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夫人一面差遣丫鬟帮她捶腿,一面仔细听着沈江蓠说的话。(凤舞文学网)这是自打有了这个儿媳妇以来,她笑得最舒心的一回。
“姨母身子不爽快,我回去以后真是寝食难安。我想着,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委屈了姨母,也就枉费了我们一番孝心。我算了算,只要每月添上十来两银子,不说鲍参翅肚,鸡鸭鱼肉总是没问题的。再则,两个表妹还年轻,正是大好年华,怎能不三不五时地做些新衣裳。满打满算,一年也就几百的银子。这点,我还是能想办法的。”
徐夫人一听这话,知道沈江蓠总算上了道,要拿银子出来。她不禁喜不自胜,上演了一出生动活泼的“嘴笑到耳朵后面去”。
沈江蓠见徐夫人笑得眯没了眼,她自己也颇觉好笑,接着说道:“家中产业虽然有限,但是之前的大宅子不是还空着么?既然没人住,何必费一起人在那里打扫看守?莫若租出去,那么好几进的院子,一年下来也能租个两三百的银子。”
沈江蓠眼见着徐夫人如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先时的笑容像落入草丛的树叶,倏地消失,转而代之的是惊怒交加,似乎马上就要电闪雷鸣。她丝毫不给徐夫人插嘴的机会,飞快地说道:“我都打听好人家了。那么大的宅子,寻常人租不起,租来了也嫌宽敞住不满。要么就分租给好几家,大人小孩的多热闹;要么就租给贩马的或者养猪的。院子大,他们正好盖一座卷蓬,养猪喂马。”
沈江蓠越说越得意,差点掩盖不住内心的激动。
而徐夫人简直恨不得一口老血全喷到沈江蓠的脸上!就知道她没安好心!那是她住了小半辈子的地方,将来还有传给孙子的——这公主府是富丽堂皇没错,可既不是徐家的饿,也不是她沈江蓠的。说句不好听的,将来沈江蓠两腿一蹬,闭了气,这屋子可是要还给皇家的。所以,徐府那老宅子才是自己的。
而且她精心布置过的庭院怎能用来喂养畜生!她住过的屋子怎能给那些下里巴人糟蹋!
一时情绪起伏太大,徐夫人一双眼睛差点停留在斗鸡的角度回不来!
她长大了嘴,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终于顺过气来,一句话直接问道沈江蓠脸上:“你……你怎么不干脆卖了那房子!”
沈江蓠明知这是徐夫人在讽刺,却假作听不懂,还正色劝到:“姨母,这可万万使不得。这屋子怎么说也是祖产,我和阆风小夫妻俩,还没挣下产业,就先卖了祖产,莫说传出去不好听,就是我们自己也过意不去。”
徐夫人觉得此刻只有一个深深的白眼才能表达自己的心情。
可是沈江蓠脸皮太厚,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姨母是长辈,要是您做主,非得要卖,我和阆风也不敢说什么。”说就罢了,她还一副小心翼翼的小媳妇模样。
真是呕死人不偿命!
徐夫人说话都不利索了:“我……我们徐家……”她恨恨地盯了沈江蓠一眼:“我还有些产业可以贴补家用!”说完,她又故意添了一句:“虽然是我的嫁妆,但是为了一家人过日子,我有什么藏着掖着不拿出来的呢?我这就拿给你!”
沈江蓠明知那不是徐夫人的嫁妆,如此说不过是为了讽刺自己小气,藏着嫁妆,不如她一心为这个家奉献罢了。
她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看谁比谁不要脸?沈江蓠完全不为所动。
徐夫人见她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恨得牙根痒痒,却只得去里间将她扣下的另一半账本拿出来。
沈江蓠立起身,也恭恭敬敬地接了,略翻了一翻,嘴角轻轻上扬,以无辜的表情故作惊奇到:“姨母的嫁妆田庄竟与阆风的祖产在一处呐。”
徐夫人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沈江蓠这才笑意融融地告辞而去,只觉脚步前所未有地轻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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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了状元,娶了娇妻,徐楚良的官职也终于下来了。金殿之上,他被钦点为枢密副承旨,正六品。
品级不高,却能经常与皇帝打个照面。将来皇帝在崇政殿处理政务,或者接见他国首领时,他都要侍立在侧,随事陈奏的。
这完全就是平步青云的架势。
散了朝,早有与他同科的进士闹着要去遇仙正店好好喝上一通。他顺手就拉上了萧栖迟。他可是深深地记得萧栖迟笑傲酒局的风范。有他出马,定能放倒满桌人。
于是,徐楚良自己也被放倒了。
满桌东倒西歪的人比桌上的飞禽走兽更像飞禽走兽。萧栖迟突然生出一种天下皆醉我独醒的寂寞之感,叹只叹高处不胜寒,人生寂寞如雪。他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觉得寂寞这个东西倒是更像沈江蓠轻垂眼睑那一刻的无言。
让他的心,没来由地为之一疼。
一只手臂突然搭上萧栖迟的肩头,他一惊,立刻回头去看,原来是已经红了脸,正喃喃说着醉话的徐楚良。
他猛的凑上前,一口浓浓酒气全部喷在萧栖迟脸上,熏得萧栖迟连连咳嗽。
徐楚良却恍若无事,迷离的眼睛扫向萧栖迟的脸,在他耳边轻轻问了一句:“表弟,你觉得为兄如何?可是翩翩佳公子?”
