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聋了,愣着做什么?还不把她的嘴给我堵上。”洪见丫鬟婆子站着不动,竖起眉头对着那些丫鬟婆子怒吼。
有一两个忠心的,倒是又想要上前,胡东梅却站了起来,轻声道:“婆婆,不必动怒,不想我说我不说就是了,只是这最后一句,婆婆你一定要听着,我所说之事,可不是天知地知的,你儿子对我言听计从可不是因为他蠢,若是我在洪家有什么事,不出一日,这些事立即就会传遍街知巷闻。”
这样一说,想要动手的丫鬟婆子又定住了,直直望着洪,等待洪的下一步指示。
洪胸口一阵起伏,也拿不定主意,既想要堵住胡东梅的嘴,又怕事情真如胡东梅所说的,她真的留有后手。
洪犹豫的之际,胡东梅趁机又上前两步,压低声音在洪耳边说了几个名字,之后就退后,笑道:“我娘家到底书香门第,要面子,如今又是如此形势,就算知道也不敢闹出来,不过别家可就不一定了。”
“你,你……”洪指着胡东梅,说不出一句话来,手指颤抖,身体摇摇欲坠,眼看就要晕倒。
“你们都傻了,癔症犯了,还不快扶回屋歇息去。”胡东梅慢悠悠的说了这样一句,洪听了,实在受不住了,眼皮一翻,彻底晕了。
“,。”屋内的丫鬟婆子顿时乱作一团。掐人中的,喂水的,都有。
“诶呀,婆婆的癔症又犯了,你们还不快去请大夫。”胡东梅做出一副惊奇的表情,吩咐丫鬟婆子,“你,还有你,去街口药铺请林大夫来,林大夫擅长治疯病。你。快去禀报老爷,你快去通知大少,就说癔症,不是疯病犯了……”
“二少。您就少说一句话。念在这段日子待你不错的份上。”洪身边的马嬷嬷有些不忍心,出言劝说了一句。
“马嬷嬷真是好心肠,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胡东梅微微一笑,迅速靠近马嬷嬷,在马嬷嬷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马嬷嬷淬不及防,反应过来之后,看向周围丫鬟婆子,急忙道:“二少,您刚才说什么,我根本就没听见。”
“诶呀,对不住,马嬷嬷我一时忘记了,有些事您的确是不知道的好,免得……”胡东梅抿紧双唇,担忧起来,“没听见就好,没听见就好,千万别说出去。”
“二少……”马嬷嬷只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凉,她一下子反应过来了,若说方才这二少说的那些,虽也不是能听的,但好歹那么多人都听见,总不能全部……可方才这句话,她听没听见真就只有天知地知了她自己知道,其他人不知道,先前听二少说胡家之事的时候尚且能撑住,但是听了二少后头说的几句之后,立即就撑不下去,直接晕了,可见二少后头说的这几句话如何的要命。
屋内的其他丫鬟婆子都不是傻子,见状还看多说什么,不等大夫来了,赶紧将洪扶了出去,这是非之地真不能久留,看马嬷嬷的样子就知道了,再呆下去,说不准下一个倒霉的就是谁。
没出胡东梅的院子,洪就悠悠醒转了,醒过来第一句话就是让所有人不许离开她半步,然而一清点人数,就发现少了两个小丫鬟。
那两个小丫鬟应该是去通知洪道台或者大少了,毕竟晕了,二少又说出癔症这样的话,总不能不请示其他主子,真按二少说的,去请专治疯病的,但看今日二少的手段,不按她说的,说不定这二少会怀恨在心。
最重要的事,有时候一个秘密若是知道的人多了,反而更加安全,反正她们又没有拿着这秘密要挟的胆子,听见的人四散开来,秘密就有可能泄露出去,不可能把所有的人都灭口。
明人快些将那两个丫鬟给追回来,所有人不许离开院子半步之后,洪回到自己房里,这件事太大,她不敢隐瞒,只能原原本本告诉洪道台。
洪道台一听完,眼前一黑,就跌坐在椅子上,半晌起不来,洪急忙道:“老爷,老爷您没事吧?”
“还撑得住。”洪道台锤了锤额头,喃喃,“想不到这个逆子如此胆大包天,这是要连累全家的。”
“这可如何是好?”洪也着急起来,又想起什么,急急道,“老爷,当时胡东梅说这话的时候,我身边的丫鬟婆子都听了大半,万一传扬出去,您赶紧想个法子。”
“你方才说,胡东梅当众说的只有胡家七丫头的名字?”洪道台沉吟了好一会,这才问道。
洪点点头:“是的,后边的她都是悄悄在我耳边说的,旁人没有听见。”
“这还算是好,看来这胡东梅真是聪明,说的都不太要紧。”洪道台说完就跟洪解释,“正如胡东梅说的,胡家眼看就要倒了,我们儿子也已经死了,就算他们知道了,翻出这事来,也没能力报复,更何况这对女方来说不是什么光彩事儿,只怕传扬出去,第一个挑出来否认的就是胡家……但别家就要命了,千万不能传扬出去。”
洪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认真的应下,紧接着又问:“那胡东梅那边?”
