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其峰看着苏宜晴,似乎想要从她的脸上找出什么东西,半晌之后才无奈道:“朝廷很多大臣主张议和,推月兑国库空虚等等。”
“那将军还在坚持什么?”苏宜晴有些纳闷,倒不是说抵抗不应该,只是这张其峰能想到利用盗贼,看起来并不是迂腐不懂变通之人,要是朝廷下令不抵抗,他螳臂当车,有什么用?
“身为大荆子民,怎么能坐视国土被侵?我等男儿就算明知不敌,也要抵挡一番。”张其峰又一脸正气的说教。
“将军是私自率部抵抗的么?”苏宜晴眼睛敏锐的捕捉到张其峰脸上闪过的一丝异样。
“你走吧,你说的对,战争并不是把弱者推出来抵抗的借口。”张其峰瞬间表情变了几变,最后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有一种说不出的决绝。
苏宜晴被这种神情触动了,她看过这样的神情,小院里不是有将士来跟家属告别,临走的时候脸上露出的就是这样的神情,似乎这一去就永不在回来,她不由得问道:“将军是打算拼死抵抗么?”
“这与姑娘无关,姑娘可以走了。”张其峰微微闭上眼睛,不欲多说。
苏宜晴也知道,自己这样不愿意过多付出的人没有资格问再多,可是在即将走出营帐,看到外头明媚的阳光那一刻,她眼睛被阳光一照就有点发黑,黑暗只是一瞬间的,很快就是一片灿烂了,只是她的身后的营帐,似乎阳光永远也照不进去,正如这个年轻将军的命运,注定会是一片黑暗。
“将军,如若将军想要孤注一掷,我有个计策也许可以试一试。”苏宜晴停住脚步,走了回来。
“什么计策?”张其峰猛然睁眼。
“将敌人引入城中。展开巷战。”苏宜晴轻声说道。
张其峰微微有些失望了,眼神随即暗淡下来,想想人家也是一番好意,便道:“谢谢姑娘。我会考虑的。”
说是考虑,但是苏宜晴看得出来,他并不想要这样做,又道:“我所说的巷战并非普通的巷战,将军可以在巷子里挖地道,建立暂时隐藏地点,只等敌人深入,就可以躲在暗处,暗杀。”
张其峰也是一个合格的军事将领,别人听到苏宜晴这番话也许还想不出门道。他的眼睛却慢慢亮了起来,这倒是一个可行之计。
之后张其峰便在全城紧锣密鼓的准备起来,为了防止走漏风声,还把周围百姓全部遣散出城。
本来苏宜晴献了这样一个计策,算是立了一功。她一个弱女子也不该在留下来,但是苏宜晴看出张其峰眼里的犹豫,计策是她出的,这个计策打的是出其不意,万一走漏风声,敌人有了防备就不灵了,她身份来历不明。谁也保不准她会不会临阵倒戈。
故而张其峰就有些犹豫,但是作为一个男人,他内心也不能把这种怀疑说出来,一边是千万将士的性命,一边可能是一个有大功的无辜女子,他显然很是为难。
这个时候。苏宜晴主动提出,主意是她出的,她可以留下来,只希望能派人把四喜送走,至少送出城外安全地点。
张其峰明显松了一口气。只希望能够一举获胜,他必定重谢这个女子。
又经过两天两夜的激战,城外号角轰鸣厮杀声四起。
四喜蜷缩在墙角,紧紧捂住耳朵,似乎这样就能把一切恐怖的声音隔绝,将所有的凄惨赶离。
苏宜晴没有问四喜为什么执意要跟她一起留下,也没有多劝说,要是城破了,自然是死路一条,可出城也不见得安全,也许这是一个聪明的选择四喜这样一个姑娘家一个人在外头也活不了多久,并不比留在这里赌一场好。
不过四喜的心理素质真不行,城门还没破呢就吓成这样,苏宜晴轻轻叹了一口气,走过去劝说道:“四喜,冷静点,城还没破呢,别慌。”
“巧姐姐,这声音真的很可怕,比前些日子可怕得多。”四喜说话的时候牙齿一直打颤。
“你只要想想,怕也没有,也许就不那么害怕了。”苏宜晴安慰道。
“可是我还是害怕。”四喜可没有苏宜晴那么冷静。
“这个送给你。”苏宜晴手里是一个精巧的蝴蝶发簪,黄金打造,做工精细,那黄金的翅膀仿佛能在动。
“好漂亮。”姑娘家对漂亮的首饰,尤其是黄金首饰没有抵抗力,四喜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住了,伸手想要拿,想想,又先用手在衣服上使劲擦了擦,确保手上干干净净这才小心翼翼从苏宜晴手里接过。
