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先前因为儿子都在军营里,常年不回家,身边只有女儿,故而一门心思扑在女儿身上。
如今儿子惹出一点麻烦,她才惊觉,似乎对儿子关心得不够,对儿子的将来规划得也不够多,那时候只想着给儿子找一个有利的岳家,蒙家若是出了什么事,岳家还可以庇护儿子一番。
但是俗话说高门嫁女,低门娶妇,若是出身太高,会反压在婆婆头上,不利于家庭和睦。
只是这亲事不可能更改,唯有细细筹谋一番,可不能让儿子受委屈,这还没进门,娘家就想要泼儿子一头脏水,这可不行。
对于这件事,得好好想个法子,不能让计家就那么胡攀乱咬的,还以为蒙家好欺负。
蒙想着如何替儿子讨回公道,没有太多心思再管周家的事,对于蒙雁的苦恼,只是随便安慰了几句,让她别太在意就是了,对于杨氏的无理要求,不用理会。
女儿都出嫁了,事事都回娘家讨主意不是一件好事,若是日后自己的儿媳也动不动就跑回娘家跟娘家人商量如何应付婆家人,那就麻烦了。
蒙快要做人婆婆了,想事情多了一些。
蒙雁也就随口问了几句,平日里习惯了跟母亲商量,或者说有个借口经常回娘家,不用看整日对着杨氏母女。
末了,她想起一件事,随即道:“母亲。隔壁有位给蒙念提了一桩亲事,我觉得就门第来说,挺不错的,你看呢?”
“这事日后再说,蒙念还小,亲事可以缓两年,不必如此着急,再说了,蒙念还在孝中,这时候哪能说亲呢。”蒙说着又道:“她还有个可以帮着张罗。也不必我们操心。蒙思在褚家过得不错,褚家果然是厚道人家,成亲前闹出那样的事儿,她们家也没有拿这件事来压蒙思。等过两年。蒙思在褚家站稳脚跟。让她自个替相看吧,我们毕竟隔了一层,很多事不好说。”
蒙雁想想也有道理。随即感叹:“想不到商贾之家,事儿倒是少了许多。”
蒙一笑:“傻孩子,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家没有一点烦心事,就看人怎么想了,蒙思常年被米氏虐待,什么样的苦头没吃过,对蒙思来说,能吃饱,不挨打就是好日子了,跟以前的日子相比,就是天上地下,她很满足了,满足的人容易兴奋,若是换了你,嫁到那有一家,婆婆埋怨几句,丈夫小气了些,妯娌嘴巴不饶人,等等鸡毛小事都能让你郁闷,如今周家也没怎么样啊,不就有个糊涂点的婆婆,还有个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小姑么?这有什么呢?”
蒙雁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是她有时候太纠结了些,母亲说得对,很多事的确可以不放在心上的。
蒙又提醒道:“周采儿嫁之后,你对于史家就维持个面子情吧,少掺和他们一家的事,能用这个法子骗人家姑娘嫁过来,史家也不是什么好人家,不过也别得罪他们,他们若是奉承你,你也当听不到,无论觉得史家人是好是坏,都不要过多来往。”
“女儿会的。”蒙雁点点头,就算母亲不说,她也会的,她在郊外看中了一个小庄子,打算等周采儿出嫁之后,就用读书需要清静的名义,一个月去住个十天半月的,避开杨氏,反正杨氏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想来也不在乎。
然而,就在蒙雁要回去的时候。
权四太太急匆匆的来了,正好蒙雁要出门的时候碰上,像是有什么急事要找蒙,看到蒙雁也在,有些欲言又止了。
“四姨母。”蒙雁礼貌的行了一个礼。
“雁儿好……”权四太太神色实在有些不对劲。
蒙雁倒也不是没有眼色的人,见状笑道:“四姨妈来得正好,我正要回去,您陪着母亲说吧。”
“雁儿……”权四太太叫住了蒙雁,咬牙道,“姨母是有事……与你也有些关系,这样,我们进屋说吧。”
“好。”蒙雁只觉得奇怪,她跟权四太太之间,似乎没什么可说的,但看权四太太的神色,倒是出了什么严重的事。
蒙也觉得可能事关重大,便屏退了下人,这才问权四太太:“出了什么事么?”
权四太太看了一眼蒙雁,一向口齿伶俐的她有些支吾起来,半晌才道:“就是史家……有件事我刚得知的,实在是不能不说,可这事实在有点……不知道怎么说。”
“到底什么事?这里又没有外人。”蒙心有些紧张起来,生怕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权四太太道:“就是即将迎娶周家的那位史,我听到一些传闻,说他……他……”
“外头一些风言风语的,当不得真的吧,豪门子弟,谁没有传出一些风言风语,道听途说而已。”蒙还当什么事呢,原来权四太太是想要提醒她史家好男风这事,她早就知道了,也让蒙雁劝过杨氏,无奈杨氏不听,她们也没办法,眼下过两日,周采儿就要嫁,亲事没有反悔的可能性。
“不是道听途说,我是有真凭实据的。”权四太太很是着急。
“这种事还能有什么真凭实据?”蒙有些失笑,史家又不会承认,难不成还能把同史家相好的那些人找来作证不成?就算那些人愿意作证,也是口说无凭。
“这人家受害者的家属,人证物证都有,难道不算真凭实据?”权四太太惊愕的望着蒙,“七姐,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难道还不严重?”
“什么人命?”蒙这才发觉。跟权四太太说的好像不是同一件事啊。
“就是史弄出来的人命啊,七姐你方才说的风言风语不是这事么?”权四太太奇怪的看着蒙。
“史身上有人命?”
蒙和蒙雁异口同声的问了出来。
“是啊,苦主正打算要上告呢。”权四太太道,“我还以为七姐你知道呢?”
