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宜晴自问从来没有歧视过那些命运比别人更加凄惨的可怜女子,只是从来到这个世界一直遵从这个世界规矩的她,并不希望那些越界行为。
私定终身在这里就为世俗所不容,人情不能凌驾于法律之上,这是她前世看到的一句名言,换成这里,就是不能破坏这个世界的规矩。
大周律法也有那么一条罪责,勾引有妇之夫,蒙广已然订亲,还是圣上御赐的姻缘,由不得双方反悔,自然也算是有妇之夫,破坏御赐姻缘可比有妇之夫严重得多……
这桩亲事不说人尽皆知吧,只要有心就能打听到,在这种情况下,这个水中月还跟蒙广牵扯不清,就是有违礼法,就是不该。
想到这里,苏宜晴不由得看了绿藤一眼,这丫鬟倒是会在适合的稍后转移视线。
眼下这件事该如何呢?她既然知道了,就不能当不知道,绿藤才刚得到的消息,显然别人还不知道,这种事要快些解决,不然闹得满城风雨的,会伤了两家颜面。
若是告之蒙,以蒙的手段,愤恨之下,只怕下手会很重,到时候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却也麻烦。
苏宜晴仔细想了想。吩咐绿藤,将蒙广叫来。
定王府办事效率很快。
蒙广刚想要出门,就被定王府的侍卫给堵住了,说是王妃要见他,之后也不给蒙广换身隆重些的衣裳的机会。几乎是半压着,将他压到了苏宜晴的面前。
蒙广一路上都踹踹不安,他是定王的小舅子,自己的二可是堂堂王妃,但这些侍卫居然敢对他如此无礼,显然是有恃无恐的。
若说他最近做错了什么,那么就只有一样,跟水姑娘的私情。
在定王府的偏厅里,见到衣着华贵,妆容精致。眼中却一片冰冷的苏宜晴。蒙广腿不由得有些发软。
他虽然在军营中长大,胆气比一般男子强些,但军营里,上下级更是分明。在上官面前。低级兵卒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的。父亲有意锻炼他,不许他在外头说是蒙家子弟,只当寻常人家的孩子。一切都跟别人一样。
所以他在军营里也没有得到什么特别的照顾,因此对于上位者,他有一种习惯性的敬畏。
苏宜晴冷冷的看着蒙广,一声不吭,直到看得蒙广心里是发虚,半天才想起行礼,之后挤出一句:“给二请安。”
“不必多礼了。”苏宜晴冷淡道,“广弟还是送亲那日来的的定王府吧?平日里怎么就没想过要来看看我这个二呢?”
“二……我不是不想来,只是一直在军营……过年回家也才呆几日……没,没时间,不,是怕打搅了二……”蒙广这几句话说得是异常结巴,大男人的,两句话说下来,脸涨得通红跟个小姑娘似的。
“你在害怕什么?”苏宜晴冷冷说道。
“我……没,没害怕。”蒙广又结巴起来。
苏宜晴上下仔细打量了他,长得倒是英气十足,身形也挺拔,一看就是当兵的,只是这气势就有些不足了,浓眉大眼倒是有些傻气,蒙也和蒙都不是胆小之辈,生出的儿子却一点都不像他们。
蒙广被苏宜晴看得心里发毛,却又不敢乱动,只低着头看地上。
苏宜晴淡淡问道:“最近在家都做些什么?”
蒙广道:“也没做什么,回家不到一个月……就在家呆着……看书。”
苏宜晴随口问:“哦!都看些什么书?”
“也就是一些兵法策略。”蒙广回话的时候更是不敢抬头。
苏宜晴道:“书院有没有去过?”
