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繁荣的街道上,总是可以看到各式各样的人,而那种路边小餐馆是最容易看见驼着背来乞讨的乞丐,他们会在你吃得起兴的时候,伸出自己一直端着的碗,也有些乞丐会堂而皇之的走在大马路上向行人伸手要钱,各类的都有,却极少乞丐会每天在固定的一个位置,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
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就有这么一个人。
他年纪看起来不大,又长得十分瘦小,最多7,8岁,只有每天经过的行人会观察到,这孩子几乎没有换过一套衣裳,而且那套衣裳破得几乎只能起到勉强蔽体的作用,冬天来的话,根本就不能御寒。
不管刮风下雨,他都蹲在同一个位置,面前放有一个铝盆子,脸黑兮兮的,唯一能看清的眉眼也因为他一直低着头,而让人看不大清。
不时有路人会投掷几个硬币下来,在那时只要你低头一看,就能看见那小孩会感激的看着你,遥望你走掉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
晚上10点钟,他像往常一样拿起铝盆子,将那零散的纸币和硬币都紧紧揣在怀里,冰冷的硬币贴着他全身最热乎的肚皮上,平常人怎么也会抖这么一两下,他却明显习惯了乍冷的温度。当揣不下时,他就会把纸币藏在鞋里面,走路时会谨慎的观察周围是不是有和他一样的乞丐,惟恐下一秒随时会有人将他手上的钱抢去一般。
天已经有些凉了,可是他这个时候还冒着热汗,他擦去额头的细汗,看了眼面前的危楼,步伐渐渐放缓,呼吸都需要收敛着,似乎他只要用力的呼一口气,这栋危楼就会榻了一般。
终于爬到了顶楼,他拍了拍胸口,平缓自己的呼吸,将一直牢牢护在胸口的硬币拿了出来,露出灿烂的笑容。
只要有了这个,弟弟就不会被打了。
在黑暗的晚秋,这满足的笑容尤为刺眼。
摇摇晃晃的门被人猛地从里面踹开,他落寞的看着那扇完全倒下的门,忧虑着,怎么办,晚上这么冷,没有了这门,弟弟会更冷吧?
他没有想过,当这扇门倒下的瞬间,那习惯暴怒的人会怎么对他。
手被冻得通红,拿着钱的掌心维持着爪状,连人家把全部硬币夺走,他都无法变换手势,因为他的手指已经僵硬了。
“臭小子,这里还没三十块吧!你就想这么打发我?”说话的人是一个最多175高的男人,他来回翻了翻纸币和硬币的数量,挑高了眉毛说道。
这人身上穿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可是总比小孩身上薄的只有一层的好,男人抓了抓打结成块的头发,趾高气昂用自己黑得不成样的手指推了一把,看到他倒下了,男人才满意的停手,“我说过,每天一定要拿70块回来吧?”
他跪在地上,双手抱住自己的膝盖,不会痛一样的一直磕着头,等血印在地上了,他才敢颤巍巍的抬头,“求你了,我这里还有二十块是要给老爹的,不然老爹会打死我的,求你了,怎么打我没关系,不要打我弟弟。”
这个人是老爹很器重的人,所以没有和他一样出去行乞,他们都不敢得罪他。
他看见弟弟趴在窗沿上,一双单纯的大眼睛困惑的看着他的样子,一句话都没说,就更加慌了。
男人听见他身上还有20块,正想打主意,没想到一个急切的脚步声传来,他嘟哝了一声,连忙躲回房子里去。
来的人一停下就看见那倒下的门,极为不悦的看着还跪在地上的他,直接一脚踹到他身上。
“老爹,我错了。”
叫老爹的人是人贩子,他手头上有十多个小孩,样貌好点的就会被卖掉,至于样貌差强人意的,就如他,会安排去做乞丐,只要你每天拿回来的钱达到了老爹所说的数目,那就可以安稳的度过一个晚上。
老爹每天晚上10点多就会来收钱,然后顺便打量新到的孩子是不是安分的。
老爹走过来,用地上散落的零钱擦了擦自己黑亮的皮鞋,他知道的,这皮鞋是老爹儿子送给他的,老爹很是宝贝。
“狗子,我说过几次了,你就是学不乖。”说完就直接拿走墙角边的铁棍,毫不在意的在瘦弱的背上狠狠地打了下去。
