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为了印证安阳伯的话,门外传来了管家焦急的禀报声,“侯爷,出事了。”
候府的大管家一向知道分寸,知道他们在书房跟安阳伯谈要事,除非火烧眉毛,否则不会来打搅。
容大老爷顾不得什么了,急忙开门问道:“出什么事了?”
大管家望了里头一眼,欲言又止。
这个大管家,急糊涂了么?当着安阳伯的面这样,岂不是让安阳伯不悦,要有什么事不想要让安阳伯知道,就该找个能搪塞的借口叫他,容大老爷没好气道:“舅舅不是外人,有什么话直接说。”
大管家这才道:“回老爷,是二老太爷身边的春来,他被燕城府衙的人抓走了。”
容大老爷大惊失色,“这怎么可能?我忠毅候府是什么地方,你们都是怎么当差的,居然让燕城府衙的人上门拿人?也不知道事先通传一声么?”
大管家哭丧着脸道:“回大老爷的话,是这样的,燕城府衙的人打扮成酒馆的下人,说是酒馆有客人落下了一包贵重东西,他们特意送来让春来认认,是不是二老太爷去酒馆的时候落下的,这春来就出去看,一出门口就被锁住拉走了,守门的婆子哪里拦得住,眼睁睁看着春来就那么被抓走,等我们府里的护院得知消息追出去,人早没影了,奴才想着事关重大,不敢耽搁,只能来报老爷了。”
“你先去燕城府衙打听打听,有什么消息立即来回报。”容大老爷沉吟了一下。又吩咐,“你亲自去,拿上我的帖子,去求见燕城府尹朱应,看看他有什么话说。”
“是,老爷,奴才这就去。”大管家说着转身就要走。
“等等。”一旁没说话的安阳伯唤住了大管家。
大管家急忙停住脚步,退回来恭敬道:“舅老爷有何吩咐?”
安阳伯转头对容二老爷道:“事关重大,派一个下人去,只怕起不到震慑作用。老二。你也一起去,试探一下这个朱应到底想要怎么样。”
“我……这合适么?”容二老爷踌躇起来,说实话,以忠毅侯府的门第。他实在看不上区区一个燕城府尹。觉得让大管家上门都是高看了这朱应。根本用不着自己亲自出马。
“事关重大,只派一个下人那朱应肯定是不买账的。”安阳伯皱着眉头解释,“对于朱应这个人我还是有点了解的。他一向小心谨慎,不是个莽撞之辈,敢用这样的方法一定是有什么确凿的证据,证明你们二老太爷身边这个小厮春来做了什么,现在一定不能让人在燕城府衙内开口,将案子做成铁案,你明白么?现在可不是犯糊涂的时候,闹不好,整个忠毅候府都得遭殃,愣着做什么,快去。”
“是,是,舅舅,我这就去。”容二老爷被安阳伯一瞪眼,不敢再多说什么,赶紧跟着大管家先去了。
待容二老爷走了之后,安阳伯才摇摇头,长叹了一口气。
容大老爷忙道:“舅舅,事情真有那么严重么?”
安阳伯就光是叹气半天不说话,让容大老爷等得心急又不敢催促,许久他开口道:“以连御风如今的身份地位,芝麻小事都会很严重,更何况……你是我亲外甥,我也就直说了,现在明眼人谁不知道,你们家姑娘是冲着定王妃位置去的?且不说定王妃不会坐以待毙,就是外头也有不少眼红的,能看着你们捡这个便宜么?”
