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桂凤知道胡东屏受胡大的影响对她也起了猜忌,之前她成亲,这胡大露了一次面,看向她的表情很是怨毒,不过她不在乎,如今的胡家母女对她已经构不成任何威胁,若不是她们还有一点利用价值,她根本连打落水狗都懒,胡家母女真是白白浪费了这个胡家当家与嫡长女的身份,表面上看着厉害,其实蠢得要死。
“表姑妈最近好多了么?”董桂凤收起轻蔑之心,一脸真诚的问道。
“好多了。”胡东屏在母亲的提点之下也知道了董桂凤之前的那些小伎俩,换做以前,必然要以牙还牙找个机会将这件事还回去,可如今,她是没有任何精力在对付董桂凤这样的小人了。
两个昔日的好友就在对彼此的轻视厌恶之下还是了不咸不淡的对话。
虽然明知道对方都已经识破自己的伪装,可自小的教养深深烙+.++印在她们的骨子里,她们依旧可以维持着端庄的仪态跟对方闲聊,在外人看来,她们好像真的是一对感情很好的。
董桂凤话里话外都提及胡东屏以前的风光,渐渐的,胡东屏开始焦躁,她现在面临绝境,早在陷害蒙家的事情出来之后,她就被父亲厌弃,如今她隐隐怀疑父亲是否想要将对他毫无利用价值的她和母亲给一起放弃,不过就算父亲没有这个念头,母亲的病眼看着是很难好了,她要怎么办?没有了母亲的疼爱与家族的支持。她根本就什么都不是了,这段日子她早看尽了世态炎凉。
胡东屏越是焦躁,对面的董桂凤就越是若无其事的闲扯,终于是胡东屏先忍不住了,问道:“表嫂今日来就是为了探望母亲的病情?”
董桂凤坦然一笑:“当然,不然表妹认为是什么?”
“外祖母和舅舅有什么话要说么?”胡东屏不想要在居心叵测的董桂凤面前示弱,可目前的形势让她不得不低头。
面对胡东屏期盼的目光,董桂凤眼底闪过一抹精光,面上却淡淡语气带着担忧:“太婆婆因为担忧表姑妈,精神很是不好。现在周围的人都不敢跟太婆婆提及表姑妈。生怕太婆婆受打击,公公最近离开燕城到外地办差去了,具体什么差事,我这个儿不太清楚。哦。对了。我家大嫂又有了身孕,说起来大嫂真是有福气,好让人羡慕。这都是第三胎了,只是前一阵大嫂太过操劳,现在得卧床养胎,婆婆得留在家里照顾一大家子,故而无暇前来,请表妹不要介意,大概也是最近的天气太冷,孕妇都怕冷,听说定王妃也是如此的。”
提及定王妃,胡东屏的面孔有一瞬间扭曲了,变得狰狞起来。
都是因为这个女人,这个女人的出现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原本现在定王府中受尽宠爱的人应该是她,被众人艳慕的也应该是她,她从三年前起就在为怎么能嫁入定王妃做谋划,眼看着只需要一个契机就能达成所愿,满燕城的大家闺秀,除了她,谁还配得上俊美无双,芝兰玉树般的定王爷?
