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苏宜晴反应过来,办那么大的事当然是需要钱的,几百两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自然是一笔很小的数目,可对于月俸只有三两银子的周嬷嬷来说,就是很多钱了,估计是积攒了一辈子的所有积蓄,她可不能不给。
这样一想,她立即从床头小盒子里拿出一张面额为一千两的银票,道:“嬷嬷,这是给你的,辛苦你了,这多的你就先收着,小姑娘看病吃药什么的也得用钱,另外再给你小孙子扯点布,做机身衣裳吧。”
周嬷嬷可没有假意推迟,坦然收下之后道:“多些小姐,小姐您是个善心人,眼前的难关只是一时的,事情会慢慢好转。”
周嬷嬷始终没有提出要求,苏宜晴也不好意思多问。
原本她是打算答应下来的,毕竟做人应该赏罚分明,无论周嬷嬷出于什么目的,这件事总归是让她获利了,并且还间接救了一个人,周嬷嬷应当得到回报。
可奇怪的是周嬷嬷竟然没有提出来,也许是不好意思立即提吧,周嬷嬷这个人很善于揣摩人心,做事一丝不苟,务必要求完美。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开始照耀在京城的土地上的时候。
一个普通小院里,厨房炊烟袅袅升起,紧接着随着锅铲跟铁锅接触还有菜肴在被翻炒发出的特有声音,一股诱人的香味慢慢四散开来,让这个阳光灿烂的早晨显得特别的宁静温暖。
突然间,一声尖叫,刺破了这种宁静。
厨房里的妇人赶紧放下锅铲,冲进了发出声音的小屋。
小屋床上躺着的女孩子双手抓着棉被,全身发抖,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直直看着前边手足无措的少年。
少年被女孩子这样一叫,更加紧张,说不出完整话来:“别……别叫……”
这半句,更让人误会的话让女孩子身子又往里缩了缩,脸上的恐惧加深。
这时候妇人进来了。冲少年道:“大牛,你进来做什么呢?快出去。”
“娘,我只是听到姑娘喊,水……所以……”被母亲呵斥,大牛结巴解释。
妇人打断了少年的话,“行了,行了,别添乱了,厨房里还炒着菜,你看着火去。”
大牛不放心的看了姑娘一眼。还是出去了。
妇人这才微笑着对床上的女孩子道:“姑娘。你别害怕。我不是坏人,我姓张,夫家姓周,别人都叫我周嫂。刚才那个是我儿子,这孩子人冲动了些,我们是乡下人,没有那么重规矩,所以他可能听到你醒了,一时情急,这才闯了进来。”
看着周嫂和蔼可亲的面庞,再望望周围简陋的一切,女孩子似乎有些放松下来。可依旧没有说话。
这时候,女孩子的肚子发出一声让人突厄的咕咕声,她的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
周嫂笑道:“姑娘,你昏迷了一天一夜,该饿了。厨房粥已经熬好了,你且等等,我这就给你短吃得来。
周嫂说着就出去了,不一会,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上面是一碗稀饭,两个馒头,一碟炒茄子,还有一碟蹀酱咸菜,简单的饭菜,却散发出让人无法抗拒的香气。
周嫂把饭菜放在炕上。
姑娘迟疑了一下,还是慢慢端起稀饭,大概饿极了,开始的时候还小口小口吃,到最后越吃越急。
“慢点,小心别噎着。”周嫂怜爱的看着姑娘手上的露出肌肤上那可怖的青紫,真是可怜啊。
直到姑娘所有食物吃饭,放下碗筷,打了一个饱嗝,心防才略略放下,望着周嫂道:“周大娘,这是什么地方,你又是什么人?我怎么会在这?”
周嫂笑着道:“这是我家,我们一家都是农下人,我们当家的会点木匠活,农闲时就进城里来找点零活做做,添补家用,这个宅子是我一个亲戚的,我们相当于帮她看看房子。”
“可是我怎么在这?”姑娘想起这些日子以来经历的恐怖的一切,恐惧袭上心头,脸又微微发白起来。
周嫂道:“你是我这个亲戚送来的,她在一家大户人家家里做工,人很好,说原先买你那家人看你病得很重,生怕……我亲戚心善,见不得一个活生生的小姑娘就这样,就把你买下来了,放心,我们不会为难你的,你要是有什么亲戚朋友可以投靠,我可以帮你通知他们,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杜鹃。”杜鹃说名字的时候,停顿了一下,报出了一个许久没有用过的名字,一个曾经有人一叫,她就觉得温暖的名字。
“这名字很好听,我们老家屋后就有很多美丽的杜鹃花。”周嫂笑着说道。
闲聊中,杜鹃的神经慢慢松懈下来,莫名的开始觉得安心起来。
周嫂见状,又一次问道:“杜鹃姑娘,你还没说你有什么家人或者亲戚呢?”