萧栖迟只觉虎躯一震,立刻眼观鼻,鼻观心,心中却在不停打鼓。这……这……这是几个意思?
当年在健身房的时候,他也是被各色人等搭过讪的。威猛肌肉男,白面虚弱受,可是这徐楚良是自己名义上的表哥呀!听说,古代文人都好龙阳!他虽然觉得性向这回事是每个人的自由选择,旁人无从置喙。可是他自己可是实打实,24k纯直男啊。
他心中酝酿要如何表达自己对断袖这回事全无爱好。
他话还未开口,只听徐楚良又说道:“表弟,你东西掉了,还不快去捡?”
捡毛啊?捡肥皂啊?萧栖迟一手推开徐楚良,抵在他肩头,维持两人之间一臂远:“好好说话!隔远点!”
徐楚良嘴角往下一耷拉,头也低下来:“你也叫我隔远点!”他的身体挣扎了几下,似乎又想靠近萧栖迟,却被死死按住动惮不得,声音就更为凄惨:“表弟,为兄心里苦哇!”
萧栖迟那一句义正言辞的“我不是断袖”已到嘴边,却被徐楚良接下来的话生生惊了回去。
“你知不知道,你表嫂不喜欢我靠近她啊!”他一面说,一面委屈得不行:“她虽然不说,我却看得出来,但凡我稍微一靠近,她就皱眉头啊!表弟,你闻闻,我身上是不是有奇怪的味道?”说着,徐楚良又想凑近身子。
萧栖迟赶紧摆手:“没有,没有。”然后用热切的小眼神望着徐楚良,等他继续自爆。
“我告诉你啊,我们成亲这么久,就洞房那一次啊,一次啊!”
萧栖迟展开了丰富的联想,目光不自觉飘向了徐楚良的下半身,暗道莫非是短小君?
这可真够折磨人的!徐楚良的脸更红了,嘴里模模糊糊地又说了一大串。
“你在这儿等会儿,不要动,我马上来找你。”萧栖迟眼见周围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也是该回去的时辰了,便蹬蹬跑去结账。
算完了帐,他又过来一把扶起徐楚良:“走啦,回家了。”
他一直搀着徐楚良到了主院。沈江蓠的屋子还亮着灯。
窗户上一个长发披散的影子,正捻了捻烛火。
萧栖迟情不自禁地一笑,真的,就那一次么?
这时,徐楚良已经抬起头来,看着窗户上的人影,突然呵呵一笑,说了一句:“看,我老婆。”
萧栖迟心下一沉。
沈江蓠听见动静,已经喝颂秋一道走出屋子。借着满庭月光,只见萧栖迟扶着烂醉如泥的徐楚良正往里走。
沈江蓠已经月兑去外衣,只穿了月白的里衣和百褶长裙。缎子般的长发披在肩上,越发显得脸清秀温婉。
醉眼蒙眬的徐楚良都看得呆了一呆,蓦然咬牙切齿道:“妈的!就今晚了,今晚一定要把她给办了!”
他旁边的萧栖迟自然听得清清楚楚,却不知为何,心里陡起一阵怒意。也就明欺徐楚良是酒醉之人,手上暗暗用劲,狠狠从背后劈了一下。
徐楚良身子更软,竟然痛得晕了过去。
待沈江蓠和颂秋走近,萧栖迟故意道:“朝中同僚贺表哥新得官职,喝酒便喝到了现在,累表嫂担心了。”
沈江蓠脸上可是一丝担心也无,也没接过徐楚良来搀着的意思,只是看了萧栖迟一眼:“你倒没事,酒量不错嘛。只是可别忘了承诺给我的酒。”
“我已经下定了,说是等三日就好。”萧栖迟的语气颇是无奈,又有些包容。
沈江蓠这才欢喜一笑,对颂秋说:“你叫听琴也过来,一起扶姑爷进去。”
萧栖迟却急忙说道:“表哥醉成这样,恐怕打扰你们休息,不如我扶他去书房,可好?”
沈江蓠闻言狐疑地大量了萧栖迟一眼,才点点头:“我等会叫人过去服侍他。”
萧栖迟立刻扶着徐楚良转了个方向。
沈江蓠正待要走,却又回头不解地看了萧栖迟一眼。夜风袭来,轻轻掀起长裙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