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阳光虽然已经缺乏了盛夏的炙热,但是在这午后的时光里,露天咖啡馆前震天的音乐声,混合着人群所散发出来的蓬勃热情,让人有了一瞬间回到了夏天的恍惚感。(凤舞文学网)冰@火!中文
广场前两个舞蹈室斗舞已经进入了第四轮,教师团队舞蹈的比斗。
人群里虽然大部分都是不太懂舞蹈的外行人,各个都拿着手机或相机在录像,总得来说还是看热闹为主。但也不乏有些确实懂舞蹈或者懂行为肢体艺术的专业人士在其中,这些人只偶尔和身边的人品评上几句,大部分看热闹的外行人也就心里有了数。
而据混在人群里的专业人士评估,前三轮下来,两个舞蹈室的实力基本没有太大差异,有的是胜在创意,有的是胜在功底,也有的是胜在舞蹈意境,总之在看热闹的外行人,诸如高舜看来,就跟武侠小说里的江湖门派一样,各有特色就对了。
第四轮进行了一半,一个舞蹈室已经表演结束,跳得是爵士舞,这种舞向来都是好入门,但是难精深,一般场合里跳这种舞想吵个气氛其实都很合适,但是想通过音乐和舞蹈去更深一步地打动观众,尤其还是一群大部分都不太懂舞蹈的外行人,就有些难度。
但刚刚那一队舞蹈室的教员们,硬生生将那支舞跳出了不一样的感觉,让一众围观者也不自觉叫好不迭。
很快,这个舞蹈室的人纷纷退场,将场地交给另一边的舞蹈团队。
十多个青年男女穿着随意,也不怎么统一,只手臂一边都帮着黑色的布条,脸上带着嬉笑怒骂的白色磨砂面具,然后走到场地正中央。
音乐声一响,众人绑着布条的那只手臂高高朝斜上方杨去,黑色布条随风飘起,黑色的布条衬着白色的面具,再配着同样一首音乐,让围观的众人莫名升起一种奇特的苍凉感,同一首歌曲紧一个视觉上的动作就天差地别的感受,显然是众人没有体验过的,纷纷觉得有些新奇,精神不由更加集中。
音乐声被音响扩大了数十倍,砰砰砰地节奏感像是直接敲击在人的耳膜上,敲击在人的心口上。
人们的视线紧紧胶着在场中央的青年男女们身上,随着他们每一次舞动和跳跃,众人眼底欣赏的光彩也更甚。
就在舞蹈进行到高|潮处时,高舜忽然侧目看了眼身旁的汪洋,毫不惊讶地发现汪洋的整个心神都沉浸在这场舞蹈表演中,眼底窜着一簇明亮的小火苗,整个人沐浴在午后的阳光下,就像被度了一层温润的光一样。
舞蹈逐渐走近尾声时,站在离高舜和汪洋不远处的有一个高个子,穿着麻布大长裙的女青年忽然开口:
“……这两个舞蹈室有点意思啊!”
“怎么?有猫腻?”她旁边的几个人问。
女青年笑着摇头,女青年大概有二十七八岁左右,五官长得并不出色,但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气韵,让人看着就觉得很舒服。这一笑,这种气质就更明显了。她接着说道:“猫腻这种事情,哪儿没有?”
“到底看出了什么啊?你这说话说一半的,我这心肝肺就跟养了只猫一样,挠得难受,能别卖关子了吗?”
