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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送上~抱歉更晚了
叶掌柜几个早来了这包厢里等着,听见外头有声音,忙迎了出来,“东家小姐,您来了。(凤舞文学网)”
华文熙笑着进了雅间,摘了帷帽,道:“倒是我来晚了,大家等急了吧。”
几人忙低头道:“不敢不敢。”
其中一个穿着葫芦绿杭绸直缀的中年男子笑道:“二女乃女乃说笑,等得再久,我们也都不敢有一分怨言呐!”
童儿在一旁小声道:“女乃女乃,怎么把帷帽摘了……”
华文熙汗,在屋子里戴帽子算什么事啊……去外头也没见几个女人进了店还戴帽子的啊!
见她无动于衷,童儿也无法,自己去把雅间的门打开了,又与景儿寸步不离的站在她身旁。
华文熙见了松口气,朝方才说话的男子看过去,只见这男子眼睛眯成一线,身材有些发福,面白无须,见人一副笑模样,典型生意人的样子。既是大掌柜,身上的料子却不是什么好料子,略有些家底的百姓都买得起,腰间只挂了一枚香囊,下头缀着个小小的玉算盘。这副样子站在几个大掌柜中,着实寒酸了些。
“这位是……”华文熙做出疑惑的样子。
叶掌柜忙介绍道:“这位是郭掌柜,祥华园茶庄的大掌柜。”
果然是这个郭掌柜,瞧这样子,今日有备而来啊。
郭掌柜笑着上前。“给二女乃女乃请安了。自您来了,还没见过我们几个,这回可终于是见着您了……听说您还吃着药呢,最近身子可还好?侯爷和侯夫人可还好?”
华文熙笑道:“如今好多了。”
另两个掌柜的也来请安,叶掌柜指了那个头发有些花白的中年男子道:“这位是烟袋斜街墨香斋的马掌柜,”指了最后一个。“这便是黄寺大街凤成祥的赵掌柜。”又加了一句。“赵掌柜染线的手艺,那是一绝。”
那赵掌柜在几人中年纪最小,听了这话忙道:“叶兄过誉了,不过是手艺人。”
华文熙瞥见郭掌柜脸上露出不屑的笑,却又马上收了回去,还是那般和气生财的样子。
她笑了笑,不客气的坐了上首。笑道:“诸位都坐。”
各自落座后,华文熙开门见山道:“旁的废话我也不多说,今日请大家聚在一处,除了叶掌柜和你们说的事情外,就是和大家聊聊铺子的事儿。”她笑笑,“我一病就这么一年多,万事不管。如今连陪嫁铺子的出息都搞不清了。可真是失职啊。”
马掌柜呵呵笑道:“哪里哪里,二女乃女乃言重了,夫人将我们留给了您,我们就该帮您好好打理铺子才是,您身子也不好,我们更不敢让您多操心。”
华文熙笑着点点头。“说得也是,有你们在。我是放心的。”说着却话锋一转对郭掌柜道,“……听说祥华园银子流通不畅?这是怎么一回事?”
郭掌柜被突如其来的问话有些吃惊,不由抬头望了一眼,瞧见二女乃女乃虽梳了发髻,却明显是个小姑娘,又想起听说从前二女乃女乃在辽东也是不沾俗物的,心下放松,回道:“二女乃女乃,您有所不知,如今这时节正是夏收茶的时候,铺子里的伙计带了银子去了闽北闽南收茶……店里头除了少量的流通银子,实在是拿不出多的了。”
五月是夏收茶的时候?她看向身边两个丫头,景儿微微点了头。
倒忘了这一茬……只是即便这样,这郭掌柜也没有说实话吧,每年都要收茶,难道每回收茶都带了铺子里所有的银子去?
华文熙点点头,“原是这样,倒是我考虑不周了……”
郭掌柜苦笑道:“不,不,是小的经营不善……若是铺子里有银子,小的恨不得全拿了出来,只是如今……唉!”他重重叹口气,“如今茶叶生意不好做,福建有倭乱,江南又连降暴雨,春茶的价格是一日一个价,往年能收一斤龙井的银子,今年连一两都收不到,实在是……难啊!”
华文熙待要说什么,他又道:“……照这情形,不知夏茶能收多少。”
“难道夏茶的产区也有倭乱有暴雨?”