蒙广道:“这个到没有,父亲母亲以前是单独给我请的先生,之后就去军营跟大伙一起学的兵法,没有进过普通书院。”
“我说的书院可不是普通的书院。”苏宜晴笑笑,“我说的是城西那边的书院,什么红袖书院,绿柳书院之类的。”
“没有,没有去过,父亲母亲不让我去那种地方。”蒙广急忙摆手。
“那父亲母亲让你去碧波楼了?”苏宜晴瞬间又冷下脸来。
蒙广先是一惊,随后下意识就想要否认,可是不知为何,话到嘴边,硬是又吞了下去,脸上露出了一抹倔强之色。
苏宜晴也不在拐弯抹角了,只道:“既然找你来,我就不是捕风捉影道听途说,只是还想要听听你的说法,或许有什么误会,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
蒙广握紧拳头,半晌才倔强道:“我……跟月儿是真心相爱的,月儿是个清白的好姑娘。”
“你倒还算是敢作敢当。”苏宜晴缓和下面容,“既然真心相爱,你们是打算长相厮守了?”
蒙广用力的点了一下头。
苏宜晴轻笑一声:“你打算怎么做?别忘记,你还有婚约在身,打算未成亲先纳妾,让你口中清白的好姑娘成为人人看不起的妾侍,还是你觉得两人只要真心相爱就够了,别人什么都不需要?有情饮水饱?又或者这位好姑娘觉得只要能呆在你身边,为奴为婢也愿意,而你也觉得能呆在你身边就是无上荣耀,哪怕在别人眼中她是自甘下贱。?”
“我……”蒙也犹豫了好一会,才道:“我会拼死沙场,用军功换得跟月儿长相厮守的机会,不会委屈月儿的……就像邵将军一样。”
“真是好大的口气。”苏宜晴又笑了起来,“好,我也不说看低你,只是眼下边关并无战事,一时半会可能不会给你拼死沙场的机会,眼下该当如何?”
蒙广被问住了。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祈求道:“请二帮帮我。”
苏宜晴又冷下脸来:“帮你,如何帮你?冒着大不敬之罪,替你去求皇上取消那门婚姻,还是想让我说服父亲母亲拖着人家果郡王府的亲事,迟迟不成婚,将人家姑娘拖成老姑娘,直拖到你在沙场上争得了能让皇上开恩成全你们这对痴情人的军功?”
这……蒙广终究不是无耻之徒,实在说不出某些不负责任的话。
苏宜晴轻叹一声:“罢了,我也不想棒打鸳鸯。既然你说你跟这个什么月儿真心相爱。非卿不娶,那勉强压着你迎娶乐文,也不过是害了人家姑娘,让世间平添一对怨偶。让两府结仇。不如想法取消了这门亲事。成全你们。”
“多谢二。”蒙广狂喜,连连磕头。
“先别谢……”苏宜晴摆了摆手,制止了他。“你是圣旨赐婚,不是说想解除就能解除的,既然你觉得你爱情比什么都重要,明知道这段情影响家族利益,甚至还会给家族带来灾祸,还是置之不理,那么干脆什么都舍弃,我会跟父亲母亲商议,将你逐出家门,从此不再是蒙家人,至于日后,你若是真有出息了,还念着家族养育之恩,就可以回来,这样也算对果郡王府有交代,虽然圣上还是会责罚,不过也不会重到家族承受不起。”
“二……”蒙广彻底呆住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蒙家啊。
苏宜晴也不再跟他废话多说什么最后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也不用这一时半刻就做决定,想好了再来回我,只是这段时间要收敛一下,不要再到碧波楼去。”
说完,苏宜晴也不再给蒙广的机会,让人将他带了出去。
蒙府之事,本也瞒不过蒙。
只是前段时间蒙被褚家之事困扰,一时间也就没顾得上盯着儿子,而她心情烦躁的稍后,丫鬟婆子谁也不敢多嘴,故而察觉的晚了些。
这次她从庵堂里回来,立即就有想要邀功的婆子将此事告之了她,也是因为蒙广就在自己家门口被定王府的侍卫请走,动静大了些,瞒不住。
