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马车之后,沈江蔓垂着头,一句话也不说,眼泪全部蹭到了袖子上。(凤舞文学网)
陆博又正在心思恍惚之际,连她心情不好都没有看出来。
回到陆府,她去婆婆跟前照了个面,交接了娘家送的东西,借口身体不适,连晚饭也没吃就回自己屋子了。
陆纪氏虽然一直对沈江蔓颇为宽容,但也没到热脸贴冷的地步,又哪里能想到沈府发生的那档子事,见沈江蔓从娘家回来就垮着个脸,对谁都爱答不理的,只当是摆侯府小姐的架子,心下十分不喜。
待沈江蔓一走,她就跟儿子抱怨:“你媳妇怎么回事?我这个做婆婆的是欠了她银子还是怎么着?她给谁脸子瞧呢?”
陆博这才发现沈江蔓的不对劲。可他心上又记挂着在沈府与沈江芷的那一面,也无心过多安抚母亲,略说了两句话也就回屋了。
陆纪氏气得差点扔掉筷子,揉着胸口道:“这就是娶了媳妇忘了娘啊……”
一晚上,陆博都有些失魂落魄的。
沈江蔓一颗心直往下坠——连自己吃没吃饭他都不来问一声!她赌气和衣躺床上睡了,却睁着眼睛流泪。
夜里听见陆博悉悉索索月兑衣服模上床,感到被子被拉开,男人才有的暖烘烘的身体带着一种让人酥麻的味道一寸寸挨近。
沈江蔓裹紧了被子,一翻身,面朝里,假作睡着了。
陆博盯着已经放下的帷帐,心里煎熬不已。
他接受了现实,也认定沈江蔓是自己的妻子,愿意与之好好过下去。当他面对沈江蔓时,并不讨厌,心里是平和的,无波无澜的。
他以为,这样就是接受了她,就是日子的展开。
可是当再次见到沈江芷,他才知道所谓中意是无法被现实压服的波涛。
那一刻,他的心疼得要窒息一般。可是在即将窒息的临界点,他又获得前所未有的满足。
沈江芷的脸像声色犬马的海市蜃楼,在他眼前亦远亦近,怎么也触不到。那样的脸之下,会有怎样的身体?在自己身下又会如何娇柔?如何承欢j□j?
剧烈的欲念在陆博身体里如同藤蔓疯长。
他只觉得周身都似要燃烧一般。而身边那具隐隐散发着馨香的身体就似催情毒药。
他倏地转身,一把扣住沈江蔓的手腕,欺身而上。双眼里是冲天的炽焰。
沈江蔓此刻满心委屈,一肚子气,哪有心思效鱼水之欢?可是眼看寸寸逼近的人,缠满了自己朝思暮念不知何处安放的情意,不觉心也慌乱了,像一只盛满了春水的酒盏。
陆博如野兽般低吼着攻下。起先沈江蔓还挣扎不从,可是身躯越扭动,上面的男人就越失去理智。
若是全无情意?他怎会如此渴望自己?
沈江蔓白女敕的手臂终于顺从地环住陆博的身体。他对自己,不是毫无感情的罢?
而陆博清明已失的眼里看见的只有如在云端的沈江芷。
沈府中人目睹了陆博对沈江芷**果的真情流露,表面上虽然不说什么,背地里肯定是要嚼一番舌根的。
至于沈江芷,她只在乎自己是否赢得了陆博的心,却丝毫不在乎陆博,甚至沈江蔓为之受到的折磨。
她对陆博自然是无意的。可即使是自己不喜欢的人,也要享受他们对自己的喜欢。
而陆博那傻呆呆的样子,也太露骨了些罢。沈江芷挑起嘴角,轻而不屑地笑了一笑。
尽管沈江蔓瞎嘚瑟惹人讨厌,但是沈江蓠真的是有些同情她的。因为看着她就像看见了前一世的自己。
那时,她又怎会看不出徐楚良待杜若蘅才是一片真心?只不过太在乎,太不能失去,宁愿自绝双目,自欺欺人。宁愿相信只要自己一心相待,总会等来他回头的那天。
却只等来了血溅七尺。
沈江蔓很少再回娘家,即使回,也从来不带陆博。
沈江蓠自从获封县主,三不五时要进宫一趟。
她已是明明白白的皇后的人,太后的眼中钉。
这便是站队的代价罢。
那日,她是应了皇后之请进宫。
半道上,却被穿着锦衣,翘着兰花指的公公拦下了。
她有印象,这是太后身边的马公公。
在这宫闱禁地,与后宫之人相交,就是余光瞥见的人,也不敢掉以轻心。
沈江蓠停下,端端正正站好,朝着马公公不卑不亢地一笑。
马公公的皮肤当得上吹弹可破四字,帽子下露出的头发如锦缎般黑亮。沈江蓠简直能想见那一头乌发飘逸的样子。
只是一想起长发飘飘,回眸一笑,却是个男人,顿时只想挖鼻望天。
马公公不知道沈江蓠已经转了这许多心思,捏尖了嗓子,说道:“县主,太后有请。”语气并不是十分客气。
可以想见,太后在背后有多不满自己。
沈江蓠本来想挣扎一下,说自己是奉皇后之诏进宫的,若是太后有事,能否等觐见过皇后之后再过去请安。但是看着马公公那架势,是一早等着自己的,想是已经知道自己为何进宫了。
只是太后如何得知皇后宣召自己?
