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俩不齐心,蒙在蒙也走了之后,左思右想许久,还是觉得不对劲。
蒙也这个人武将出身,只知道冲锋陷阵,从来就没有什么深谋远虑,但她不一样,后宅争斗过来的,很擅长从一些蛛丝马迹中看出不对劲。
当初就有人曾经劝说她,查一下蒙小福的,被她反驳了,那时候她觉得若是真查出什么反而难以收场,横竖小福一个姑娘家,荆棘镇又是那种小镇,能有什么事?顶多也就是一些风月事件。
定王爷早些年曾经四处游历,到过荆棘镇,见过小福也说不定,这些跟她关系不大,就算小福之前跟定王爷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也不过男女间的一点事,如今两人都已经成婚,真要被人翻出来,也顶多背后嘲笑两句,无伤大雅。
但现在她不这样觉得了,人的一些经历很容易影响一个人的性情,若是小福在荆棘镇真发生过什么……过得艰难,心底不会没有怨恨。
再想想,之前去迎接小福的下人在劫匪挟持的时候死得差不多了,当时她也并没有多在意,遇上这种祸事,也是没办法的,意外而已,也不在意小福这样一个庶女,只是观察了几日小福的举止言行,大致的判断一下这个庶女士什么心性,说亲的时候方便一些,顺便就积点功德,当作是做件好事。
而之后的一切,犹如做梦一般。急转直下,转眼间,小福成了尊贵的定王府,他们夫妻反而要看小福的脸色行事,很多事就根本不敢想了。
可现在从开始一桩桩一件件想起了,似乎哪里不对劲。
到底哪里不对劲,蒙也说不上来,蒙也不让从她去荆棘镇,她也不敢私下决定。
在心烦意乱的时候,平妈妈进来了。送进来一些新鲜的山梨。
这山梨是燕城附近山上的特有的一种野果。个头小,但却非常清甜,蒙自小就特别喜欢吃,只是这东西难寻。偶尔就有樵夫在山上砍柴采到。拿到市场上卖。或者说拖庄子上干活的佃户们但凡上山采到,就给她送来一些。
想想好久没迟到了,出了那么多事。哪有心情找什么新奇果子。
平妈妈也算是跟了蒙很多年,知道蒙的喜欢,笑着道:“,常常看,这山梨据说早上才从山上采下来的,新鲜着呢。”
蒙虽心烦,但看到平日最喜欢的水果,还是忍不住哪去来,尝了一口,果然清脆甜美,随口就问:“这是那买的?”
平妈妈道:“这不是买的,是阿兰送来的。”
“阿兰?”蒙怔了一下,想不起来阿兰是谁。
平妈妈看出来,急忙解释:“就是以前二刚回来之时,派去伺候二的一个小丫鬟,后来因为二的贴身丫鬟橘子失踪之事……将她嫁到了乡下,她如今在乡下过得好,男人有几亩地,又勤快,日子过得很是红火,隔段时间她们两口子就进城来买点山货,顺便来府里看看,这山梨就是她送来的。”
小福身边的丫鬟,蒙一下子想起来了,当时为着橘子的失踪,这丫头在小福面前闹过一次,是小福让给她寻个好人家嫁掉的。
因着橘子的失踪,她还觉得有些胆寒。
“快,去把阿兰叫进来,我有话问她。”蒙想起什么,急忙吩咐平妈妈。
平妈妈看蒙如此着急的样子,不敢怠慢,立即就出去寻阿兰。
阿兰是个孤儿,从小在蒙府长大,没什么亲人,就是在蒙府认了个干娘,她是个懂得感恩的丫鬟,每次来都来看看,在外头给主子请个安,给干娘送点东西,送我就走的。
平妈妈带着人追到城门口,这才把阿兰给追了回来。
带着忐忑不安的阿兰进屋。
蒙示意平妈妈出去,她有些话单独问阿兰。
阿兰见着阵势,有些害怕,一下子就跪下了。
蒙尽量和善的道:“阿兰,你不要怕,唤你来,是有些事想问你,你一定要实话实说。”
阿兰拼命点头:“请问,奴婢不敢隐瞒。”
蒙这才道:“你就说说,当日,你们一行人随着魏妈妈去迎接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形。”
“就是到荆棘镇将二接回来啊。”阿兰傻愣愣的回答。
“我是问……你们第一眼见到二,是什么样子?”蒙尽量提醒阿兰。
阿兰拼命想了半天,这才道:“是魏妈妈进去叫门,然后进去……之后二就出来,然后我们就上了马车回来了。”
“什么?”蒙眉心一跳,“你们没有一起进二的住的屋子?”