蒙火冒三丈,当即找来蒙广,训斥了一番。
直到蒙训斥完,蒙广才敢将二找过他,已经处置之法说了出来。
蒙听完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片发黑,跌坐在椅子上,指着蒙广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母亲,母亲息怒。”蒙广见状,也紧张起来。
蒙喘了好一会气,手指颤抖的指着儿子道:“你,你真是我的好儿子,为了一个烟花女子,居然连父母宗族都不要了。”
“母亲,儿子没有不要……”
“住口。”蒙厉声呵斥起来,“你还敢顶嘴,也罢,正如你二说的,你就自出家门去吧,记住,除了身上穿的这件衣裳,什么也不许带,快走,免得你父亲回来,想走也走不了,以你父亲的脾气,非把你打死谢罪不可。”
“母亲。”蒙也一下子傻了,被母亲责骂他也有心理准备了,可没想到母亲居然二话不说,就要他赶走。
蒙当即招来仆妇,二话不说,便将蒙广赶出门去。
……
果郡王府内。
果郡王妃也听闻了此事,也莫怪她得到消息,蒙就那样将儿子赶出门去,底下的丫鬟婆子都看到了,自然有嘴快的,一来二去可不就传到了果郡王妃耳朵里。
心痛女儿的果郡王妃当即想要杀上门去找蒙家人算账,这算怎么回事?蒙家倒是不心疼儿子,可她女儿乐文怎么办?
果郡王妃身边的嬷嬷将她劝了下来,说是这事还是先跟薛老太妃商量一下,免得擅作主张闹大了,老太妃又生气,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事。
果郡王妃想想也是,这门亲事真要结不成,还得劳烦薛老太妃进宫去求求宫里的老太妃们,一起帮忙说,看看能不能取消了这门亲事,反正本来她就不想要将女儿嫁入蒙家这个没规矩的人家,现在又是蒙家的儿子自己出错,与她果郡王府无关,她乐得取消这门亲事。
在果郡王妃将事情原原本本告之薛老太妃之后。
薛老太妃半闭着眼睛,问:“你想如何?”
“这门亲事是圣上赐婚,如今蒙家儿子做出这等事来,自然是他们的错。”果郡王妃理直气壮道,“我果郡王府可以在圣上面前告上他们一状。”
薛老太妃叹息着摇摇头:“你啊,还是把自己看得太重要,真要进宫告状,你是给蒙家难堪还是给圣上难堪?这不是摆明指责圣上乱点鸳鸯,把你的宝贝女儿嫁给一个不成器的,你觉得圣上会觉得是自己看走眼,委屈了你的宝贝女儿还是觉得你无事生非?”
果郡王妃一听,顿时有些冒冷汗了,可是叫她就那么忍下这口气,她又实在不甘心。
薛老太妃道:“这也难怪别人家的孩子,同样的英雄救美,人家姑娘就感激万分,以身相许,而你们呢?不仅半句感谢都没有,还不明是非,以为人家是图谋不轨,两相对比,是人都会有别的心思。”
“我们乐文是金枝玉叶,怎么能跟那等烟花女子相比?”果郡王妃还是很愤愤不平。
薛老太妃瞥了儿一眼,“你若是一直存着这心思,认为女儿高人一等,就该被人当菩萨供起来,那你女儿嫁到谁家都是一样的,天底下那个做婆婆做丈夫的,会哄着让着?你也有儿子,怎么不设身处地想想,若是你,你愿意?”
果郡王妃说不出反驳之言,只低声道:“难道这事就那么算了?”
薛老太妃又长叹一句,“蒙家如此处置也不能说对不住你了,好歹他们没有包庇自己的儿子帮着隐瞒,这少年人,血气方刚又天真了些,多数是这样了,等他在外头吃了苦头回来,自然就会好了,吃一堑长一智,现在出这种事,总比乐文嫁才出要好,浪子回头金不换。”
“可是……若是蒙家小子愣是不肯回头,反而跟那青楼女子……这可怎么办?”果郡王妃实在不甘心就那么算了,可又觉得薛老太妃说得对,最近果郡王妃颇为不得圣心,若是在闹出让圣上厌恶之事,只怕这爵位就保不住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