女青年似笑非笑地看了她的同伴一眼,道:“这两个舞团其实应该是商量好的,你看,各自跳得舞看似都在发挥自身的长处,但是又那么巧,完全避开了和对方的重叠点,让看得人基本无法将两只团队放在同一个维度里比较。
“前面三轮我们就不说了,就说这第四轮吧。同一首曲子,现在表演的这个团队显然更侧重勾勒整支舞蹈的意与境,追求与音乐相辅相成,相契相合,跳得是不是爵士,或者有多少动作已经不是爵士,对舞蹈本身来说,就没那么重要了。而前一支团队虽然中规中矩,但是中规中矩里那种对舞种的把握和每个舞蹈演员自身的造诣,都已经不是三言两语能评价的了。”
她身旁的友人似懂非懂地点头,“反正你的意思是,这两个团队故意避开了各自的点,说好听点,是扬长避短,各自展现自己的优势。但实际上,两个舞蹈团队既然都是这里实力顶尖的队伍,怎么可能刚好,两个团队的优势反而都是对方想要避开的。只能说,他们是故意的。”
女青年点头,“差不多,就像刚刚那个服务员说得,这场斗舞的最大意义不是‘斗’而是一个噱头,估计真正能有‘斗’可看的,应该是最后一轮了。”
“最后一轮?”她身畔的友人显然没想明白。
一边的高舜听到这里,虽然什么意啊境的,他听得云里雾里,但是该懂的他基本也都模清了。
前面四轮基本都是两个舞蹈团队商量好的,所用的舞蹈演员也都是他们内部的学员和教员,作秀成分大于比试成分。但最后一轮是现场挑人教授,不可控因素太大,两个团队各自为了不丢面子和里子,只能选择全力以赴去参加。
正在女青年说话间,这边的舞蹈便已经结束了,两个舞蹈团体的领队双双从队伍里站了出来。各自对围观的群众说了几句客套话后,便直奔最后一轮的主题去了——从现场观众里选出恰当的人选,当场教学,然后比试。
围观的群众有兴致勃勃想去试试自己有没有天赋的,也有漫不经心等着看热闹的,更有几个略有基础或者技巧,被这四轮斗舞引得跃跃欲试,想上去切磋两下的。
两个舞蹈团队的领队目光如隼一般,锐利而快速地在人群里刷刷地扫了一圈,最后双方的目光在空气中碰撞了一番,即便再不懂的人,也终于看出来,这两个团队四轮比下来,终于在此时此刻有了点火花的味道了。
两队大概已经事先商量好了,其中一队的领头人先站了出来,朝人群中几个方向看了看,一脸沉思,像是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一样,他最后眼神坚定地指向高舜和汪洋旁边,早先一直在发言的那个女青年,礼貌道:“那位美女,我们工作室想请你上台配合一下,你看行吗?”
他话音刚落,站在他旁边的另一团队领头人便如临大敌一般,看着这边事态发展,周围的观众也纷纷看过来。
女青年尚未开口,她身边的同伴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直爽地道:“你们的舞,我虽然不懂,但是你们这眼光和这胆量,我觉得确实够了。”
女青年含笑看了眼她身旁发扬的同伴,才慢慢地摇头,“不好意思,我只是来这里参观的,没有报名你们舞蹈室的意向,我觉得你可以把这么好的机会给真心想加入你们团队的人。”
点名邀请女青年的领头人脸上不掩失望的神色,而另一团队的领头人则是松了口气,围观群众尚有几分云里雾里,但是高舜却一瞬间就分析清楚了形势。
看来这两个团队领头人除了要有独到地看人眼光外,还要承担选人失败的风险。
就像刚刚,显然两个领头人都看出来站在他们旁边的女青年是有舞蹈功底,甚至有一定水准的,但是在开口前,那位享有优先选人权的领队显然迟疑了一下,迟疑的原因可能就是评估失败的可能性。
但最后,他还是选择试一试,可能是这位女青年身上确有什么不凡之处。只不过是他们这些外行人不太看得出来的。
想到这里,高舜又悄无声息地打量了一下对方,高高瘦瘦,身材挺拔,四肢修长,面容普通,实在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地方。
但是高舜还是将这个女青年所有的特征都给储存在大脑中,就在高舜忙着收集信息的时间里,台上选人的权利已经轮到了另一队,享有优先选人权的那人在挑选失败后,显然不再具有第二次机会。
有了先前那一领队的失败在前,这一个领队立即在人群中选出了一个高挑纤细的女孩儿,并邀请成功。
高舜瞟了一眼,这个女孩儿看着不过十七八岁,各处都好,就是穿着平底鞋走路外八有些严重。
选人的权利再次回到第一次选人失败的那个领队身上,他深深看了一眼走到对面队伍去的那个高个女孩儿,像是有些懊悔,可能这个女孩儿正是他的第二选择,但他显然已经错过。
他深吸了一口气,从人群中挑了男青年,虽然看着显瘦,但高舜却能一眼看出他掩藏在衣服下的健硕身材,平常应该也没少锻炼。但从肌肉的蓬勃度来看,做得应该都不是力量型训练,十有八|九应该是个舞者。
随后选人的权利又轮转,三轮之后,其中一队已经选出了三个合心意的现场学员,而一开始选了女青年的那个领队却对最后一个名额迟疑了。
女青年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忽然出声:“你要是有迟疑,我给你推荐一个人怎么样?”
