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雁看杨氏兴奋的样子,只觉得这事是不是有些太过离奇了,略略提醒了几句要。
杨氏就有些不高兴了,大概是这些日子对蒙雁有些怨气,就反讽了几句。
蒙雁也是年轻人,虽然最近蒙教诲还有平妈妈时时提醒,但毕竟还是有些沉不住气,索性不管了,随便杨氏母女怎么折腾。
若是真是好姻缘,就是周采儿的福气,若是真有什么陷阱,坑的也是周采儿一个,跟她关系不大,到时候木已成舟,周采儿就自个哭去吧。
蒙雁撩开不管,平妈妈到底经的事儿多,看得远,还是劝了蒙雁几句,又给蒙送了信。
蒙也觉得事有蹊跷,立即调查了一番,然后让人通知蒙雁赶紧回家一趟。
由于蒙事先没有告诉来人,究竟什么事找,直说紧急,蒙雁生怕自家娘家出了什么事,赶紧就回去了。
进屋看到蒙异常严肃,又叫人屏退了身边所有丫鬟婆子,蒙雁心一紧,赶紧问蒙:“母亲,究竟出了什么事?”
蒙严肃道:“自然是要事,关于你那个小姑子的亲事。”
本来看到母亲绷着脸,蒙雁也紧张兮兮的,此时一听说是关于周采儿的亲事,立即就松了一口气,周采儿的事再大也不过小事,有什么好紧张的,立即笑道:“女儿当事什么事儿,其实女儿早就觉得这亲事有些不妥。劝过几次,奈何我那个婆婆不听,我也没办法。”
看蒙雁不当一回事,蒙恨铁不成钢道:“你啊,教过你多少次,要么就狠心彻底,要么就坚持下去,与人为善,你怎么就不听呢?明知道是火坑,还任由你婆婆和小姑踩进去。对你有什么好处?”
蒙雁满心委屈。低着头嘀咕:“我不是没劝过,母亲您是没有听到我那婆婆的语调,真是越来越过分,我好心好意提醒。她却……那些话我也不重复了。总之不是什么好话。既然我也没本事替周采儿寻得让她称心如意的好亲事,自然得由着她去了。”
蒙戳了她一指头,“你是觉着。横竖杨氏不是你正经婆婆,那周采儿跟你又不亲,日后就算有什么,也连累不到你头上,甚至由于受了点气,巴不得她们母女倒霉,是么?”
被蒙说中了心思,蒙雁却不敢承认,口是心非道:“女儿没有那么想,实在是婆婆太固执,听不进去。”
“住口,还在辩解。”蒙声音顿时严厉了几分,“你是我生的,心里想的什么,难道我不知道?就算劝不动你婆婆,不会给我捎个信,查一查史家的底细,看看到底他们家为何要娶你采儿,有了真凭实据,还怕劝不动你那婆婆不成?”
“女儿是怕麻烦母亲……”蒙雁心虚得不敢看蒙的眼睛。
蒙叹了一口气:“燕儿,母亲经常教你,要与人为善,能帮就帮一把,这帮人不是以德报怨,不知道感恩的也帮,但也分情况是不是?你毕竟嫁进了周家,杨氏这个婆婆身份虽有些尴尬,毕竟也是周家名正言顺的当家主母,就连你也不能否认,更别说周采儿是你同父异母的,你现在受了她们母女几句闲话,就觉着她们母女不是好人,让她们倒霉去吧,却不想,真要有个万一,你能开心?还有你公公,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周家难道会看着周采儿死?到最后你能袖手旁观么?就算你狠得下心,亲过得凄凄惨惨的,你公公婆婆肯定唉声叹气,到时候你们两口子能和和美美过自己的小日子?”
蒙一连串的反问,让蒙雁说不出话来。
到底她也不是个蠢的,想明白之后,诚心跟母亲道歉:“母亲,女儿知道错了,回去之后定然好好劝劝婆婆,还请母亲帮忙在多查查史家。”
蒙这才欣慰的点点头:“这就对了,其实我已经打听过了,史家样貌才学倒是不错的,经常跟一群秀才举人外出游玩,倒也没听说有什么隐疾,史家老爷既然有正经官职,他儿子又是举人,也不可能是家境没落想要女方嫁妆贴补的,再说了,若是要骗嫁妆,也不选周家,周家又不是豪富,能给女儿的嫁妆有限。”
“那就没问题了,是不是真是八字原因?跟二一样?”蒙雁月兑口而出。
“什么跟你二一样,少拿你二跟外人比。”蒙瞪了蒙雁一眼,“如今你二是王妃了,身份不同,关于你二的事,日后少提,另外你二也不是因为八字才嫁给定王的……这些事不要提了,说多错多,还是说说史家,我废了好大劲才打听到,史家儿子有一个大毛病,就是喜欢跟俊秀的哥一起游玩还有跟几个城中有名的男戏子结交。”
“这算毛病么?不就贪玩些么?”蒙雁一时没听明白蒙的一时。
蒙在女儿面前,有些事也不好说得太直的,不过蒙雁到底年轻,知道的少,不说明白只怕她不懂,只能压低声音道:“就是说,史有断袖之癖……好男风,简单来说就是喜欢男人,明白了么?”
蒙雁多少读过点书,闺中有些事也常被拿出来窃窃私语,想明白母亲说的意思之后,脸颊顿时红了,真想不到史居然是这样的。
蒙叹了一口气:“这个毛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嫁给这样的男人,还有什么幸福可言?”