杜鹃一脸茫然,摇摇头道:“我只有一个姐姐,早已失散,也没有亲戚……大娘,你是个好人,求你收留我,我什么都能做的,求求你。”
杜鹃说着就激动起来,说着就给周嫂跪下了。
周嫂急忙道:“杜鹃姑娘,你别这样,我亲戚既然救下了你,自然不会不管,既然你无处可去,就暂且留下来吧,我们家虽穷,但是还不缺这一口吃的。”
杜鹃感激的眼泪直流,在那种黑暗龌龊的地方苦苦挣扎,好几次她都想要结束自己的生母,只是心里始终记着姐姐的话,无论多艰难都要活下去,活下去才有希望,活下去就有重逢的一天。
……
与此同时,巍峨的府邸角门。
眉眼精致的美人死死抓住面前之人的手道:“你说什么,我妹妹被人卖了,不知道卖什么地方去了?”
翠翘的手被抓得生疼,急忙道:“风柔,你先冷静下来,我去打听的时候才知道的,大概是那个张员外的大夫人嫉妒,趁张员外不在家,就把你妹妹给卖了。至于买主是谁,我实在不知道。”
风柔脸上顿时浮现一片灰败之色,美丽的眼眸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泽。
不知道为什么,翠翘的心里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高兴。
她跟风柔都是一般年纪,想当初,她还比较能歌善舞,风柔长得虽然漂亮,但是木讷一点,因此她比较得老鸨林妈妈重视。
当年那个大商贾来翠香楼挑选清倌人,说是要送大周贵人。候选的几个姑娘人人害怕。一般来说要是有人来挑选姑娘去送人。都是人人争抢的,毕竟服侍的都是显贵,在怎么样都比在这烟花柳巷苦苦熬着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红唇万人尝的强。
但是这次不一样。这次要送去的地方是异国他乡,听说外邦都是野蛮人,拿女子不当人看的。
翠香楼也不比一般妓院,林妈妈颇懂得利用人,她多数时候不逼迫姑娘们接客,却不断的给姑娘们希望,比如那个姑娘凑够赎身银之后,就回家乡置办了几亩地,找了个憨厚的郎君过自己的小日子。又或者那个姑娘被大官看中,进了高门大户做了姨娘,没两年生了一个大胖小子,从此过起了金奴玉婢的日子。
姑娘们虽然也不傻,知道林妈妈可能说的就是一两个成功的例子。多数人都是被榨干最后一分颜色,容颜衰败孤苦无依的被打发出去,或者被卖给那个娶不到老婆的乡下汉子。
但是林妈妈善于讲事实,她们被卖进来的时候很多都已经懂事,有的还记得自己的家,林妈妈说,几两银子在乡下可以过好几年,可是在这里只能喝一壶茶几碟点心,她们赚得再少,最差的几年下来,也能攒够几亩地的钱,还愁不能回乡下过好日子?若是造化大,能攒几万两也是有可能的。
几万两别说回乡下,就算是在京城都能置一所大宅子,舒舒服服过下半生了。
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以后怎么样,谁都不敢保证,就算京城里,还有人一夜暴富,或者一夜之间一无所有。
至于她们带着银子离开翠香楼之后能过什么好日子,全凭个人。
谁要是不愿意,也不用寻死觅活,她会把她们交还给人牙子,再卖给下一家,只是这京城里,青楼也分三六九等,翠香楼是最好的,她们要是被转卖,就得卖进更下等的窑子里,那才凄惨呢。
再说了她们当时年纪还小,也不是要她们马上就卖身,日子长着呢,也许家人有钱就来赎,何必急吼吼的就要寻死觅活。
林妈妈的话说得很动人,人要想要寻死哪那么容易,蝼蚁尚且偷生。
于是她们就这样住了下来,每日勤学各种技艺,只求能多挣一点,若是能在早日攒够赎身银子就能早日回家了。
翠香楼是一个抛金洒银的地方,富商巨贾云集,偶尔遇到出手豪爽的客人,一个小曲唱下来,随手打赏几百两银票也是常有的事。
真正顶尖的姑娘,林妈妈是不会让她们早早登台的,说是再美的花看多了就不新鲜了,必须等到她们最美的时候出来,这才能让人第一眼就惊艳,所以平日里都是把她们唱得严严实实的,楼里的姐妹能看,外头的男人却不成。
她和风柔都是属于最顶尖的,林妈妈说要把她们捧成花魁。
那时候年纪略小,有些事还不太明白,只知道花魁是人人争抢着做的,做了花魁就身价百倍,挣得比旁人多得多。
但是花魁只有一个,她和风柔很要好,那时候还保持着一颗善良淳朴的心,想着是不是该谦让一番,因为风柔还有个妹妹需要照顾,当然也不用担心,翠香楼还有另一个值得奋斗的目标,就是被达官贵人看中,进入高门大院享受荣华富贵,儿子若是争气,老了照样能享受儿孙满堂的好日子。
当初她和风柔就是遇到了这样一个机会,一开始林妈妈并没有告诉她们,来挑人的客人是要把她们送到异国他乡去侍奉哪里的贵人,只说服侍显贵,宰相门前七品官,达官贵人家的猫猫狗狗都比旁人尊贵,更何况是姨娘呢?
只是风柔还有一个妹妹,她说不想要姐妹分离,那时候她还觉得风柔有点傻,留再翠香楼有什么好,若是被选中,成了有钱人的二房,求一求夫君,帮忙把妹妹赎出来,不更好?
当然她心里的这点小心思没跟风柔说,在烟花之地,她早早就学会了隐藏心思,只安慰风柔,到时候她就表现好点,争取被选上,反正她就一个人,无牵无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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