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庆嬷嬷走了之后,苏宜晴才问绿藤道:“有什么话就说吧。”
绿藤这才恭敬回答:“禀王妃,奴婢是觉得,如此朝堂动向不明,蒙担忧儿子在情理之中,但王爷何等身份,一言一行必然有不少人盯着,有那些个心思深的,不单盯着王爷,也盯着王爷身边之人,若是给了蒙信息,说不定别人会误会,以为这是王爷的意思,有些趋炎附势之徒会生出什么心事。”
苏宜晴心一惊,想想的确有道理,若是蒙家大张旗鼓将儿子找回来,别人说不定会认为这仗一定会打,说不定王爷就是想要打,只不过表面上说得好听而已,又不可能人人都有机会当面问连御风。
此举说不定会逼得某些摇摆不定的人站队,想要奉承连御风的,误会了他的心思,就会一力主战,牵一发而动全身,某些貌似无关紧要的讯息,很可能会影响局势的,<万一谣言四起,人人以为这仗一定要打,是会出乱子的。
看来是不能说实话了,那么只能对不起蒙了。
就告诉她,不要把蒙家两个儿子叫回来好了,真到了那个时候,在想办法也不迟。
蒙有时候也想得太美了,既然想要儿子从军,又怕打仗,根本就是痴心妄想,要么老老实实的把儿子叫回来,弄个御前侍卫之类的闲职,要么就得用命去挣。
真要现在去打仗,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像蒙家两兄弟这样的年纪,找找关系,说说情,上了战场也就当个后勤,做些不危险的活,谁还能让他们当前锋?真要胜了,论功行赏自然少不了这一份,败了逃命也比别人方便,毕竟两军交战,全军覆没的情形很少。
云州之战算是惨烈的。死得也不过是那些最先冲进城想要抢头功捞便宜的。后边那些来不及进城的基本上能全头全尾的回来。
苏宜晴这样想着,突然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没有同情心了,都说怀孕的女人心肠比较容易软,怎么轮到她。心肠就变得硬了起来。蒙家那两兄弟。最大的十四,最小的才十二,现代来说。一个初中生,一个小学生,这点年纪就要上战场,她却不担心,反而各方面算计起来。
诶,坏境恶劣,容不下妇人之仁啊,再善良的人在这种环境下还是能训练出一副铁石心肠来。
……
两日之后,蒙府。
蒙在得了庆嬷嬷亲自来传的口信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担惊受怕了好些日子,现在既然福儿那样说,自然是没事了,不用为难了,倒不是她想要占什么便宜,一收到消息,她就想要把儿子给接回来,理由都是现成的,他要出嫁,弟弟回来帮忙送嫁,顺便也筹备一下自己的婚事,两件事加起来,不说有一年假期,几个月总是可以的。
几个月之后是战是和估计就该尘埃落定了,要和罢了,要战的话就让儿子接着成亲,请婚假,旁人也说不得什么,再有果郡王府也会照应着的。
可是蒙也却偏偏不让,蒙也近来看她硬气起来,气势反倒弱了下去,多数时候对她说的话都是妥协的,可唯独牵涉到儿子的前程,他是半点不让,说什么男子汉既然选择了从戎,就该保家卫国。
一听见有战事就跑了,以后哪里还有脸回去?再想要碰到这种战事,还不知道猴年马月,那些剿匪,抓几个乱民获得的军功根本没有这样的战役升值快,一场仗打下来,若是能大胜,封侯拜相的人自然少不了,就算只是后勤,没有上战场,日后说起来,只要参加过这场战役,就是光荣的,履历上比别人强。
蒙在心里嘀咕,他倒是不担忧,横竖他不只两个儿子,郊外庄子里还有一大家子大的小的,可她就只有这两个命根子,连都没娶上,她怎么能让儿子去冒险?