“不不,您有所不知,夏茶春茶的品种都是一个样,只是采摘的季节有所不同罢了。春茶若是少了,夏茶自然也就少了。”说着又滔滔不绝的讲起来收茶时的风险、买到好茶的艰难。
若真如他所说,茶庄确实会流转不畅……难道自己想多了?可惜也不知道江南那些茶区的情况……思虑间瞥见了凤成祥的赵掌柜,他微微抬了脸,轻轻摇头。
这是……听说叶掌柜找到凤成祥时,他是头一个响应的……华文熙眉头微蹙。
见二女乃女乃还有些疑虑,郭掌柜从怀里拿出一本账册,“二女乃女乃,这是近一年的账册。”
景儿上前接了,递到华文熙手上。
她摊开看了几眼,笔迹新的很,该是这几日才写的,翻开时还有浓重的墨香。又翻了几页,里头记得十分糙,关于卖茶的价钱、种类,利润只记了大概的数字;反而一些杂七杂八的费用一项项记了不少。
糊弄小孩子不成?只是按着他这个账册,确实铺子里没多少钱。
华文熙失笑,叫童儿收了起来,笑道:“我竟不知道茶叶的生意这么难做了。差点白白责怪了郭掌柜,今后你们便每月把账册送来我这,省的再闹出这样的笑话来。”
叶掌柜和凤成祥的赵掌柜都应“是”,唯郭掌柜和马掌柜慢了一拍。
华文熙看在眼里,低头抿了口茶,“……茶叶生意都是靠天吃饭,风险比其他买卖大了许多,我看这样,若是行情再这么坏下去,郭掌柜便去采蝶轩帮了叶掌柜,华祥园的铺子正好给了采蝶轩,也不用再找地方了。”
郭掌柜猛地抬起头来,和气的脸上不再挂着笑,“……二女乃女乃,这不合适吧……华祥园是先夫人传给您的,不管怎样也是个念想……”
华文熙轻轻吹开飘在澄黄水面上飘着的茶叶,慢慢喝了一口,满颊生香,不禁赞了口,“好茶!”这才对郭掌柜道:“既然是母亲的念想,那更加不能让铺子这样萧条下去,还不若帮衬了采蝶轩,这也是母亲留给我的念想。”
郭掌柜勉强扯了嘴角,“……您说的是……”
华文熙又看向赵掌柜,不等问,他便送上了自己的账册,“……幸好不才还有些手艺,客人们也还算喜欢,铺子里倒是有些结余。”
手里的账册有些卷边了,她翻了几页,虽看不太懂,但是记得却详尽,多少买入多少卖出,成本几何利润几分,清楚得很。
她又问了些问题,赵掌柜简洁明了的答了。
郭掌柜听着赵掌柜的声音,余光飘到了二女乃女乃手中的账册子上,心里暗悔,时间太紧,他的账册做得太赶了些。当时也没想到二女乃女乃没那么好糊弄,本以为连账册都不用拿出来的。失手!失手啊!
一直注意着众人神色的马掌柜轻轻转着手中的扳指,心里暗嘘一口气。
轮到他时,只见他打开了地上的包袱,拿出一本账册递了童儿,“这是一年来的账册,请二女乃女乃看看,可有什么问题。”
华文熙瞟见他那包袱里似是还有一本册子,问道:“包袱里可是还有?一起拿来吧。”
马掌柜轻轻盖上了包袱,呵呵笑道:“倒不是,家里的小孙子嚷着要看什么兵书,老朽顺路便买了几本。”
老狐狸!
郭掌柜暗骂。
马掌柜笑着说起墨香斋,“……没几月就到秋闱了,铺子里新进了些笔墨纸砚,我盘了盘帐,想必这几月铺子里的利钱能翻上几番。”
叶掌柜也说起采蝶轩来,“……如今的生意是一日不如一日,东家小姐您也是知道的,我又瞧了几处新地方,却也不甚合适。”
华文熙想起叶掌柜给自己写的信里还带了几张胭脂方子,便问:“铺子里的胭脂都是叶掌柜亲自配的?”
叶掌柜笑起来,用略带了些骄傲的语气谦虚道:“叶某哪里有这么好的本事!都是铺子里师傅的功劳,叶某家里也传下来几张方子。这几年生意有些淡,我闲着也是没事做,便动手配了几个,见笑了。”
华文熙满意的点头,原来同赵掌柜一样是个“手艺人”,怪不得四个大掌柜里他们二人格外投契。
华文熙又问了几个掌柜生意上的事,脑子里渐渐有了个想法,只是如今还不好做。眼看着快要到正午,外头的日光都有些辣了,便起身道:“今日便是如此了,今后有什么事,我会派人去寻你们,每月的账册,便送到叶掌柜这里来。”顿了顿又道,“我在一旁的‘福运来’订了桌子,只是我还有事,便不多陪了。”
几人都起来拱手道:“二女乃女乃太客气了!”
目送着二女乃女乃离去,几个掌柜的各自寒暄几句相互谦让着去了福运来。
郭掌柜将马掌柜拉在了后头,声音压得很低却能听得出里头包含的怒意,“你这是什么意思!?”
马掌柜笑着拿开他的手道:“郭老弟,怎么了?”
郭掌柜阴测测看他一眼,劈手夺过他手里的包袱。马掌柜阻止不及,眼睁睁瞧着那包袱被散开来,露出和方才递上去的账册一模一样的封面。
郭掌柜眯着眼睛看他,冷笑连连,“这就是你小孙子的兵书?”