快11点的时候,老爹才停止了虐打,将他扔回屋子。
他是想逃的,却是一直不敢离开一步,即使那道门已经不能锁住他。
老爹在这个地方很有势力,身边的伙伴每次一逃走,他就会害怕,因为老爹不是将他们的尸体扔进来,等尸体要长虫再扔掉,不然就是直接将他们卖到一个恐怖的地方。
恐怖的指什么,他不知道,他只知道,那个地方任何人都不想进去。
弟弟坐在他的身边,一下一下的触碰他背后翻皮的伤口,他无所谓的摇摇头,“楠楠,我不痛的,你先睡觉,嗯?”不等他确定弟弟是不是睡在他边上,他就失去了意识。
听说他也是被拐来的,只是他拐来的时候还在襁褓中,所以什么记忆都没有,等他稍微懂些事的时候,就已经害怕老爹操起家伙,到5岁时就被安排去行乞,当时的他还是有搭档的,可是等那搭档越来越老后,有一天就突然不见了踪影,老爹和他说,那人去发挥他最后的功用去了,他不懂,只是知道以后只有他一个人行乞了。
楠楠是他6岁时来的,小小的,他很喜欢,可是楠楠却因为天生丑陋,连出去行乞的资格都没有,所以在老爹说要带楠楠去恐怖的地方后,他第一次勇敢的站了出来,说每天会拿双份的钱,只要楠楠留下。
一直梦魇着,灰暗的日子,连梦都是灰白,没有任何影像。模糊中感受到双手传来一股剧痛,他呜咽着,可是眼睛却死活睁不开,等醒来的时候,浑身都是黏黏的,手一阵一阵的疼,抬起手才发现,自己的一双手掌已经被人砍了下来。
血都已经凝固,只是伤口上黏着地上的垃圾,看起来很是可怖。
为什么会这样……?
这时老爹走了过来,嘴里咬着一根烟,对一脸茫然的他说:“狗子,别看了,你手被我砍掉了。”
“老爹……”他的手……,他突然想到了那已经记不清样子的搭档,那搭档就是残疾人,舌头被割了去,脚趾也少了好多个,只有一双手是完整的,因为搭档最擅长的是吹小笛子,没有手不行。
老爹蹲,将他砍去手掌的手抬了起来,也不觉得可怕,“狗子,你一直都是这些孩子里面最乖巧的,你大概自己心里也清楚,你已经快10岁了,再等一两年就不会有人再扔钱给你了,到时你可怎么办?没了这双手,才会能引起那些人的同情。”
恩,他懂了。
他没有一句怨言,只是拜托老爹可以不这么对待渐渐长大的楠楠,老爹答应了,随后他渐渐的习惯,睡觉时,突然有人将他的腿掰弯,他要做的就是咬着牙受着。
等他11岁时,他已经有些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连楠楠都惧怕他的靠近。
恩,是啊。连他都害怕这样的自己,手上的伤早就痊愈了,没了手掌的手腕有了圆滑的弧度,双腿不能站立,以诡异的形状向外翻着。
后来楠楠被人接走了,去了哪里他不知道,因为那时的他,已经没有其它能让楠楠不走的筹码了。
安安静静的活到了二十多岁,年岁大起来的他也开始当了别人的搭档,他坐在一块木板上,一个小孩会在前面拉着他,他只需要负责嘴巴叼着一片叶子,吹出悦耳的声音,让行人多掏些钱,中午让拉着他的小孩子拿出几毛钱去买两个馒头来,一人一个。
叶子演奏曲子,是老爹唯一教他的东西。
这个繁华的地界,他从没有心情看,也没这个能力看一眼,等他终于想要看,只盼着留点念想的时候,却已经失去了机会,因为他的一双眼睛被老爹的好兄弟挖了去,听说眼睛这玩意儿很是贵,有钱人家很多人抢着。浑浑噩噩的继续着生活,直到老爹命人将他抱走,他不知道老爹想要做什么,不过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他安然的接受,也许这一次,他就会解月兑了。
他平躺着,仅剩的痛觉神经告诉他,自己正被人扎针子,想来是老爹说的什么麻醉。
神智已经慢慢的模糊,耳边好像听见老爹对他说:“狗子,你已经老了,再也没有用了,即使我再怎么舍不得,也不能背了这一行的规矩。等你的内脏全都掏出来,你也就解月兑了。”
他隐约明白,那恐怖的地方指的是哪里,还有最后的功用指的是什么。
他这次再也不会醒过来,因为他全身只会剩下一个空壳,只是遗憾,楠楠他是再也看不见了,想来楠楠也不会乐意看到如此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