蒙也毕竟是一家之主,他决定了的事蒙单方面不能改变。
所以蒙让人给苏宜晴带口信,其实还有隐含的一层意思,若真是战事危机,蒙也执意不肯把儿子叫回来,那就只有麻烦小福跟定王爷了,只有他们的话能改变蒙也的决定。
当然夫妻一场,蒙不蠢,她也知道在某些小事上压一压蒙也就算了,真要动摇了根本,就等于逼虎跳强,蒙也发起狠来也是不管不顾的,现在不用打仗,那真是太好了。
蒙刚放下心,就有婆子来报。
说是权三老太太和权四太太来了。
蒙不由得一怔,权四太太回燕城来拜访她倒是应该的,这权三老太太上次给定王府送美人之事闹得很不愉快,哪一房的人怎么好意思登门?
纳闷归纳闷,毕竟是长辈,还是得命人快请。
蒙先是整理了发髻,再换了待客的衣裳,这才带着丫鬟来到花厅。
权三老太太和权四太太也刚坐下没多久。
蒙一眼就看到,权四太太红光满面,穿着大红撒花绸缎衣裳,插着金簪,整个人好像圆润了一圈,一看就是有福气的,想来这阵子生意做得不错,日子顺心,自然心宽体胖了。
与权四太太成鲜明对比的是权三老太太,权三老太太穿着一身深青色衣裙,比年前看到又瘦了不少,这身成色还很新的衣裙穿在她身上空荡荡的,才五十出头,头发却已经大半花白,稀稀拉拉的,勉强梳成一个圆髻,想来这段时间,她的日子非常不好过。
权三老爷上次合伙做生意,蒙受损失之后不甘心,又倒腾了什么,大概运气不好。全都赔了,三房的日子很不好过,几个孙子的亲事也因此横生波折,还有娘家人,因为上次那个美人的事,她娘家名声很受连累。
连御风将人送给了下属,那个下属的妻子是个泼辣的母老虎,又不讲道理,性子还天不怕地不怕的,丈夫稍微袒护了美人几次。她就气上心头。趁着丈夫出门,提交将人给卖了,若是卖到偏远地界,找不着也就算了。一般人家也都这样。
可她偏不。她反其道而行之。大张旗鼓将人卖到妓院去,还是那最下等肮脏的妓院,若是换了讲究点的。估计会顾忌一点,知道这家如此情形,怎么也得把人留几日,看看会不会有人来赎。
但那种下等的,靠山小,就想着若是有人来寻,他们小胳膊拧不过大腿,说不定连身价银都不得,就得把美人给送回去,得赶紧趁着人还没找来之前把这银子给赚回来,再说这人又不是黄花闺女了,也没什么讲究了,当场通知了那些有钱的熟客,说是有新货到,让熟客快些来光顾。
那些个色鬼们见了如此美人还能忍着?天没黑就好几个人给轮着排队了。
等到次日,那下属收到消息,心急火燎的找来,见到的是被糟蹋得只剩下半条命的美人,也不知道一晚上被多少人给睡过。
那母老虎见丈夫还敢把这样的女人给找回来,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家丑外扬的把事情到此宣扬,看以后还有谁家敢给他们家送妾。
碰上这样的家有这样的恶妇是没有道理可言的,休也不能休,因为母老虎生有五个儿子,不顾着大的也得顾着小的。
此时最丢脸的除了那下属之外,就属权三老太太娘家了,有一个进过下等妓院的,娘家人都不用出门见人了,相互埋怨。
权三老太太首当其冲,夹在中间是里外不是人,所以这段时间日子特别的煎熬,就连过年也称病躲在家里,不敢回娘家拜年。
但日子总的过下去,家里还有一大家子,权三老爷生意不顺,总觉得是有人在刁难,但是查不出来,思来想去,除了蒙家,他们也没得罪过别人了,尽管恨蒙也夫妇做事太绝,却也只能低头,找中人说合。
族中没有人敢搀和此事,不得已只能找的权四太太。
也不敢拿长辈的款而压人,只一个劲诉苦,求权四太太帮忙,权四太太这个人心肠倒也不硬,再加上她想着毕竟是娘家人,如今三房都到这份上,他们也没对蒙家做什么事,得饶人处且饶人,还是跟蒙说道说道吧。