阿兰直说道“没有啊,魏妈妈说时间紧迫,让我们就在外头等着,她自个进去,跟二,很快的,他们就出来了,然后我们就走了。”
“你们一路上从燕城到荆棘镇,行了几日,怎么能不歇一歇?”蒙只觉得这非常奇怪了。
“没有啊,魏妈妈不让歇着。”阿兰傻傻的说着。
“为什么?”蒙皱着眉。
“魏妈妈说要赶时间,免得老爷久等。”阿兰拼命回想,事情已经过了很久,很多事她都想不起来了。
“也就是说,除了橘子和小福,你们没有见到任何人么?”蒙赶紧又问。
阿兰想了半天,摇摇头,“没有。”
“小福身边不是该有个老嬷嬷么?就算不跟着一起回来,那老嬷嬷就没送小福出门?”蒙更觉得怪异了。
阿兰又傻傻的摇摇头,“奴婢没有见到。”
蒙这下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她对小福根本就一无所知。而知道小福在荆棘镇这些年发生什么事的人,橘子失踪了,连开头去迎接的魏妈妈也死了,在遇到盗贼之前就死了。
根据阿兰的说法,魏妈妈就是唯一一个进到过小福院子里的人,那么巧,她就被惊马拖死了,之后橘子也不见。
这样一细推敲,知道小福的人根本就都不存在了。
这绝对不是一个巧合。
“魏妈妈……死之前有说过什么么?”蒙想了许久,又问出了这个问题。
阿兰低下头。脸上露出了惊惧之色。紧接着摇头。
这惊惧之色看在蒙眼里,蒙又误会了。
之后她没有再问阿兰太多,为了避免引人怀疑,打赏了阿兰一匹布。当作是送梨的奖赏。然后就让阿兰回去了。
第二日。蒙又找了个借口,寻到一个当日也一起去接小福的婆子,询问当日的情况。
那婆子说的跟阿兰的大同小异。都是说跟着魏妈妈,就只有魏妈妈一个人进到屋子里,没过多久,二就带着橘子,提着一个小包裹出来了,没见到屋子里有其他人。
至于魏妈妈的死,真就是马受惊被拖死的。
蒙觉得婆子的话不太可信,毕竟她们只是一些下人,知道的不是很清楚。
真要眼力好的,还得找当时的那些护卫,护卫们行武出身,有些事看得比较清楚。
可这一寻之下,不由得吃了一惊,当时的护卫车夫在遇到劫匪的时候,死伤大半,仅存的几个,在这一年里,都因着各种原因,离开了蒙府,如今想要询问,居然一个人都找不到了。
蒙的举动瞒得了别人,却瞒不过平妈妈的眼睛。
平妈妈在蒙想要派人去外头寻那些护卫的时候,赶紧劝道:“我的,您这是要做什么呢?好端端的,干嘛要寻这些人?”