“那史家为什么挑中周采儿?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吧?”蒙雁觉得,既然如此。史家瞒骗着还是可以另娶门当户对的名门淑女的。
蒙道:“具体为何,母亲就不清楚了,不过想想,娶周采儿这个算盘不错,周家书香门第,虽不显赫,却也体面,还有一个好处,周家毕竟外地人,知道的事情少。可能他们以为周家不会容易打听到史的毛病。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周采儿被人退过亲,闺誉受损,成亲之后。就算是知道了史的毛病。也不好在闹一次合离之类的。”
“那我这就回去跟我婆婆说?”蒙雁想想。史家打什么主意其实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周采儿不能嫁。正如母亲所说的,周采儿真要过得凄惨,她也就心里能出点气,往后要对着愁眉苦脸的杨氏,甚至周老爷,日子也不好过,还有为人心软,亲过得不好,他也会难过的。
“先别忙。”蒙制止了她,“这都是一些流言,虽然知道八九不离十,毕竟没什么具体证据,只怕史家不认。”
“那该如何?”蒙雁有些着急了。
蒙想了想:“我去找你二说说,让定王府的人出面,敲打一下史家,让他们不敢乱,主动不提这门亲事就算了。”
“二……”蒙雁犹豫了一下,问道:“这事麻烦二不好吧?为何不让父亲出面呢?父亲如今在朝堂上也能说上话。”
“这你就别管了,我自有打算。”蒙含糊,不好告诉女儿,史老爷官职不低,如今丈夫树敌太多,她不想要让丈夫在牵涉,再说了,以蒙也的为人,更懒得插手这种事,还是求蒙小福比较快些,免得周家和史家真要交换了庚帖什么的,再次退亲,周采儿的名声就真没有了。
……
定王府中。
苏宜晴听完了蒙的来意。
有些惊讶,沉默了半晌才问:母亲……您跟杨氏母女很亲近么?”
蒙不知道苏宜晴为何这样问,却也实话实说:“倒也不是,我也就见过杨氏两面,还是雁儿成亲时候见的,最近都没见过,谈不上熟悉。”
“那母亲为何要管这件事?”苏宜晴定定的看着蒙,意思是蒙不像是菩萨心肠,好管闲事之人。
蒙愣了半晌,才道:“这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女人嫁人等于第二次投胎,总不能看着周采儿落入火坑而不管,这还是福儿你之前一直说的,能帮人一把就帮一把,杨氏母女跟雁儿到底是一家人,说不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终究还是能影响雁儿,雁儿是我的女儿,总不能不管。”
“我以前说过这话么?”苏宜晴有些恍惚,不记得自己以前说过这样的话。
蒙确是一笑:“福儿你忘了,你没有直接说,但确是这个意思,之前你帮雁儿,帮蒙家,不都是这样么?说起来,以前我多数时候是袖手旁观的,对于不喜之人,我是懒得管她们死活,现在想想,冤冤相报何时了,做人还是宽容一些,像福儿你这样,不管是亲戚还是下人,能帮的就帮一把,做人也轻松一些。”
苏宜晴久久沉默了。
蒙说的,似乎是上辈子的她了。
最近这段时间,她似乎变了,也不在关心身边任何一个人,只想着自己,或者说只想着得过且过,并且,她心中有了怨恨。
而某些怨恨需要一个宣泄的地方,她找不到宣泄之处,最后居然恨上了一个素未谋面之人,将这个无辜之人当作了一个宣泄点,报复的对象。
史家为何向周采儿提亲,蒙其实只是猜中了一小部分,周家条件合适,固然是其中一个原因,但史家跟周家并无例外,贸贸然,他们怎么会做知道有周采儿这样一个人,进而想到结亲?
这是因为绿藤找人安排的,拐弯抹角的怂恿了史家几句,大概也就连哄带骗那一套,她不用问,就知道他们是如何说服史家的。
无法也就是周家儿蒙雁,有一个做王妃的,父亲如今也是当朝重臣,娶了周采儿,这些姻亲关系可以利用起来,史家父子的前程便有了保障之类的话。
定王府这些人,背地怂恿人的本事,她见过,简直杀人不用刀,史家没有理由拒绝这样一个好亲事。
到最后,牺牲的就只有周采儿一个人,甚至定王府还可能利用一下一把史家,毕竟当官的亲戚,谁也不嫌多。
她这是怎么了?
以前的她不是这样的,以前的她虽说不上十分善良,但是正如蒙说的,对需要帮助的人,而自己又心有余力的话,会帮一把的,对于一些对她不友善的,除非是十分过分,否则她也不会有报复之心。
如今,她怎么想要一个陌生人永不超生呢?
就因为对于杨氏母女厌恶?而这种厌恶又十分可笑,她根本就没有见过杨氏母女。
杨氏母女是什么样的人,她并不能十分确定,杨氏的故事都是从蒙雁和其他人口中得知的,同一个故事在不同人的眼里根本不相同,层层转述之后,难免会添油加醋。
谁也不能保证,杨氏就真是那么自私之人,为了一己之私,想要拆散别人的姻缘,也许杨氏也有苦衷。
毕竟当时她是一介孤女,也就十六七岁的年纪,那个年纪的姑娘,能懂得什么?
亲事是双方长辈做得主,杨氏遵守信义,不肯改变也没有错啊,杨氏退让是宽容是成全,不退也是她的权利。
就因为她不退让,自己就觉得杨氏罪大恶极,恨这个人,想要她倒霉?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呢?她究竟是恨杨氏,还是恨当初那些让她坎坷半生的人?
苏宜晴突然就不确定了,或者说,这段时间她过得非常苦闷,就只是想要宣泄一下情绪,杨氏之事就成了她的一个宣泄点了。
这太可笑了,她如今究竟是什么了?变得如此心思歹毒,想要毁掉一个陌生人的一生,只因为自己不高兴。
苏宜晴突然有些不认识自己的,真的,她在这件事情上似乎做得太过分了,真不该如此,杨氏母女是什么样的人与她无关,她不该拿陌生人来出气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