她知道秀文县主也有这个心思,但她并不怎么担心,秀文除了空有一个县主的头衔之外,别的什么都没有,生母低贱,跟嫡母不和,脾气骄纵,加上瑞承王府跟定王府交情不深,若是联姻两家都是王府动静太大,圣上必然不会允许。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她一直在时刻留意着秀文县主,放低身段处处讨好巴结这个舞女所出的低贱庶女,秀文县主若是跟定王无缘则罢了,若是真有什么可能性,她必然能找到机会将她从云端打下来。
她处心积虑多年,眼看着目的就要达成,并且潜移默化的暗示母亲,父亲这个人靠不住,两个庶出弟弟长大成人之后对母亲未必真心孝顺,母亲唯一的依靠就是她和,只要她能有嫁给一个绝对的权贵,娘家人就不敢对母亲不敬,她嫁得好,后面的才会有更好的选择。
长年累月经常劝说,母亲也下定决定为为她物色,可找出的那一些人选都被她一一否决了,她利用跟贵女们的结交,慢慢探听出那些对象的一些不为人知的毛病,从而否决了母亲的提议。
眼看着她年龄渐渐有些偏大,母亲开始着急,她正想要像个什么法子,让母亲将定王爷也考虑进她夫婿人选里,只要母亲同意了,父亲就没有反对的理由,也就定王爷克妻的传言可能让母亲顾忌,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她仔细调查过,定王爷克妻的理由十分牵强,满燕城的权贵世家,稍微成功的男人多数都有过妻子意外病故,相比起来定王爷还算是轻的,先是那个敌国郡主,当时那种情况下,她出事是很正常的,和亲的贵女自古以来就没有长寿的。另外那个宁家女儿,早在定王爷出使大荆回来就已经是病的不行了,定王爷纯粹是同情她一片痴心,给她个名分罢了,就算定王不娶,她也活不了多久,至于最后那个,经过她多方面打听,很有可能是家族内斗中技不如人被斗死的,跟定王扯不上半点关系。
所谓克妻只是某些嫉妒定王年纪轻轻就权倾天下的男人或者爱慕定王却碍于身份怎么都配不上的女人给穿出来的,都是假的,不过很多人都信,倒也方便了她,当然这克妻的传言最后能蔓延得如此之烈,其中也有她的一份功劳,只要她再收买几个高僧,批批命,把她跟定王的命格说成天造地设的一对,这样母亲定然不会在反对。
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她万事俱备的时候,定王突然就要迎娶蒙家庶女了,由于定王的年纪状况还有定王府也急缺女主人。婚礼一切从速从简,快速得她来不及反应,她像是被人生生从最甜美的梦境惊醒,然后跌入最恐怖的梦魇中无法苏醒。
在异常焦虑的情况下,她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孤注一掷,她不能看着自己多年辛苦眼看就要达成心愿就那么落空,另一个素不相识身份低贱的女人横空而出得到她梦寐以求的机会,尤其这个女人和她背后的家族是用那么卑劣的手段上位的。
蒙家与他们家还算有点交情,尤其蒙雁跟她同在闺学呆过。虽说蒙雁比她小那么几岁。但闺学中的女孩子之间没什么秘密,她很快就打听到了蒙雁的弱点,开始谋划,然后等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蒙家要来胡家赴宴。
开始的时候真的很顺利。秀文那个傻瓜被她暗中怂恿了几句。就真的刁难起蒙家来,然后她假做和事佬,将蒙小福给引开。她知道若出事的是跟定王已经订亲的蒙小福,那么对定王的名声就会造成影响,事情就会闹大,所以她针对的是蒙雁,这样定王可以就势甩掉一门不喜欢的亲事,她就可以说动父母,作为弥补,将嫡女的她许给定王,这样就两全其美了。
可是她不知道计划的好好的事情在最后那个环节出了偏差,那个色胚洪志豪被当场抓住,蒙雁没有中计,事情又被揭发,她身边的丫鬟婆子全都招了,眼看要身败名裂的是她,幸好她还有母亲,经过一番声泪俱下的忏悔,母亲了她的话,以为她是一时糊涂,帮她掩饰,并且用手段让三房的三替她出嫁,让她躲过一劫。
只是母亲说为了跟家族有个交代,也免得别人针对她,就让她先不要四处走动,过一段时间再回乡下躲一躲,事情完全了再回来,她也只得照办。
在乡下没呆几个月她就回来了,却是以一种悲伤的形式回来,她的亲自尽了,并且是极不光彩的死去,她心痛的离去,同时却莫名的有些庆幸,这下母亲就只剩下她了,母亲一定会把所有的爱给她的,全心全意让她得到最好的。
然而母亲现在成了这样,她还能依靠谁?
胡东屏茫然起来,很是恐慌。
这一切看在董桂凤的眼中,她放柔声调:“胡,我知道以前有些事我可能让你误会了,不过我,我对你没有丝毫恶意,我们毕竟是多年的,我现在很为你担忧……有些事我也不太清楚,可是表姑妈病得如此之重,万一……你可怎么办?”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胡东屏尽管知道董桂凤不是什么纯良之辈,现在这番话也许是惺惺作态,可是她就是被董桂凤几句话说得眼皮一酸,险些就要落下泪来,随即用帕子擦了擦眼角,低声喃喃,像是在问董桂凤,又像是自言自语,“我怎么办?”