“舅舅,您当初不是也觉得这是一门好亲事么?”容大老爷也不是小孩子,被训斥了几句,脸皮有些挂不住,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当初,当初是什么时候?”安阳伯哼了一声,“我当初提议的时候连御风还没有娶正妃,你的女儿正当年,门当户对,多好的亲事,结果你听外头那些风言风语,舍不得自己的嫡亲的女儿,只想要嫁个庶女,还是旁支庶女,人家能看得上么?我就劝你不要自讨没趣。”
“可现在的定位妃不也是庶女。”想到这个,容大老爷更是不服气了,早些年他就想要跟连御风结亲,舅舅的提议也正和他心意,不过他的确舍不得自己的亲生女儿嫁个克妻的,再说了那时候的连御风虽然风头正劲,但也正是被皇帝忌惮的时候,说不准哪天就被清算了,还是嫁个庶女稳妥一些,连御风好,忠毅候府自然能沾光,连御风倒霉,也不过是赔进去一个庶女罢了,于候府无大碍。
只可惜那时候将打算跟安阳伯一说,想让安阳伯保个媒的,却没想到被训斥了一番,说是身份低微的庶女怎么配得上堂堂王爷,这是结亲还是打人脸呢?若是有心让他嫁自己亲生的嫡女,不然就打消这个念头,免得丢人现眼。
他也觉得嫁个旁支庶女的确是有点什么,可当时他就一个嫡出的女儿,一直视若掌上明珠,怎么舍得女儿嫁个克妻的,弟弟也是一个女儿并且年纪还偏小了几岁,不合适,被安阳伯那么一训斥也就打消了念头。
没想到后来,坐上定王妃位置的却也是一个庶女,想到这里他就觉得憋了一口气,他忠毅候府姑娘的就算庶出也是从小精心教养的,精通琴棋书画各种礼仪,怎么都比蒙家养在乡下的野丫头强,若是当时先提了,没准就能成了。
容大老爷心中对安阳伯有些埋怨,嘴里不敢说出来,但脸上的神情还是泄露了一丝心思的。
安阳伯也是人精,自然能看出来,立时瞪着眼睛道:“怎么,不高兴我说你,那么我就不说了,你们家的事你们自己看着办。”
看安阳伯做势要走的样子,容大老爷慌了,忙道:“不,舅舅,外甥怎么敢对舅舅不满,外甥只是在想,而且究竟是谁在背后指使朱应找我们的麻烦呢?”
“现在最要紧的不是谁在捣鬼,而是该如何解决此事。”安阳伯既然来了,自然就不会真的什么都不管,见容大老爷认错,也不再追究别的,缓和下语气,“事到如今首要的是该如何解决此事,此事决不能闹上公堂,必须息事宁人。”
“是,舅舅教训的是。”容大老爷也赞同安阳伯的话,早先他也是这样想的,随即又道,“不过到底是我忠毅候府的二老太爷,总不能就那么平白被人算计了,让人把我们忠毅候府当软柿子捏。”
“当然不能就那么算了,这蒙家人未免也太狠,但这事只能私下解决,最好是跟连御风谈谈。”安阳伯皱着眉头,接着又问,“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们家对这门亲事还有何打算?”
容大老爷苦着脸道:“我这也正烦恼着呢,红白相冲,这时候让姑娘过门总有点什么,但若是不让姑娘过门,就要守孝,过个一年半载的,就有些耽误了。”
话说是耽搁了,但安阳伯知道,容大老爷担心的是现在定王炙手可热,若不赶紧先占个位置,落于人后就有些难了。
对此,安阳伯来之前早就想好了,当即道:“红白相冲急着嫁过去的确不好,这样你在亲戚的女儿中中挑一个模样好的,先送到定王府,这人选么,模样肯定是要好,但最重要的是好生养,若是能够一举得男,这定王膝下就不只一个儿子了,你明白么?”
容大老爷自然也不蠢,稍微想了想就明白了安阳伯的意思,其实二老太爷的事若是闹出来,定王面上肯定是不好看,但最重要的是定王妃育有定王唯一的儿子,母凭子贵,除非是连唯一的儿子也不要,否则定王再怎么样也会维护王妃的体面,不会让事情太过糟糕。
眼下若是事情闹出来,忠毅候府面对的就不是定王妃而是定王,到时候为了让定王妃月兑身,定王少不得会想些什么法子,这样一来,这责任就得往二老太爷身上推,这件事本身,二老太爷就有些为老不尊,死得不光彩,很容易被人大做文章。
只是这不就更加委屈侄女了么?容大老爷想到弟媳尤氏素日的为人,只怕不会同意那样做。
安阳伯可没有太多顾虑,又道:“连御风的为人我还是了解一些,看似风流,但很有节制,也不是什么女人都能往他身边塞的,这些年你看他后院一直风平浪静就知道了,要没有二老太爷这回事,让他接受我们我们送的姑娘,他未必肯,但现在事情出来了,他得对忠毅候府有个交代,这就是最好的交代,至于朱应那边,只要我们跟连御风一起施压,就不相信他还能坚持下去,再冥顽不灵,换掉他这个燕城府尹也不是什么难事。”
有道理,容大老爷仔细思量过后,也觉得这个法子好,万无一失。
说话间,容二老爷垂头丧气的回来了。
安阳伯一见容二老爷,眉头不禁又皱了起来,问道:“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朱应怎么说的?”
容二老爷气愤道:“我根本就没见着朱应,帖子递进去,衙门的人说朱大人在办案,不见客,就把我们晾在外头了,我只好先回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