对方惊讶地看过来,围着的观众也都有些诧异。
那个领队想了一会儿,看了看自己的队友,然后冲女青年点头。
女青年长手一指,指向汪洋。
汪洋诧异地睁大了眼,台上的人看到她指出的是汪洋,脸上不由闪过一些失望和惊讶,显然,汪洋应该不在他纠结的名额里的。
这也难怪,汪洋虽说小时候跟在他母亲身边练了不少年基本功,但毕竟隔得时间太久,该忘的都忘得差不多了不说,他这几年又光顾着打架斗殴去了,除了四肢修长外,基本没有任何优势。再者,高舜估模着这围观的人群不少,像女青年一样的不一定还有,但是比汪洋强得肯定多。
女青年似乎看出了那个领队的心理,笑眯眯地开口:“有时候不要只看眼前的东西,你们挑的人,不是本身就是舞者,就是学了一两年有夯实基础的。但有时候,真正让人惊艳的,永远是未开发的璞玉。”
领队听到这里,身体震了一下,若有所悟,转过脸来认真地看着汪洋道:“你愿意上来试试吗?”
汪洋眨了眨眼,扭头看高舜,高舜莞尔:“去试试。”
汪洋想了想,眼睛里盛满了星光,熠熠发亮,最终,他走了上去。
而后就是各自的团队带着选出来的三个新学员到一旁的空地上去教学去了,高舜抬手看看时间,估模着要半个多小时,便又叫了一杯饮料,顺便给女青年那边她和她的同伴们续了饮料。
女青年接到饮料的时候,有些诧异地看过来,高舜认真地看过去,勾勾唇,算是表示自己的谢意。
因为女青年不是第一个萌生让汪洋上去试试的想法的人。只是,高舜对这些东西确实一窍不通,而汪洋自己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一直不吭声,高舜只能看出汪洋对这场斗舞是很有兴趣的,可是他也说不上话,这时候女青年的一番话对高舜而言,无疑雪中送炭。
半个小时一晃而过,等到两队各自带着自己的三个新学员上前的时候,观众的期待值显然要过于之前的四轮,隐隐的,都有一种似乎自己在参赛的意味儿。
先表演的是汪洋他们的对手,一段两分钟的音乐,三个人以团队形式表演,好不好什么的,高舜其实看不太懂。但是明显能感觉到,这三人没有一个是真正意义上的初学者,虽然个子水平还是有差异,但是从他们完成的一些高难度动作来说,显然都是有夯实基础的。
两分钟几乎是一晃眼就过去了,三人表演完后,脸上也隐隐有着笑意,可见对自己的表演也比较满意。他们所在的团队脸上也不禁飘着欣喜的神情。
反观汪洋所在的那支舞蹈队,脸上神色都比较凝重。
汪洋三人上场,音乐初起时,动作都比较简单,应该是为了照顾汪洋,特地选得简单的动作。这些动作,比起前面那三人一开始就比较炫丽的动作,确实失色很多。
但高舜还是看得眼睛一瞬不瞬,心神全部都凝聚在汪洋身上。
慢慢的,三人动作开始分化,另外两人都开始跳起较为复杂的舞步和动作,而汪洋的动作在三人中依旧是最简单的。
但是除了动作简单外,到并没有任何不流畅的感觉,似乎这些动作汪洋已经跳了几百遍一样。
忽然,音乐走到高处时,汪洋旁边的两人朝他膝滑而来,汪洋在那一瞬间,扭腰摆胯,身体柔韧性发挥到最大,半跃起,半空一个旋转,稳稳倒立在他两个同伴的膝盖上,双脚一个并踢,翻身下来,动作和舞步陡然升级,变得更加流畅和繁琐起来,甚至难度隐隐超过另外两人。
高舜看得有些云里雾里,但在他看来,汪洋的每一次抬腿舞臂都是一种让人窒息的美。
正在这时,高舜又听到那个女青年道:“真是聪明,对他来说,半个小时想学完整两分钟的舞还是太难了,这种学一半,前一半用一些基础动作对付过去,不但保证了舞蹈的完整性,也有了先抑后扬的效果。”
高舜闻言,嘴角不禁勾起,恰好,汪洋他们的舞摆出最后一个定势,结束。
全场爆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汪洋微微扬眉,满脸明亮的色彩,眼底闪着动人的光芒,配上他本就出色的面庞,一瞬间,给了在场观众一种惊艳的感觉。
汪洋高兴地朝高舜奔过来,“哥!我想到我喜欢什么了!”
高舜不禁微笑,心想,我家小孩儿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