“我没听说啊,我还以为你说的是外头谣传的,史的一些不端的品行。”蒙一听说是人命,立即着急起来,“快说说,怎么回事?”
权四太太这才道:“这也是我昨儿刚知道的,今儿一早我那男人亲自去问了。千真万确。就是史好男风,他……他。”
权四太太说到这里,又看了一眼蒙雁,当着小辈的面。有些话她真说不出口。
“到底怎么了?”蒙更加着急了。
权四太太一咬牙。豁出去道:“他在床上弄死了一个戏子。听说是用了药,还有一些肮脏的东西,直接就把人……弄死了。史家将事情压了下来,本来一个低贱的戏子也无人关心,可偏偏,那戏子据说是外地一个富商流落在外的骨血,好不容易找回来,想要认亲,结果人就死了,现在人家就要上告呢,说是倾家荡产也要替儿子讨回公道,那个富商跟我男人有点交情,托到我男人头上,问问能有什么告状的门路,所以我知道的很清楚,赶紧就来告诉你们了。”
蒙雁和蒙彻底惊住了。
事情真要如权四太太所说,那这门亲事还怎么结?
有一个杀人犯的亲戚,谁人脸上能光彩?这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要被人告了,岳家少不得也得出点力,周家没这本事,到头来,事情还得麻烦到蒙家头上,倒那个地步,真是不帮不好,帮了更麻烦。
难怪史家将婚期定得如此仓促,就是赶在事情爆发之前,多找一些人兜着。
正儿八经的高门大户人家肯定不会如此仓促,就算同意女儿嫁,有些人家对人命官司也帮不上忙。
可是蒙也就不一样了,如今蒙也的官位,还有往来那些官员,有的是可以疏通的地方。
难怪史家最近总巴结蒙也,还以为是结两家之好,强强联手,在朝堂上能相互帮助,原来打的确是这样一个主意。
不行,这门亲事坚决不能结,结了只怕周家家无宁人不说,连蒙家也要被拖下水。
蒙当即做决定,先让蒙雁回去,跟通个气,商量一下,自己则在跟权四太太多了解一下事情经过,让蒙也出面,再详细调查一番,看看是不是确有其事,不是信不过权四太太,只是有时候也不能光凭一个人的一面之词。
还有定王府那边,是不是该跟蒙小福也打声招呼呢?
虽说这事跟蒙小福没关系,但到底蒙小福也是蒙家女儿,预先知会一声总是好的,免得跟史家闹起来之后,小福才知道。
一行人各自分头行动。
待蒙自己找人调查过,确有其事之后,这才匆匆赶往定王府。
……
定王府中。
苏宜晴原本捧着的茶杯,听了之后,茶杯掉落在地,她素来冷静,但听到蒙说了这件事,不知道怎么得,手就有些抖了。
“小福……你没事吧,母亲不该跟你说这些的,只是事关重大,只能先知会你一声。”蒙担忧的看着苏宜晴。
“没事,只是毕竟是人命,听到我有些不舒服。”苏宜晴想要弯腰捡起茶杯。
“别捡,稍后让下人收拾吧。”蒙急忙阻止了苏宜晴,捡掉落地上的茶杯,有些不太吉利。
苏宜晴定定坐着,这才问道:“母亲,这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若是事情是在她跟绿藤说之前发生的,那绿藤未免也太过了,她是想要给杨氏母女一点教训,但不至于让周采儿嫁给一个杀人犯。
更何况,若绿藤她们事先就得知了,还促成这桩亲事,那不免还有替史家隐瞒的嫌疑,这事想想就让人觉得恶心,打破了她认知的底线。
“福儿,你别担心,幸好在事先知道了,这事我会知会周家,定然不让周采儿嫁。”蒙看苏宜晴脸色有些发白,急忙安慰:“不用担心,无论是蒙家还是定王府,绝不能跟史家扯上关系。”
好男方,**戏子,用那些肮脏的东西害死了对方,这一桩桩爆出来,足以让燕城街头百姓热议好几年,这可比纨绔子弟当街调戏良家妇女,或者说恶霸打死人更加让人恶心。
想想都难堪,就算现在这门亲事不成,估计周家还是会被人笑几日的。
但这已经是将伤害降低到最小了,真要成了亲,才真是笑话呢。
说起来都是杨氏母女不省心,明明已经提醒过他们,史家有问题了,她们还不当回事,硬要往里头栽,现在果然出事了,还连累亲戚也会被人非议。
那日跟蒙也将事情一说。
以蒙也现在的眼界,立即也察觉出事情的危险性,如今蒙也在朝堂上树敌太多,真要有这样一回事,跟史老爷走得近的他,就会被人弹劾,说是帮助史家压下这桩人命官司之类的,这种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极大的影响官声。
包庇这样一个龌蹉的子弟,更是让人灰头土脸的。
蒙也当即告诉蒙,一定要阻止这门亲事,不仅如此,他决定要跟史家划清界限,有需要的话,会站在苦主那边,帮忙说几句话之类的,以撇清关系。
蒙对朝堂上的事不太了解,不过蒙也既然那么说了,她也觉得有道理,到底是一条人命,史若是真做了,蒙家站出来替死者主持一下公道,也是功德一件。
蒙想的是如何撇清蒙家的关系。
而对面的苏宜晴想的却是,这件事跟定王府有没有关系,想想就让人觉得恶心的事,真要扯上边,那绿藤她们行事的手段,她实在是接受不了。
玩弄权术也得有一个底线吧?这件事突破了她所有的底线,若是事先知道史做下了这桩事,还包庇,未免实在是太过分。
苏宜晴越想,越觉得难以接受,勉强将蒙送出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