董桂凤随即站了起来,走到胡东平跟前,装作替胡东平擦拭眼泪并安慰她,却是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人还是靠自己最实在,查清楚你七的肚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就是你最大的依仗。”
胡东屏顿时愣住了,睁大了眼泪看董桂凤,董桂凤却若无其事的做回位置,像是方才什么特别的话都没有说过的样子,继续温声细语的安慰胡东屏。
此时的胡东屏哪里还能停得下什么话,只怔怔想着董桂凤方才的话。
七的事,母亲不是没有查过,可查来查去也没查出什么,甚至还有几家跟胡家走得近的被母亲旁敲侧击过,人家险些翻脸,接着府里又出了这许多事,母亲根本就顾不上来。
如今这董桂凤的意思像是知道些什么,难不成七的事回事梁家的谁做的么?倒是有可能,梁家是自己的外祖父家,母亲的娘家,母亲经常带着七回娘家走动,对娘家人并不防备,如今梁家对母亲不闻不问,是不是心里有鬼呢?
这样一想,胡东屏看向董桂凤的目光便有些狐疑了,是梁三么?论年纪,梁三比较像不知道轻重又容易色迷心窍的,只是董桂凤除非是真不想活了,否则怎么可能自曝家丑。给别人一个把柄?这样一推敲,梁家嫌疑又不是很大了,真是梁家人做的,董桂凤大可以自己拿着把柄威胁,何必要告诉她呢?让她分一杯羹。
得是比梁家势力大,董桂凤不能碰及的,到底是那一家?将可能的人选在脑中过滤了一边,胡东屏都觉得不太可能,最后实在想不出来,只能用祈求的目光看向董桂凤。希望她能给自己一点提示。
董桂凤似乎没有觉察到胡东屏的目光。又说起了杂七杂八事,比如劝胡东屏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天冷多穿点衣服,多喝点汤滋润一下。
在胡东屏又快要不耐烦的时候。她像是漫不经心的提起。“前些日子我见到你三东梅。真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东梅整个人变了好多,我周围的长辈都夸你东梅贤良。嫁之后能劝说那么混账的洪二上进,听说洪二最近天天在家读书,也不在外头胡来了,都是你东梅劝说有方,说起来我们家那口子别的倒没什么,就是喜欢跟丫鬟们厮混,不上进,改天真要替我问问东梅,有什么御夫良方,也教教我?”
提到三东梅,胡东屏先是一阵心虚,不由得低下头,说起来胡家几个感情一向好,隔房的三是几个中最敬重她的,一向听她的话,可是她却让三做了她的替罪羊,顶替她嫁给了声名狼藉的洪二,她心里一直有愧的,因此她不敢见三,连听到三的名字都觉得不舒服,所以下意识的避讳一切跟三有关的消息,只是隐隐听说,三过得还算不错,她这才微微有些放心,可针对那些洪志豪改邪归正之类的传言她是半点也不的,那样一个人怎么可能改好?肯定是装出来的,也许是洪家想要替儿子谋个一官半职故意放出来的风。
说到这里,她不由得望了一下董桂凤,无缘无故董桂凤提起三做什么?怎么多赞誉,不像是随口说说的,尤其重要的是这洪二的情况跟梁三太过相似了,并且听说梁三跟洪志豪之前是好友,两人经常混在一起,母亲之前还多方劝说梁家,要他们好好约束梁三,别给洪二带坏了。
经过董桂凤那么一提醒,她才想,这两个相似的人究竟怎么回事?娶了之后一个个都像转了性子?董桂凤无缘无故不会提起三的,她刚才杂七杂八说了那么多,除了母亲就没再提别人了,她现在提起三必定有用意。
董桂凤说到这里,看到胡东屏似乎还不开窍的样子,便又道:“时间不早了,我婆婆这两日照顾大嫂会很累,我想要去看看表姑妈,之后就回去了。”
“那表嫂请这边走。”胡东屏正想要找机会问董桂凤清楚些,母亲房中伺候的人少,没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也许更方便,便引着董桂凤向母亲屋子里走去。
一进屋,就看到胡侍郎的通房丫鬟韵娘在一旁伺候,胡东屏不禁又厌恶的看了一眼韵娘,这韵娘自从母亲病倒之后就越来越嚣张,丝毫不把她放在眼里,而那些对她严厉的嬷嬷和丫鬟们对韵娘却言听计从,偏偏韵娘做事又极为毫无破绽让她抓住,也不跟她单独相处,让她想要使点绊子都没有机会,真真郁闷。
而韵娘见到胡东屏领着梁家三少进来,急忙恭敬行礼,面上柔和恭敬,可眼中却不免流露出一丝警惕的目光。
董桂凤并未靠近胡大,在掀开帘子之后,就掏出帕子捂住了鼻子,似乎是闻到了什么难闻的气味一般,之后就一步也不肯再上前了,还道:“这屋子什么味?我说表妹,虽然说天气冷,可也不能总关着窗户一点风都不透,我们倒是无所谓,表姑妈本来就病着,又闷着如何得了?”