沈江蓠懒得做徒劳无功之事,笑了一笑,顺从到:“有劳公公带路。”
马公公本来已经准备好了她会提出先去皇后宫中,“皇后的旨意是旨意,太后的就不是了么?”已经在嘴边时刻准备着,不想沈江蓠却轻轻巧巧答应了,只来得及出口一个“皇”字,哼了一声,将后面的话都压下了。
太后见了沈江蓠却很是热情,不仅叫她就近坐下,还特意询问了她爱吃的,吩咐宫人下去准备。
反常即为妖。沈江蓠的心开始打鼓,越发小心翼翼,一丝儿也不敢出错。
“哀家初时见你,你尚是小小一团,包得如粽子般,一转眼就这么大了。”太后端坐于凤座之上,尽管说的是家常闲话,却威仪不减。
沈江蓠恭敬道:“臣女不知幼时便曾得太后青目,只是福薄,不能常在太后跟前尽一尽小辈的孝心。”
太后闻言微微一笑:“一家子说话,不必如此拘束,先帝是你亲舅舅,哀家便是你的舅母。”
沈江蓠赶紧屈身到:“天家威仪,臣女不敢有犯。”
“你这样我就不乐意了。”太后故意敛了笑容到。
“江蓠承舅母厚爱。”沈江蓠只得谢恩。
太后一笑,微微扬了扬手,示意沈江蓠坐下:“叫你来,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不过说说闲话而已。哀家听说你常去皇后宫里坐坐,你们年纪相仿,自然谈得来。”
“皇后不时召臣女来说话解闷而已。”果然与皇后有关,沈江蓠打点起十二分精神。
“你们谈得来自然是好的。从前文怡郡主也同皇后谈得来,后来不知怎的,就不太进宫了,只是偶尔来我这里坐坐,说跟着我,学些眉高眼低,将来嫁人之后才有用处。”
沈江蓠心里一沉,她当然不会听不懂太后的这几句话。以文怡郡主为例敲打自己,虽然早先投靠了皇后,最终却仍是倒向太后。尤其最后一句,不是明摆着拿婚姻大事相威胁么?
是啊,太后一开口,哪怕对方是头猪,她们这些贵女、臣女不都得嫁么?
沈江蓠一句也不敢多说,只道:“听说郡主嫁得极好。”似是听懂了,又似是没听懂。
太后懒得跟她打机锋,直接说:“今日早些时候我去御花园走走,园中菊花开得正好。尤其是那几盆抓破美人脸,真是好看得让人惊心。于是我就叫宫人移两盆在哀家宫里。”
“不想区区两盆花也没移过来。宫人回报说管理御花园的宫人称皇后有旨,各宫都有份例,园中之花不得随意移动。”
“既有宫规,哀家也就算了。没得后宫众人都遵守,独哀家一人破例,让皇后不好做人。”
“不承想,皇后却将那宫人送来哀家这儿,还带着两盆花。”太后朝门边扫了一眼:“就在那儿。”
沈江蓠回头果然看见两盆开得正好的抓破美人脸,莹白的花瓣上几道抓痕,触目惊心般艳丽。
“还请哀家责罚这样不晓事的宫人。”太后笑盈盈地望着沈江蓠:“你说,哀家该罚她还是放了她呢?”
这罚与不罚却哪是沈江蓠可以置喙的?她低了头,说道:“臣女实在不懂宫中规矩,不敢妄加判断。”
“不罚嘛,自然显得哀家宽厚。”太后将眼光从沈江蓠身上收回,慢慢说道:“可她确实也冲撞了哀家。”她再望着沈江蓠时,目光锋利如刀:“而哀家偏偏不是一个宽厚的人。”
“来人!”太后沉声一喝:“拖下去,杖毙!”
门口依稀走过几个身影。
沈江蓠看得明明白白,年纪比自己还小的宫女像受惊的兔子,凄厉的惨叫尚未发出,已被太监们狠狠堵了嘴。
“如你所说,天家威仪……”太后的笑泛着一缕冷光:“不容有犯。”
“你听哀家啰嗦得也够了,皇后不是召你么?叫她等久了也不好,你赶紧去罢。”
沈江蓠再看去,年届五十,儿孙绕膝的太后也似寻常妇人般,有皱纹,有白发,而那一双眼睛,却深不见底。
她谢恩,告退。用全身力量稳稳当当地转身,行走。
将将走出正殿大门,后背已经全湿了。
而在从慈恩宫到凤藻宫的路上,是不应该出现杖责宫人的场面的。
沈江蓠却偏偏看见了。
就在她七尺之外。刚刚的小宫女像一团抹布一样被扔在地上,铁面的宫人高高举起刑具,对死亡视而不见。
那敲打锤落的声音让人心尖发颤。
沈江蓠发现自己一步也迈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