放在小月复之上,像是在熟睡。而那手的苍白却是完全不带一丝血色,紫陌这样习医术的人一眼便认出了,那是人死之后才会有的肤色。
“他……死了?”紫陌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发紧,虽然子卿就在她身边,她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紧张,那种感觉就好像子卿和那个蓝衫男子都是不存在的,只有她一个人在这里面对这具身躯一样。
“不是死了,却也不是活着,他的躯体在现实里,而灵魂却在一个梦境里,就成了这样一个不死不灭的状态。”蓝衫男子温润的声音像是荷叶上坠下的露珠,隐隐地似乎同方才的香味一般能让人安神,他言罢向紫陌招了招手,紫陌迟疑地看向子卿,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开始向蓝衣男子那里走去,就仿佛是被什么召唤一样,无论她怎样努力,都不能停下脚步,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走向那个看不清容貌的蓝衫男子,而后被他打横抱起来,动作轻柔地放在了床上男子的身旁,与他并肩躺在一起。
紫陌额上急出了汗,整个人却像被人点了穴一般动弹不得,然而周身的血脉却不像被点穴的那般,她立刻便明白了想必是这个奇怪的男子给她施了什么术困住了她的手脚。
蓝衫男子将她放在榻上后将她的双手与身边的那位一样摆成交叠在小月复上的姿势,说是交叠似乎也不完全对,她的四指虽然是叠在一起的,然两只拇指却是被刻意地摆成了右压左的状态,似乎是要借此传达出某种特殊的涵义。
“冥冥虽然注定一切,然天命未必不可更改,我已在这里等候了许久,终于等来了这一刻,玄容……簌倾公主。”蓝衫男子向后退了一步立在床侧沉声道,像是在对紫陌说这些话,声音却飘渺的像要被风刮走一样。
紫陌看见了眼前逐渐亮起的蓝色光芒,突然感受到一股彻骨的冷意。
一股微弱地寒气从身旁男子的身上散发来,透过薄薄地衣料渗入紫陌的皮肤,她只觉得那道光芒越来越盛,在亮到刺眼时突然碎裂开来化作一道道如烟如绸般的形状,其中有一缕飘飘扬扬地落在她喉间,紫陌只感觉在它落下的那瞬间喉头一阵收紧,像突然被人扼住了一般喘不过气来,濒死的窒息感觉使她蓦然睁大眼睛挣扎着伸手向子卿求救,却见房中竟然出现了另一个子卿,而一直默默立在原地的那个子卿却在他出现的那一霎像一缕烟一样消失不见。
紫陌眼睁睁地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全身像被抽走了力气一样既动不了又发不出声音来,眼前渐渐变得模糊,恍惚间只听见那如露珠一般的声音在耳畔回荡:“唤醒玄容,我就将玉芙蓉给你。”
这句话一直在紫陌脑中盘旋,像是要深深刻在脑海里面一样,最终随着她一同沉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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