胡东屏尴尬的双颊通红,恨不得有个洞钻进去,想到母亲平日里是那么注重仪表,现在病得这样,丫鬟婆子伺候得也不尽心,被人见到如此邋遢肮脏的样子,若是母亲清醒该是如何的难堪?
董桂凤在门口站了一会,好似十分勉强一般,稍微移了两步,离得胡大床前还有些就距离就喊道:“表姑妈,我是桂凤,我来看您了,您能听到我么?”
病床上的胡大毫无反应,一动不动。
董桂凤装模作样的喊了那么两声,韵娘笑着道:“亲家三少有心了,大可能方才还睁着眼睛呢,现在估计是睡着了。”
董桂凤正好趁势道:“那真是太不凑巧了,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搅表姑妈休息了,改日再来看表姑妈。”
说着董桂凤就往外走,胡东屏忙道:“我送送表嫂。”
董桂凤说不用送,可胡东屏还是坚持将人说到二门,一路上胡东屏想要细问董桂凤方才话的意思,可碍于出了屋子,一大堆丫鬟婆子紧紧跟着,反而倒不好了。
临到二门,董桂凤在即将上马车的时候这才道:“表妹,就送到这里吧,你要细心照顾表姑妈,别让她着凉,但也别总是把门窗关得严严实实的一点风都不透,这样对病人身体也不好,这病人跟我们寻常人也是一样,有感觉能闻到的,要懂得推己及人知道么?”
胡东屏心里有事,胡乱点点头。
董桂凤又道:“别不放在心上,记住了,推己及人。”
说到‘推己及人’四字的时候,董桂凤特意咬了重音,还伸手握住胡东屏的手,用力握了一下。
胡东屏心一动,刚想要张嘴问什么,董桂凤已经在丫鬟婆子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回到自己屋里,胡东屏细细如嚼着董桂凤说得每一句话,尤其是最后上马车的时候说的那句推己及人。
思来想去,一个念头突然袭上心头,她心顿时一惊,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上脑子,难道……董桂凤想要暗示的是这个,不,这不可能,这实在太可怕了,但是除了这个,没有别的合理解释了。
……
定王府中
苏宜晴靠在软榻上,身上披着银狐大氅,里边着好几件棉袄,整个人裹成一个粽子,几乎是难以动弹,她更是懒洋洋的,此时胎儿还不到两个月,她甚至没有什么感觉,可身边丫鬟婆子却把她当成即将临盆的孕妇一样看待,一举一动都翼翼的,真是实在不方便。
现在唯一的兴趣或者说唯一的消遣就是听曲和听书,看书伤眼睛,连御风便想了个法子,让丫鬟读给她听,还找了一个以前在说书班里学过的叫晓灵的丫鬟来给她读,毕竟以前是说书的,这小丫鬟读起故事来像是说书一般,深情并茂,异常动听,倒比她自己看有趣。
上次由于吃饭的时候听琴师弹奏,到让她胃口大开,多喝了一碗粥,因此连御风重赏了那个琴师就让他每次在苏宜晴用餐的时候弹奏。
这个琴师倒也不只是会弹琴,各种乐器都会一些,每天换个花样和曲子,倒也让人百听不厌。
只是男女有别,每次奏乐的时候都是隔着屏风的,开始的时候苏宜晴还以为这个琴师是个年轻人,长得风流雅致呢,一般弹琴的人从小受艺术熏陶,气质都是不错的,只要面相稍微过得去,有出众的气质衬托,加上人弹琴举止必然优雅让人赏心悦目,有时候不由得暗暗好奇,能奏得如此仙乐的会是什么样的人?
隔着屏风看见那琴师大概为了避嫌,还特意戴上面纱,根本看不清什么样。
只是有一日,听得小丫鬟偶尔谈论,说这个琴师举止如此优雅,可惜面目却狰狞,她当时好奇,随口问了一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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