蒙不想要告诉平妈妈,有些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但这事只有她一个人办不成,现在身边也就平妈妈一个得力的了,只能对平妈妈道:“我只是有些疑惑……小福有些不对劲,我……也是担心她,怕她因着的事,对蒙家有什么心结,就想要找一个的人问问,看看有没有什么误会。”
蒙的这番解释并不能让平妈妈信服。
可做下人的根本不能质疑主子,本来主子说什么下人做什么就是了,可平妈妈想到事情跟二有关,就害怕,又劝:“,事情都那么久了,您现在这样……若是让二知道了,误会了可怎么是好?”
蒙看着平妈妈的眼睛,问道:“误会了又如何?”
“这会伤了母女之情的。”平妈妈避重就轻的说着,眼神里却流露出了一丝恐惧,她最害怕的就是跟二有关的事。
平妈妈的恐惧让蒙看了出来,她盯着平妈妈看了许久,只看得平妈妈觉得全身不对劲,这才问:“平妈妈,主仆一场,你觉得我对你如何?”
“对奴婢恩重如山。”平妈妈想也不想就回答。
回答的太快,蒙并不,可她并不是真想要知道平妈妈如何想,只道:“既然如此,我就问你一件事,你可要实话实说。”
“只管问,奴婢不敢隐瞒。”平妈妈此时此刻只能这样回答。
蒙这才问:“你害怕,你在害怕什么?我要听实话。”
平妈妈慢慢的跪了下来,诚恳道:“,奴婢跟在您身边那么多年了,就说句心里话,奴婢就只想要好好的安度晚年……二,之前接二的魏妈妈死了,窦嬷嬷……奴婢也不知道怕什么,就是害怕。”
“我明白了。”蒙慢慢闭上了眼睛,是的,如今的情形,是人都害怕,小福身边的人一个个不死了,就是失踪,也不是同一时间发生的,原因也各不相同,所以让人就有些忽略了。
正是因为多数人都有着明确的死因,一时不惹人怀疑,但抛开那些死因,但看结果,却是很骇人的,小福身边居然没有一个伺候的长久的,别说身边的下人,就是那些与她打过交道的,甚至说得罪过她的,根本就没有什么好下场。
胡家是头一个想要算计小福的人家,现在的胡家,丑事一件接一件,胡七死了,胡大瘫倒床上,胡侍郎因着这些内宅之事,被御史弹劾了好几次,胡家眼看着都快要倒了。
还有那些听闻在宴会时刁难过小福的,比如文郡王府,请小福赴过宴,多有怠慢,在然后就是秀文县主,秀文县主当初在胡家也是陷害过自己女儿等于是陷害小福之人,然后瑞承王府的三宁氏,更是把娘家送进了定王府,到了最近的董桂凤,对了差点忘记,在小福嫁入定王府之前,送美人给定王的权三老太爷。
这些人居然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绝对不是巧合。是小福在暗中谋划,铲除掉对她有威胁的人么?
小福一个人会有那么那么大能力,断断时间内扳倒了那么多府邸?
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蒙直觉好像有点不太可能,但就算这些不是都是小福做的,哪怕有一半跟她有关,也是很让人觉得可怕了。
这些巧合太多了,就让人不得不起疑心,下一个该轮到谁了?
是蒙家么?相比之前的那些,蒙家对小福的伤害不是更大么?若说小福有报复心,那么第一个该报复的难道不是蒙家?
蒙也当年将亲生女儿扔到了乡下自生自灭,之后又接回来,因着这个女儿对他仕途有阻碍,就想要杀掉亲生女儿。
虽然最终没有成功,但是人都会有怨恨吧。
当初她没有办法,只能选择小福,后来的一切,小福对雁儿的帮助,让她又渐渐降低了戒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蒙家大事小事,她都跟小福商量,对小福言听计从,甚至几个儿女的亲事也听从小福的安排。
似乎一步一步走进了别人设好的圈套,如今猛然觉醒,发现身边一个筹码都没有了,好像别人一句话,就能将偌大的蒙府连根拔起一般。
蒙只觉得危机在一步一步的逼近,整个蒙家成了别人案板上的肉,只能任人宰割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