“暂时不要去惹她,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洪道台想想,胡东梅敢语出威胁,说不定真留有后手,他们冒不起这个险。
“就那么便宜了这个小贱人,由着她继续在洪家耍威风?”洪话语里有掩饰不住的怨毒之气。想起迷迷糊糊之间听见胡东梅说的她疯了之类的话,她就恨不得将胡东梅撕了。
“不然还能如何?”洪道台叹息一句,“她疯了,我们总不能跟她陪葬,你要替大郎他们想想。”
洪也知道这件事的确就只能这样,只不过到底不甘心,就多问了几句罢了,听得洪道台如此说,便也只能暂且忍下这口气,日后再说了。
想想还有一堆听见这话的丫鬟婆子要好好警告。洪就想要出去再警告一下。洪道台突然想起什么,急急忙忙又将她叫了回来。
洪道台将洪叫回来之后,也没有立即,而是在屋内走了几步。像是在思考。洪了解丈夫习惯。在他思考的时候不敢打搅。
过了好一会儿,洪道台才长长出了一口气,对洪道:“燕城府尹朱应那边。派人去打个招呼,就说我们也不想要多惹事了,只要能判个误杀,也就算了。”
“这怎么行?我可怜的豪儿就那么没了。”洪一听当场就蹦了起来,她的儿子死得那么冤枉,怎么能放过杀死儿子的凶手。
洪道台无奈道:“我又何尝愿意呢?只是蒙家也不是好惹的,若是志豪没做出这等事也就算了,我拼着这个乌纱不要,也要替儿子讨回公道,但现在官府已经查到了灵福堂药铺,若是再纠缠下去,查到那药,知道药的功效,进而顺藤模瓜,再查出点什么,我丢了乌纱帽不说,那些女子的家族如何肯善罢甘休,到时候满门都要受到牵连。”
洪想到大儿子他们,也只能作罢了。
紧接着,洪就找了一个机灵的下人,让他去找朱应的师爷,暗示几句,便宜褚家兄弟算了。
待那下人走了之后,洪这才疲惫的往回走,这时候她的贴身丫鬟小春凑上前来,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洪又差点跳了起来,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问:“你说的是真的?”
小春信誓旦旦,“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当时在场之人都看到了,她们都可以作证。”
洪皱紧眉头,吩咐:“你去把马嬷嬷找来。”
……
这边,朱应接到师爷传过来的消息,顿时松了一口气。
洪家居然不在紧咬不放,也不管是什么原因了,只要他们不紧咬,他就可以判褚家兄弟一个误杀,发配个近一些的地界流放,褚家也不会有什么意见的,毕竟他们兄弟真的是打死了人,哪怕洪志豪事先真吃了什么药,也是被褚家兄弟推倒才引发的顽疾。
如此判法,褚家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意见,不过为了稳妥起见,他还是派师爷上褚家,悄悄给褚家传了话。
诚如朱应所想的,褚家二老听到消息,大喜过望。
本以为儿子这次难逃一死,却想不到居然能死里逃生,还只是轻判流放几年,并且这个师爷还保证,流放之地不会太远太苦,他们还有什么好求的?之前能想到最好的结果也不过如此,正想要答应下来,因为心急想要知道结果的蒙思隔着屏风偷听到了。
眼看着褚家二老就要答应下来,蒙思也顾不得男女之嫌了,商贾之家也没那么讲究,她还在乡下的时候上山砍柴等等粗活都做过,还怕见什么外男,当即就走了出来。
褚家夫妇听得好消息,正高兴,也顾不得蒙思的失礼之处了,再说了,这官府能轻判,肯定也是定王府和蒙家的功劳,蒙思就是他们家的大恩人。
“大郎,你快谢过刘师爷,大郎二郎他们有救了。”褚家太太兴高采烈的对蒙思说。
蒙思对刘师爷行了一礼道:“谢谢刘师爷。”
“不必谢,不必谢,我就是个传话的,要谢就谢我们家大人。”刘师爷知道这个褚家是蒙家,不同于一般小门小户的女子,不敢要她的感谢。
蒙思紧接着却道:“刘师爷,可否容我们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刘师爷一下子愣住了,做为燕城府尹的师爷,他也是见过许多大场面的,一听这话,便知道不妙,往往这种事考虑过后,家属都会提出得寸进尺的要求,便提醒道:“褚少,这事可拖不得,案子一天不判,就容易起变故,若是再有什么变故,这判刑也不是我们家老爷说了算的,到时候就麻烦了,毕竟这是人命官司,众目睽睽之下,真是不能再轻判了,毕竟洪老爷也是道台,官职不低。”
褚太太也急了,生怕万一再有什么变故,自己的两个儿子就有性命之忧,急忙冲蒙思使了一个眼色道:“是啊,儿,如此已经算好了,刘师爷方才还说,误杀的话,最多判五年,争取一下轻判,也许两三年就行了,日子很容易的。”
蒙思却轻轻摇了摇头,道:“婆婆,还是再商量一下,再急也不急在这一日半日的。”
此时一直不出声的褚老爷也反应过来,想想也是,官府如此轻易就改了口风,也许有什么蹊跷,倒不是他对这样的处罚还不满意,怕只怕洪家人眼见风向不对,觉得靠官府靠不住,不要求判死刑了,改为想要再流放路上动什么手脚,到时候儿子在人生地不熟的地界出了什么事,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于是也道:“说得事,刘师爷,您就容我们考虑一下,不会太久,最多明日,明日我亲自去府衙给答复,您看如何?”
话说到这个份上,刘师爷也无法,若是再说下去,显得过于急切,倒是更让人怀疑了,只能一鞠手,笑道:“也罢,那我就先告辞了。”
褚老爷亲自将刘师爷送出门口,还给了好大一个红包,这才返回。
回到花厅,只听见褚太太在埋怨蒙思:“……,你这是做什么?万一如刘师爷说的,真要再起什么变故,这可如何是好?虽说判几年苦了些,但好歹保住了性命,我们还有什么好求的?”
相比之前,儿子的性命几乎不报,褚太太实在是怕了,尽管心痛儿子,可真不想要再冒什么大的风险,宁愿忍受几年的骨肉分离,等儿子回来,他们就买了这宅子和铺子,安安稳稳回乡下过日子算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