“巧姐姐,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漂亮的首饰?”四喜一边赞叹一边问道。
“这你别管,你只要知道,要是我们能逃过这一劫,这样的东西我还有好几样,都送给你。”苏宜晴放出豪言。
“这怎么行,平白无故的,我怎么能拿姐姐那么贵重的东西?”虽然不知道这发簪的价格,但是四喜知道这东西一定很贵,有一次,她过年穿了新衣裳偷偷进到城里金铺去看,那里边很多金光闪闪的金首饰,可都没有这根簪子那么精致,更别说邻居大娘过年才戴上的金耳环和金耳坠都是发黑的,跟铜没多大区别。
尽管十分喜欢,四喜还是一个朴实的姑娘,不敢拿人家那么贵重的东西,就想着把发簪还给苏宜晴。
“拿着吧,这是你该得的……要觉得受之有愧,就振作点,别那么害怕,也别发抖。”苏宜晴说着,看到四喜茫然的目光,也不想要解释什么叫精神支持,一个人生活其实是很孤独的,这时候谁都希望有一个人陪着,即使那个人什么都不做,就那么陪着也比什么都没有的强。
大概金钱真的有很大的振奋作用,四喜慢慢冷静下来,不由得问道:“这样一根簪子能换一间铺子吧?”
问完这句,四喜的脸又红了起来,觉得问出这样的问题很丢人,但是她在这一瞬间想到的是巧姐姐说的,战乱过后,就算父兄能回来,家里却已经片瓦不剩,要是她有办法能给家人再开一间铺子,爹和哥哥该有多高兴。
苏宜晴微微一笑:“这跟簪子买的时候是五百两,出了金铺的东西肯定是不能卖原价,更何况战乱过后,首饰没有别的东西值钱,不过可这簪子做工精细两百两总是能卖得起的。”
两百两,四喜吓了一跳,自家的木匠铺是租别人的,月租不过是五钱银子,这两百两能买多少间自家那样的木匠铺,对了自己家还有几亩田,租给亲戚种,听爹说,一两银子一亩地,爹还想要多攒几两银子多买几亩地,这二百两可以买二百亩地啊,那不成了大地主了?可以什么都不做,光收租就可以过好日子。
四喜憧憬着美好的未来,只要能熬过这一关,一切愿望就能实现,这样一想,她慢慢安静下来。
到了第三日,庞进带着苏宜晴和四喜来到一座隐蔽的小院子内,道:“两位姑娘,就请委屈的在这里呆着,旁边有一匹马,这里还有一包干粮和水,若是真有一个万一……两位姑娘可以骑马离开。”
“谢谢你,庞副将。”苏宜晴轻轻屈膝行礼。
庞副将显然有很多事情要做,安排好一切匆匆走了。
四喜看着这小院子,之前被金钱引诱,压抑住的恐惧之心又升了上来,这里离城墙很近,喊杀惨叫声更加强烈起来。
整害怕的时候,嗖的一声,一直巨大的箭落在了地上。
“巧姐姐。”四喜害怕得尖叫起来,扑向苏宜晴,并且紧紧抱住苏宜晴不放,道,“周兵杀进来了。”
“啪!”的一声,四喜脸上挨了苏宜晴一记耳光,把她的慌乱暂时打醒了。
苏宜晴面孔严厉起来,道:“慌什么,这支箭是从城外射进来的,已经是强弩之末,根本就伤不了人,敌军还没有能攻进来,你就吓成这样,真供进来怎么办?”
“可是,巧姐姐……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四喜捂着脸哭泣起来。
“战争时期,死的都是胆小的,你越是害怕死得越快。”苏宜晴冷冷说道。
“巧姐姐,城要是破了,我们还有命么?这样害不害怕有什么关系?”四喜这次实在是难忍恐惧之心,不明白苏宜晴为什么好像一点都不害怕。
“你没听庞副将说么?外面有一匹马还有食物,到时候我们骑快马有机会拼杀出去。”苏宜晴不在温声细语说话,厉声道,“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冷静,像你这样敌人还没有到就大声哭喊,慌乱成一团,还在么跑?覆巢之下没有完卵,但是我们是人,有手有脚,你要是蹲在原地哭着等死,别怪我到时候不管你的死活,记得小庆么?你知道我为什么不顾求着张将军出城找小庆?因为条件不允许,而我照顾你是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你要是再哭哭啼啼拖我后腿,别怪我到时候见死不救把你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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