之前跟定王妃打过几次交道,定王妃也不是那种喜欢把事情做绝了的人,能帮忙的还是帮一把。
就那么着,她就跟这权三老太太上门了。
寒暄了几句,有了一些场面话做铺垫之后,权三老太太便诉起苦来,说如今的日子多么多么的艰难,之前是权三老爷一时糊涂,不过他也不是有意给蒙家添堵,实在也是一片好心,好心办坏事云云。
蒙有些心烦,但多年贵妇,她也不是那等冷下脸来翻脸之人,也跟着权三老太太打哈哈,绕圈子,权三老太太说的不直接,她也绕圈子。
相互绕来绕去的,话题扯来扯去,扯不到重点。
蒙无所谓,她不就是费点功夫,权三老太太却耗不起,目的没有达到,再兜圈子下去,就该留下来吃完饭了,她可没有那个脸,于是便直言道:“听说雁儿下月要出嫁,广哥儿也蒙圣上赐婚,姑女乃女乃真是好福气啊,女儿嫁得好,儿子定的亲事更好。”
提到女儿和儿子的亲事,蒙是再满意不过了,脸上笑容顿时真诚了几分,道:“雁儿不过是要嫁给普通读书人,倒是广儿福气很好,蒙圣上赐婚,到时候还请婶子过来喝杯喜酒。”
“一定,一定的。”权三太太说着,眼珠子微微一转,道:“广儿的亲事订下了,我记得毅哥儿年纪也不小了,他有没有说亲。”
“他还小,不用着急,这一年之内估计要办两次婚事,我也实在是没时间替他料理,得先缓口气,毅儿的亲事怎么也得等明年再慢慢看了,不然都挤在这一年订下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蒙家今年怎么了。”蒙笑了笑。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幸福笑容,当然也不忘警惕,杜绝了权三太太的某些话头。
冒然提到小儿子的亲事,该不是打着她小儿子的主意吧?这可万万不行,别说她看不起权家的女孩子,就冲着权三老爷这样的,她可不想要跟他们家粘上关系,哪怕想要说给自个儿子的是个天仙也不成。
权三老太太怔了一怔,奉承道:“那是,要说权家出嫁闺女中,还是姑太太你过得最好,儿女双全,最是有福气之人。”
蒙谦虚道:“三老太太儿孙满堂,却也不错的。”
权三老太太道:“不争气而儿孙,再多也没用。”
蒙不接话了,只笑了笑,到时候一直听她们说得热闹,不怎么插嘴的权四太太乐呵呵道:“三老太太,如今是想要孙,一直就没有合适的。尤其是他的二孙子权耀,前年刚中了秀才,一直想要给孙子娶个贤惠的,但说来说去,就是没有合适的。”
“这姻缘天注定,到了时候自然就遇上了。”蒙打着呵呵,却有些不明就里,先是提她小儿子的亲事还可以说是有什么好姑娘想要说给小儿子,可现在却提到三房二孙子,蒙家除了即将要出嫁的蒙雁,可没有别的姑娘可让人打主意了,这权三太太想要说什么呢?
“若说好姑娘,还是蒙家的姑娘教养好,一个个的出落得好,也有福气,就不知道我家耀儿有没有福气娶蒙家姑娘。”权三太太终于说出了目的。
“可我蒙家已经没有待嫁姑娘了啊!”蒙更是觉得莫名其妙了,别说蒙家嫡枝,就是蒙家在燕城的几房远亲似乎也没有适龄出嫁的姑娘,难不成要到蒙家老家去找?找那些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权三老太太不至于那么无聊吧。
权三老太太有些尴尬,冲权四太太使了一个眼色。
权四太太笑着上前两步,在蒙耳边耳语了几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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